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抵挡。
「把剑放下吧,尼布甲尼撒。」
这些人虽然缓缓靠近,可是没一个人敢冲上来,尼布一转身面对他们,几个走在前头的士兵就停下脚步。
「你反抗也没有用了。」
尼布虽然把举起的剑放下,可是他可以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呼吸声也如此响亮,理智告诉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再怎麽挣扎也是多馀,可是心里一闪过疼爱的男孩的模样,他更不想就此束手就擒。。。。。。
「他放下了,从那边过去。」
最靠近的士兵耳语道,其实他们跟尼布还有至少十几步的距离,可是这个男人的气势,还有一想到他的身份,他们可不敢冒险。
「。。。。。。。」
尼布一动也没动,眼角只瞄到悄然围上的士兵,而背後正关上的城门没进到他眼里,他闭上眼,耳边却是异常清晰,听到他们一步一步在杀土上缓缓前进,手上武器碰撞的清脆声音。
大雨下了四十夜。。。。。。
尼布还记得伯提沙那晚说著那个故事的声音,其实他当时记忆并不清晰,可是如今,那声音提醒他,他束手就擒之後,就此会离那个男孩更远,也或许,再也见不了他?
再也碰触不到。。。。。。
最深刻的还是那时他从巴比伦宫城驾马狂奔在日出的战车道上,当时他全身的血液像是冻结一般,耳里伯提沙的声音盖过他底下急促的马蹄声。
而後,温暖他的,让他彻底死而复生的也是伯提沙。
神没有把他取走,他又回到自己怀里。
但现在耳边交错的脚步,马蹄,还有其他士兵沈重的呼吸,心跳,让尼布丢下剑的尼布更能肯定。
那一日死而复生的不是伯提沙,是他自己,如果真的有神,他让他那一夜死亡,可是见到被从洞里拉出来的,蓝色双眼望著他的少年,他才又苏醒。
士兵们又踏了一步,尼布眼皮底下是下午太阳的金红,耳边忽远忽近马蹄让他知道没有退路,这一次或许也不再有奇迹。
尼布最後还是张开眼,一时被偏斜的太阳刺得闭了上,朝他伸出手的士兵没发出任何声响,而其他人也都屏息,但也因为这样,尼布耳边的马蹄声也更清晰。
「。。。。。。?」
他一直以为那是自己记忆中的声音,那日他狂奔经过巴别塔时的日出,自己脚下的马,可是面向著太阳,已经背光冲上来的人马影子让他确定那是真实的。
好几个较靠近尼布兵丁停了下,被冲出来的马匹撞得散了开,只是一刻,这混乱就入了尼布眼里,既使他几乎看不清楚马匹上的人。
如果说那一次是尼布见了神迹,所以才看到洞里出来,毫发无伤的伯提沙,那麽现在又是什麽让他看到?
「怎麽回事?」
「是尼布甲尼撒的卫队!」
後头巷子里出来的士兵全都争相而上,可是却不及那冲向尼布的一人一马。
尼布好一会儿根本无法动作,尤其等他看清楚马上的身影,映著已经昏黄太阳光的少年。
其实马匹没有以驵最快速度奔跑,可是或许是上面少年混乱不熟练的驾驶,这匹马脚步紊乱,而他对著尼布冲过来时,速度丝毫没有减慢。
「。。。。。。。!」
一瞬间对上眼,马上的伯提沙只见尼布望著自己,那让他也忘了害怕,一时间只是呆滞的对望。
马匹丝毫没有慢下来,而尼布最後还是得以看清楚,在人马交错的前一刻,看到马上少年瞪大的蓝色眼睛,就跟那时狮子洞口被拉上来时一样湛蓝,透明,可以一眼望穿他的心思。
「唔。。。。。。!」
