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话。”王妃本来盈盈欲泣的脸顿时成了笑脸,“都是自家人,自家人。”除了她所有的人都说不出话来,自己人?还是自己人?
“哼——”让他们意外的是王妃得出了凭借她主观判断但是居然和事实相差不远的结论,“肯定是我们家那个不争气的欺负你了,放心,有我在,等他回来我肯定好好收拾收拾他!”
眠夜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他头痛,“玄翎你就暂时待着吧,我想我们现在谁也没心思去打什么。”
看起来情况是被控制了,不过——“我想回一下眠城。”
眠夜看他,“有什么理由吗?”
在旁人的眼睛里玄翎现在算是成了他们的人质的,不过眠夜不这么看。
“我想去拿些东西。”玄翎闭了闭眼睛,“很久以前留在那里的东西。”是时候去拿回来了,多长的岁月在流逝,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眠夜的眉头皱紧了,“不可能吧……”
玄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北荒的王者。
“你该知道那代表着什么?”眠夜咳嗽了一声,这里除了他们夫妇和玄翎外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他该说清楚。
卷三 白雪 第八章 东洲(上)
第八章 东洲(中)
“那是我父王留在那里的东西。”玄翎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北荒的王者,“已经没有必要再将那个留在这里了。”
眠夜的目光在那一瞬间仿佛要看穿眼前的人,“你究竟是谁?”
“我是……”他说出来的时候却感到了困惑,轻轻动了动手指,已经冷却的茶水里透明的灵力之龙探出脑袋在他的手腕上盘绕,银白色的发从头顶披泻而下,深蓝色的瞳变化成了银色,就仿佛月华凝固在人间的实体,来自于天上界的神灵却用接近耳语的声音在宣告,“我是玄翎……”
……良久后玄翎看着他们离开,变回黑发和深蓝色瞳的他也不管身边的人用什么眼神在看他,径自回房休息。
他很羡慕,真的很羡慕,不管哪生哪世,他都没有这样的父母。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会当他们是“家人”……
他这边是能够休息清静了,飞廉可清静不了。
“震王殿下,这该如何是好?”一叠声的追问,其实飞廉应该预料得到的,在他发现玄翎的意图之后。
“太子殿下自有安排。”他只好这么应付,“我们等待消息就可以了。”
除了等待消息他们也没有其他办法。飞廉觉得自己至少还有点底,他能感应出玄翎是不是安好。风在空气中流动,能够带来很多信息,那点点滴滴的灵气也在汇聚着,让飞廉察觉到某种不寻常的变化,玄翎是真的在决定什么。他原本还以为是他和琉列谈话之后的反应,现在似乎是在偏离着方向。是不是和先前的阵法有关呢?飞廉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玄翎的计划,很久之前不知道,现在似乎除了他自己分内的工作对其他的也不甚了了。
“玄翎……”
飞廉低低的声音没有传到任何人耳朵里面,他想要说什么自然任何人都不会知道……
对那一天晚上彻夜难眠的眠夜来说,传说和神话中的真实突然出现在面前他不是不感到惊讶,不过有了眠沅湘在二十多年来以来慢慢积累起来的“惊喜”。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的惊讶似乎也不是很多。就在眠城的传说当中,就在支撑着北荒民族的神话当中,眠城的主人和他的琴师……或许那是追溯千百年前的故事,但是那对于主角们的描述依旧清晰。
金色的太阳之神,制定了世界法则的最高神祇,银发银瞳的天帝陛下……
眠城的冰台在很久以前就成了不能擅入的地方。这里是他们崇敬的中心,也是远古神灵的领地。
“就是这里了。”眠夜带着玄翎回到眠城已经过了一天,北琉在飞廉的控制下丝毫没有进犯的意思,他们就表现得好像玄翎就和以前一样不过是去北荒溜达一圈。
青纱在里面随着风浮动着,玄翎还记得当初他离开时这里的样子。熟悉的环境仿佛让他回到了从前,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感觉。
眠夜看着他,他就仿佛是在很早以前离家的孩子回到了这里。
古往今来的神灵们都在看着吧。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眠夜在玄翎身边说着,“我不知道先前你们之间有什么纠葛,我只希望你们都平安,好吗?”
