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命,本不应该将别人牵扯进来,可自从他从君清歌变成君茛觿的时候,一切都不一样。
他要做的事情,哪怕死多少人,都无所谓。就算是焱潲,他也会下手。
西周王听到也是一愣,“……看来你很有自信嘛,好,本王等着那一天,等着看好戏。”
然后是噩梦的延续,又是刺骨寒水的洗礼,茛觿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爆炸,眼皮又沉了几分。
“王。”那两个人回来了,押了一个人过来,不错,是焱潲。
特效药的作用让他全身上下软绵绵,想要逃脱使不上力气,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动作。
看着被压到水里,背对着他的人,他有种熟悉感,这身形……君茛觿?
不,不是他,这个人一身红衣,光光从后面看上去气质就不一样,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是冷冷的,妖媚纤瘦。再说,他是清帝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被捉来?
“咳咳……咳……”他咳着,胸膛大幅度的起伏,水珠顺着他的发丝,顺着他凸起的喉结滑入衣襟中,双手被制住,高冷强艳的他在此刻看上去弱不禁风,弹指可破的皮肤被冻的一阵发紫。
“你想知道你身后是谁么?”西周王伏下身钳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把你的脏手拿开!”喘息之余还不忘怒斥。
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无名客栈他抱着奶娃消失在他眼里,月下榕树再见,他说他叫清歌,对他的无理折腾从未有过任何怨言,一年未见,不能叫人不更加怀念……
君茛觿……他是君茛觿,是自己狠了十八年的人。
怎么,他变了么?变得自己有些不认识,有些陌生,一年了,他好像更加成熟了,身上散发着一股成熟的帝王气息,墨发也长了,人却不见长,还是那年那日那样清瘦。
“这么嫌弃本王么?那么本王告诉你,你的炎尚书就在你的背后,不想见见他么?”西周王看茛觿细长的狐眼浮起危险,失笑,“落在本王这么肮脏的人手里,对清帝来说,还真是莫大的羞辱啊?”
他来不及验证背后焱潲的存在,也不想验证,撇头甩开西周王的手,“就算是这样那又怎么样?和帝玺没有任何关系!”他真的怀疑自己为什么还能说这么多话,或许是出于对狗贼的厌恶吧。
“你不交,并不代表你的下人不交,一旦他们知道你在本王手里,你还能保证他们不把帝玺交出来么?”
茛觿听言一阵轻笑,那种蔑视的冷笑,渗入焱潲的骨子里,一阵凉。
——————“你发现什么了么?”
“没有,殿下那天晚上没有叫过下人,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居然这么轻易就把殿下劫走,看来不是一般人。”龙帘在椅子上坐下,看着阿千的眼睛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阿千扶额,快要急得崩溃。
“你先别急,我们现在最好就是什么都不做。”龙帘提起桌上茶壶倒了一杯递给阿千。
“……什么都不做?”阿千惊讶。
龙帘点头,“殿下和炎尚书都不是等闲之辈,况且我了解殿下,他不会有事,如果我们去救他们,反而会妨碍到他们。”
阿千似懂非懂,接过茶杯抿了一口,“那你觉得会是谁。”
“西周王。”龙帘淡淡道。
“这么确定?”
“前几天有人送来一纸条,说是要用帝玺去换。”
阿千停住,目的是帝玺么,那直接捉清帝就好了,为什么要捉少主,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我们就静静等着他们回来,先停战,不过阿千你记住,我们还是敌人。”
望着龙帘认真的样子,他的心漏跳了一拍。
第二卷 阑珊灯火(十)
这一声充满蔑视、怨恨、厌恶的笑,像是对西周王的警告,更多的是想……自嘲的冷笑。
焱潲不由得心头一紧。
“你笑什么?!”西周王怒视。
茛觿忽的大笑起来,用他那双可以清澈无比绝冷的眼回视他,“笑你太单纯,笑你自以为是的样子和一种四脚动物很像,比北国顶级的戏子演得还要像!”
“闭嘴!”西周王忍受不住这样变着方的羞辱,对着茛觿的胸膛狠狠的就是一拳,尽管是在水中,他还是向后踉跄了几步,喉间涌上腥甜。
焱潲一惊,看他的嘴角渐渐淌出血来,慌乱之中见他微微转头对上自己的目光,那里面没有任何感情,望向他的只不过是空洞的目光而已。
“呵……你还真把他捉来了?小伎俩还真多啊?”茛觿收回目光,将头靠在背后的池壁上,闭眼淡淡道。
“怎样?你是交还是不交?”
茛觿摇摇头,睁眼阴冷地看着西周王,像是鬼差看向将死之人的眼神,看得西周王有些心虚,“你奈我何?”
“你!”
“怎么,区区一个破池子就想困住朕?西周王,奉劝你一句,要么让朕去死,要么,你就等着被朕杀。西周王和君茛觿从今天开始,只能存活一个!”
