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两银子就能让一家三口的普通农户过上半年…这一百二十五两…啊,头好痛……
“喜欢麽?”薛小召看到封刀一副痛苦的样子问道。
封刀回看薛小召,只一眼,就让自己的催碎碎念全部投降了。看到小召兴致满满的样子,心想就随他吧,大不了以後自己辛苦一点,挣多一点让他花吧,只要他高兴就好了…而且小召是送给自己的呀。
怎麽想著,心就平静了,搂过薛小召抱住,头枕他肩上:“小召,谢谢,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不要靠我这麽近…”薛小召脸上微烫,伸手推了推他,封刀狗皮药膏一样不愿起来,薛小召叹了一口气也随他。
待掌柜拿来印了朱砂的单子,薛小召写上名儿,盖上花间堂的印章,再按了指印,玉刀就躺在一个桃木盒子里送到他手上了。唐掌柜细细告知了封刀玉佩的保养方法,给两位添了茶,就识趣的退出去了。
薛小召给玉刀尾系上红丝绦,拉开封刀的领子给他带上道:“要好好带著,丢了可就不送了。”刚想把手伸回来,就被另一只手按在手心里。抬眼,碰到的是柔和得浸了水般的眸子,薛小召微微面红,低下头不与封刀对视……
旖旎的气氛就在这个小小的耳室里蔓延开来了,但也没多久,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和人的声音的时候,薛小召就退开去,封刀也不强硬拉他。
“二位请。”听得是那唐掌柜的声音,但是另外两人的气息…若非掌柜说是二位,真是难以察觉。
“无双,为什麽要来这里?”其中一人稍显疑惑,清亮的声线,略微高扬的尾音,真是让人一听就忘不了。
被问的那人没有出声,不知道与问话的那人表达了什麽,问话那人好似有些不自在:“我都说不用了…你怎麽还记著?”
薛小召心头巨震,在封刀疑惑的神情下冲出了隔间,跑到院子了叫住了前面准备进入另一边隔间的其中一人:“柴前辈!”那两人止住了迈进隔间的脚步,同时转过身来。
作家的话:
嘿嘿,有新角色:言无患,殷无双~
不过两位前辈在这里只是一晃而过,带来一些关键信息~
☆、第十一章
一人玄衣黑发,剑眉朗目,英武阳刚,傲骨凛然,眸子里藏著雪亮的锋利。
另一人黑衣紫穗,细眉斜飞脸颊柔润,肌肤如玉唇瓣如花,眉心嵌入黑紫灵玉,满头银丝如丝如缎,与他如三月桃花般的长相不符的是他的冷峻不语、面上冰霜,剑套束口上随风而飘的紫色穗带都好似都能带起凄迷血腥的杀气,仿佛所有的光都被他身上黑色的衣衫吸了进去、然後反射在银发上。
封刀不由得偏开头去,玄衣黑发的那人还好,就是白发剑客身上的压迫感太强,让人不敢目视!
