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武生的段孟启武术套路清晰与赌坊恶汉不得章法的一味蛮击根本不在同个层次,挥拳摆腿间他动作迅疾撂倒四个,其余的人发现默不吭声的小白脸动起手来如此强势厉害更激起内心怨恨,与他缠斗时又唤人支援……
十多人在摆满大桌的赌场中打成一片导致混乱不堪,赌钱的怕事者赶紧想找路出逃,奈何刚移到打斗最凶的大门就惨遭误伤,一时各种哀嚎响遍!
被段孟启推开的钱牙站在比较安全的位置,冷眼旁观这场早就预谋成功的麻烦。那小子真的很强啊!不是三脚猫不是装厉害,他单独对持一群打手也能灵活自如游刃有馀,在最短时间将对手打趴。
围困段孟启的打手没机会进攻,其中两个手持利器转身冲向毫无防备的钱牙!见男人即要遇险,段孟启用臂拐狠撞开最近的敌人便迅速追去一脚踢中两凶徒中一人后腰,再从倒下的人背上踩过。而钱牙机警地朝旁边躲闪开要直插自己肩膀的尖刀,扑空的赌坊大汉不甘失败,反握利刀向钱牙躲避的方位猛划,正当刀尖要割破钱牙喉咙的前一秒被突然出现的手牢牢握住,拽动无力!
“你……”望着段孟启紧握刀刃的手掌流出鲜血,钱牙赫然傻眼,感觉喉咙像堵住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们快点出去!”段孟启一手拉紧刀刃另外一手握拳狠揍上乱动刀子的家伙,咔嚓一声脆响估计鼻梁断了。
段孟启血肉模糊的左手拉过钱牙手腕,单以右手之力挡尽外来攻击,径直跑向赌坊出口;蓄攒力量猛地踢破大门就扯着屠夫大步狂奔,完全不管后方追击与街道四处投以的怪异眼光。
握住自己手腕的手还在冒涌温热的鲜红,木讷地跟着段孟启学向前踏步的钱牙神智闪现丝迷茫,两人接触的温湿感令他只能垂首专注段孟启为救他残留的证据。
呆滞片刻,某根短时藏匿的神经突然惊醒了,钱牙侧头回望越离越远的归宝赌坊,唇边露出了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第二十六章 燃烧
“嘶……”被刀割伤的掌心有一道外翻鼓肿,血液在皮脂泛白的切裂处凝结成半干的血块;烧酒淋上光用看都能使人感觉痛的伤口,灼烧的生理反射让强撑的段孟启终于剥落冷静发出难捱的低吟。
钱牙吊起眼尾瞄了瞄眉头皱得快连成一条的段孟启,欲言又止间因他额头上的汗珠偏开眼睛,脑里准备好的嘲讽顷刻湮灭。
“……嘶……”露外的鲜肉被粗糙的纱布压按,即便钱牙动作轻缓依旧引得对方阵阵颤抖。
“抢刀的时候勇敢得像只老虎,我好心帮你包扎你倒叫唤。”
段孟启闻言沉默了,在这段时间中能够感觉左手渐渐麻木:假如他当时没抢刀,就算钱牙命大没给刺死也会半残!段孟启的急迫只求钱牙平安,非常简单易明——“不一样。”
“哪不一样?”
“如果我不逮住刀你就可能丧命,所以我必须出手。”
“那你嗔唤什么劲?我包扎没你握刀子痛吧!”
抿抿干涩的唇皮,段孟启移视他方:“……你不能稍微温柔些?”
“原来你嫌我下手不够轻。”钱牙怏怏道,“哥哥我除了杀猪其他啥都不会,我自己被刀割伤也这么包扎,习惯改不了了,是男人就咬牙忍着。”话虽如此,活跃的双手减小力道,缠纱布比之前缠得轻柔。
察觉到屠夫暗中的体贴,段孟启神情平和地说:“钱牙,我想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纱布缠牢后钱牙在尾端栓了个易解的活结。
“以后少赌,最好别再去。”不管钱牙爱不爱听,这些提醒段孟启都要传达:屠夫来自乡下小镇,环境由质朴飞跃成歌舞昇平的繁华,并非是淳朴的心性能抵御防备的诱惑。赌博乃是其中的缩影,将来还会有更多的五光十色吸引钱牙的目光。
段孟启假设自己没跟去赌坊,以钱牙的火爆急躁绝对触怒那些在刀口上舔血混饭的恶徒,下场不外乎死。毕竟在当今世上,一个没有任何背景任何亲友的市井小民人间蒸发是谁也懒管的小事。
“嗯……”听闻不许赌博的警告钱牙有丝为难。
“你今天还没看清局势?是不是真要死到临头才明白?”我不可能永远跟着你!最后那句段孟启咽回了喉咙,因为实在是太不合时宜。
“唉,我知道银子不好赚!算了,我以后不去赌了。”耸耸额头,钱牙详装平静却大意泄密了后怕的畏惧,“刚才简直吓死我!那群人真不讲理,赢钱不准走还动家伙,好不要脸。”
“你明白就好。”既然屠夫了解到利害,段孟启也终于能放宽心,“千万别再沾赌,洛阳跟你们云香镇不同,你若有需求我可以帮你。”
“小子你少装!”钱牙突如其来的岔愤让段孟启赫然一怔,“哥哥我好歹多你十岁,你在教育黄口小儿吗?真当我是乡下土牛!”双手食指比出‘十’,屠夫不满地骂骂咧咧。
“呃……我没那意思。”多说多错指的便是段孟启的现况。
“行了,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钱牙摆手阻断他的解释,眼睛瞥中那只包牢的左手顿时面窘,“……谢谢你,没你在的话哥哥我真得犯命中大劫了。”
钱牙情绪变化之快让段孟启拿捏不稳:“没事。”
“你家人看见你的手一定会盘问,你怎么交差?”
