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是最美好的人!”也是最……混蛋的人!想到离鸢在床第之间对自己的调戏,尹丞熙连脖子根都红透了。
薛紫然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又丢下一枚惊雷:“那你愿不愿意娶公主?”
“啥?”尹丞熙感觉自己全身的神经都在抽动。拜托这位右相大爷,公主不是他想娶就能娶的好不好?更何况这位公主根本就是个男人!
薛紫然以为他没有听清,又重复了一遍:“本官是问,你愿不愿意做公主的驸马?”
“公主……下官是高攀不上的。”尹丞熙苦笑。他能怎么回答?他确实不想娶离鸢这个祸害,虽然他已经被他祸害了,这话却是不能说出口的,否则让离鸢听了,非得扒掉他的一身皮不可。
可薛紫然却会错了意。他又点了点头,认真地说:“这个你放心,公主不是注重身份的人。如果你真的怜她爱她,就不要负她,其他的交给本官去做即可。”
尹丞熙简直怀疑薛紫然是不是被离鸢收买了,现在合起来耍他的。他张了张嘴,正欲解释,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他和薛紫然对视了一眼,起身开门。谁知尹丞熙刚把门打开,就被一个纤细的人影撞了个满怀,鼻尖的血腥之气让他和薛紫然都不由得皱起了眉。
正在这时,有一人走了过来,拉起尹丞熙怀中那人的头发就往墙上撞:“死丫头,我让你跑!大爷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不过是个卖唱的婊子而已,装什么贞洁烈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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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来的变故让薛紫然和尹丞熙都惊呆了。眼见着那看不清容貌的姑娘已经头破血流,还是薛紫然最先反应过来,立刻上去抓住了那人的手,义正言辞地说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出手伤人,如此对待一个弱质女流,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你父母没有教你吗?”
那人穿着一身绫罗绸缎,想来家里也是非富即贵的,突然被一人指着鼻子骂,自然是勃然大怒,可等他看到薛紫然和身后的尹丞熙穿着的衣服时,破口而出的大骂霎时止住了,恬着脸一笑,道:“两位大人莫怪,我这是在教训家里的逃奴,不小心冲撞了两位大人,改天再向两位大人请罪。”说完,又踢了一脚地上趴着的那奄奄一息的女子,转头对自己的下人厉声道,“还不快把这贱婢带走!”
尹丞熙见那人虽认出了他们是朝官,表情却依旧倨傲,看来来头也不小。正斟酌着如何处理,却见那女子却突然抱住了薛紫然的双腿,一双美目含着泪哀求似地望着薛紫然。脸上虽是血肉模糊,但依稀可见其完好时的美貌。
那人见状脾气又上来了,作势欲打,却被一旁的尹丞熙止住:“大胆刁民,当着右相的面妖言惑众不说,还不知悔改,你心里还有没有王法了?”他故意把薛紫然的身份说出来,好震慑这个“刁民”。至于“妖言惑众”,却是说得严重了,这个人顶多把这卖唱的风尘女子说成了自家的“逃奴”罢了。
那人听闻薛紫然是右相,面上现出几分畏惧之色,不过要他放走这样一位绝色佳人,他又心有不甘。他老鼠似的贼目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笑嘻嘻地说道:“原来这位大人是右相,久仰久仰。”说着,还毫无诚意地向薛紫然拱了拱手,“这贱人确实不是我家的逃奴,不过却是最近偷偷潜进来的外族人,我表哥怕出什么事,所以要我把她带回府上好好审问。而我表哥,想来右相也是认识的,”说着,他笑得越发得意,“我表哥叫林清许,在朝为左相,他的官职,跟右相好像是平起平坐的……”
这人居然是林清许的表弟?!尹丞熙看着这人獐头鼠目、尖嘴猴腮的模样,在心中与那位面冠如玉的左相相比,怎么也看不出他俩属于同宗。薛紫然却是不管,他冷笑一声,道:“本官本就觉得林清许不是什么好人,没想到现在还敢纵弟行凶!很好,本官回去就参他一笔!而至于这名女子……”薛紫然看了一眼还抱着他的腿的可怜女子,对那人说的话是一概不信的,“本官就代左相审问了,如果她不是你口中的外族人,那你就是强抢民女,罪加一等!”
