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认真的看了对方几眼,欧夜珩挣扎着站起来,离开那个怀抱,小岑子也回神,赶紧上前几步扶住欧夜珩。
虽是脚步还在虚浮颤抖,欧夜珩面上却不显半分,初初的怔愣过后,恢复清冷的容颜,冷淡疏离的态度,淡淡的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说着,还礼貌的行了一个大礼。
“你!你这是何意?当我是陌生人吗?”看着欧夜珩冷淡的态度,竹寒弦青筋暴跳,双拳紧握,死死的咬牙,才吐出这几个字。如果是在看跌山,他就没必要这样忍着,活活自己受罪。
“难道不是吗?”欧夜珩抬起没有多少情绪的眼眸,对上竹寒弦气怒的红眼,他的左手悄悄地抚上右臂,刚刚在那蛮人的蛮力下,似乎骨折了,一阵麻痹过后,是阵阵锥心的疼痛。忍着痛回话间,声音已经带着颤抖,冷汗也慢慢滑下了光洁的额际。但暴怒中的竹寒弦没有发现。
“欧夜珩,你这个过河拆桥的白眼狼,本尊要杀了你,将你生吞入腹。”竹寒弦气极,暴怒出声就大步上前,伸手就抓住了欧夜珩的右臂。
“哼!”一阵阵剧痛似乎从四周百形骸传来,闷哼一声,天旋地转的黑暗袭来,欧夜珩晕了过去。
“少爷!”
“欧夜珩!”
☆、第二十九章 杀人夜
夜如魅,星月隐,最是杀人好光景。
当然,杀人的人若是某妖,便需另当别论了,何时何地,只要他喜欢,都是杀人好光景。尤其是这些嫌命过硬过长的人,居然将主意打到欧夜珩身上,那他便不客气的成全他们。
还记得刚刚欧夜珩软倒在他身上时,那微弱的气息,苍白的脸庞,以及已经紫黑一片的双唇,他就恨不得立即去将那群天杀的的给千刀万剐,或生生的用地狱之火将他们烧上七七四十九天。
气急败坏地将人安顿好,并渡了些气给他疗伤,确保他没有大碍后,才询问那跟在欧夜珩身边的小厮。
当知道事情经过后,他却是又气又怒,这个夜晚,或者是他这将近万年来,所有怒气总和加起来都不及的。修仙之人,首要的是要练心态,要做到绝七情六欲,变得寡淡清冷,无喜无欲无悲无忧,方能有所成就。所以这些年,他便也养成了对世事冷眼相看的态度,但如今遇上欧夜珩的事,他却再也做不到冷眼相待了。
安从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天正是黑沉,夜也还漫长着。山中夜里微凉,欧夜珩睡梦间蜷缩着身子,额际却是冷汗连连,不知是因疼痛还是因今日所遇的风险。心里心疼着他,竹寒弦的气怒也隐忍着不发,细心的将小岑子放倒,然后才驱动法力,为两人结了个大结界。
“弦,珩哥哥怎样了?他脸色好像不太好的?”
安从安静的等竹寒弦细心的为欧夜珩盖好薄毯,便靠近他放缓声音问道。他因为刚刚那放开手去吓人,玩得还算尽兴,可究竟发生了何事,他却又懵懂不知。
“那些人往哪逃了,你可知道?”
竹寒弦没回答,反倒问了另一个问题。说话间,起身离开了简陋的的车厢,来到已经熄灭了,只剩几缕苍白飘摇白烟的火堆旁。安从紧跟上前,发现竹寒弦紧绷的气息,还有如今刻意释放的毁灭煞气,不禁打了个抖。
是有什么他不知的事,惹怒了弦吗?歪头想了想,好像弦不是生珩哥哥的气,因为刚刚他还很温柔的待珩哥哥,可也不是自己呀,虽说他刚刚有现出原形吓人,弦也没阻止,说明他是默许的,而且刚刚明明就是那群人在欺负珩哥哥……欺负珩哥哥!
