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利異熾的手指请捻着从他脸上带来的湿润感,收起了之前的温柔表情,道:“来看望亲王殿下您,顺便,给您带来一件从镰仓带回来的礼物。”
贑仁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东西,回道:“我不需要什么礼物,我想将军大人最好还是带回去的好。”
并不理会他的话,足利異熾只是自顾自的将东西用扇子推到了他的面前:“我知道我一旦转身,这东西你就会扔出去。不过我还是建议亲王殿下您在亲手扔出去之前,最好还是打开来看看,因为这个是我特地从镰仓带回来的。我相信,我带回来的东西,一定是亲王殿下您所感兴趣的。”
看着他脸上暧昧不明的表情,贑仁并没有回话。见他不再有任何异议,足利異熾继续道:“之前,我碰见藤原大人了,相信藤原大人也已经告诉殿下您关于巡猎和义嗣的事了。我只是来说明一下,巡猎的时间定在下个月初,而关于我的弟弟,足利义嗣,你曾经的玩伴,我另外还有一则消息告诉你。”
从他语气的中听出了些许端倪,贑仁不由得挺直了身体,虽然知道这个其实起不了任何作用,但是他依然还是用镇定的语气问道:“什么消息。”
“义嗣他,已经被我接回了京都,现在正在金阁寺。”说完,他用扇子轻轻的敲了敲那个盒子。
而听着那扇子在盒子敲击而发出的声音,贑仁面色有些泛青,他大抵是知道那盒子里是什么了,是信笺,是曾经写给义嗣的信笺……
如果那里面是信笺的话,这么就代表着他都知道了!!!???
可是他怎么可能知道!!!???
所有的事情被自己安排得滴水不漏,为了给这个计划,他甚至放出有幽灵的话,让所有人都远离昭阳舍,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是何以得知的!!??
事关重大,镰仓府的东将军出于立场考虑,也为了给自己留后路,是绝对不会把双方之间曾经有过的想法告诉这个男人,而关于义嗣则是更加不可能的!!!
而关于那些信笺,他究竟是怎么拿到!!!???
见他已经大概的明了自己的意思,足利異熾转开了话题,“听世阿弥说,你好像对能很有兴趣,尤其是那张面具。他应该也该对你说了新排的剧目的事,既然亲王殿下如此喜欢他的表演,正好这新剧也已经排好了。过几日,我会亲自来昭阳舍接亲王殿下你前往花之御所观看能剧的。”
贑仁紧紧的攥着手,任凭指甲刺破了自己的掌心,生生的泛着疼,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看着这个男人,他只能微垂着头,表情凛然。
见他已经是没有任何想要继续谈下去的意思,足利異熾起身道:“今天,我就先告辞了,到时候我会亲自来接亲王殿下您的。”
听着男人离开的足音,贑仁将自己的目光移向了在自己面前的盒子,这个盒子,已经么有打开的必要了……
藤原,和他的契约应该就是辞掉右大臣的位置,而那保存自己的东宫殿位置……
那个男人的目的,他现在都已经清楚了……
他想要拔出自己身边唯一可以依靠的地方……
然后将自己逼到悬崖边……告诉自己,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只是,越是这样的境况,自己越是不能逃!!!
如果退缩了,就会掉入悬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越是在这样的时刻,越是要挺起胸膛,握紧手中的剑,毫不迟疑的冲对方挥砍过去!!!因为你不是别人,你是当今的天子,未来的天皇,是皇权和神权的绝对唯一体现!!!”
贑仁再次紧紧的攥紧了拳头,从嘴里狠狠的念出了这段话。
“越是在这样的时刻,越是要挺起胸膛,握紧手中的剑,毫不迟疑的冲对方挥砍过去!!!因为我不是别人,我是当今的太子,未来的天皇,是皇权和神权的绝对唯一体现!!!”
第三十四章
如同那个男人所说的那样,第五天的时候,那个男人在征求过他父亲的同意之后,亲自来昭阳舍接他去花之御所。
“今天不用我陪您去吗?”葵姬在替他整理好身上的衣服问道。
贑仁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替自己整理裤腿的女人,摇了摇头,道:“不用。”
“但是殿下您不是不喜欢那位大人吗?一个人去会不会太勉强了?要不要通知藤原大人一起?”
