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启哥哥下午送好了,我现在很饿。”胖妞西里呼噜几下碗里的食物就消减大半,果然应验她快饿死的说辞。
钱牙干笑,等胖妞消灭完他带来的饭便收碗打道回府。临走胖妞提醒他下午定要让孟启过来,他满口应承。其实不提醒他他也会照办,毕竟照顾胖妞这种事丢给少爷做才好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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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几天钱牙在门外打扫了不少的肉肉。最初看着上好的肉被弃之泥地,他心中无比愤恨,想着‘他娘的畜生,穷巷里住的人一年难吃几次肉,这帮混球竟然拿来乱丢!’可当此状况持续几日他已不若先前愤慨,思想转化成‘又不是我浪费,遭雷劈也不是我,最好报应来早点,劈死他们。’
李家的小姨太消停数日,这天现身在贫民巷内。
说来不巧,小姨太来的时候伤好的胖妞正在院里围着孟启闲谈。小姨太白嫩的脸刹那青乌满布,她叫打手教训胖妞,说好断她一只手或一条腿,怎么这肥车轮还好生生杵在这破坏她的好事?!
肯定是那些四肢发达的蠢蛋成事不足!今个大黑狗看不见兴许给毒死了,但肥车轮又出现了!死屠户家就不能有点正常的东西吗?小姨太盈盈含水的眸中精光乍现,她俏颜僵冷再度往望望院内,下刻旋身离去。
途中她撞到个人,但穷鬼群居的地方除叫孟启的小哥外没半个人值得她留意;她没任何道歉,眼神不屑气冲冲地走远了。
女人的脸庞挂有对什么事的认真决定,被她撞到的人亦同样有着这种认真。钱牙微微勾起嘴角,清朗的眉目间传递出的感情却不存在丝毫喜悦。
展头仰望天空,似乎乌云不少呢。向天长吁,钱牙郁闷的心情有了想通问题的清明……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诱计
杀完猪又换缸干净水洗手的孟启终于得闲休息,等钱牙回来煮饭。
近日屠夫比较反常,一般他送完肉就会回家做饭干活,可最近他弄好食物招呼也不打就一溜烟消失踪影,而且非要傍晚归家,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孟启并非关注屠夫的举动,只是本着房东租客的牵连多少有点想法。原因其一乃孟启出生大富之家,十指不沾阳春水,面对煮饭这种看着简单做起难的家务他表示无能为力。如果负责伙食的钱牙不认真对待,那他跟大黄只有勒紧肚子挨饿。
半柱香后钱牙进了院,看见新换的清水嘘声口哨毫不客气将血手伸进去淅淅哗哗胡搅一阵:“洗干净手真舒服。”瞟到桌案上被孟启料理好的死猪,他满意地嘱咐——“我出去办点事,你待会把猪送去陈大伯那,他们饭馆下午有人包场吃饭,别耽搁哦!”
“你又要出去?”孟启搞不清屠夫天天外窜的乐趣。
“是啊,你有事?”
“……没事。”孟启皱眉,稍微面窘地轻声道,“你昨天都有煮饭,今天……马上就走?”
钱牙明白了,少爷敢情在担心没饭吃想让他做好饭再走。
“你把我当煮饭公啊?”屠夫生气的神态外泄,真假成分不得而知,“你倒是杀一两头猪就完事,送猪扫地煮饭全堆在我身上。你四肢健全我不煮你可以亲自动手,少拿我当你家佣仆!”