低头沉思的安从突然抬头看着隐在黑暗中的竹寒弦,眼中神色复杂变化。对于他们而言,夜中视物如探囊取物,更何况对面的人还刻意将眼中的怒色表露无遗。
“弦……”
“你带路,本尊不介意花几个时辰解决了那群杂碎!”
话落,本站着人的地方凭空消失那黑影,安从无奈的嘟嘴,一甩宽大的锦织百合袍袖,原地一个旋身,也消失在了夜色中。
“邪门!真他妈的邪门!那两只妖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那两个臭**样的贱人,下次被老子见到了,一定要将他们扒皮水煮……你他妈的给轻点!”
“啪!”
一个不大的黄土砖围房中,三四级阶殿的上首坐着那个土匪头子,腹背熊腰挺得笔直,背后是一张铺着虎皮的靠背椅,左手放在椅旁的桌子上,骂骂咧咧时,还不忘握拳在桌上直“咚咚咚”的敲得雷响,四周的土壁都被震了几震。
为他受伤的右手上药的大夫模样打扮的男子,被他那模样吓得手一震,力道大了些,涂抹在手上的药也滑落了大半。主要是弄痛了那处于暴躁中的人,被扇了一个耳光,摔得眼冒金星,嘴角也渗出了一滴血。
“老大息怒!咳咳咳……”
一脸阴郁之相的凤成踏前一步,手放在左胸上,似是被震出了内伤,说话间,已经咳出了血。
“息怒?你叫我息怒?你他妈的还叫我息怒?我他妈的就是养了你们这一群没用的东西,才会落到今日的田地,留着你们能有什么用?哈,说话呀!有什么用?比养一头猪还亏本。”
有人出声,那土匪头子的怒气更炽,甚至将身边的木桌牵翻了在地,站立在下阶的众人不敢躲,离得近的,被砸个正着,但依旧有怒不敢言。
大概十几个人,分两边站立着,甚至有几个缺胳膊断腿的,只是半坐在地上,伤口血肉翻飞,似是被什么兽类生生咬断了,即使疼痛得脸无血色,却依旧咬牙忍着,不敢发出一句呻吟。未受伤的,则默默地低着头,不敢再发出任何一句话。
那大夫模样的男子也不敢再耽搁,立马上前继续埋头上药包扎。
“你们就是一群废物!废物!居然会盯上那些个一文不值的猎物?猎物?我呸!”说着往地上啐了一口,“免费送给我我都还嫌弃。妈的,今天不但白忙了一场,还让老子损失惨重,要你们这群废物一点用处都没有……”
“既然没用,我帮你解决了如何?”
土匪头子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冷冽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冰冷无比的声音,如空气般缭绕在不大的房中,吓得众人惊惧寻望。未受伤的几人,赶紧背靠背的紧贴在一起,围成一个圈,拿着武器戒备着。
“嗞……嗞……”
声音一起,众人头皮一阵发麻,那种凉意由脚底板直蹿上头顶,恐惧也从心腔传遍全身。
“蛇妖呀!”
一句话起,如巨石掷入湖面,水花四溅。而人,也开始四处如无头苍蝇般的躲避。
“谁?谁躲在那?别装……装神弄……弄鬼的,你快出来……”
土匪头子舌头在打着结,刚刚还围在他四周的人,如今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下一个无半点武力的山中大夫躲在椅子底下,瑟瑟发抖。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别杀我,别杀我。”
看得他这样,那土匪头子更是气怒,一脚就踢散了那把当家椅子,“没用的东西!”
“啊……”
那大夫大叫一声,抱着头,跑了出去。没多久,一声更加惨厉的声音划破天际,再次惊散了一片林子里的宿鸟。
“那你就是活腻了的东西了?”
“啊!”