“抱歉,在你翻身之前,我会好好招待你。”他绕到茛觿的身后,伏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活着的那个人,一定是本王。”
下一秒,茛觿在他的眼前就这么直直的向前倒进水中,然后那两个在旁边看好戏的侍卫把他拉了出来,丢在地上毫不理睬。
“心疼了么?”解决完一个,西周王回身看向焱潲。
焱潲蹙眉了看向倒在地上浑身湿透的他,“为此,西周王还真是大费周张呢。”
“啧啧,怎么和清帝一样的桀骜脾气,如果可以,本王还真想好好地像折磨清帝那般折磨你,可以留着你有用,只要你在一天,我就不信清帝不把东西交出来。”
他说的平淡无奇,字里行间焱潲明白了一切。原来西周王捉他来不为别的只为了要挟君茛觿!
“你……”
“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好好地跟你的清帝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吧,来人,带走!”
剩下的话焱潲来不及说出口,就被关进了屋子。
是一间杂房,地上除了有一堆干草,干草上有一被褥之外什么也没有。
待门被锁上,他什么也不想扶起被西周王随便丢在地上的茛觿,将他抱起放在干草上。
“喂,君茛觿,君茛觿,你醒醒……”不见他转醒,焱潲没有办法。
先把他的衣服脱下来晾干吧,不然病了可怎么好。
他解开他的衣带,剥开他的衣襟。北国人着装和他们南国人不一样,男子外裳之内可就是货真价实的身体了,不想他们南国人外裳里衣一起穿。将衣服顺着他的肩膀脱下,他看见了茛觿胸口的红色印记。
一年前,他趁他晕过去的时候,用匕首刻上,以后撒上朱红才有了现在的印记。
自然,从那天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茛觿的胸口微弱的起伏,把焱潲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于是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把人脱了个精光,扯过被褥遮住他的身体。
简单的打理了一下红色袍子,将湿嗒嗒的衣服甩上房梁晾着,随之便在茛觿边上躺下,替他捻了捻被子。被自己的动作吓到的焱潲怔了许久。
他居然……在帮仇人?
老实说,他真的没想到他会在这里遇见他,而且他又是一副虚弱的样子,好像他的每一次撞见,都会碰上茛觿最软弱的时候,而他又偏偏下不了手,一次一次的让他逃了过去。
心里除了对他的恨,好像还有什么……当他再一次见到他,自我冰封了一年的心,似是有了那么一份温暖。
第二卷 阑珊灯火(十一)
天亮了,焱潲脑子昏昏沉沉,醒来发现身边坐了一个人。
不变的容样,细长的狐眼,英挺的鼻子,樱花花瓣般的薄唇,精致无双的锁骨玲珑有致,绝美恰到好处,丝毫不觉得多余。
身上只剩遮体的被褥,从胸口一直滑倒腹部,将他的身体勾勒的极致。只是那双冷淡仇视的目光不再是焱潲所认识的那个人。
“你醒了……”他别过头不去看他,伸了个懒腰。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茛觿冰凉凉地调侃一句,目光又冷下去几分。
焱潲站起身子抖了抖袍子上的灰尘,听言抬头瞥了眼茛觿,“怎么,清帝殿下能来的地方,我就不能来吗?”
再说了,他以为他想来啊?在营帐里好好的就要熄灯休息,谁知道突然眼前一黑,醒来就在这里了。
他跃上房梁,取下挂在那里的红袍,摸了摸大概干了,丢给茛觿。
“朕送你出去。”茛觿接过空中飘下的衣服,摇头冷冷一句。
焱潲停住,向他投去目光,不知是被他的那一声朕字惊到还是被他的话。为什么要送他出去,真的以为自己神通广大到这种地步了么?还是间接取笑他不留意给捉了来?一年未见,自称改了,服饰改了,地位改了,连性格也改了么?
“谁要你送。”焱潲愠怒。
“你……你要是死在这里,谁来替你报仇?倒不如为南国省点棺材费,也省的拖朕后腿。”茛觿掀开被子,美好外露,飞速被红色袍子盖去。“你若是留在这里,死的人,就不止是朕一个人。”
他越听越不悦,“我的死活,和你无关!”
“就像当年君茛觿一样么?”他的眼里流露过一丝忧伤,苦笑一声,低头望着自己被冻的有些发紫的手臂,心里不知想些什么。
那年榕树月下的白衣男子,笑着对他说,兄台也是来赏月的么?那样青涩的他,那个叫清歌的他,那样让人印象深刻的他,真的是他么。
“你是不是想问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起身,倚在墙上一阵冷笑,“炎焱潲,谅你怎么也不会想到,我君茛觿会是这个样子吧?那么朕今天就告诉你,这才是朕原来的样子,一年前你看到的君茛觿,只不过是朕服药之后的样子,呵……什么清歌,什么白衣,什么青涩,都是假的,人总会想到梦里美好的那一面,炎焱潲,一年前你束缚了朕,朕就要让那个君清歌永远死去,永远只能活在梦里!”