玄翎很想回答好,可是他不能。他无法保证任何的一切。
他只有对着眠夜苦笑了一下,然后走进了千百年来人们都没有踏入的禁地。
这片地方受到了神灵的护佑,即便没有人进去休整它它都会永远保持最初的洁净。随着他的进入,水一般的波纹向四周辐射开来,在人类无法看到的地方它们激荡着,四散着,仿佛要说些什么,又仿佛只是最初的叹息。
深邃而宽广的空间从外面来看根本看不出来。玄翎越往里面走就能越发现空间越大,就好像是一片世界逐渐展现在面前,舒服的风吹在身上,那些能够洞悉天地的眼睛都在看着吧,在他踏入他父亲力量范围的时候。这里有些像父王的竹林,玄翎心不在焉地想着,又不是很相似,这里的力量只保留一次,在他离开后就会彻底消失。
空荡的地面上似乎写满了篆文,玄翎看得明白那是龙族的文字,由它们而生的力量在这里相互激荡,要是进来的是没有父王血脉的人只怕会立刻粉身碎骨。
就在文字交汇的中心,玄翎站定了脚步。
就是在这里了。伸出手去握住了虚空,在他的掌心处细小的金色光点凝固了起来,就如同水中的倒影逐渐清晰一样展现出一件东西的模样。
那是一面只有玄翎半个手掌大小的令牌,金黄色半透明的色泽流动着光影。曾经经历着北琉的血统流传下来的一半,和这里的一半重合之后就彻底变回原来面貌的……
行雨令……
玄翎的真实身形在它面前展现,就在行雨令的旁边,蓝色的光晕幻化做了蓝色的小小球体。
如意珠……
天帝的四样信物居然在这里同时出现了两样。力量在这里盘旋成潮汐,又化作微风向四周吹拂。风拂过的时候,一声叹息划过耳际,青纱迅速腐朽破碎,连着庭院内的一切都开始迈向极度的衰老和灭亡……太久了,真是等得太久了……
“夫君?”在外面和眠夜一起等着的王妃不安地拉拉自家夫君的衣袖。
“没事。”眠夜安慰她,“不会有事的。”这么说着的他其实也是心中没底。
向他们走来的玄翎就好像是做了一件很久以前没有来得及做的事情一样,眠夜觉得他不同了,又好像多了点什么。
“大人。”这个时候下属突然凑了过来。
“什么?”难道有什么紧急军务?
“公子回来了。”
“啊?”张大嘴的不光是眠夜,还有他可爱的妻子。
把北荒和北琉折腾得人仰马翻的眠沅湘居然回来了,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在没有人知晓的情况下进的眠城,人们发现他的时候就看到他正朝着自己的房间走,然后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咳咳。”为眠沅湘把脉的老大夫记得自己还曾经在他家公子失踪的时候愤怒地认为是北琉的人害了他家公子,如今眠沅湘好端端地——当然了,似乎有长途奔波之后的过度疲劳——出现在眠城里,对方的太子殿下就近在眼前,老大夫很是尴尬啊。
“到底怎么样?”眠家的夫妻显然没有体谅到老大夫的尴尬,只想问他们最想要知道的事情。
“公子一切安好。”老大夫大礼一下以示自己的郑重,“只要吃好睡好,三天就能复原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会躺在这里是——众人诡异的目光盯着眠沅湘。
北荒王的儿子饿死还真是个耸人听闻的事件。
玄翎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然后抓着眠沅湘的手把了把脉,很确定某位不负责的神灵又回到了封印里面。
“我就说他们的关系还是很好的!”看到玄翎动作的王妃蹦了起来。矛头直指自家夫君,“你说我们家和琉家联姻多好啊。”
玄翎别过头,努力不让人看到他抽动的嘴角。这样一来倒让正好睁开眼睛的眠沅湘撞了个正着。一瞬间感到脸颊那里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擦过了。玄翎愣住了。
刚醒过来的眠沅湘也愣住了。他只是突然觉得身边很吵闹,然后看得还不是很清楚的他就想爬起来看得清楚些,还没等他能够掌控前眼前一暗玄翎就转了过来,再然后——
“啊啊啊!你看啊!”王妃唯恐天下不乱,“亲了亲了!这下要负责了!”
“负你个——”想了半天这是自己老婆的眠夜总算把到了嘴边的脏话吞了回去,一把把王妃拖走了,“他会负责的,只要你不看着就不会害羞……”
听着某对也是很不负责的父母离开事发现场——某个觉得自己很不合时宜的大夫早就开溜了——眠沅湘的那个脸色啊,堪比朱砂的颜色了。
过了好半天眠沅湘的脸色才恢复过来,他都不知道他父母脑子里在想的是什么,他是很庆幸他能出生在这里,但最近这阵子他家的那对活宝似乎有越演越烈的倾向。他是不是可以问玄翎把北琉的老大人接过来住上一段日子?那样估计所有北荒眠城当中的人都能体会到什么叫做“礼仪”。
想起老大人他就不免想起了飞廉,想到飞廉又会想到玄翎家的那两只调皮小鬼。想到这两个小鬼眠沅湘就打了个寒战。
他们哪是小鬼啊,简直就是恶鬼。为了他小时候曾经以为玄翎是新娘这种糟糕透顶的理由他就被他们设了不少绊子,要不是后来他们的母妃严加训斥了他们一顿,他这个大人真的想要逃了。
现在——他看看玄翎,该说些什么?还是索性沉默的比较好?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横隔在他们中间,让他无法开口,如果要说的话,第一句话应该是——
“对不起。”居然是两个人同时开口。
眠沅湘看看玄翎,玄翎也看看他。