马被尼布拉住缰绳时没停下脚步,可是他手一触到伯提沙握著缰绳的手,却是紧紧抓住,脚一踩上马蹬,那速度让尼布险些被甩下马,可是一握住少年那有温度的手掌,他怎麽样都没放开。
「走!」
士兵追上的前一刻,跨上後座的尼布已经低喝一声,制住马匹的同时驾著它开始猛冲。
「趴著,身子放低。。。。。。」
伯提沙甚至还搞不清楚状况,後座的尼布压著他俯在马上,而视线一抬高,他只见越来越近的城墙上,大门正要被放下,而尼布双脚夹紧马腹,那冲刺的速度让伯提沙忍不住闭上眼,在那城门放下的一刻,他几乎可以感觉到头顶掠过的一阵风。
作家的话:
☆、王的脚踝32
「。。。。。。!」
「把门打开,尼布甲尼撒出去了!」
城上跟城里的士兵大喊著,但尼布丝毫没缓下,一踏上城外的泥土地,他策马狂冲,伯提沙回头看,只见城墙上一排士兵拉起弓箭对准他们,那距离太近,让他身子一缩,而尼布一只手把他圈住。
「别看。」
风声几乎把这个男人的声音吹开,可是那嗓音还是清晰,还有抱著他的臂膀,贴著他压低的胸膛,让他闭上眼。
「嗯。。。。。。!」
有一瞬间,尼布抱紧他的手臂一震,但伯提沙张开眼的同时,尼布把他搂得更紧,後头城门这时又缓缓拉开,尼布看了一眼,策马往远处树林直奔。
正要转过头,尼布把他头巾拉上,感觉到他起伏的胸膛,伯提沙恨不得狠狠抱住他,可是随即穿过的树林,好些枝叶划过,尼布让他蒙住头好一阵穿绕著树林。
「得把他们甩开。。。。。。」尼布齿间泄出低语,伯提沙握住他的手时忍不住也听著後头有没有追兵。
「你可以,嗯?都没受伤?」马继续穿过矮林,尼布凑近他耳边问道,伯提沙点点头。
「不能停下,稍微忍耐。。。。。。」
尼布说著让马出了矮林,又是朝平原奔驰,好一阵伯提沙只听著马蹄声,虽然被头巾蒙著头,什麽也看不见,可是被那体温包围,他几乎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陛下。。。。。。」
好久之後伯提沙感觉到尼布没再快马加鞭,他们还是在奔驰,可是已经很久没有追兵的声响,他才把头巾拉下,而转过头,他差点以为自己什麽都看不到,但就是这个男人。
虽然背著光,尼布的脸上都是斜阳的阴影,可是那千真万确是他,虽然已经好几个月没见,但他脑里都是这个男人的样子,想到他都快忘了自己身处何方,而现在。。。。。。
「。。。。。。。」
尼布脸上满是汗水,他嘴唇紧闭,深褐色的双眼就这样跟他对望,一会儿紧皱起眉头,伯提沙张开嘴,却是不知道要说什麽,而尼布抬起他的下巴。
「都在。。。。。。你的眼睛。。。」
几个字像是勉强挤出来,尼布好一会儿话止住,因为怀里少年紧凑上来的嘴唇,温热的贴到他唇边,激烈的跟他唇舌交合。
「嗯唔。。。。。。!」
伯提沙一激动的摩擦这个男人的嘴唇,就突然被他推了开,尼布按住他下巴的手把他扳开,让他一愣。
「。。。。。。?」
伯提沙可以清晰听到尼布沉重的呼吸,甚至抱著自己的手臂还是搂得紧紧的,可是他推开自己的吻後声音放低。
「坐好,还得赶路。」
尼布说,伯提沙本来还想回过头,可是尼布不给他机会,又是加快马程。
才刚升温的思念被尼布冷冷的举止浇熄,伯提沙好一阵没有动弹,只照著他指示头巾拉上,而尼布好一会儿抱著他的手也放了开,只紧握住缰绳。
--这让伯提沙鼻尖一酸,茫茫然的跟著呆看著前方,刚刚早就涌在眼里的泪水让他此刻眼睛更是刺痛,可是他忍了住,但察觉尼布甚至把身子移了开,他根本无法动弹。
☆、乐园1 (接续王的脚踝32)
王的脚踝32刚刚也更了,怕大家没注意到,提醒一下
