《吃货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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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货外史-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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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无话。

    七七四十九天过去,转眼到了出殡的日子,冬雨绵绵,把剪成孔方兄的纸钱浇成黄汤,爬在众人的麻衣上,每个人身上都斑驳成一堵破墙。

    黄泉坦途浩荡,天地轮回,阴阳人世,风流一世的越子居躺在黑漆百寿棺材里即将化尘化土。

    越茗冷得缩成一团,站在他的十二个娘前面,像一只被扒光了毛的公鸡。所幸屈鹤站在他的身边,时不时把抖如筛糠的他给扶直了。

    “别抖。”屈鹤冷冷清清的声音给冬日缠绵的雨平添一丝暖意。

    “相公,我不是抖,我是冷。今天这种天气就该下雪,偏偏下起雨来,这要是下个好几天,我爹的棺材板就要给水泡烂了。”

    小花雕插嘴:“爷,老爷的棺材板儿用的是上等杉木,不是一泡就烂生宣纸。”

    “就你嘴多。”越茗走上前,不顾泥泞污了他上好的绸鞋,看着地上的坟坑发愣。

    绵绵细雨在他的脸上织了一层薄纱,黑亮的头发承不住重量,黑压压都倒在长袍上,一滴一滴地往下滴水。

    有只手拢住了他的腰,天上也忽然晴了一块,抬起头看,屈鹤撑着油纸伞站在他的身边,大半个肩膀斜在雨里,都湿透了。

    他转过头去,看义庄的人把他老子的棺材抬进土里,然后用铁锹把土覆上去,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馒头。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三个时辰过去了……

    天黑了,人都走光了,越茗还站着,屈鹤搂着他的腰,站在簇新的坟前。

    屈鹤忽然开口:“越小茗,人都走光了,你要哭就哭吧。”

    越茗真他妈的憋得快断了气,一听这话,怎么也没忍住,趴在屈鹤的胸前,可劲喊了一句:“我的……我的……亲爹啊!我的……我的亲爹哟!”

    这些日子,他一滴眼泪都没流,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憋着,该笑的时候笑,该客套的时候客套,就连饕餮楼的生意也没落下,家中乱中有序,他爹死了,他不能让别人看笑话,不能让别人认为越家的人都是娘儿们,死了个越子居,还有个顶天立地的越小茗在!

    众人都没看出越茗的异常,只有屈鹤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见了,看见越茗摸着他爹的棺材使劲往回憋眼泪。

    越小茗,在一夜之间长大了,连平日总显得柔弱娇嫩的腰肢都挺拔起来了。

    等哭干了眼泪,越茗勾着屈鹤的手指头往回走了。

    “相公,我爹是个好人。他小时候扇我巴掌都不用劲,他打得越轻,我就喊得越厉害,然后满院子跑,我那十二个娘都站出来,每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一个指着我爹的鼻头骂两句,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了,后来我爹连骂我也要瞧着我娘的眼色。”

    “我爹跪搓衣板那个怂样,你是没看过,啧啧,被我那些娘团在里面,膝盖跪肿了也不敢起来,哈哈。”越茗笑得肚皮疼,嘴巴里泛苦。

    “还有一次,我上书院,《四书》怎么都背不过,先生就把我爹喊去了,说什么状元郎的儿子居然这么废,我爹当即就怒了,随口背出来那先生的几篇文章,指出了十几二十处狗屁不通的地方,那先生从此都没脸在京城混了。”

    越茗越说,声音越小,终于消歇下去,变成了含含糊糊的蚊子哼哼,在马车轱辘的转动中格外安详。

    窗外雨歇风消,天大地大,此时也只剩了屈鹤怀中人的微鼾。

    回到饕餮了,越茗一下子就活泛了,比以前更活泛,见人就贱笑。

    屈鹤操着杀猪刀到后厨去了,李大年拉着他非要教他学厨,鲁、 川、 粤、 闽、 苏、 浙、湘、 徽八大菜系都要学,厨房里热火朝天,李大年也不炒菜,他就拉着屈鹤在这个师傅的跟前晃悠一下,又到那个厨师那里晃悠一下,指指点点说一通。

