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原来棠棠你还会害羞,好好!是我不对,我先把衣服穿上!”姬睿泱故意夸张说道,然後慢条斯理的穿好内裳,披上外袍,伸手却是在云榭昏穴一抚,云榭自然陷入昏厥当中,看著唐嘉棠无措愤怒的样子,姬睿泱不禁得意兴起。
“你闭嘴!我先出去了……”唐嘉棠知道尴尬,转身要走。
“别急啊!棠棠,我都闻见酒香了,走,我们去喝一杯!!你还带了什麽?我有闻见牛肉的香味,泡椒一类的下酒菜不能少啊!!”姬睿泱却率先抓住佳人的手,然後朝隔壁屋冲去,看到四色精致小菜,恨不得口水流淌出来。
“你!你放开我!!”和一个拥有武功的“侍卫”抵抗,实在是力所不逮,唐嘉棠担心云榭,却又看云榭没有任何声响,忽然意识到另外一种可能,如果他们是两厢情愿……宫廷之中,这般男风之事也并非鲜见……再联想到这个家夥曾经吃过自己的菜,而自己也的确曾经给云榭做过便当,难道是……思及此,他白皙的容颜更加酡红,这番尴尬,倒是无法消解。
姬睿泱哪里料到自己一时兴起点了云榭的穴,倒是替自己澄清不少,更料不到唐嘉棠心思单纯如斯,看他容颜绯红似霞,心有所动,却是松开了手,深情款款说道,“棠棠,你是在吃醋吗?你放心,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和他再来往的!”
“云榭他……“唐嘉棠听这姬睿泱表白之话,反而听成了退缩之意,不禁迟疑,害怕云榭受到伤害。
“刚才太激烈,他昏过去了!”姬睿泱虽然猜不透唐嘉棠心思,却是将错就错,直接洋洋自得起来。
“你……你……”唐嘉棠又是嗔目又是无言,惹得姬睿泱更是口水直流。
“啧啧,这几道菜看起来真的不错!棠棠,来,我们一起吃!!“姬睿泱不再纠结,聪明的转移话题,径自抓起花生米来,香酥可口,椒盐味中夹杂著芝麻的清香。
“……”唐嘉棠一阵迟疑,却怎样都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眼看著这个自称睿的宫廷侍卫左手抓起肉卷右手满把花生米,吃得满嘴油腻,根本无暇说话,哪里像是……王爷?刚才似乎云榭唤他叫做王爷?!!
“棠棠……唔唔……真……好……唔……喝一杯!来!”姬睿泱豪气十足的送出酒杯。
唐嘉棠却盯著他的紫色华贵外袍,简单披上,里面的白色丝绸亵衣,分明还绣著银色的云纹,普通的侍卫敢如此大胆在宫廷当中厮混……“你到底是什麽人?!云榭唤你王爷!!你不是一个普通宫廷侍卫吧!??”
“呃……咳咳咳……”姬睿泱顿时被花生米呛到,剧烈的咳嗽起来,“我是睿啊,你叫我睿就可以了!!”可是手上依旧是鲜嫩香滑的酱汁麻辣肉卷,一副大快朵颐的阵势。
唐嘉棠还在迟疑中,忽然一阵远处一对巡逻的侍卫厉声高呼,“什麽人!!”想必是看到这里灯烛闪烁,他们两个人根本没来得及关门!
顿时火光幢幢,白天刚出了皇帝遇刺的事情,晚上这些侍卫们的神经全部紧绷,待到一群人包围了此处,为首的将领借著火光看清这位贵人,还有贵人身边的绝色,从某些小道传闻中知道这位贵人平素最为风流无忌,自己是不是……打扰了什麽美事?说罢看向另外一个眼生的男子,果然是出尘脱俗,而且俏脸染红,却是吓得轰然跪倒,“德晟王爷恕罪!卑职御林军偏将黄孝廉!!惊扰王爷!!”