孟启深觉天空一道闪雷划过,精准地打中他脆弱的天灵盖。他已经够委婉的问钱牙要不要煮好饭再走,为何会被对方扭曲得面目全毁?“我不是要你留下做饭,你别误会。”不善言辞的孟启常常给舌灿莲花的钱牙打整,若非口拙他还真要与屠夫理论理论。
“已经误会了。”摸摸嘴巴,钱牙玩味的盯着孟启不断握合摊开的手掌,“少爷,你在家一直被人伺候,今天刚好有机会锻炼,食材我放在灶边,你就当回伙夫,我等下回来吃你做的东西。”不让孟启辩驳,钱牙立马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院子,剩下孟启一脸吃瘪的纠结。
孟启很是恼火,目光和拴在内屋的黑狗意外对视,两者都那样的无辜:怎么说他和大黄也得填饱胃……将就吧!难吃也强过挨饿。
作好觉悟的孟启不再迟疑的迈向人生全新展开点,准备进行与往迥异的磨砺——烧饭。
仿佛预知到这幕的钱牙回首恰巧瞧见孟启认命的走进内屋,墙头草的大黄貌似明白今次是少爷做饭,欢腾地跳趴住少爷的腿,新鲜劲比平常守自己还兴奋。
钱牙看着看着,丰厚的嘴边隐隐挂上了温和的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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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下厨的成果没毒死人就算不错了,尽管孟启做饭做得差点烧房钱牙也不跟他计较,这也反面说明了孟启短时无法摆脱令人欲二次投胎的命运。
大黄嗅嗅味道怪异的食物,嫌弃之情暴露于表,使力求心境平和的孟启怨恨加深。好在钱牙良心尚存,默默的嚼咽,吃完才给出评价:“味道太差了。”没等孟启发作,钱牙又说:“以后我没时间煮饭就由你来。”
“你说了味道差。”孟启扪心自问不想有下次,然而连他自己亦难以下咽的饭菜钱牙竟能全吃进肚子,说来确实令他佩服。
“没关系,凡事讲过程。”钱牙边剔牙边悠哉地回覆少爷的推脱之词,完全不在乎好吃难吃的心态完败孟启。
人善被人欺的孟启此后不止开始煮饭连同钱牙的活一并包揽,而且还在送肉的某天遇到件麻烦事——桃花运太旺是会害死人的。
镇上妓窑食饭人多就自买生猪节约本钱,请杀猪匠帮她们杀猪送肉,钱牙见有钱赚当即答应接手,猥琐贪财得就害怕被谁抢走生意。
孟启不用猜都晓得最终办事的只有他一个。屠夫当惯甩手掌柜,招呼一声‘你去送肉’便瞬间闪人。孟启不怕辛苦,可他真真无法容忍送猪进窑子,窑里那群坦胸露腿的妖娆女子无事找事接近他!有次他甚至被一个花姐拉进房,花姐非常善解人意说童子不收钱,吓得他把花姐推了个踉跄。
花姐漂亮,男人们都喜欢她,如今被不知好歹的小子推趴地,受挫的自尊是无法弥补的严重。先泼孟启一身茶水,花姐极尽恶毒地形容他不知好歹不识珠玉并有形有状的描绘他生理有缺陷,看见漂亮女人不心动一定属阳…痿无能之辈。
孟启不想跟这些恶心女人纠缠,当即逃出花姐的香房,心中全是对这种小姨太式女人的反感畏惧。畏惧的同时他埋怨起钱牙:统统都是屠夫的错,拜他所赐自己才这般倒霉!!回家要跟他说清楚,自己打死不送妓院了!!
同一天空下的云香镇,钱牙坐在石坎上牙翘高二郎腿正满脸调笑的面对不远处演绎的好戏。
富户李家似乎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大群人杵在正门外。原因好像是李家最小的姨太被当场捉奸,逮她的刚好是其他几房夫人;爱面子的李老爷本不愿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但其余几个老婆一向不爽他疼惜妓院出身的小狐狸精,把事搞大丢脸是丢脸些,却不怕他姑息这小贱人。
小姨太哭喊冤枉,连同她一块被绑的粗黑大汉齐齐向李老爷哀求。李老爷原已愤怒的情绪在面对这双奸…夫…淫…妇时爆发!踱近两步给他们一人一巴掌,大汉还好,小姨太则被盛怒下的李老爷抽歪了小俏脸。
经历过风雨的老爷子哪可能不知小姨太孟…浪的品性,如今真假已不重要,面子失光,他绝对不允许胆敢给他抹黑的人轻松度日。
心有想法的李老爷命人请镇长过府,气恼至极的他转身走进李家大宅,几房夫人耀武扬威的居高蔑视贯来嚣张跋扈的‘小妹’衣乱体露披头散发的楚楚可怜,纷纷扭身进了大院,最后那个还呸她一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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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叔叔!”一个看上去呆头愣脑的小男孩蹦蹦跳跳来至钱牙跟前,阻断钱牙专心观戏的注意力。
“八宝,我跟你说过叫我哥哥!”钱牙看着小孩露出温柔的笑容。
“少来啦!”呆小孩嘟嘟嘴巴,“你比我爹小不了几岁,叫你叔叔刚适合,叫你哥哥不显得我老吗?”