土匪头子才一转身,却被眼前的青衣男子挡住了去路,回过神来时,已经给紧紧的掐住脖子,那白皙纤长的五指,不断加重力道,那本还有力气挣扎的人,脸色越来越酱紫,唇色紫黑,双目圆睁,目中满满的是死前的恐惧与绝望。
竹寒弦冷酷着一张俊脸,眼中是浓浓的杀戮之气,手上劲道不减反增,生生的将那腹背熊腰的大汉举得双脚离地。那铁臂似的双手还维持着要扳开那五指的动作,可惜出气多入气少之时,那双手也缓缓的垂了下来。
“才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死。”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竹寒弦阴沉的眸眼一眯,甩手就将他狠狠的扔了出去。
那汉子如脱线的风筝般,在土墙上直直的撞出了一个洞,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身上的疼痛还没感觉过来,刚要喘气恢复呼吸,一口血又呛了出来。
竹寒弦轻飘飘的悬在半空,不上不下的俯视着那人。媚惑的嘴角挂上一抹残忍的笑,看着对方一个手肘一下一下的撑着地后退,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不近不远的保持着一段距离。
直到,天边开始出现一丝鱼肚白,远处的山峦开始渐渐被染成橙红的颜色
“弦!”
安从回来,嘴上叼着已经晕死过去的凤成,安从一出现,几丈方圆内都是浓重的血腥味。
“那些都解决了?没有一个活口吧?”竹寒弦冷冷的看着那还不懈的爬动的人,头也不回的道。
“嗯,都解决了。”
安从将嘴里的人一扔,刚好砸在不远处的那土匪头子上。
“你将那两个人给我扔回千风洞去。”说完,头也不回的往来时的方向而去。
想必,那群老妖怪会帮我好好的“招呼”你们的。
☆、第三十章 误会生
“你不回去,跟着我们做什?”欧夜珩瞪着豪华马车上,一派休闲品茶的人道。两道俊秀的远山眉,蹙成了褶皱山似的。
“我为什么就不能跟着你们?如果不是我……跟安从,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跟我说话吗?”竹寒弦慵懒的脸色一沉,将手心捧着的白玉杯盏往矮几上一放,伸手一捞,将坐得离他远远的人捞入怀中,狠狠的抱住,“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若不是我费了些法力为你疗伤,你现在还能生龙活虎的上路回京吗?再退一步将,如果不是我暗中施法,用了隔空位移,你跟那小冬瓜还不知要在山中绕多久,才到集市。”
欧夜珩皱了皱眉,想要挣开这个清凉的怀抱,但竹寒弦岂会遂了他的愿,不但加紧了手上的力道,而且整个头都埋入了欧夜珩清香的脖颈间。
虽然对方说的都在理,他自己也知道这次这件事,多亏了竹寒弦。但感谢的话语,不知为何,在口中心中绕了几圈,就是无法说出口。尤其是对方明知道,他是为了青竹心,才到看跌山的。而他也辜负了他对自己的信任。只是为何,他只字不提青竹心的事?
是无所谓还是不在乎?
“在想什么了?”见他没有下一步动作,反倒安安静静的,竹寒弦觉得奇怪,抬头看他一副深思的模样,好奇中又带着点点不满。
“没什么!”冷淡地说完,推开了紧贴在背部的胸膛,欧夜珩挣扎地站起来,坐回原位,却也不再看竹寒弦,反倒掀了那垂幕似的窗帘的一角,静静打量外头的车水马龙与人间繁华。
竹寒弦弄来这辆马车的时候,小岑子一脸崇拜的看着对方,生生的就将他这个主子给忽略了。原本要爬入马车照顾他的伤,却被竹寒弦的一句话给打发了出去,与安从坐一块去驾车。欧夜珩掀开帘子的时候,传入耳中的,除了集市中的小贩吆喝声,还有两人间的嬉闹声。
“安从,你家少爷真厉害,三两下就将那些坏人给解决了,不但救了我家少爷,还会为少爷疗伤,真真的比那个骗我家少爷去那鬼地方的老道士厉害多了。”小岑子豪爽的童音传来,不多时,安从自豪的话也传了过来。
“那当然,弦可是天下无敌的,没有什么事他办不到,也没有什么人敢惹怒他。”
或者在安从单纯的世界里,竹寒弦便是那独一无二、天下无敌的吧?瞥了眼那灼灼看着自己的人,心底柔柔的窜起一道陌生却舒服的感觉,脸色不显什么,依旧半靠在车壁上,隔着一条缝隙,看着红尘众生匆匆又纷纷。他们的忙碌,有着明确的目的地,但他的呢?治好了爹爹的病后,他又该何去何从?