“退下吧!没看到本王在宴请客人!!”姬睿泱神情一凛,一派郑重其事,哪里料到方才还是一副痞子神态。
“是是!不敢打扰王爷雅兴!走!!”那侍卫们来如疾风褪如海潮,倒是训练有素。
好不容易就剩下唐嘉棠和姬睿泱两个人,姬睿泱舔著脸,“棠棠,就这四道菜吗!?可是不太够吃啊,上次不是说的干贝烩冬茸,千钧影落酥肉,我都记著了啊!!今晚我可是连龙翔凤翥宴都没来得及参加……”
“御膳房副庖长唐嘉棠参见王爷!”唐嘉棠面色已然冷凝,然後单膝跪倒,“惊扰王爷,还请王爷恕罪!御膳房还有要事,唐某告辞!!”说罢起身离开,他平生最厌恶欺骗之人,这些皇族权贵看来是一丘之貉,德晟王爷,原来攻破皇城杀了前朝昏君替他报了血海深仇的德晟王爷,也是这般浪荡子弟,这一跪,算是还了恩情吧。
而姬睿泱看著唐嘉棠远去的背影,唇侧噙著一抹浅笑,意味深长,手里抓著的花生米宛如暗器般一甩,一个浑身漆黑的身影闪进来,单膝跪倒,“主人……”
“去把屋子里那个处理掉,然後找人易容成他的样子!”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张玉符,“这个是他们接头的信物!!”姬睿泱漫不经心的说著。
“王爷的美男计果然奏效!!”那身影倒是戏谑道,“不过对这一位,貌似没什麽用……”
“逢月,你逾距了!!”姬睿泱淡淡说到,眼底精光毕露,哪里还有方才涣散糜烂之色,只是目送唐嘉棠的背影彻底消失,忽然神思又一转,伸个懒腰,“本王要去赴龙翔凤翥宴了,皇上肯定给我留了不少好吃的!!啧啧……龙翔凤翥宴啊……”
可是当姬睿泱来到雍和宫的时候,只见一片狼藉,剩下一些打扫的宫女和太监,哪里还有传说中的美食?!
“龙翔凤翥宴呢?人呢?”姬睿泱揪住一个太监,凶狠的问到。
“王,王爷!结束了啊!皇上已经休息了……”那太监吓得一身冷汗,结巴道,随即只觉得眼前一阵影子闪过,哪里还有德晟王的身影。
鸾英宫,苍晔帝寝宫,明黄床帐内,正是翻云覆雨等闲间,忽然传来一阵声音,“皇上,我的龙翔凤翥宴呢!!怎麽连一点残羹剩饭也没有!!!”
床榻上两个人顿时一僵,片刻,“我们已经全部吃完了!!!你自己去御膳房找吧!!”
窗外沈默了一阵,“皇上,静漩身子弱,可是禁不起你折腾一夜啊!!哈哈!!算了算了,我直接找我家棠棠去了!!”
“大皇兄!朕不用你罗嗦……”苍晔帝咬牙切齿,而他身下那清秀明媚的容颜,此刻已是满面云霞。
第8章。蕴华拂水
夏日炎炎,经历了祭天大典之後,龙鏊皇朝的国运似乎真的有所好转,传说中某位神秘御厨做出了撼动上天的龙翔凤翥宴,以至於上天赐福,旱灾啊水灾啊全部都消弭,连那些乱臣贼子们也一起销声匿迹,以至於苍晔帝几乎可以高枕无忧……
龙翔凤翥宴是否能撼动上天倒是不得而知,不过凡是那天有幸参与过宴席的人,每每提及那繁复绝伦的佳肴,都是一副心醉神驰,恨不得当场流出口水来……而唯一一个来不及品尝的人,倒是怨气冲天起来。
御膳房中,但凡参与过龙翔凤翥宴的掌厨、厨役,一旦提及每每回味,都是一派与有荣焉并且叹服不已,他们虽然没有资格品尝到成菜,可是那夜争抢到边角残羹的人,也是一派品尝凤髓龙脑般的享受,而身为总庖长栗千味,此刻正宛如对待子女般珍而重之的抚摸著一本食谱,上面金色篆字,正是龙翔凤翥,想那珍珠嫩蕊汤的美味绝伦,那可是用鲑鱼、鳜鱼、鲮鱼、鲟鱼、蟹肉、虾肉、贝肉、螺肉八味河鲜肉,以玉杵捣成肉泥,然後勾上用虾壳、蟹螯、鱼骨、扇贝、文蛤熬制而成的奶白色的浓汤,揉成珍珠状的丸子……一想到那股鲜香醉人的味道,栗千味就浑身酥麻起来……
“栗……栗庖长……那个……那个王爷来了!!”厨役庞白糕一派惊慌失措的模样,冲了进来!