“你想到什么了?”玄翎想知道他是去哪里回来了,又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眠沅湘被他提醒之后迅速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瓷瓶,“我在路上碰到了花百里,他让我把这个给你,快喝吧。”
玄翎疑惑地看看他,眠沅湘的眼神很认真。
喝就喝吧。玄翎不以为眼前的这家伙有胆子给他喝毒药。
他也太过于信任眠沅湘了,打开瓶子就用倒的,瓶子里的东西是液体,量不多,也就那么一口的分量,全让玄翎一下子灌了进去。
“咳咳咳咳咳——”玄翎只感觉火烧的感觉蔓延了下去,头皮都发麻了,“这什么呀?”眼泪都要呛出来了。
眠沅湘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剧烈的刺激,傻了眼,“据说是疗伤的圣药,我喝了就一点事都没有啊……”
“咳咳咳——”玄翎咳得满脸通红,“这东西是酒啊。”
“呃——”眠沅湘这才回想起来玄翎是对酒没有丝毫抵抗能力的,说醉就醉。
早知道就应该先告诉他才对,至少一点一点地喝下去不会这么刺激,不过——
眠沅湘的眼珠子瞄了瞄,效果真是不错啊,玄翎的脸颊红红的,就像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一样,眼睛也开始变得迷离,有点像他见过的第一次喝了酒醉歪歪的小猫,那乖顺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逗他。
卷三 白雪 第八章 东洲(中)
第八章 东洲(下)
手指尖动了又动,在经过三次的按兵不动之后眠沅湘还是用手指轻轻地在玄翎的下巴底下挠了挠。
真的就像是小猫一样,玄翎半眯着眼睛很享受的样子。
然后眠沅湘也知道了什么叫做后悔。
几乎真的变成小猫的玄翎很快乐把他的床当做了窝,把他当做了暖炉,乐悠悠地拽着他把自己塞进他怀里盘起来睡得天塌不动。
被迫成为暖炉的眠沅湘苦笑不得,早知道这家伙不会喝酒,但没想到这家伙喝醉之后更不能逗。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动弹不得的他只能饿着肚子在这里当暖炉,等某只缩在他怀里的小猫睡舒服了再说。
看着怀里的人的睡颜,眠沅湘却感到了不真实。他真的认识了那个北琉的太子,真的和他成为了朋友,也真的在听闻他的死讯的时候难受过痛苦过,还真的寻找过他也找到了他。那道伤口也是真的存在的,他不知道玄翎为什么对他露出那样仇恨的眼神,他又好像琢磨到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的思考,是因为术士的关系吗?或许他该找个同样是术士的人帮个小忙。他还认识谁呢?好像上次就有一个来着,叫什么名呢?好像是容什么的。记不得了,据传说是一位活了很长很长时间的人,他是听那位给他疗伤的酒的总是自称自己是三流的术士朋友起的。
轮起这段时间的记忆,眠沅湘只记得他在营帐里喝了玄翎的血康复了之后就出发寻找能够为术士疗伤的东西了,好不容易找到了急着赶回来,没有想到却昏倒在了自己房间门口,理由是饿的——恩,他该好好反省反省自己计算口粮的本事了。
作为眠家继承人的眠沅湘还是认识很多三教九流的人的,比如这次向他解释为什么玄翎的血能够帮他康复的术者。
看着他的术者是带着鄙视的眼神的,“你们都定了生死咒了,他会想杀你?杀你不就是自杀吗?他难道是白痴吗?”
一连串的问号让眠沅湘想撞墙啊。
然后他又那么说了,“就是因为生死咒啊,你喝了他的血就能立刻康复,不过我想他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为什么?”先是刺他一剑时候真切的杀意,又是那碗粥当中毫不容怀疑的血腥味,玄翎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因为某些你不懂的转嫁作用。”作为他早年朋友的术者耸耸肩,“照你的说法恐怕他身上不止一个符咒那么简单,再加上这些伤只怕是伤上加伤吧。”
所以眠沅湘会问哪里有能治疗的东西,所以身为他早先朋友的术者只好帮忙给了他一口术者疗伤用的酒。
“一口就够了,喝两口会死人的。”恶劣的朋友如此说。
懵懵懂懂的眠沅湘立刻就全速赶了回去,在没有告诉玄翎的情况下让他一口喝掉了那些液体。
沉睡中的玄翎稍微转了转身子,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接触到了眠沅湘的手臂,他顺手一摸——
原来自己刮下来做护身符送给玄翎的骨片他还好好地挂着。
他们之间的生死咒还好好地联系着他们。除非哪一方先死,另一方也会死。
“我其实有点不太明白。”眠沅湘在玄翎明明听不见的时候说着,“你为什么要下这个术呢?”
牵扯两个人的生命,也牵扯他们之间的一切。
玄翎他又想要些什么呢?
睡梦中的玄翎只是安静地沉睡着,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任何答案的眠沅湘翻了个白眼,认命地也睡了过去。
在这一年,就发生了那么一件算得上惊天动地的事情,北荒突然宣布依附于北琉,遵北琉之帝为帝,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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