欧夜珩与小岑子走了半年的路程,生生的给竹寒弦给缩短到半个月。欧夜珩对他表示不满时,竹寒弦还一脸你不满,我更加不满的表情,“如果不是因为怕那矮冬瓜怀疑,怕你难解释,本尊可让你半个时辰内就回到的路程,硬是给拖了半个月。”
说完,还一副你施恩的表情。欧夜珩是想发发脾气,刚想说那也是他自己的事,转念一想,却又忍下了。最近他是不是被宠着就容易骄纵,初遇到竹寒弦时,都不敢如此肆意妄为的,如今却是一心想着激怒他。激怒他之后呢?又有什么改变吗?
回到欧府,欧夜珩让竹寒弦照着逍尘观主留下的锦囊,用青竹心为欧丞相治病,竹寒弦便顺理成章的以神医的名号,住进了丞相府,当然,安从就是神医的徒弟。
这日,竹寒弦照例选在欧夜珩前去探视父亲病情的时辰,美其名曰为丞相切脉查看病愈情况。丞相喝过药后不久,昏昏沉沉的睡去了。主人家一睡过去,在房里伺候的小厮就被欧夜珩打发了出去。
平日里这个时辰,欧夜珩的生母木水因也会在房中候着,以防欧丞相欧政宏病发无人照料。但因最近欧丞相病情见好转,朝中大臣也纷纷前来道贺,木氏也就担当着主母出去招呼客人,所以才会有此时的竹寒弦看过病后,赖在欧政宏卧房外间的情况。
“珩,我为你治好了你爹,可你到如今还什么表示都没吧?”这几日欧夜珩也忙着招呼来寻他的至交好友,经常早出晚归的,两人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但欧夜珩对他的态度又越见冷淡,竹寒弦心底就有些沉不住了。
“那你还缺什么吗?银子?宅院?还是香车美人?或者清玄可全部都送与竹神医,只要你开口便是。”欧夜珩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在对面托着腮帮子看自己的竹寒弦,故意冷着脸道。
“我要那些俗物作何用处?反正以后都用不到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欧夜珩听得他那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心里却是跳漏了半拍。以后也用不到是何意?以后不会在红尘中走动吗?
“若你真要给,不如香吻一枚如何?”欧夜珩还沉浸在竹寒弦刚刚的话中,被这句话一惊,回过神来时,对方已经起身叹了半个身子过来。
“你……”
“咳咳咳……”
“你们……”
欧夜珩循着咳嗽声望去,帘子掀起了一边,欧政宏正站在那掀起的帘子旁。竹寒弦循着女子惊讶的声音望去,木水因正站在大开的房门正中。一男一女,都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一坐一半弓着身子,气氛异常暧昧的两人。
随即,欧夜珩赶紧起身离开桌子旁,有些微尴尬的以拳放嘴边,轻轻的咳着,欲打破这尴尬。竹寒弦则气定神闲的直起身,彬彬有礼的对两人作揖行礼:“欧丞相,欧夫人。”
欧母收回表情,冷艳的点点头,快步越过两人,走到欧政宏身边,扶着他就往卧室内间而去,“病还未好全,怎的就不注意了,还不能下床走动呢。”
两人间叨叨的情话传了出来,欧夜珩也不好在房中逗留,迈步便出了这房间。
“珩,等等,我与你一道走走。”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听两人间的脚步走远,木氏便收起刚刚的情意之色,满面愁云的看着脸色越见好转的丈夫。
“那孩子,好好的,怎的会……唉……”欧政宏如今也不知该说何话了。打小,欧夜珩便是一个懂事守礼的孩子,长得自是俊秀,气质也高华出尘,只是不曾想,如今却有这好男风的不良癖好。
“老爷,这珩儿年纪也大了,如果不是最近几年你身子不太利索,珩儿与紫菱郡主的婚事也早该办了,你看,我们是不是赶紧与张太师商量商量,让两个孩子早日完婚?”
“这你倒提醒了我,看来我是该与张太师好好计量计量两个孩子的婚事了。”
婚事?与欧夜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