    “杀猪的,你懂了没?”李大年问。

    屈鹤点点头,攥紧杀猪刀,想杀猪想的发疯。

    李大年在他身上打量了半天,没想通自己这么苦心传授,为什么屈鹤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甚至近乎于咬牙切齿,忽然想起来,摸了摸下巴:“后院有三头猪,你去把他们解决了吧。”

    他话刚说完,就已经不见了屈鹤的身影,竖起耳朵听,只听后院案板上忽然传来一阵惨烈的嚎叫,像是积压已久的山洪,终于冲破了最后一道堤坝。

    李大年摇摇头——屈鹤最喜欢做的事情还是杀猪。

    也罢,由他去吧!

    李大年乐天知命,熬了大半辈子,虽然混上了主厨,但是心里却亮堂地明镜似的,自己这辈子是赶不上他师父“厨神”老九九的成就,但是要是他要是做了新一代厨神的师父,那也是非比寻常的荣耀,简直比自己做了厨神还要得意。

    他看准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屈鹤。

    他要护犊子一样把屈鹤这棵小苗培养成参天大树,然后自己坐在这棵大树下乘凉、这么想,那平日里刺耳异常的猪骨头渣乱蹦的声音都变得异常动听,如同满耳听不腻的赞誉。

    “呵,好徒儿,怎么杀猪也杀的这么有魄力?!”

    越茗穿了银狐的大氂,站在门口看了会儿屈鹤杀猪,又翻了一会儿账本,又觉得日子像死水一样了,便跑到留心居去找流月了。

    俗话说:那啥啥关上了一道门,就会打开一扇窗。

    流月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他有胸肌,力气大,手灵巧,心思又细,在留心居里帮着越茗料理院子。

    他把耗子药当成鱼食,往水塘里那么一投,那些潜水的冒泡的全都被炸得翻了白肚皮,飘了一院子的腥臭;然后他又在给植物松土的时候,以为刨起了一根“人参”,扒出来一看,竟是越茗花了三年的时间培育出的碧牡丹的根。

    越茗心疼得血都滴出来了,在留心居里走一步就滴一滴,滴的越茗差点失血过多昏过去。

    “宝贝儿,别刨了,仔细你的嫩手给锄头扎了。”越茗上前,抱住流月的手,把满是泥泞的牡丹的根揣在手心,像捂着一个热红薯,“你没干过粗活,就别找事干了,安安静静本本分分地住着,有我一口肉就有你的肉汤喝,有我一碗饭就有你一口粥,啊,别刨了!再刨我这棵夜来香也要香消玉殒了!”

    流月一脸委屈看着越茗,让越茗油然而生怜香惜玉之情,正准备和流月拉拉小手,亲亲小嘴,滚滚小床,忽然一眼瞥见门口寒光一闪,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忙咽了一口口水,转了舌头:“流月啊,你看你这弄的,到处都是泥,现在天干物燥的,北风又可劲刮,这灰蒙了我们的眼睛事小,要是吹到大前厅他们吃饭的地方去了,那我们的招牌可就砸了,快,别扒了。口渴了就让小花雕给你泡杯茶,腿酸了就让小花雕给你揉揉腿,头疼了就让小花雕给你篦篦头。去吧,我相公来了,没空陪你了,你别见怪。”

    说完就蹦到一身雪衣的屈鹤身边,一脸贱笑地迎上去。

    屈鹤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像拖一条死猪似的往楼上走,也不管越茗在后面怎么喊疼,他就是不放手。

    到了鹤妻居中,用脚把门一带,把越茗往床上一丢,解下了杀猪刀。

    二更的半更

    到了鹤妻居中,用脚把门一带,把越茗往床上一丢,解下杀猪刀。

    “相公,我就是摸了摸他的小手,他的手没你的手滑,你的手摸起来就像羊脂玉一样。”

    “恩?”

    “我还亲了一下他的嘴,他的嘴绝对没你的软,你的嘴就像春天新抽的苔藓一样。”

    “哦?”