是啊,他不喜欢那个男人,但是自己的身份已经是注定了自己单独与他相处,藤原,下个月,就要离开自己,远离禁中了,而当自己的企图已经被这个男人看穿的时候,任何伪装和庇护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意义,迎面而上便是最有效的自卫方式。
所以,今天,他会一个人去,而不是需要其他人的陪同。
他抓住葵姬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轻吻了一下:“我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
足利異熾站在正殿内,听见里面响起脚步声,转过头看着那方用来作为隔断的竹帘。
只见竹帘被高高的挑起,少年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身着月白色的藤花暗纹直衣,配着浅紫色的指贯裤,漂亮的黑发用同色的发带束着,手上则是那把他经常握着的撒金蝙蝠扇。
见他看着自己,贑仁道:“将军大人,出发吧。”
足利異熾微微的欠了欠身,转身朝殿外走去,贑仁则是紧随其后,葵姬看着这两个人离去,心里却是有说不出的不安。
来到御驾所,贑仁看到这里只停了一辆牛车,这便是意味着,自己要和这个男人同乘一辆车。鉴于那个男人以前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眼前的情况让他有些稍稍的迟疑,只是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将他拦腰抱起,扔进了牛车。
“你!!!”他的话刚出口,就被男人随后坐进来的身体给压了回去。
敲了敲牛车的格板,外面的小童将牛套上了车后,挥了挥手中的短鞭,出发了。
此时已是接近傍晚,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在走了一段路之后,道路上的人基本已经没有了踪影,而车内则是从御所里出来到现在都是异常的安静。
他能听见那个男人的呼吸声,平稳的,一丝不乱,也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有些急促,还有些微乱。
那个男人也一定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安……这样的想法让贑仁的手心开始有些发汗,他甚至觉得在自己身上有些燥热不安。
他并不是害怕和这个男人单独相处,而是在这样的狭小的空间里,这个男人特有的气息都弥漫在其中,这让他十分的不自在。
而且,他无法预料这个男人会对自己做什么……
他害怕他用他的气息来压制自己,然后用几乎是可以夺走他呼吸的嘴来亲吻……
突然,男人的身子动了一下,他有些慌乱的往后靠了靠,男人笑了一下,却只是伸手将牛车上的窗帘微微的挂起了一个角,让车外的空气流了进来,然后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新鲜的空气让贑仁觉得那种莫名其妙的燥热感渐渐的冷却了一下,但是因为对方是那样的一个男人,即使是这样,他依然正襟危坐,精神处于高度警觉状态。
足利異熾斜眼看着他绷得有些僵硬的身体,心里暗暗的发笑,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如果自己真要做什么,这位亲王殿下是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虽然他有着同龄孩子没有的过人智慧,但是他终究还是个孩子,做任何事,依旧是顾前却又顾不了后……
不过,假以时日,他必定能成长为让自己最难以应付的敌手,所以在这之前,要将他的尚未丰满的羽翼折断,然后用链子锁在笼子里。
因为困兽之斗,往往持续不了太长的时间……
牛车驶进了花之御所,在最靠近正殿的渡廊前停了下来,足利異熾先下了车,然后站在车旁将他扶了下来。
贑仁再次环视着这个地方,一如上次来的时候那样富丽堂皇,这让他开始有些忧心义嗣,金阁寺虽然是前任将军的养老之所,但是因为那里已经有些年头没人住,义嗣一个人在那里是否会有什么不妥。
男人在扶他下车之后,并没有丢手的意思,见他略有所思,他一把将他拽进自己的怀里,捏着他的下巴问道:“亲王殿下,您在想什么?”
贑仁用手中的扇子拨开了他的手,回道:“我在想,今天晚上的能剧,究竟是什么样内容。”
足利異熾笑着松开了他,意味深长的道:“是您感兴趣的内容。”
“是吗?真是令人期待。”贑仁说完,径直往殿内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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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依旧是在上次行幸的地方观看能剧,四周依旧是用篝火将整个庭院照得灯火通明,只是台子又换做了别的,临时从渡廊的另外一头搭了一个渡桥到舞台上,舞台上也做了绘制着松树和山的木质背景,乐师们也不是在舞台下,而是换到了舞台上。
摆放御座的正殿内的两侧偏殿都用纸门隔了起来,对着舞台的方向,则是搁置了卷帘,旁边也仅有少量的几名女御陪侍在一旁。两人落了座,女御将帘子卷了起来,然后将预备好的食物和酒水用食案乘着搁置到了他们的面前。
足利異熾倒了一杯酒递到了他的面前,贑仁看了他一眼,这次是没有犹豫的就接过了酒盏,在象征性的浅饮了一口之后,他将酒盏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不喜欢?”足利異熾挑眉看着他,问道。
“并不是,我只是在等好戏。”
“好戏?呵,的确是算得上一场好戏,不过在看戏之前,我想问亲王殿下您,前几日,我给您带去的那份礼物,您还满意吗?”