那人没想到薛紫然如此硬气,霎时慌了,这次别说是自己,连他的表哥可能都会受到牵连。反正右相那边现在只有两个人,没带兵器,应该是不会武的,那他现在逃走,不知……
正当那人要把自己的想法付诸于行动时,却听一人说道:“左相和右相可真是清闲,这刑讯犯人一事不是归我刑部管么,怎么左相和右相都惦记上了?”说话间,那人已经走了过来,只见他年龄不过十九七岁,长相阴柔,面色更是惨白得吓人,脸上还有着一道横贯鼻梁的骇人刀疤——正是刑部尚书慕容谨。而他身后还跟着一名红衣女子,芙蓉如面柳如眉,一双妩媚的桃花眼满含着情意,不是弄月公主离鸢又会是谁?
薛紫然和尹丞熙都是一惊,不知离鸢为何会和慕容谨一起出现在这里,而几乎从不会离开他身边的慕砂侍卫却不在。
那位“林清许的表弟”一看到离鸢眼睛就挪不开了,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这才是真正的媚骨天成啊,跟这名女子比起来,那卖唱的丫头又算得了什么?离鸢也感觉到了他露骨的视线,冷笑了一声,道:“林清许的表弟,嗯?”
那人被离鸢的美色迷得昏头昏脑,美人娇软的声音更是听得他连骨头都酥了,连忙道:“是的,我的表哥正是左相林清许。”现在他已经全然忘了要逃命的事情了。
“胡说!林清许怎会有你这样的表弟!”离鸢却突然厉声道,“哼,本宫难得离府一趟,就听到连阿猫阿狗都敢自称是左相的表弟,这皇城的治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公主息怒。”慕容谨对着离鸢一躬身,望向那“阿猫阿狗”的眼神显出了狼一样的色彩,“这人就交给下官处理,公主您看如何?”
“随你。”离鸢点了点头,喃喃道,“看来,确实该把镇南将军带回来的那些兵士安排在皇城了。今天有人冒充左相的表弟,或许明天就有人说他是弄月公主了。”说到这里,他一顿,望向薛紫然和尹丞熙,似笑非笑地说道,“本宫倒不知道,右相和吏部尚书的关系何时这样好了?”
尹丞熙很配合地头皮发麻了一下,薛紫然却没有听出离鸢话里的讽刺,道:“下官只是在和尹大人商讨公主的……”
尹丞熙见薛紫然似乎准备实话实说,大惊之下急忙打断他的话说道:“我们只是在谈论公主为我国做的奉献!”
离鸢一双桃花眼在尹丞熙和薛紫然身上逡巡来逡巡去,心里有些疑惑,却暂且搁到了一边,他看着那名受害的女子,眉头微皱,道:“至于这名外族人,还是交给本宫算了。砂。”
他话音一落,一身黑衣的慕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抱起了那名女子。开始那女子还欲挣扎,却被慕很不怜香惜玉地打晕了。
尹丞熙望着慕,眼里闪过深思——他怎么觉得,今天慕砂侍卫似乎跟平常有些不一样?
而那位从离鸢的美色之中醒过神来欲逃的“阿猫阿狗”,早已经被慕容谨制住,疯狗一般地叫着:“我没有撒谎,我确实是林清许的表弟!不信你们可以把我表哥叫出来……唔……”然后被慕容谨嫌烦,夺过小二的抹布塞进了他的口里。
离鸢又看了那人一眼,对尹丞熙说道:“丞熙,你去把左相给本宫叫道弄月公主府上来。本宫倒想看看,他到底在做些什么!”没人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天子脚下随便冒充朝廷命官的亲属,这只能说明这人确实是林清许的表弟。他就是觉得奇怪了,以林清许的聪明,怎会放任他的表弟犯下这样的错误?