听着十岁的小鬼头分析头头是道还带足歪理,钱牙忍俊不禁:“八宝你的长相和你的性格差得太远了。”
“才不了。八宝本来就是老实的乖孩子。”小男孩仰高鼻子,满脸不以为意,“对了,叔叔,乖孩子八宝现在来收酬劳咯!帮你送信的酬劳!”
“呵呵,叔叔不会忘记的。喏……”说着钱牙递给小孩一袋不怎么热乎的小笼包子。
“谢谢叔叔。”小孩接过,温顺地坐到孟启身边大口开啃。被肉包子塞住的嘴咕哝疑问:“叔叔,你前天让我画花脸帮你送信给个姐姐,那姐姐好漂亮,叔叔你是不是喜欢她?”
“你觉得呢?”钱牙保持慈祥温和的笑,大手轻抚男孩细顺的头发。
“肯定是喜欢啦!不过姐姐人漂亮穿戴又富贵,绝对绝对看不上你的!”男孩说得异常认真。
“你真让我难过。”钱牙故意叹气,“叔叔好难受要回家哭一场,叔叔走了。”
“我童言无忌嘛!去吧!去吧!叔叔,失恋没什么,我都失恋两次了,你就抱着棉被哭吧!”
“小鬼头。”钱牙笑骂,随即起身……
钱牙之前没想到他首次写的书信是写给李氏小姨太,也未想过会用书信让那女人掉进陷阱。
他近期反常懒惰往外跑不为其他,就是趁空暇尽量打探那群打手落脚歇息的地方,尔后写封信,信尾落名‘启’,再让八宝画花脸蛋把信交给李家小姨太。
看见落款尾名女人心花怒放,以为长久以来的心愿得偿;待她欢天喜地找到打手头目的居处,在黑灯瞎火中已顾不得考证房内人是谁便急急贴上去,而头目一个饥荒许久的壮年男子对于投怀送抱自然欢迎。于是,干柴碰见烈火……
再后来接到告密的其他几房太太带领了各自的随从前去捉奸……
…………………………
没人会相信粗俗的杀猪匠会写字,也没人知道画花脸的小孩是谁;即使有名为‘启’也说明不了问题,曝光也能赖给打手,说他知道小姨太喜欢‘启’故意引诱她去。
再瞟眼跪在大街上任人谩骂唾弃的奸…夫…淫…妇,钱牙冷笑一声,唇角弯翘的弧度是明显昭彰的嘲嘻。
凡事有个度,既然超过还不知悔改,那就请灭亡吧!
双手揣进口袋,钱牙寻思回家该好好煮顿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钱牙是好人(无力)
☆、第九章 谣言
晚饭时少爷满脸晦黯,嘴里嚼饭的钱牙饶有兴趣地问:”心情不好?”
”……没。”屠夫的询问令孟启的长睫毛眨动好几下,发青的脸和燃烧幽火的黑眸出卖了强制冷静的他。
“还说没事,一脸被人欠债的样。”经受多日荼毒的肠胃总算给亲手下厨的钱牙洗涤干净了。
孟启本不屑跟钱牙争论,只怪这几个时辰内发生的事太混账,让郁闷的他拒绝对方随性的发言——“你天天嬉皮笑脸也不见有钱。”
额……被孟启犀利的反击伤到,钱牙怏怏缄言,认真扒刨碗里的饭。可惜孟启不打算算了,打定主意明确分工:“以后杀猪由我,肉你自己送。”
“为什么?”钱牙给自己舀了几勺汤,头一仰灌进肚子。
“没有为什么。”孟启根本不想回答。
“少爷受了刺激?说吧,不笑话你。”
“不需要。”
“我知道少爷你矫情,干脆我来猜,猜中你就点头。”童心四起的钱牙背靠椅子面露微笑,从孟启愈发灰黑的俊颜上捕捉到异常,继而清清喉咙:“你在妓院遇见什么?花姐勾你?”两句话直达重心使孟启脸色更黑。
“……”
“还真遇事了。一个二个?一堆?喂,我问你呢!”