听到他提及那个锦盒,贑仁漂亮的脸上微微的抽了一下,很快的,他恢复了平静,回道:“我已经看过了。”
男人饮着酒,眼睛盯着他的脸,闪着如同野兽巡猎一般的目光:“我是问您,满意吗?并不是问您有么有看过。”
贑仁挺直腰板,对上他的目光,回道:“难道将军大人你会觉得我会满意?”
他的反问,让足利異熾仰面大笑,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之后,他道:“闲话到此为止,看戏吧。”
说完,他侧过头吩咐身边的女御去通知世阿弥已经可以上场了。
女御退下没有多久,舞台上的乐师已经敲响了太鼓,在有节奏的敲击身中,一旁的渡桥上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那是一个戴着僧帽,手拄长棍的和尚,宽大的帽檐将他的整个脸都遮住了,随着音乐声音,他缓缓的走向了舞台,开始叙述着他的故事。
贑仁听着台上人的说词,回想起前几日世阿弥为他讲解的内容。
“所谓复式梦幻能是相对于现在能而存在的剧目,大多是一个云游诸国的僧侣,到了某地,然后突然想起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的某件事,然后突然,一个人出现了,这个人大抵就是那件事的主人公,一个已经死去的亡灵,他会向僧侣讲述自己曾经遭遇过的事,在讲到自己最痛苦的地方的时候,这个人会退台。到这里,第一场的“序”就算结束,在‘破’开始之前,就会穿插狂言,用来重新将故事……”
僧侣环顾一周舞台,说:啊,曾经这里有一名美丽的女子,她是一名贵族子女,她的美貌好似四月的浓樱,她的身姿好似花吹雪,但是现在这个女子她又在哪里呢?
念白结束,在后面的地遥开始低声的唱起了遥曲,赞颂着女子所有的优点,在遥曲声中,从渡桥上走来一个戴着女能面具,身着紫色樱纹的衣服的人,他步履缓慢而优雅。
遥曲声止,女子站在到了僧侣的面前,僧侣惊慌的问着女子是什么人,女子轻轻的抬起了拿着扇子的右手,放到了眉前,以示痛苦。
此时后面的地遥开始念白,僧侣听着,用恍然大悟的语气说着:原来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美丽女子,女子微点头算作回答。然后僧侣开始继续问着她关于她身世的问题……
台上的人演得出色,但是贑仁看的有些不自在,一切源自身边的这个男人的想法他摸不到半分。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却没想到正对上了男人那凝视自己的目光。
……那目光,灼热得令人恐惧……他只觉得自己好像要被那他眼神中炽人的温度给融化掉……
作者有话要说:能剧……话说我自己也没有完整的看过一场能剧……摇晃……摇晃……总之这段非常的难写……三个人的心理活动……
第三十五章
“觉得有些无聊吗?”男人笑着道,“别着急,接着看下去,很快就会有你感兴趣的内容了。”
没有说话,贑仁收回目光,继续看着台上的表演。
女子诉说着自己的身世,告诉僧侣自己因为漂亮而深得了皇帝的宠爱,但是无奈因为太受宠,所以被人陷害惨遭鸠杀,死之前留下了一个孩子,孩子现在处于危险之中,所以她不得不出现在僧侣面前,祈求僧侣用佛法护佑自己唯一的孩子。僧侣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女子双手掩面,痛苦的回答:那是因为我的孩子已经被心魔控制,身为母亲,却不能帮助他脱离心魔。
听到这段,贑仁渐渐的开始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的脸色开始有些泛白,牙齿紧咬着嘴唇,足利異熾则是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他,看上去他相当满意他的表情。
僧侣继续问着,女人也继续回答着,当回答到自己是被谁害死的时候,贑仁蹭的一声站了起来,宽大的衣袖碰翻了在他面前食案,酒水和食物散落了一地,足利異熾看着他,问道:“亲王殿下您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雪隐之所在何处?”
足利異熾笑着唤过渡廊外的女御,吩咐了几句之后,女御起身引领着他往西面而去。
走在女御的身后,回想着之前那舞台上女子的回答,贑仁的脸开始变得有些扭曲。
“我心爱的男子逼我饮尽了鸠酒,那缠绵的过往和尚未成年的孩子,抵不上那一杯能夺我性命的鸠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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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雪隐之所回来,台上的节目已经换作了诙谐的狂言,贑仁面无表情的看着狂言,则是他身边的那个男人被台上戏剧化的表演和台词逗得一阵乐。对于剩下的节目,他已经无心思再看,因为这个是涉及到了自己的过往,再看下去,就是母亲如何被人毒害的场景再现……
当台上的节目演完,演员们开始下去准备第二幕到时候,贑仁开始说话了。
“将军大人,我想回禁中了。”
足利異熾笑着将手中的扇子合上,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道:“这出戏不合你的意吗?”
“我只是觉得有些累了。”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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