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觉到玉朝华的身体很明显的一僵,却更加收紧了抱着他的手:“那又如何?”
对,这才是真正的玉朝华,那个骄傲得几近自负的月神玉朝华。他只是对他宣布他的决定而已,并不是想采纳他的意见,他说得再多,也没什么用。墨迭心中苦笑,压下那种不妙的感觉,一双大大的杏目带着无辜的神情望着玉朝华,说出的话却并不怎么客气:“所以,玉哥哥,我并不打算配合你。”
玉朝华眼中滑过一丝幽光,墨迭知道,那是他生气的前兆,他冷冷地开口道:“我对你如何,想来你也是知道的,你竟如此负我?前世不够,到今世还是如此?”
墨迭甜甜一笑,蓦地推开了玉朝华,歪着头看着他,道:“玉哥哥可以说是六界之中最薄情的人,又怎会被我伤到呢?”
然后,他转过身去,便看见了站在他们不远处看好戏的离鸢和他身后显得有些别扭的慕。
裂魂
“朝华哥哥,你真是……”离鸢皱着秀气的眉头,作苦恼状,“奴家半晌没在你身边,你就出去招蜂引蝶,真让奴家心寒啊!”说着,他眸光一转,霎时生出无限愁绪来。他和慕来得不早不晚,正好看见墨迭猛地推开玉朝华那一刹那,心里自然是有些高兴的,但他心里倒真有些吃味,无论是玉朝华还是墨迭,都是他想要抓在手中的人,可这两个人之间……离鸢不由得有些苦恼——他决不允许自己后院爬墙。
玉朝华自是不会搭理他,一双璀璨的银眸紧盯着墨迭,淡色的薄唇被他不经意之间咬出了一排整齐的牙印。
那副紧张的表情,看得离鸢从心底泛起了一股酸味儿。
墨迭却不顾身后那深情(?)的眼神,一双大大的杏目一眨不眨地望着离鸢,仔细看时,却能从他眼中看出一丝不自然的惊惶:“小离,你都想起来了?”在他的记忆中,离鸢前世的时候就是称呼玉朝华为“朝华哥哥“的。
离鸢看他那样子,心里划过一丝无奈——这小家伙,是在担心他想起来后,又会像前世那般,为了玉朝华什么都不顾么?若是他没有下凡走这一朝,他或许会那样做,可是,他今世遇到了那么多爱他而且他也挂怀的人,就算是为了他们,他也做不出那种不计后果的事情来——玉朝华,他同样志在必得,却不会像前世那般偏激了。
“是啊,都想起来了。”于是离鸢轻松地回答道,“想起你这个小傻瓜都为我做了些什么,也再也放不开你了。”其实,离鸢早就记起了他和墨迭之间的往事,但毕竟不全面,他以前也没有告诉过墨迭这件事(至于他有木有说,我忘了,大家也直接忽视吧,囧),现在说出来,首先是为了安墨迭的心,当然,也是想给玉朝华一个下马威——敢跟他抢人?也得看他抢不抢得过去!这样想着的某人完全忘了当初是他把墨迭从玉朝华身边抢过来的。
“小离……”墨迭闻言,霎时红了眼眶,心中的不安霎时也消散了,含情脉脉地望着离鸢,那眼神,几乎柔得能够滴出水来。
与之相反的,察觉到墨迭情绪的变化,玉朝华的银眸越发幽暗了。
“墨迭,过来。”离鸢笑了笑,朝着墨迭招了招手。他就是要玉朝华看清事实,墨迭心里只有他,不会再被他勾引过去了,况且,玉朝华根本做不出“勾引”这种事情来。
仿佛受了蛊惑一般,墨迭缓缓向着离鸢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离鸢嘴角的笑容咧得更加大了。
“墨儿!”可是玉朝华怎能任由他如愿?只听他突然拔高了声音叫道,成功地令墨迭止住了脚步,“你当真要如此待我么?”