“无双,小召是我相识的後辈。”有些压抑的场面中,俊朗的那人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略微高扬的尾音瞬间封印了让两小辈喘不过气来的杀戮之气。
“柴荆前辈。”薛小召恭敬地行了礼,封刀亦跟著薛小召行了礼。
竟是十多年武林白道黑道皆杀之後快的柴荆!悄悄移了一下目光,柴荆身旁的白发剑客正面无表情地看著他们,封刀想这位该与武林传奇慕云舟齐名的…不能言语、剑起剑落间却让武林黑道白道都胆战心惊的殷无双了…
说到那一段传奇,天下谁人不知,慕云舟姿态闲雅踔绝之能,眉起手落间便是武林正道动向;殷无双肌肤如玉唇瓣如花,出剑横扫戮气狠厉,身现满月杀遍天下奸邪…而柴荆,行事乖戾从不按理出招,今日是正是邪全看心情或西东晴雨。
可是…柴荆不是死了麽…现在在他们面前的又是谁?封刀默默看,满腹狐疑,在这边默默腹诽,薛小召已经跟著前辈说了一会儿话了。
经过他们的对话知道来了两个惹不起的大角,唐掌柜哪里敢怠慢,赶紧引他们进入一间宽敞典雅的耳室,而後又匆匆忙忙地去拿茶具。
“十年前,从父亲那里听闻前辈不测的消息,晚辈就一直很担心。”薛小召说道,给两位前辈泡著茶,封刀紧张地紧挨著在薛小召,不敢动弹。
柴荆冷硬的五官线条好似柔和了许多,轻松说道:“你父亲救我那会,你还没出生,之後磕磕碰碰的事情耽搁了,都没来得及好好请他喝酒。”说罢转向封刀,“这位小兄弟,不用紧张。”
“啊…是!”封刀赶忙回应,僵直的身子却是坐得更正了。封刀过於拘谨的样子让柴荆大笑出来,爽朗快慰的样子著实让薛小召吃了一惊。
薛小召觉得,今日所见的柴荆与十多年前自己脑海里的印象相比,变了很多。自己小时候,柴荆来访的时候使是温和的、依旧很少笑颜,面上表情也是僵硬的。随便一笑都能勾出讥诮冷酷来,而现在…变得更像是一个人,而不再一心只想杀人和追求名利。目光移到沈静地注视窗外纷飞杏花的殷无双身上…恐怕是这个传奇人物的功劳,只要这个人一出现,周遭一切似乎都会变得很安心。
“前辈,请了。”薛小召停止念想,双手递过茶给柴荆,一双柔美白润修长带茧的手就伸了过来,把茶接了,六只眼睛也跟著移了过去。殷无双自顾自地吹著那杯茶,神情坦然地在六只眼睛下吹了一会儿,才递给柴荆,虽然没有笑容,眼中却是抹不去的温柔。
“这…多谢。”柴荆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接过。
原来是怕自己泡的茶烫著柴荆?薛小召满脸黑线,不过还是恭敬地递上茶给殷无双:“殷前辈,请用茶。”
殷无双接过,淡淡点头,薛小召想,应该是这人对柴荆以外的人,最通融的表情动作了。殷无双喝完一杯後,就拿过果盘上的橘子,轻轻剥开,将薄薄果皮上的丝都干净地除掉,把橘瓣一片片分开放进柴荆面前的水果碟子里摆成一圈,才继续剥下一个橘子。
真是…旁若无人的体贴宠溺不言而喻。
柴荆在两个小辈闪闪的目光下红了脸,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你爹亲近来好麽?”
听到前辈问起薛潘,薛小召微微低下头,也没注意到封刀身躯稍稍僵直了一瞬。殷无双抬头看了封刀一眼,封刀赶忙移开眼睛不敢对上,觉得在那双深幽的眼神下,自己无所遁形。所幸,殷无双古井无波的双眼不再看他,继续剥手里的橘子。
“他很好,能吃能睡能打能闹。”薛小召没好气地说,发觉自己的语气一说起薛潘就不太好,惊觉是坐在前辈面前,赶忙解释,“他没什麽事情,最近都挺闲的呐。”
“无双,我想与小召单独叙叙旧。”柴荆对旁边剥桔子的人说道,殷无双听了,便放下手中橘子下了雅座,一拎就把封刀拎了起来拖出隔间,不理会封刀“哎呀!小召!”的叫声。
看著两人远去,薛小召才开口:“前辈,您与殷前辈是…”
“正如你所见。”柴荆好毫不避讳。
薛小召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麽了,久久才道:“这样好麽?前辈…”
“柴荆何时畏惧过人言,又何时在意过他人看法?柴荆自是问心无愧。”
薛小召听了,心想也是,想起柴荆以前彪悍的挡吾者死的作风,混黑道都混得让江湖风云变色,虽然让慕云舟给做掉了,想到这里转念道:“两年前,慕云舟前辈退隐了。”
柴荆锋利的眼双眸微黯淡了下来,一瞬又恢复了久违的讥诮冷嘲:“哼,他哪里闲得住,把他全身上下用铁索圈住,脑水都能撬开骨头蹦躂出来!”说到末尾自觉语气太过在意,话锋一转道:“不说这个了,这个时候碰到你,是要上武林盟?”
