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大臣前来求见的话,可以放行。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藤原才终于能够进了花之御所。
从牛车里下来,藤原被开门的小童引领到了内廷,那里将有将军的内侍引他上渡廊前去奉宁舍等候将军的驾临。
到了奉宁舍,内侍替他上了茶酒,告知他将军正在休息,在此期间任何人都不得打扰,而至于将军大人什么时候能醒来接见他,也是未可知的事。
藤原在谢过之后,不由得在心里苦笑着。关于将军是否是在安寝,他不可得知,只是眼下的情况看来,这位大人想要羞辱他的意图是十分的明显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也许让他等到晚上也不一定。不过这个他无力改变,因为这就是繁花满洛中,恰如一夜遇春风的情景啊……
茶汤已经饮尽,连酒壶里的清酒也喝得换了填了好几次,眼见得快日暮西山了,此时才有人来唤他去将军大人的寝殿处。
走在渡廊上,藤原又是一阵苦笑,这个将军大人还真是不同一般的会玩把戏。这叫给了一巴掌,又给一个糖吗?让他等了一下午,等来的是可以进他的寝殿密谈?不知是荣幸还是可笑……
转过一个拐角,女侍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对他微微的欠了身道:“请右大臣大人稍微等一下,我进去通报一下。”
说完,跪在殿门外的人拉开了纸门,女侍走了进去。藤原在门关上的一刻,往里看了一眼,进门就是一个很大的屏风,这个屏风挡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之前的那个女侍来到了跪在了门前,道:“右大臣大人,请进吧,将军大人正在里面等您。”
藤原整了整衣服,欠身往里走去,转过那盏屏风,他终于见到了那位孤傲不恭的将军大人,狩衣很随意的披在身上,且姿态悠闲的往花瓶里插着时令里开得最盛的花,旁边坐的是在为他修剪花枝僧团艺人世阿弥。
见他进来,足利異熾满脸笑意:“右大臣大人,让您久等了。因为昨天晚上镇花祭,我好像有点太过劳累了。”
藤原坐到了他的对面,回道:“不过将军大人您还有这么高的兴致插花,看来,精神已经恢复了不少。”
从他的话里听出些许嘲讽,足利異熾倒也不生气,他顺手接过世阿弥递过来的一只花,回道:“昨天晚上,藤原大人也应该是来参加花祭的,但是没有看到您的身影,我很是觉得失望,因为您没有看到亲王殿下那完美的表演,那么美妙的笛声,真是可惜了……”
“那是因为我临时和左大臣有要事商量,所以并没有参加。”
“哦?不知道,那件要事,商量得如何了呢?
看了一眼在他身边的世阿弥,藤原欲言又止,见此情景,足利異熾低声将世阿弥遣了出去,道:“这样您就没有顾虑了吧?”
“我想将军大人您应该知道了昨天晚上在禁中的事吧。”
“是的。早上您来找天皇陛下的时候,我碰巧知道了这个事,不过具体的情况不是很清楚。”
“传言昨天晚上在飞香舍里出现了已故隆子皇后的鬼魂,而且还送来了一个诅咒用的稻草人,这件事在禁中闹得沸沸扬扬,连昭阳舍的女侍们闻之都一一开始躲避着亲王殿下,唯恐隆子皇后的鬼魂会找上自己……”
足利異熾手中的花剪并没有停下,随着他手里的动作,他毫不犹豫的打断了藤原的话:“你来找我并不是为了说这些这么简单吧?”
藤原低着头,双手紧紧的攥着衣服前摆,迟疑了片刻,道:“平氏父子和镰仓府暗中里定的那件事,您也知道吧,不然您不可能去把宗纯法师带回来。只是据我所知,将军大人您既然已经扶持了现任东宫殿,为什么还要把那位带回来。”
“哦,原来藤原大人您是担心我倒戈才来找我的。” 足利異熾笑着摆弄着已经快成型的花瓶,道,“不过我倒是很能理解你的担心。因为,其实我的确是有想要废掉现任东宫殿的意思。”
听他毫无掩饰的将自己的意图说了出来,藤原有些惊得说不出话来。如果他是这样打算的话,那么意思就是之前中宫妃流产和他有关!?
第二十二章
看着他一脸错愕的表情,足利異熾依旧只是笑着摆弄着手里的花瓶,在觉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他问着在错愕中无法回神的藤原:“藤原大人,您觉得这瓶花如何呢?”