“玉哥哥……”虽然墨迭觉得玉朝华爱的并不是他,但他的心里也不是没有愧疚的,可看到离鸢的笑脸,那边有着他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因此,他硬是硬着心肠没有回过头去,背对着玉朝华说道,“对不起,可是我爱的是小离,勉强跟玉哥哥在一起,我是不会幸福的——如果玉哥哥真的爱我,就应该成全我的幸福,不是吗?”他说得天真,也确实是事实,却是这世上最残忍的话。
玉朝华沉了脸,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墨迭于是又抬起了脚。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包括离鸢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玉朝华会突然发难,右手一抬,那柄险些要了离鸢的命的银镰——也就是月神玉朝华的武器玉孽镰蓦地出现在他手上,然后毫不留情地向墨迭砍去!
离鸢心中一紧,虽对玉朝华此举出乎意料,但他的前世毕竟是梅仙,今世的他也位高权重,警觉性也差不到哪里去,几乎是在玉朝华举镰的那一刹那,离鸢右手一挥,从他袖口中飞出万千红梅花瓣,狠狠地击向玉朝华!
饶是墨迭再迟钝,看离鸢这动作也知道发生了什么,闪身朝旁边避去,然后便听到一声巨响,玉朝华浑身一震,退后了几步,手中的玉孽镰也险些掉落到地上,而离鸢更是喷出了一口血来。
“小离!”
“主子!”
墨迭和慕都不由得惊呼出声。慕搂住离鸢有些发软的身子,警惕地望着玉朝华,那双潋滟的眸子第一次蒙上了深刻的恨意,离鸢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放松下来,擦掉了自己唇边的残血,笑道:“本宫没事。”他没想到玉朝华刚才竟用了七成的功力,他堪堪用自己五成的功力抵住了玉朝华的攻击,因此才会受这么重的内伤,当然,玉朝华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他真的没想到,玉朝华竟真的对墨迭动了杀心,下手这么重,枉他表现出对墨迭那般痴心。
墨迭这时也跑了过来,一双大大的杏目里满是担忧。
离鸢冲他一笑,稍微缓了缓,然后从站直了身体,望着玉朝华,一双妩媚的桃花眼里晦暗莫名:“朝华哥哥,你不是说你喜欢墨迭么,又为何会对他痛下杀手?这就是对墨迭爱的表现么?”
墨迭也是不解地望着玉朝华,他怎么也想不通玉朝华为何突然想要杀他。在不解之余,他同时也心生怨怼,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小离也不会受伤了。
“本座怎么爱一个人,还轮不到你置喙。”玉朝华冷冷地说道,他望向墨迭,那银眸中盛满了深刻的寒意,“从他拒绝本座那一刻开始,他在本座心中,就已经死了。”
饶是墨迭再如何胆大,面对玉朝华那慑人的目光时,也不由得向后缩了缩,将整个身体都藏到了离鸢背后。
离鸢冲他微微一笑,然后将视线回到玉朝华身上,桃花似的眼睛里现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我知道了,原来朝华哥哥你是爱着我的啊……”
“本座怎么可能爱上你?!”玉朝华闻言,面上徒然变色,声音也有些变调,看起来很有一种欲盖弥彰的味道,“本座恨不得杀了你,又怎会爱上你!”最后一句话,不知道是在对离鸢说,还在在对他自己说,亦或者两者皆有。
“由爱生恨嘛……”离鸢故意拉长了音调说道,表情是那般理所当然,“你喜欢墨迭,因此要杀他,由此推知——你爱我,所以恨我喽!”
玉朝华死死地瞪着他,冷哼道:“荒谬!”
离鸢却笑得越发肆意盎然了:“朝华哥哥,你可别忘了,我现在已经恢复了前世的记忆,那个只属于我们俩的‘秘密’——”“秘密”二字,他故意说得暧昧不已,“我自然也想起来了。”
玉朝华银眸中的浅灰逐渐变成了深色,他冷冷地说道:“那不是本座。”声音依旧冷漠如冰,却莫名地有了一种嘴硬的味道。
离鸢却是不管,他面上笑意不变,用陈述地语气说道:“朝华哥哥你若不爱我,又怎会使用裂魂**,硬生生地将自己的灵魂,分成了两个呢?”