“正是。”薛小召如实回答道。
“一定要上去?”柴荆拾起一把小巧的橘瓣抛入口中,全然不顾小辈还在看著、自己是前辈身份,这许些孩子气的动作被他做得爽快恣意、毫不做作扭捏。
“怎麽?”薛小召疑惑问道,既然柴荆会这麽问,应该是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了。
“我在一家茶肆里…”觉得橘子可口,又抓起一把抛入口中,“见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华服少年,年纪小小,杀气藏都藏不住,张狂的作势可见一斑,养出这样少年的人家可不多。况且…一年前在洛阳时我见过他,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是鬼谷家的人。”
薛小召心上诧异,十四五岁的鬼谷家少年郎,那还有谁?心下不安,微微皱眉道:“前辈是说皇宫里的那个?但朝廷向来不会插手武林中的事啊?”
“至於出现了什麽意外情形,惹得皇帝将自己心爱的宝贝独子送出来…”柴荆冷淡地看向院子里的杏花,冷哼一声颇有些看待狗咬狗的味道,“也许是玥人,玥国遗民,朝廷恨不得赶尽杀绝的南境一族。”
薛小召不可置信地看向柴荆,知道他没有确凿的证据,绝不会轻易说出结论与猜测:“前辈何以得知?若若是玥族,那麽这个武林群雄会不是一般地危险了,动则,可能来群雄会的弟兄都陷入危机…”说著神色冷起来,“只要不动到普通的百姓,朝廷的哪会将武林的弟兄放在眼里…前辈!我们应该去告知盟主,让他早做准备,不能坐以待毙、任人鱼肉啊!”
柴荆撑著头,想了什麽道:“早已不是我管事的时候了,若是武林群雄就这麽容易溅了血,那些人没资格叫‘群雄’,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况且…不是还有慕云舟麽?”
看柴荆眼里是掩不住的冷漠,薛小召感觉背後一阵阴寒。他怎麽忘了,就算这人与慕云舟联手灭了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宫,柴荆依旧是柴荆,不喜欢做的事不想救的人,五马分尸在他面前眼睛都不挑一下。这麽一想,薛小召便对柴荆有些负气,也不管是否失礼便薄怒道:“慕云舟前辈已经退隐,他说了不再管武林之事,武林也不要去打扰他!”
柴荆眼神移回薛小召的身上,一改刚刚的温和,剩下的只是淡漠:“你父亲与我交情匪浅,我不会看你白白送死,但其他人我不会理,理得了也是懒得理。接下来的,我只说一遍,你不要说出去,免得失了性命。之後是走是留,自己斟酌。”
“是。”薛小召压下心底怒气,坐正了身体。
“太子的随身侍卫是岳家七郎,岳无痕,岳家你可知晓?”柴荆撑著头,问道。
“略有知晓。”薛小召撇撇嘴,岳家,就是魏国第一武将世家,为建立魏国的鬼谷家立下赫赫战功,至今都在为鬼谷家不断培养军武儿郎,只不过一年接著一年死人真是奇怪,“为什麽断定岳无痕就和玥遗有关?”