藤原满脑子转的是如何将自己此行来的目的说给他听,但是又被他的话弄得有些不知道怎么再看口,在问话之下,他只能顺口回答着不错,很好之类的话。
见他对于自己的插花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足利異熾望了望殿外的景色,道:“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了,藤原大人也一起用饭吧。听说今天有新鲜的刺身。”
“哦。”
对于他的话,藤原依旧是心不在焉的顺口答应着。当发现自己面前呈上了精美的膳食的时候,他变得有些显得手足无措。
老实说之前他由于太过专注想事情,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说的是吃饭的事。现在是搞得是走也不能,不走也不能了。
无视他脸上的尴尬,足利異熾指着自己面前和他同样的菜色介绍道:“这些都是最新鲜螺肉、牡蛎肉和鲜贝做成的刺身,藤原大人您尝尝看,当然还有这个最好的清酒——月桂。”
“将军大人,这个,我看我还是先回去了。”藤原慌忙的起身,想要告辞。在他看来,这个是属于足利氏的送客令,而自己此行来的目的也没有任何说的必要了。
“藤原大人,你不想听我把刚才的话说完吗?”足利異熾说着,从碟子里夹起一片刺身沾了酱料往自己的嘴中送去,在一旁的女御则是笑容满面的替他斟满了酒。
他的话,令藤原迟疑了一下。难道自己的想法是有错的吗?之前他说的难道不是他想要废除现任太子吗?现在他想说什么?虽然不明白,但是对于足利氏的开口挽留,藤原终究是应了下来,他又坐回到了位置上。
见他已经打消了离开的念头,足利異熾继续说道:“藤原大人你也应该很清楚,我之所以为什么当初要推贑仁为东宫。因为长期昭阳舍无主,不管是花之御所下面的各御家大名,还是公家的各位公卿贵族,更或者是在镰仓的那位,大家都是颇有微词的。而在这之前,我的父亲,前任将军大人,虽然对于贑仁的母亲和祖父是深恶痛绝,但是临死之前,他也是有‘如果没有别的选择,就让他做东宫’的话。”
“这么说来,将军大人您让贑仁亲王成为东宫殿,只是遵从了父亲的意思。”
“可以这麽说吧。什么人做东宫殿,其实对我来说没有多大的影响。贑仁也好,宗纯也罢,或者其他的亲王,我若愿意的话,就算是摆个木头人上去,也没有问题。重要的不过是我这样是不是值得。”
“那废掉东宫殿的原因呢?”
“藤原大人以您的聪明,难道我的作风您还想不明白吗?”足利異熾说着,端起酒杯潜饮了一口,笑得有些诡异。
藤原应和着他的笑意,陪笑了一下。
是啊,他应该明白,这位想要废掉东宫殿的原因其实是很简单……他应该想到这一点,这个将军大人最不屑的就是自己父亲所作的一切……
见他已经明了自己想法,足利異熾将酒盏递给了身边的女御,说道:“现在,藤原大人你讲讲你来这里的目的吧。”
微微的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话锋微转。看来,他有可能借助他的力量保住贑仁亲王殿下……
深呼吸了几口气之后,藤原直视着他的目光道:“今天在飞香舍,平氏父子的要求十分的强硬。这次不单单是要禁足东宫殿,而是要从昭阳舍下手,开始排查一切可疑的人,包括有关系的大臣们。这是他们的意图很是明显,而且很有可能即使找不到任何可疑之处,也会要制造某种证据出来。一切只是为了要废了东宫殿。”
足利異熾微微点了点,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想将军大人您应该更明白平氏在此之前有联合镰仓府的倒幕的意愿,所以基于这一点,我想不管将军大人您是否曾经想过要废掉贑仁亲王,但是现在在位的东宫殿的确是和花之御所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的,想要废东宫,必定也会伤及您的利益。所以,眼下,比起另立太子,如何压制下平氏和镰仓府的阴谋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他的话,足利異熾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浑浊得让藤原觉得有些寒意,“很不错的说辞,藤原大人。”
藤原苦笑道:“将军大人,我也不过是这张嘴了。说句可笑的话,我是空有右大臣的名头,而对于平氏的作为无能为力。我藤原,其实真的很愧对前任权大纳言大人,得到他的提拔,我得以做到这个位置上,但是当贑仁亲王殿下遭遇可怕的时候,我却一点力都用不上。”
“呵呵,藤原大人,虽然说我和前任权大纳言曾经有过过节,但是我依然很欣赏你对他的忠诚。那位亲王殿下,能有你这样的人在身边,实在是很有福气。”
“那么您的意思是?”
“我可以考虑你的提议。当然,这个不是没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足利異熾笑着将手中酒盏里的酒饮尽,没有直接回他的话,只是说道:“藤原大人,如果当初不是这位亲王,而是另外一位亲王,你会不会也是这样尽忠?”
“应该是这样的。作为臣子来讲,能够忠于上殿,是最大的荣耀。但是,贑仁亲王他是特别的……”
“如何特别?”