林清许看到离鸢的时候,离鸢正坐在自家花园的池塘边,捏着精致的点心喂池里的那几尾锦鲤。他身旁破天荒地站着一个女子,那女子额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却不难见她原本绝色的姿容,只是她现在站在有着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弄月公主身边,还是略显逊色。
林清许心下思量了一番,走了过去,恭谨地冲着离鸢行礼:“微臣参见弄月公主,弄月公主金安。”
“嗯。”离鸢懒懒地应了一声,却并没叫他起身。他把手中最后一点点心抛进池里,看着那几尾锦鲤争抢着吞食,微微一笑,道,“左相都没有什么话要像本宫解释的么?”
林清许也笑:“微臣以为,公主并不需要微臣的解释。”
离鸢哼了一声,凉凉地说道:“左相之心计,天下之人难以匹敌。”
林清许笑得越发恭敬:“公主谬赞了。微臣也不过是俗世之人,手里的那些小把戏自然入不了公主的眼,多的是需要公主提点。”这话说得极为高超,既是自谦,暗地里又将离鸢捧得是超凡脱俗。虽明知道这不过是恭维,但听在耳里,确实是舒服。
“怎么办呢?”离鸢看向林清许,桃花眼里勾出几抹幽怨之色来,“本宫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那是微臣的荣幸。”林清许心中一跳——公主语气里似乎有松动的痕迹。
“左相请起吧。”离鸢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又看了林清许一眼,“左相也坐。”
林清许没有客气,道了声下,便在离鸢对面坐下了。
“本宫很好奇,你的表弟跟你有仇么,你要如此害他?”离鸢说的就是今天在聚贤楼里那位强抢民女的恶少。跟尹丞熙一样,他也看不出那人跟清雅飘然的林清许有任何血缘关系。
“那是他作恶多端,活该有此下场。”林清许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将这一切都归于他的表弟齐罗南自作自受。
“他难道不是你惯出来的?”离鸢嗤笑一声,对此不以为然,“不过,本宫倒的确应该感谢你献上的这份大礼,”说着,他看了一眼身侧站着的女子,“你说对吧,凌冰公主?”
那女子闻言,嘴唇一抖,眼底埋藏的满是刻骨的恨意:“弄月公主,你唤贱妇一声‘潇儿’即可,凌冰公主早已经死了。”
凌冰公主,忘川国国主唯一的女儿,美貌无双,聪慧可人,从小就是忘川国国主的掌上明珠,一年前却因为玉朝华拒婚,在自己的闺阁里上吊自尽了。可是,就连忘川国国主都不知道,他的女儿其实还活着,一年前的那一切,不过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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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许也看了那位曾经的凌冰公主——云潇儿一眼,美则美矣,跟弄月公主比起来,却总让人觉得欠缺了一点什么。正思索着,却听离鸢温言说道:“你不必如此自弃。不过你那个身份确实是说不得的,本宫就依你,唤你一声‘潇儿’。本宫一直很好奇,当初你是怎么下定决心背弃自己的国家亲人,追随玉朝华的?他真有如此大的魅力?”