斜睖趣味高涨的屠夫,孟启闭口不予理会。
“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那么多漂亮姐儿追你还无动于衷。难道你在洛阳有女人?哦,错了……城里人要说红颜知己。”
“你简直无聊透顶!”忍无可忍的小伙霍地起身,饭也不吃径自走出屋,胸中的闷气够他饱几顿了。
“大黄来,多喝点汤。”别浪费花工夫熬制的鲜汤,没运气喝才可怜呢。抱稳装汤的瓷罐走到大黄旁,钱牙将温热的汤水倒进黑狗的大碗。
气鼓鼓地在院中转圈踩蚂蚁的少爷还真有点超龄的可爱,眼底收入在院内郁卒跺步的男子身影,钱牙扬高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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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最后块肥肉搬进妓院厨房,钱牙抬手擦掉额头的汗向厨房管事结算工钱。
蓄留两撇小胡子的中年大师傅冷瞟钱牙:“那小子呢?”
“他啊,生病了。”钱牙随口胡答,眼中映着小胡子师傅从口袋里抓出来的铜钱,他的酬劳只有这些铜板的一部分。
“嘁。”小胡子的腔调混合浓重的鼻音,势利的表情毫不遮掩对某人的藐视。钱牙本就想打探,看小胡子的态度貌似内…情不少,连忙谄媚问:“那小子惹祸呢?”
小胡子详装没听见,不加理睬。
“他真犯事师傅你就告诉我,我们这些做苦力的可担不起责任,他牵连我咋办!”扮演怕事鬼的钱牙演技精湛到位,成功获取小胡子的一点点同情——“赖他小子桃花旺,迷昏姑娘们不说,还对我们最红的茹莺姐动粗。”
“动粗?”钱牙惊讶挑眉:孟启会武但脾气随和,怎会对女人对粗?“是不是……弄错了?”
小胡子火起:“你说我瞎编?”
“不,不,师傅,我是觉那小子胆小得很哪敢跟姑娘们牵扯。”
“哼!长得好看自然有姑娘愿意贴,有这福还傲得要命,姑娘碰他一下就把人家推摔,真是的!”小胡子越说越气愤,恨招姑娘爱为何不是他,他肯定识货识好歹。
钱牙确信孟启不会无缘无故反应剧烈,胖妞平时绕着孟启转也很平静呀,除非花姐对他……上下其手?考虑至此钱牙顿悟,妓院女子谁是害臊省油的灯,孟启果然是颗童子心!
而后小胡子不知又嘀咕什么,钱牙没听清:”师傅说什么呢?”
小胡子瞪眼钱牙,咒骂道:”你耳背啊!我说我们店里传那小子有毛病。”
钱牙笑笑:“他连漂亮姐儿都不要脑袋肯定有毛病。”
“不是!”小胡子立马纠正,“说他那方面有病!”
“那方面?”钱牙是真懵懂。
小胡子急暴,大声嚎着:”阳…痿不振!”
“……啊。”有人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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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肉归来的屠夫不知有何艳…遇,前腿刚进家,眼睛一瞄到孟启就意图不善的邪笑。其实说意图不善算客气了,那双骨碌碌转还暗含隐晦的黑眼睛怎么看怎么害人打冷颤!
孟启尽量逃避屠夫渗人的眼神,逃到晚上屠夫的神色追击仍旧没停歇。挑高剑眉,孟启不想继续忍受屠夫猥琐的审视,碗一搁筷子一放,摊牌了——
“你搞什么名堂?我很好看吗?”
“好……看。”钱牙一口饭没包好,随说话和笑声携带的冲击全数不漏喷出,散满了饭桌与孟启的半脸。长了天花的孟启不可制止的颤抖,欲哭无泪的他甚至连责骂屠夫的力气都耗殆干净了。
“我跟你说件事。”钱牙哥俩好的挪近孟启,笑容可掬不像坏人:”你在妓院的奇遇好像没告诉我。”
“有必要?”擦掉黏在脸上的米粒以及屠夫的唾液,孟启谁也不想理。
“当然,你知不知道你多了个花名。”孟启的清冷丝毫不影响钱牙蓬勃的兴致。
“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