“你胡说!”玉朝华只是否认。
“裂魂**?”墨迭疑惑地望向离鸢,“我好像从没听说过这个法术——小离,这是说什么法术啊,厉害吗?”虽说从名字上听起来,似乎并不是个好东西。
离鸢伸手在墨迭额上轻轻地弹了一下,笑道:“这裂魂**,可是你的玉哥哥独家首创,别无分店,就只有我跟他两人知道,你当然没有听说过了。至于厉不厉害……”说到这里,离鸢看向玉朝华,“怎么会不厉害呢?可以生生地将自己的灵魂分裂成两部分,把他不喜欢的那部分封印起来——不止是厉害,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了。”
墨迭不傻,听离鸢此言,霎时明白了过来,不可置信地说道:“你是说他……”
“你说够了没有?!”玉朝华有些忍无可忍了,他狠狠地瞪着离鸢,冷冰冰地说道,“你别忘了你曾答应过本座什么。”
“我当然不会忘记,为了封我的口,朝华哥哥可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我到现在都还有些怀念呢。”这话一出口,果见玉朝华的脸色更加地难看了,显然,那个代价对玉朝华来说,几乎是一件无法忍受的事,“但是,”他话音一转,“那是我前世答应你的,而如今我已经转世了,所以不算数。”前世,玉朝华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居然主动爬上了他的床,那是个**裸的交易,虽然一时之间满足了离鸢的私欲,可是人的**是无穷尽的,神仙也是,他能忍到现在才说,已经很对得起玉朝华了。
“你……”玉朝华手中的玉孽镰又是一挥,颇有些威胁的味道,似乎离鸢再多说一个字,他就会毫不迟疑地攻向他。
墨迭和玉朝华都感应到了危险,俱是戒备地望着玉朝华,做出了应战的姿势。
离鸢却仿佛没事人似的,依旧谈笑风生:“朝华哥哥将对我的爱割离到自己另外一部分灵魂上,并将他封印了起来。可是朝华哥哥却忘了,被他封印的那一部分灵魂也是他,同样好强的性格,又怎会甘心被另一个自己封印?于是,那个看起来性格不同于朝华哥哥的玉朝华,总是趁朝华哥哥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跑出来,和我做了花前月下的事,”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前几次朝华哥哥都没有发现,直到有一次,朝华哥哥在与我共赴巫山**的途中,突然醒了过来。”
节操
说到这里,离鸢住了嘴,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不用他说,他们就应该知道当清高自傲的玉朝华醒来后,看到离鸢在他身上逞凶,加之他不知道另一个自己背着他做的“好事”,便以为是离鸢使了手段,轻薄于他,自然怒急攻心,死命挣扎。而离鸢见状,知道是另一个玉朝华醒过来了,但他当初爱上的就是这个孤芳自赏的玉朝华,又怎能轻易放他离开?于是乎,离鸢的前世就像他梦境中那样,将玉朝华给那啥了。
而离鸢也不是傻子,经此之后,他知道玉朝华必将恨之入骨,为了减轻玉朝华对自己的恨意,他便把另一个玉朝华的事告诉了他,说他们是情投意合,自愿做有情人爱做的事情,哪知道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醒来。但令离鸢没想到的是,得知了真相后的玉朝华反而更加憎恨他,几乎到了看到他就举起他的玉孽镰朝他砍的地步,再后来……便有了墨迭。
墨迭此刻已经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是知道玉朝华喜欢离鸢没错,但他没想到他为了隐藏那份爱意,竟生生地将自己的灵魂撕裂成了两部分——只是,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了不爱离鸢,他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慕较墨迭看起来比较平静,他毕竟对离鸢的前世所知不多,只是对玉朝华的决绝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也把玉朝华当成了威胁自己主子安全的头号劲敌,处处戒备着。
玉朝华还是没有出声,一双银眸就那么冷冷地盯着离鸢,犹如毒蛇的信子,散发出危险的光来。
“朝华哥哥,”离鸢却丝毫不受影响,他妩媚的桃花眼对上了玉朝华那双乌云密布的银眸,笑得越发粲然,“今天你问我,到底比较喜欢哪个你,但我也说过,这世上只有一个玉朝华——我喜欢的是玉朝华这个人,仅此而已。可若真要将同一个灵魂分成两人来看待,那我——”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自然是喜欢爱我的那个玉朝华多些。”
玉朝华刚开始还只是冷漠地看着他,但不一会儿,他突然眉头一皱,一张玉面竟显现出几抹狰狞之色来。手中幻化的玉孽镰霎时消散无形,他双手抱住自己的头,银眸里满是痛苦之色,看得不明所以的墨迭和慕俱是一怔——难道他又在玩什么花招?