“贑仁亲王……他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某种意义上,我可能也是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来对待吧。这个孩子,从小都是一个人,在权大纳言的府邸上也是这样,别的孩子都不跟他玩,只有一个姐姐对他最好。而今姐姐已经成为斋宫,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他的父亲,是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即使是想要疼惜他,在现在的局势下,也不可能表现得太过明显。所以,我想保护他,不然他受到任何伤害,就如同他是我自己的儿子那样……”
“呵呵呵,藤原大人,请您继续对他的忠诚吧。”
“那么,将军大人您的需要的条件是?”
“暂时,还没有想好。不过一旦我一旦确定了条件就会通知您,希望到时候您不要让我失望。”
得到了确切的答复,藤原平伏着对他行礼:“我一定会让将军大人您满意的,所以请务必遵照约定那样,保全贑仁亲王,让他顺利成为下任的天皇。”说完他站起了身。
足利異熾接过女御递过来的酒盏,含颌而笑:“藤原大人你打算回府去了?”
“恩,多谢将军大人的款待。”
说完,他欠身往外走去,在走到屏风面前的时候,他停了下来,他突然很想问这个男人,关于流产的事是否和他有关。
见他脚步有所迟疑,足利異熾问道:“藤原大人,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不,没有了。我告辞了。”
算了。
其实这个男人是否和流产有关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经得到了比这个更重要的盟约,能保住贑仁亲王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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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离开之后,世阿弥进了寝殿,坐到了他之前做的位置上,开始了和足利異熾的另外一番谈话。
“将军大人您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位大人会来这里吧?”
“真是聪明的孩子,怎么都被你知道了呢?” 足利異熾笑着揽过他,将手中为喝完的酒搁到了他的嘴边。
世阿弥浅笑着将那酒饮尽,从女御手里接过了酒壶再替他斟满,说道:“那位大人,以前得过前任权大纳言的恩惠,所以现在是想要拼命的保护贑仁亲王吧?”
“恩,除开他自己的说的之外,也有一些别的原因。”
“一些别的原因?”
“一些他不能对别人说的,但是却是很重要的原因。”
已故的隆子皇后……曾经是他心仪的对象……
虽然对方并没有那样的意思,但是当年说隆子皇后与人私通,其实就是指的他……所以对于贑仁,才会让觉得像自己的孩子那样……怀着这样的感情,所以才会对那个孩子,希望他好,只是可惜那个孩子并不能理解你的心情……
“不过,那位大人好像是误会让中宫殿流产的就是您呢。”
足利異熾低头看着手中的酒盏,室外的月光印在其中,随着那透明的液体微微的抖动着,他轻笑了一下,“夜叉,你知道有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世阿弥皱眉想了一会儿,回道:“是说蝉、螳螂、黄雀,它们都只看到眼前的利益,而看不到藏在背后的祸害的意思吗?”
“恩。可是,夜叉啊,你知道在最近发生的这一连串的事件中,你的将军大人我,差点就做了那只螳螂了吗?”
一想到这个差点成为了可能的假设,他就觉得有些好笑。他居然会一点都没有察觉一向狩猎别人的自己居然成了被别人狩猎的对象。
“螳螂?”世阿弥被他的话逗笑了,“如果说将军大人您是螳螂的话,那么还有谁是黄雀呢?”
“黄雀?那可不是黄雀啊,那是一只还没有将利爪伸出来的矛隼,个头虽然不大,一不小心的话,可能会被它抓瞎眼睛哦……”
“不是黄雀吗?怎么又变成隼鸟了?将军大人,夜叉有些不能理解了。”
“你不需要理解这么多,你只需要做我的金丝雀就行了。”
说着,他拉过他,吻上他的嘴,将他推倒在地,此时在一旁的女御们识趣的将纸门拉上退下了。
“将军大人……”被他嘴里的酒气熏得有点晕,世阿弥双眼有些找不到焦点,只能轻声的叫着他。
“别说话,我美丽的鸟儿。”再次堵上他的嘴,他着力挑起身下这个少年的□。
美丽而又听话的鸟儿,就是应该他需要的时候唱歌,听从他的命令。
随着他手里的动作,看着在自己身下因为欲望而变得有些不能自已的人,足利異熾微眯了眼眸。
隼鸟吗?呵呵……
自己已经有这样的一只金丝雀了,所以对于太过温顺的鸟儿,并不会有多大的兴趣。
不过,如果是隼鸟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它的个头虽然算不得猛禽中最大的,但是当它飞临树林上空,立刻吓得百鸟无声。它吃食的时候;连金雕都不敢上前……
所以,就是这样的隼鸟啊,如果把它绑在自己的手上,它会是拼命的挣扎着想要飞走,还是安静的停留在自己的身边呢?
作者有话要说:锵锵锵~~~~~~~~~~~~~这章开始日本文化礼仪大讲堂(其实我真的很讨厌日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