“小子,你找死啊!干什麽这麽慌张!!我们御膳房的人要心静,心静才能体会食材原味……”栗千味板起脸来,开始训斥,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无法专注。
“不是的!!是德晟王啊!!他他……”庞白糕话音未落,但见一抹明媚的紫色身影大喇喇的进来,那凤目邪肆,神情风流,贵胄轩昂,可是眉间之间却全是沮丧,“喂喂,你们谁会做龙翔凤翥宴……我要吃!!!”
栗千味平白吓了一身冷汗,以为御膳房中的谁谁闯了祸事,惹得这位行事乖张诡谲的主子前来教训,谁知道只是为了龙翔凤翥宴啊,他抹了抹脸,“王爷屈尊降贵,实在折煞奴才我们了,王爷想要吃什麽,让人来吩咐就对了,只是那龙翔凤翥宴一共两百一十六道菜肴,不知王爷想吃哪一道?
“嗯……从今天开始,一日五餐,一餐五道,不不,我现在就要吃,我要看著你们做!!”姬睿泱一派急不可耐的样子,“我要你们副庖长亲自给我做,现在就去!!”
“是,王爷!!”栗千味著实松了口气,只要交给嘉棠小子,一切就足以放心了!!
绿树琼花,还是那间小厨房,唐嘉棠正在专注的用竹刀雕刻著什麽,他掌心放著一块白嫩的绢豆腐,细致如瓷,那可是他亲手磨的豆浆,然後根据之前屡次经验,按照独特的配方点了白膏末,再用上等棉绢覆盖,等待豆浆凝固,最後加了特制的调味汁,这般做出的豆腐不易碎,便於烹制,口感确实爽滑可口,不过顷刻之间,他面前已经多了好几只豆腐雕琢而成的鸳鸯鸟,堪堪还差点睛一下。
“小棠啊!你在忙吗?还不快来见过王爷千岁!!”未到跟旁,栗千味的大嗓门已经先飘了过来。
唐嘉棠微微一滞,确是不甚情愿的停下雕刻,看了栗千味一派谄媚积极的模样,还有姬睿泱桃花眼中闪烁的五彩斑斓,也合该他脾性温顺,竟然假装什麽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恭敬行礼,“栗叔,见过王爷千岁!!”面无表情,好像根本没有见过姬睿泱一般。
“免礼!!”姬睿泱见唐嘉棠表情有趣,也是乐得陪他,“栗庖长,你且先退下,我想吃什麽,自会吩咐唐副庖长!”如果单看他这般威严睥睨,实在难以想象此人怎样放荡形骸,连唐嘉棠也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是!小棠,你要伺候好德晟王爷,王爷想吃什麽,你就做什麽!!今日的御膳不用你准备了!”栗千味深谙宫廷规矩,似德晟王这般实权贵人,其实比那些娘娘皇子们还要重要,板起脸来嘱咐道,听得姬睿泱眼底满意赞赏之色十足,心说这个老头儿实在知趣,尤其是那句“伺候好德晟王爷”,更是说得他心花怒放,盯著唐嘉棠的眼神益发狼性十足。
“是,栗叔!”唐嘉棠还是无动於衷,只是握著竹刀的手开始收紧,似这般浪荡闲人,最好手起刀落!
栗千味满意的出去,哼著小调准备亲自替皇上万岁准备御膳,今天中午再做一次珍珠嫩蕊汤好了……身为厨子,能够做似龙翔凤翥宴这般的绝世佳肴,实在是好比武林高手得到武功秘籍,良医得到起死回生药般。
而厨房当中,只剩下姬睿泱和唐嘉棠两个人,见栗千味远去,姬睿泱整个人即刻垮了下来,死皮赖脸的纠缠道,“棠棠啊,我可是想死你了,怎麽办,我的胃一直在叫唤,想要吃了你,吃了你……不对,是吃你煮的菜!”
“王爷想要吃什麽,唐某自然会做,还请王爷自重!”唐嘉棠冷逾冰霜道,之前对於德晟王的感恩崇敬,对於睿的赤诚相待,全因为撞破那人和云榭的事情以及知悉他的真实身份而荡然无存。
“这麽冷淡吗?呜呜,棠棠,人家真的很可怜,那晚人家一直在忙公事,连龙翔凤翥宴也无暇参加,谁知道好不容易回去,他们,他们竟然过分的全部都吃完了!!我的干贝烩冬茸,我的千钧影落酥肉,棠棠,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吃哦……你看看,我都饿瘦了!”说罢狼爪已经自然而然攀上了唐嘉棠系著围布的腰身。
“好,午膳就为王爷准备这两道菜!厨房油烟呛人,害怕污了王爷,还请王爷先回!”唐嘉棠又不是初出茅庐刚做御厨,自然知道怎麽应酬,只是平素他懒得和人打交道而已,但见他一闪身,把自己绕出了姬睿泱的手臂,敬而远之。
“真的?!棠棠你最好了!”姬睿泱久经沙场情场,哪里看不出唐嘉棠的心思,足下轻移已经紧贴上去,然後大喇喇的直接在唐嘉棠颊侧印了一个口水印,“那我等你哦!记得我的寝宫是蕴…华…宫!!”