    “我还……我冤呐!我真的什么都没干了,我能对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干点什么?!”

    “咦?”

    小花雕不放心,真怕屈相公拿着杀猪刀把他主子给宰了,跟着上了楼。里面的讨饶声渐渐安静下去,慢慢变成跑了调的,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调的男男二重唱。

    “相公……疼……”

    “恩。”

    “你别把杀猪刀放我面前……”

    “哦。”

    “你别放我背上!凉!不行了……我憋不住了……相公,我先去了……”

    混以“咯吱咯吱”的床板声。

    小花雕站在门口饶有兴致地听了大半天,正巧李大年上来找屈鹤,见小花雕贼眉鼠眼缩手缩脚眼睛往门缝里瞄。

    “看什么呢?”

    “嘘。”小花雕朝李大年笑,“李师傅,你也过来看看。”说罢往边上挪了挪,给李大年腾出一线的位置来。李大年也眯着眼睛往里一瞅,瞧了一眼就一拳头往小花雕的脑袋上捶下去:“你个促狭鬼,这种事情……”

    小花雕忙说:“李师傅,我这就干活去,你可别和爷说。”

    “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叫我!”李大年压低了嗓音,那张饼脸也贼眉鼠眼了。

    正巧石榴往这边飘,见他二人,不免生疑,于是轻轻地落在他们身旁,也往里看,一下子就看住了。

    三个人就在门外安安静静与世无争地看活春宫。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越茗软的都不能下床了,到中午的时候才荡漾着自己的小腰肢挪下楼来,让人在水云间摆开了吃食,囫囵吃了几口饭,也不管什么玉盘珍馐,咽在嘴里全变成了蜡。

    他朝小花雕勾了勾手指头:“小花雕,你过来,你觉得你爷我这辈子不碰别的男人可能吗?”

    小花雕跑上前,给越茗的腰上捶了两下:“爷,您还敢去勾搭别人吗?”

    越茗的脸忽然变的很忧郁,他推开窗户,望着满大街生龙活虎跑着的男人,老的小的瘦的胖的高的矮的美的丑的,反正都是他这辈子都碰不了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天大地大,杀猪刀最大。”

    小花雕忍了半天也没忍住笑,终于在憋断了裤腰带之后,猛烈地笑出来了:“爷……诶哟喂,您可逗死我了,您不敢就不敢吧……非把什么都怪到杀猪刀上。”

    “扣十两工钱。”越茗笑,八颗白牙露出来,在正午投射的阳光下格外耀眼,连笑容都比往日可亲。

    “爷,您大人大量……”

    “行了,干活去吧,你那几两银子的工钱,自己留着娶媳妇儿吧。”

    小花雕感激涕零地飞出去了,他主子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

    吃完了饭,越茗又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把饕餮楼逛了一个遍,就像一个老农在检阅自己的青菜地,左翻翻右翻翻。饕餮楼头一次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了,他也头一次觉得饕餮楼怎么这么大,顶上的房梁竟不是盖在压在柱子上,倒像压在自己的肩膀上似的,有点疼。

    他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后厨房。

    那里依旧热火朝天,在大冬天里也因灶火生的旺而暖意融融,今天是屈鹤第一次颠勺,李大年很不客气地弄了个五斤重的铁膘子,屈鹤一手拿勺,一手将锅颠得飞上天去。

    他那种浑然天成的熟练,把厨房里所有的厨子吸引到他的身边,旁边的李大年一脸得意,说话都比以前洪亮:“他是我徒弟,我是他师父!”

    不一会儿,一盘姜花蟹羹就出锅了,撒上今晨新出的刘家铺芝麻油和火腿末,装在哥窑青白古朴的大盘里,上面放两片铰成花的生菜,催人食欲。

    “从色相上来说,白中带黄,是上品。”

    “从味道上来说,奶香和蟹香融合得恰到好处,毫不逊色于我们这些掌了多年勺的人。”

    众大厨品评,李大年拿出一个银勺,正准备捞下去,尝尝味道,却听一声咳嗽。

    “咳!”