“我有对策,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他们知道你在这。”
“小子,你以为我怕你娘找我麻烦啊?我那么没胆?哥哥我是担心你闷不吭声强忍,我的包扎不比医馆好,不重新处理弄得化脓别怪我没跟你说!”
段孟启曲解了钱牙,尴尬陪笑道,“知道。那我回去了。”
“我送你出门。”
钱牙把人送到门外又唠叨一句:记得换包扎。
嗯。段孟启轻轻应声,正欲叫对方进家时目光飘远,视线所及之处的某物让他瞳孔猛然骤缩!!
“怎么呢?”发觉段孟启有异的钱牙十分好奇,张望左右街道并没发觉不妥。
“没什么,你自己关好门……好好休息,我走了。”目光仍旧不自然的段孟启话语中途停顿了几秒,让钱牙关门休息就很快离去。
慢走。
跟已远去的背影道以无意义的送别话语,钱牙转身间遗漏了一个含义不明的浅笑……
……………………
段孟启回到段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萧逸铭!他必须在娘知道钱牙存在前找到那个男的!!可惜万事不尽如意。当段孟启看见自己企图寻找的人从娘的卧房大步走出时他明白一切晚了!
“你跟娘说什么?”抓牢对方的衣襟将之带到后花园,段孟启开门见山。
“我会说什么?”萧逸铭微微一笑,视少爷的问话为无稽之言。
“——你!”之前在钱牙家门口瞧见的就是这混蛋,谁料他被自己发现后立马走了。本希望先于他向娘告密前找到他并警告他保守秘密,奈何仍错过时机!“你别跟我装蒜!你把今天看见的告诉娘呢?”
“今天?我看见什么?”
“萧逸铭,我真不知怎么形容你才好!我们都长大成人,为何你偏偏像个不成熟的孩子,为取娘欢心不顾他人的感受!你很清楚娘的个性,为什么你非要闹得满城风雨才高兴?”
“呵呵。”或许觉得没必要再墨迹,萧逸铭爽快坦诚:“大少爷猜得对,我的确把你跟那杂工的事告诉了夫人。”
“你!”段孟启咬紧牙愤然怒瞪萧逸铭,胸口的岔气迅速涌向四肢百骸。
“我什么?我什么也没做错!夫人是段府之主更是我的义母,我随义母姓自当为她分忧。大少爷你作为她亲生儿子却总惹她生气,不停地拿她不高兴的事在她眼前现,你明知夫人讨厌那些贱民却一而再再而三让他们玷污她的视听,你难道不觉得对她有愧?难道不为你亲贱疏贵的作为感觉羞耻?”
“需要羞耻的人是你!”段孟启猛然打断萧逸铭的宣言,他实想一拳揍上这男人嚣张可憎的脸——“我承认你忠孝,但你始终是个混蛋,因为你缺失了一处人性!”
“混蛋?”萧逸铭似乎对这个形容词并不讨厌,“大少爷何时和墨胤少爷一样直言直语了?倘若我是混蛋,那大少爷你也不差,你多次忤逆亲娘,混蛋的名号比我更加当之无愧。对了,其实那杂工真的很适合给你们兄弟当朋友,毕竟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嘛!”萧逸铭在云香镇没见过钱牙,让人骚扰钱牙养父的坟墓也仅仅找来个游手好闲的家伙,所以他心目中断定的只是段孟启又犯贱罢了。
段孟启愤然缄口,握牢了拳头。
“想揍我?胜败一半哦!大少爷今天很英勇,救人挂伤,手上缠了堆纱布会不会影响你出招?如果大少爷不怕夫人来清查我们打架的原因我很乐意奉陪。”此话一出,萧逸铭便见段孟启拽紧的拳头明显松动,意料中的发展让他露出嘲笑,面带胜利的色彩越过段孟启离开了花园……
………………
暗夜,无月无星。
被幕布遮蔽的天际俯望不了人间浊世正在上演的所有,不论悲喜。 这一夜下着丝丝细雨,淋湿了站在菜市街道中的钱牙。他剔碎的刘海被雨水打湿粘贴在脸上,高大的身形在黑夜燃烧的旺火映射下有些飘忽;仰高的面容呈现麻木,那双携带冷漠的黑瞳认真注视着火光中灿烂毁灭的屋子。
耳畔鸣响着木头成炭的嚓嚓声,时而还参合房梁倒地的沉重,顷刻间就令他感受到体…内衍生的异常悸动。但目光依然如昔,为那壮丽的颜色所吸引。
凶猛涛浪的火舌放肆舔舐着漆黑的空庐将自己演变成厚重的深红,蒸发掉丝薄的细雨环绕出柔和的迷雾,而烈火边缘先初沉寂宁谧的环境逐渐喧起了各色不一的呼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欲障
事已至此非段孟启一人所能掌控。
前车可鉴。当初娘在云香镇寻到他时他妄图先甩下一切跟娘回洛阳,等时间缓缓再向一无所知的屠夫解释。但娘没接受他的积极回归,反倒感恩热切地要向救助过自己的人道谢;拗不过娘温柔中暗藏的强势带人去钱牙家,尽努力缓和娘随时随地散发的伤人戾气。娘犀利的讥讽对屠夫造成严重打击,火爆耿直的男人虽生活在底层却兼备不可忽视的真我,飞抛的铜板砸中的不光是身体更砸碎对方的尊严!