“我想,那皇帝老儿派出自己的儿子首先是想试探,派出岳无痕是因为岳家对玥族了解之深,岳无痕当然也受影响,而且岳无痕年纪尚轻,作为太子侍卫也显得合理。随太皇帝打天下时,主将岳虞山死在南境玥窑,一万将士也同赴黄泉,你应该都知道。”柴荆说道,见得薛小召点头,继续说道:
“去年,太子出巡洛阳遇刺,险些丧命,消息马上被封锁了。只是那时我刚刚从冰棺里清醒,无双打算让我南下修养,正途径洛阳,便看到了那一幕。”柴荆不痛不痒地说道。
薛小召瞪大了眼睛:“行刺太子的莫不是…”
柴荆淡淡点头:“正是玥人,而且被行刺的不只有太子,当场的民众纷纷被砍杀,死了一百多人,许多民众被分尸,状况惨不忍睹。玥人扮作官兵拦截城外士兵,所以城外士兵不知城里发生了什麽…无双尽力阻止,才保得太子一命,所以我为什麽第一眼就认出了太子,就是这个原因。”
薛小召震惊说道:“外界传言,太子只是轻伤而已,而行刺的是武林某不满的小帮派…莫非这些都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柴荆点点头:“那个场景我亲眼看到,太子小儿刚接过一个妇人怀里的婴孩,面前的妇人就一刀下来将婴孩砍成两半,那小子当场!了,肚子上就被捅了一刀,幸而无双出手才保得其性命。之後玥人纷纷从假扮的民众里出来杀人,女子有的被割下双乳,老人被砍下头颅,年轻的男子就被挖出心脏活活肢解…真真血流成河。”
薛小召沈重地问:“怎麽会还有玥族的人?玥族不是在魏兵打下南境时被杀尽了麽?”
柴荆摇摇头:“那就不知道怎麽躲过了,魏军也可能杀不尽…但一万魏兵无辜丧命,听闻皇帝老儿震怒无比,且对岳家来说,杀尽玥人替老将岳虞山报仇才是应该。玥人在洛阳行刺之後就失踪了,所以让那太子小儿出动的真正原因,恐怕是在武林群雄会上发现了什麽东西。”
薛小召屏住呼吸:“他们发现的东西…”
“我与无双潜入武林盟,现在的武林盟主梁立嘛…”柴荆轻笑一声,带著薛小召听得出来的藐视与嘲讽,“如何能与慕云舟相提并论!不过是跳梁的小丑一个!”
听得薛小召一顿。
柴荆继续说道:“我们潜入之时,外面守卫包围了一层又一层,情况看似不得了…我们在暗室中发现了一块桌一样大小的铜板,共有三层,正是无能的武林盟主没到一年期限就匆匆召开群雄会的原因吧。”
“那块铜板…”薛小召疑惑抬头。
柴荆正色道:“铜板是紧密合上的,我与无双施力都打不开,板上凹凸不平,有许多细小浓密的孔,针眼般大小,看似通向铜板中心。铜板上还有著新鲜泥土的气息,应该是刚出土不久,但是就凭它,绝对能让鬼谷凰先把宝贝儿子送过来。”
薛小召虽强制镇定,但能感觉到自己握著茶杯的手已经变成了狠狠地捏著,似要捏爆了茶杯:“那铜板到底是…”
柴荆把目光移到薛小召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似乎要穿透他一般:“玥窑三邪之一,破苔古镜,当初把魏军搅得团团转的东西。”
“为何前辈会怎麽清楚那是三邪之一?”薛小召回视柴荆。
柴荆笑了一笑:“还是无双说的,他说是,我就信了。”
一瞬间薛小召黑线满面,但是柴荆接下来一句话让他无语不起来了:“人人都说,最强的剑者不在武林,而在弥陀峰与黔灵山之巅,而无双的师尊,正是合力破解玥族妖术的二人之一,弥陀峰上的佛尊者,小召,你知道这个人麽?”
薛小召点点头说:“佛尊者,法相庄严正气凛然,果决明快妒恶如仇,铲奸除恶绝不手软…原来那位传说中的圣僧真的存在啊。”
柴荆起身,下了雅座理理衣摆道:“回去吧,不要上山了。”
“不,”薛小召坚定地说,“我还是要上去,不能让武林弟兄陷入不明不白的局势,朝廷要怪罪,还得凭证据说话,就算动刀子,我也是武林中的一份子,还得算我一份力啊!”於是不卑不亢地直视柴荆。
柴荆看进他的眼眸里,似乎看到了里面那个年轻执拗的灵魂,挺像当年的他,不入虎山不回头。慢慢地抬起手,在薛小召肩上轻轻拍了拍:“那就小心点,记著,行事之前,不要觉得了无牵挂,你还有一个父亲。无论你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