唐嘉棠恨恨的用手背擦去脸上的口水,就当是被狗舔了!!
第9章。胤凰秘事
此後一连小半个月,蕴华宫中每日五餐不断,天鏊皇朝的德晟王,天天翘首以盼,恨不得终日流连於美味当中,以至於连朝堂之事也生疏远离不少,一连用了三百余道菜,龙翔凤翥宴一一餍足,然後便是天南海北各色口味,即使汤品也无一样重复,每当御膳房司膳太监和送膳宫女前来的时候,蕴华宫中太监总管鱼公公便是一身惶恐又强忍笑意,因为……因为他的主子实在是……
月份已入秋,这日午後未时,一场秋雨袭来,蕴华宫也迎来贵人,“皇上驾到!!”鱼公公不敢怠慢。
“恭迎皇上!”姬睿泱倒是有一丝失望,原本以为,是未时的膳食到了,午膳所吃的那数道菜肴……似乎,似乎是唤作迷踪菜,腌制入味甜辣可口的牛肉卷著浸泡过蜂蜜的山药段,再和以蜀地干椒辣子爆炒,叫做、叫做什麽蜀锦云岫卷,一盘菜就让他就著两碗饭解决,至今口有余香……
“皇兄,朕可是多日不见你啊!颇为思念!!”苍晔帝倒是绵里藏针,似笑非笑。
“皇上您是在数落我吧!难道您就不怕某位又喝醋?!”姬睿泱懒洋洋道,虽然终日躲在蕴华宫中,却是外张内驰,他也是终日忙碌,忙碌著吃、等待佳肴,和……处理胤凰府重重公务。
说话之间,苍晔帝径自坐在主位,鱼公公和随侍而来的锺公公相视退下,两位主子在此交谈,并非他们能够听得,姬睿泱却是唤了一句,“老鱼,若是御膳房来了,你快些给本王送进来!!”说罢一副急不可捺的样子。
“皇兄这是……”苍晔帝好整以暇。
“皇上,您可是挑得好时辰,臣还没有用膳!!”姬睿泱咬牙切齿起来。
苍晔帝却不紧不慢,“宫中有所传闻,德晟王每日五膳,每膳五菜,点明了要御膳房的副庖长所制,那位副庖长美豔动人,不知德晟王是贪恋美色,还是餍足口欲!”
“皇上您说呢?!”姬睿泱明显不专心,眼巴巴的盯著门外,远远听著脚步声,他面上一喜,“皇上稍等一下啊,臣可是还饿著肚子呢!”说罢高声吩咐,“老鱼,快点把本王的膳食送进来!!”
门被推开,鱼公公带著御膳房的太监宫女进来,放下两只檀木食盒,端出第一道菜,报出菜名,“秉皇上、王爷,今日第一道菜,紫玉珍馐盏!!”但见雪白的骨瓷盘盏上,交错码放著三只紫色镂空茄盏,上面盛满翠绿豆角末、红白相间的酱肉丁、球状鸭蛋黄丁、还有乳白的豆腐丁、青黑色的香菇丁,让人忍不住十指蠢动!
“好了好了,废话少说!!”姬睿泱迫不及待抢过一只茄盏,拎起旁边的骨瓷汤匙,便舀著大口大口吞吃起来,一派餍足幸福的模样。
那鱼公公和御膳房众人见惯,也不敢怠慢,纷纷端上另外四道菜,然後行礼退後。苍晔帝好奇的盯著那其余四盘佳肴,他平素对於美食并无特别要求,宫廷御厨所作之御膳自然美味异常,可是见了如今端上这五盘,只品色香,已让龙颜大悦,刚要忍不住动筷…
“皇上……唔唔……”但见姬睿泱已然将一茄盏的各色菜肉丁吞吃的一干二净,正啃咬茄盏内的茄肉,丝毫不顾唇边酱汁油光狼藉,“皇上……臣可还没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