    装腔作势。

    越茗迈进来,瞅了瞅身上沾满油污的屈鹤,径自走到李大年的面前,掰下银勺子,笑着说:“我说李大年,咱们饕餮楼的规矩可是,新来一位厨师就必须让我尝尝味道先,虽然相公不是新到饕餮楼,可是今天算是他涉足厨师这一行业的开门红,这羹必须我先尝。”

    李大年撇撇嘴。

    越茗一勺子捞到底,把勺子在嘴里吸了半日,才拿出来。

    包子

    李大年撇撇嘴。

    越茗一勺子捞到底,把勺子在嘴里吸了半日,才拿出来。

    “还不错。”越茗抖了抖眉,香浓的味道缠绵着他的舌头。纠结了很久的赞誉之词最后就汇成了这三个用烂了的字。

    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屈鹤,往账房走去了。

    管账的陈二正在算账,算盘打得飞响,越茗一听这“噼里啪啦”的声音,只觉得眼前一大票的银子在碰撞。

    “陈二,我相公的薪水是多少?”越茗问。

    陈二从算盘里抬起那张大驴脸:“东家,一年一千二百两,那是你定的。”

    越茗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又说:“从今天开始,减半,一年六百两。”

    陈二的驴脸一歪,说道:“屈相公怎么了?您这样糟践他,。”

    越茗拉开脸使劲笑:“陈二,这你就不懂了。我和屈相公是一家人,不怕你笑话,我现在基本是开了脸作房里人了。他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他的。我瞅你老实,和你说句大实话。银子,我是一分钱都不想给我相公了,给他碗饭吃再给几两银子让他交代一下家里,差不多就得了。”

    陈二是个实诚人,早些年是个草寇,后来被越子居收了在门下管账,从来没有坏心眼。他的心眼长得和他的驴脸一样实诚,长驴脸的人都认死理。

    “东家,我知道现在饕餮楼的日子不好过,大家都得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快过年了,您想省点钱,给十二个老板娘买点年下的东西,我能理解,可是你也不能扣屈相公的钱,他干活可是一等一的好手啊,现在做饭也快成一个梁柱子了,按说给他双倍的工钱都是应该的。您现在还指望着扣他的钱,真缺德。”

    越茗抹了一把汗,把桌子上热的暖暖的黄藤酒喝了几盏,顿觉脑子里面跑了马,陈二说的话都成了晕晕乎乎的扯淡。

    他笑道:“陈二,我知道你怕的是那把杀猪刀,没事,他的刀只有两个地方可以架,一个是猪的脖子,还有一个是我的脖子。你就算把脖子伸出来也蹭不破皮,你也累了,早点回家陪嫂子去,别瞎咕哝了。”

    他又喝了几口酒,酒里面浸了桃花,黄中带粉。

    喝完了酒,他就往鹤妻居去了。

    下黑手一定要从身边人开始,最好是枕边人。

    越茗一晃三摇,他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去的。

    屈鹤还在厨房忙活,他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李大年瞥他一眼,把手里的鱼刮了鳞,说:“徒儿,是不是有人在后面算计你?”

    晚上,越茗把自己喜的特别干净,扒得光光的缩进了被窝。

    “吱呀。”门开了。

    屈鹤走进来,看了一眼故意露出一条玉腿的越茗,今天连脚毛都刮了,在蜡烛昏暗的光亮下,颇有一些诱人。

    “越小茗,你是不是干了对不起我的事了?”屈鹤说。

    “没,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越茗贱笑,把被子拉开一点。

    “那今天是怎么了?”屈鹤往床边上一坐,压的床板呻吟了一声。越茗把整个大腿都露出来了,用脚趾头勾开屈鹤的衣襟,在那雪白的一片风光里一圈一圈地摩挲。

    他拉嘴一笑:“相公,安歇吧。”

    屈鹤笑了笑,抬起越茗的一条腿,一只手指头对着那个洞就伸进去,捅得越茗咬嘴唇。

    “什么亏心事?你不说,我就把整个拳头都放进去。”

    “瞧你说的,我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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