因为这是新章节,所以两篇没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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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亚!」
夜晚的哈玛,已经笼罩在夜色里的城寂静,可是本来正在据点外马厩看守的少年钻进屋里,把本来生著的火盆弄得摇曳。
「怎麽了?有什麽动静?」
「有两个人要进马厩,他说了密语。。。。。。」
「那你就让他进来呀,也许是鲁亚得他们回来了。」
洛亚还没安歇,他们在等沙加王城营救的消息,而少年犹豫的压低声音。
「你来确认一下,因为他说的是。。。。。。」
「是什麽?」
少年贴近他耳边,洛亚一听表情变了。
「『哈拉艾德密斯』?」
他一听赶紧爬上阶梯,一边对少年交代,「不要引起骚动,我来确认,去把优乌亚叫醒,也许立刻有什麽消息要传。」
马厩外的马匹上坐著男子跟一个少年,那马匹因为长途跋涉气喘吁吁,洛亚靠近时一看男子的脸立刻拉开马厩。
「陛下,快请进来。」
夜色里只见尼布跟伯提沙下了马,洛亚把马匹迁到深处,但尼布喊住他。
「叫个人往南去边界,通知将军阿卡德。」
「是的?」
尼布隐在微弱灯火下的脸色没有任何表情,可是洛亚一瞬间看出他脸上汗珠历历可数。
「叫他马上进军沙迦,首要把卫队救出来。。。。。。」尼布按住马匹时尾音段在半空中,像在呻吟一般。
「告诉他,国王跟犹大男孩没事,让他们放心攻城。」
「好。」
洛亚一离开,伯提沙看了尼布扶著马的身影,最後还是沉默,尼布没看他一眼,可是他一转身,就被尼布的臂膀从後抱住。
「。。。。。。。」
一路上尼布不发一言,甚至不碰他一下,让伯提沙早就疲惫不堪的身子更虚软,而现在被紧紧搂住,尼布温热的身子坚硬不已,颤抖的双臂,还有那个气息让伯提沙闭上眼。
「陛下。。。。。。」
「告诉我,你都没有受伤。。。。。。」
尼布低吟的语气吐在他颈间,伯提沙不停在他额头上亲吻,一会儿才发现尼布紧闭著双眼,而那满是汗珠的额头让他感到奇怪,紧紧搂著这个男人,他手却是在他背上停了下。
「。。。。。。?」
伯提沙张开眼,摸著熟悉的肩背,却是在触到他背上坚硬的东西停下。
「呃。。。。。。」
尼布一口气像是再也没吐出,伯提沙举起手,只见昏暗的灯光下,自己手上满是暗红的鲜血,而尼布背上的箭--
伯提沙极力要扶住倒下的男人,几乎没看清楚。
「啊。。。。。。」
伯提沙抱住尼布的头,却也跟著跌坐到地上,而靠在他大腿上的脸在黑暗下显得惨白,但那表情既没有刚刚的痛苦,平静的像是睡去一般。
☆、乐园2
阴暗沉静的国王寝宫里只剩潺潺流水声。
半身戎装的尼布进了寝房,他满是赶路的沙尘,他才刚下马,往他父王那波帕拉萨的寝宫直奔,得到他父亲猝逝的消息那一刻,他还在卡尔基米什的战场上,摆阵的埃及军正被他指挥的右翼图破阵形而溃败,但巴比伦王驾崩的讯息一送到,他毫无选择只能放弃领军,把
战局交给将军,好几周赶路回到王城。
「。。。。。。。」
室内还是寂静,连日的赶路让尼布有些疲惫,虽然才十八,但他身子比同年的青年结实完好,可是毫不间断的回到巴比伦,还是让他脸上神色疲惫。
而父亲去世的消息实在太突然,他出征前才在父王寝宫晚宴,当时他父亲不也谈笑风声?
当时国王甚至提了,要提早退位,好让尼布继承,只是知道他父亲多少是为了测试他的反应,尼布什麽也没回答,而如今,反而成真了?