而离鸢脸上的笑意却更盛了。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玉朝华眼中的痛苦之色才恢复了平静,他直起了腰,斜着眼望着离鸢,冷哼了一声,道:“你倒真会算计!”
离鸢很无辜地看着他,耸了耸肩,道:“那也得有朝华你配合才行啊!不过你对我还真是放心,事先不提醒我一声就把‘他’放了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我恨之入骨,就不怕他把我给‘咔嚓’掉了吗?”事实上,另一个玉朝华确实想将他除去,眼看就要得手了,只是没想到慕会突然进来插上一脚,离鸢也在这个时候突然恢复了记忆而已。
玉朝华银眉一挑,勾出了几分戏谑,他一本正经地说道:“祸害存千年。”
离鸢被他这么一噎,霎时有些凝滞,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悻悻地说道:“祸害就祸害吧,能活千年也算不错,总好过那些短命鬼,想做好人,偏偏却送了自己的命。”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墨迭却被他俩这一搭一唱给搞迷糊了,小脸皱成了一团包子:“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吗?那个没有节操观念的玉哥哥回来了?”
玉朝华闻言,霎时额上直冒青筋,阴森森地望着墨迭,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说谁没有节操观念?!”
离鸢却是大乐,妩媚的桃花眼弯成了两弯月牙,他边拍着墨迭的肩,边点头道:“没错,墨迭,你说得对,你的玉哥哥啊,就是没有节操观念!”
“小月儿,”耳边响起了玉朝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你今天晚上不用睡了。”
“我倒不介意今晚和你再大战三百回合。”恢复了记忆的离鸢却并没有被他威胁到,相反,他还极其暧昧地说道,“朝华,你喜欢什么样的姿势呢?今晚我们玩倒吊怎么样?”说着,他两眼放光地望着玉朝华,仿佛现在就要扑上去将他吃干抹净似的。
玉朝华心下不由一寒,干咳了一声,拒绝道:“算了,你还是多陪陪你的小墨迭吧。还有你这个暗卫,”说着,他望向慕,“若不是他误打误撞跑进来,或许你已经被打回原形了,你也得多犒赏犒赏他——要不然,还有李太医李卿家,我看得出来,他已经吃了好多天的飞醋了。对了,还有你那个远道而来的弟弟,”说到这里,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般地说道,“朕还有些事务需要处理,就先忙去了,没事别来找朕。”说着,人已经消失不见了。离鸢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还从没看到过现在这个玉朝华如此勤政爱民过。
一旁的墨迭更是看得咋舌——玉朝华这样变来变去,实在是太好玩(……)了!他改天要不要去请教他如何裂魂呢,他很想学的说!
而慕,除了面无表情还是面无表情,只是心里在犯嘀咕,他这个主子,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没节操了。
咳咳,难道说,没节操是可以传染的?
玉朝华走后不久,墨迭为着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也找借口离开了梅霜殿,紧追玉朝华的脚步去了。离鸢知道他八成是去找玉朝华,心里虽有些不舒服,却也没有阻止,正好有些事情他要单独跟慕说说,便随他去了。
当然,离鸢要告诉慕的,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其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