云潇儿苦涩一笑,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好。只是当初那惊鸿一瞥,那般完美的人,只是一眼,我便……”毕竟是女子,后面的话她也不好意思说了。
“本宫不知道你和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离鸢看着她说道,“后来你死遁离开忘川国,想来也是有他暗中帮忙的,你现在怎会沦落至此?”堂堂的一国公主竟会沦落风尘,这实在是……太不像样了。
“当初我帮着他从父皇那里偷了不少情报出去。”云潇儿眼神一黯,情绪倒也平静,“他也说过绝不会负我。刚开始我到银霜国时,虽然没有身份,但他对我还不错,只是不肯和我……”说到这里,她面上生霞,看了林清许一眼,不说了。
在座的都是人精,看云潇儿的情状,便猜到了原因——玉朝华大概是不愿和她圆房了。想到自己那个梦境,离鸢心下哂笑——若他那个梦是真实存在的,玉朝华曾受到那般对待,愿意和女子行房才怪。只听云潇儿接着说道:“……他后宫里只有四位妃子,可是他似乎都没有和她们……在一起过。我觉得奇怪,便去问他,大概是逼得急了,他……”说到这里,她浑身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他居然给我下‘相思锁’,让别的男人……”
不用说,相思锁其实就是一种春药,不过这种春药比其他的春药多了一个作用,就是令服药者产生幻觉,认为跟自己交媾的人是自己最爱的人。不得不说,玉朝华还真够阴损的,居然把如此深爱自己的女人拿给别的男人享用……看云潇儿这个样子,大概是后来有一次药量没有下足,云潇儿提前醒了过来,看到自己身上的男人不是玉朝华,知道了所有的幸福都不过是梦一场,于是玉朝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想杀人灭口,却被云潇儿逃了出来,只是不知道她为何会逃到碧落国罢了。
“那些都过去了。”离鸢站起身来,拍了拍她的肩,淡淡地说道。虽然离鸢这句话算不上安慰,云潇儿却很快地冷静了下来,冷笑道:“事情败露,他想除去我,可他没想到,就是他找来的那个替身,却瞒着他悄悄放了我!”说到这里,她的神情似喜似悲,“我不可能留在银霜国,更不敢回到忘川国丢父皇的脸,只好辗转到碧落国,”她直直地看着离鸢的眼睛,“我听说碧落国的大权全都掌握在弄月公主手上,希望她能看在我们同为女子的份上,能够帮我一把。”
离鸢一笑,道:“你可真是病急乱投医。”他瞥了一直没开口的林清许一眼,“然后,你就碰到了左相?然后你就和左相一起设计……不对,还要加上一个慕容谨,把本宫拐到聚贤楼,看你们演的好戏?”
林清许早在离鸢站起身来的时候,也跟着站了起来,此刻闻言,连忙对着离鸢一躬身,道:“微臣擅做主张,还请公主恕罪。”
云潇儿却是直接跪到了离鸢的脚边:“这一切都是我央求林大人做的,跟林大人无关,还请公主不要怪罪林大人!”
“好了,你们都不用多礼。”离鸢摆了摆手。他眼珠一转,不怀好意地望着林清许那张和雅的俊脸,道,“本宫记得慕容谨说过他喜欢男人,你能说动他帮忙,是不是靠的色诱?”
林清许和云潇儿都没料到离鸢的话题转得如此之快,也如此之诡异,一时都怔住了。反应过来后,饶是厚脸皮如林清许,也不禁满面尴尬,云潇儿更是红透了一张娇颜。离鸢见状,心里大感痛快,煞有介事地说:“本宫就是说嘛,慕容谨那小子平时见了本宫像见了瘟疫似地躲得远远的,怎会主动邀本宫去聚贤楼吃饭?原来啊……”说到这里,他故作遗憾地摊了摊手,“本来本宫还对左相你芳心暗许的,谁知竟被慕容谨那小子捷足先登了!算了,君子有成人之美,本宫虽不是君子,但也不会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改天你们找个黄道吉日,由本宫做主,把喜事办了吧。”
林清许只觉得自己被一道闪电劈得外焦里嫩,苦笑道:“公主,您就别开玩笑了。微臣对公主的一片拳拳之心,天地可鉴。至于慕容大人,说不定也是喜欢公主的。”
“慕容谨喜欢的可是男人,他怎么会喜欢本宫?”虽然他也是男人,只是除了少数的那几个人外,没人知道而已。
“可是公主的美是日月之辉,让人不得不爱。”林清许说得义正言辞,“爱没有性别,爱一个人又怎会有性别之分?”
“可是,慕容谨他一看到本宫就跑……”离鸢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快要被林清许酸掉了——这人,当真是个活宝!
“那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