对於父亲,尼布是五味杂陈,他小时候的那波帕拉萨王是个明智的君王,比起出征,他外交跟内政手腕更为杰出,可是不知道是他长大了,逐渐能够洞悉一切,还是父王随著年老而腐朽,总之他非常多疑,尼布曾倾耳听到过,不少下臣惧怕国王猜忌,因为他父亲就连在筵席上也喜欢任意更动位置,只为了观察下臣反应,而对於亲生儿子,几乎也是如此。。。。。。
他父亲老喜欢提「退位」,但是在他表现出一点掌政意愿时,就开始被他的卫队监视,多年下来不用母亲反覆警告叮咛,他早就对父亲的各式各样试探表现淡薄,疲惫不堪的他最後选择什麽也不碰,学著领军打仗就是了,如今他十八岁,已经出征了三次,而且次胜果都让他底下的将军分担,好让他那个多疑的父亲放过他。
「米尔拉顿神,请他安息。」
尼布最後还是照著神官的交代,取了一旁燃烧的香料,洒进火盆里,那香味缓缓弥漫室内,可是只让尼布感到窒息,踱到挂著纱帘的床边,床上微微窿起,罩著布幔的,正是他乾瘦的父王。
尼布还记得这个男人以前是怎样的强壮,胸膛结实,可是这几年,他的心智似乎也像会侵蚀他的外貌一般,变得枯黄。
再伟大的国君,一但变得疑神疑鬼时,相貌也显得凛列起来,他对父亲每一次闪著光芒,试探般的眼神早就感到作恶,如今他的离去,也表示他不再需要处处小心谨慎,以免让他父王怀疑他是个想篡夺他王位的心怀不轨儿子。。。。。。
「尼布,你看起来不太悲伤。」
幽幽的声音响起时,尼布几乎还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可是那个老人带笑的嗓音就近在咫尺,他根本无法动弹。
好一会儿,僵硬的颈子抬起头,尼布第一次感觉到晕眩,就在他父王盖著的丧布之下,一张因为笑而扭曲的脸正望著他。
「得知父亲死了,你未免太平静了?」
发出咯咯笑声的国王拉开丧布,眯得细小的眼睛闪著光芒,直盯著他脸上每一个表情。那种彷佛孩童恶作剧般的眼神照理说应该是顽皮可爱,可是在这个男人身上却更是让人感到违和,尼布被爬起身的父亲搭住肩膀,根本无法动弹。
「你晓得这有多麽有趣,尼布?」
笑得轻咳几声的那波帕拉萨王拿起一旁的水喝了下。「要骗过所有人,然後你就可以看见他们的真面目,他扪心里在想什麽--再看到你死後无所遁形。。。。。。来吧。」
「。。。。。。。」
尼布根本无法接过对方递来的酒杯,要不是浑身还沾著赶路的尘土,他几乎想不起来,自己才刚从埃及赶了回来,舍下几乎已经到手的胜利。
他早该想到,早该想到。。。。。。这不是他父亲最爱的戏码?
尼布最终还是接过那酒,听著他父亲开心的述说他怎麽骗过所有人,买通了医生,好完成这骗局。
「尼布,我终於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麽。」
那波帕拉萨王笑声未停过,递给他酒杯时也溢出好些,但尼布稳稳的接过,甚至还维持刚刚跪著的姿势,但他只盯著前方的地板。
「我决定先废了乌优鲁,那个家伙知道我死时一点悲伤也没有,我听到消息说他老喜欢跟将军们见面,这家伙心怀不轨,我可以确定。」
老宰相绝对是宫里几个最睿智的人物,可是在那波帕拉萨眼里,不懂得谗言的老人绝对有问题。
尼布最後没有站起身,只是维持那跪姿,然後在他父王喝下酒之後,他也缓缓的,但却不甚流畅的,举起杯子。
咕噜一声,尼布嘴抵在杯口时,才发现自己嘴唇的颤抖。
他是巴比伦帝国的王太子,从小被当成帝国的未来那样的教育,而他也的确以这麽大的责任鞭策自己,别的王子在玩乐时他却在学息,自制,如今他能抓到成就感的东西不多,至少战争是他可以掌握的,仅存的胜果,但在兵马交战之际,他被迫回到遥远的王城,其实他接到消息那一刻,曾经想著乾脆不回来算了,可是最後一丝责任感跟及危机意识让他还是起身,结果。。。。。。
他没有得到父王过世的平静与轻松,徒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