他的笑给人彻骨的凉意,既有狐鸣的凄凉,又有高傲的嘲笑讽刺,这使焱潲真正的意识到,茛觿着实不再是那个茛觿。
为什么,难道他被他的假象骗了?听着他的笑他想起了过去的他,他从未见到茛觿在他面前笑过,如今见到确实一次更胜一次的冷意的苦笑。
活在梦里……么?
思绪被拉回,焱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眯眼道:“君茛觿,千万不要搞错了,游戏还未结束,我也没说我会原谅你放过你,要赶我走可以,最起码你要有可以和我一同面对面谈条件的资格!”
否则……觉不允许……
第二卷 阑珊灯火(十二)
否则他绝对不会就让他这么轻易的从他的眼前逃开!
茛觿无言。一年之前所谓的游戏,是他自己说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有任何怨言。这可是他自己说的啊,即便是当做是一场梦,也无法逃开这个该死的孩子般的游戏。
他们默默对视,一句话也不说。茛觿下意识的想要别开目光,却被焱潲呵住。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茛觿抬头,有点好笑的想他又要耍什么花样。而他,对上他目光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自己。
那副绝美容样,妖娆祸国殃民的样子,长发有些凌乱,红色长袍懒懒散散的披在身上,白皙的肌肤覆上了一层冻伤的紫,目光里闪烁着什么。
是对所有人的厌恶与仇恨,看上去那么的……可怕。
那是他的眼睛?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多了一份惊愕,那样沉重的眼睛,原先的清澈去了哪里?目光空洞,如果不会思考那就是一副行尸走肉。
“这就是现在的你。”
这就是现在的……他?
没有人样,浑身邪气的……他?
他到底有多久没有笑过了?几天前?几月前?几年前?还是……自那以后从未有过?
那又怎样?他活着本来就不是为自己而活,行尸走肉就行尸走肉,他早就什么都不顾了。是世界不要的他,那么他,还有什么资格要的起别人?这样的他,就算在梦里,也不愿意多笑一笑。
“吱——”
茛觿眼尖,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他侧身踱步至门前一把抽出西周王腰间的剑,反手指向焱潲。
焱潲和西周王都被吓了吓,惊讶过后,西周王决定留下看好戏。
“少给朕来这一套,你要是再不走,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杀了你!”茛觿斥,举剑的手冻伤让他不停的颤抖,他却掩饰的好,没有人能发觉到那细细微微的颤抖。
“你……你不会。”焱潲垂头失笑,不再惊讶。
“不要一副很了解朕的样子!以你的武功,那些小喽咯怎么会拦的住你,炎焱潲,朕,不想再和你纠缠在一起,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你,现在,立刻给我消失!”
焱潲思量了一会,随即明白过来,暗笑他的精明,于是配合,“是又怎么样?君茛觿,仗着你手中有剑,我便怕了吗!”
“哈,你的意思是……”
“就怕你不敢。”
“你有什么资格配和朕过手,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茛觿握住剑柄的手紧了紧,蹙了蹙眉,在焱潲身上寻找入手点。
“你在看什么?莫不是在找机会……”话未说要,被突如其来的剧痛憋回了口中。
茛觿手里的剑刺去他的腹部,血水涌出来,焱潲退了好几步,他便进了好几步。
焱潲的眉间痛苦地拧成一块,茛觿的大脑有片刻的失神,咬了咬牙,手中一用力,剑又没入他的身体一寸。
焱潲没有想到他真的下的了手,还好他是几经训练过的人,也不至于那么快失去意识,还能够撑住。
茛觿低头送来剑柄,他的刘海太长遮住了他的脸,察觉不出喜怒。体内热血翻腾,血管像是要爆开,那种感觉伴随着那剑刺去焱潲的时候到来,报应么?
不多时,身体开始一阵一阵的剧痛,胸口好痛……他伸手捂住胸口,紧紧拽住胸前的衣服,再也立不住脚跪倒了下去。
西周王许是看不下去这血腥诡异的场面,干咳了两声将门反锁上离开。
身体好痛,痛……
焱潲靠着墙,明白过来茛觿是炎毒发作,想要做什么可又能如何?
第二卷 阑珊灯火(十三)
又是一阵死寂的沉默,谁都不说话,茛觿受不住干脆倒在地上缩成一团狠狠喘气,焱潲倒是没什么大关系,只是伤口痛的厉害。
没事是必须的,茛觿找准了地方下手,既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还让西周王看得过瘾,看上去下手甚狠。
门再一次被打开,来者不是西周王,看他的服侍,侍卫随从别不多的身份。
茛觿双眼眯开一天缝,隐隐约约看到有人走过来在他身旁蹲下,手里还拿着一小罐子和一卷纱布。
“殿下伤的厉害,还是包扎一下吧,这冻伤可不是闹着玩的。”那人看着茛觿痛苦的蜷缩在一起,道。
“……你是谁?”茛觿无力。
那人没有表情,“我叫公子七,是西周王的死士。”
死士!茛觿微弱的目光瞬间变得警惕起来了,质问:“死士为什么会来这里,要杀人灭口?”
“不是。我只是来给殿下上药。”公子七淡淡道。
茛觿单字音的发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