现在萧逸铭又弄出困局,娘或许还不清楚杂工便是以前的杀猪匠,若娘清楚曾被她侮辱的贱民再次进入视野绝对无法容忍,即便钱牙来洛阳只为闯荡娘亦会将他标志为眼中钉!
今天时辰太晚,娘应该没空吩咐谁半夜去找麻烦,为段孟启争取到时间以躲过灾厄。
路上的毛风细雨吹拂他俊秀的脸,六月的天气竟超乎常理的寒凉刺骨,而星月同失的苍穹深邃得让段孟启抑郁紧张的心情愈加绷紧!
好像会发生什么?阻止不住忽然蹦出的不祥预感,他加快步伐还嫌不够及时,连续多个纵身跳跃直冲目的地……
到达菜场的段孟启惊愕地遥望滚滚浓烟在黑夜中弥漫飘升,而火源恰恰是屠夫租住的民居;周遭住户都急忙赶往火源浇水想迅速灭除险情,否则以菜场诸多木屋连接在一块的结构,势必蔓延至整个大环境!
钱牙!!恐惧满布的段孟启对着近乎烧毁的房子叫喊,几欲闯进坍塌的火场寻找屠夫踪迹。正当他不顾众人阻拦强闯,一声羸弱的‘小子’传入他耳朵,霎时盖过全部的喧嚣!
“钱牙!”熟悉的男音让段孟启如同被神赦免了罪,万分惊慌化成虚无;看见男人蜷缩在不远的墙角,呼唤的名字有点松懈后的颤抖。
“你怎么来呢?二更天了你也不睡觉。”席坐于泥泞地面的钱牙像很习惯脏污,粗布滥制的长裤在泥水中磨磨蹭蹭;他仰视走近的青年,一贯没什么正经的脸庞显露喜悦,奈何却多生无奈的苦涩。
“……怎么失火的?”屈膝蹲在钱牙面前,段孟启轻声问:“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呵呵……”男人从咽喉里挤出几声干笑,“不知道啊,莫名其妙就烧了。”
“你把易燃的东西堆一块?”
“六月,天不干物不燥怎么自燃?好事轮不上我倒霉事倒一件接一件,老天爷大概看不顺眼我让我过得悲惨,估计我上辈子作恶太多才受天遣了。”解嘲的调侃是自我安慰,钱牙的每句话都只令他的处境无限悽哀。 “钱牙……”
段孟启想开导陷进低靡的屠夫,绞尽颅内脑汁也只有陈腐老旧的废话,“这不关你的事,不怪你。” “不关我事关谁事?”钱牙摇了摇颓废低垂的脑袋,宛如无家可归的落魄流浪狗,”别人遇不到唯独降临在我头上,房子无端失火幸亏我逃得早,不然也化成焦灰了。你说是不是我八字太轻命理犯煞?我刚生下来就被爹娘扔在雪地里,若非爹捡到我我早该在三十年前死了,也因为拖我这个累赘爹的日子更加艰辛,死后竟被挖坟掘墓曝尸荒郊……”
“什么?你爹的坟被挖?!”回忆的点滴使钱牙慢慢敞开话匣,等段孟启听到老人坟被挖时愕然惊呼。
“是啊。”埋头的男人抬手擦拭眼睛,放下时借由光线能看见手背的水渍,“就在你回去那天晚上我给我爹扫墓,结果发现有俩家伙掘坟……真奇怪,杀猪匠的坟有啥好挖的,穷得要命连入殓的衣裳都是破的……挖这种坟能有什么好?还不够他们买铲子……你不是问我金牙的去向嘛,我把它当钱给我爹重新造坟,造得坚固些……让人再也挖不了……”说着说着,低鸣的哽咽渐渐强烈。
“你为什么要当金牙?……我娘给你的银票呢?”
“我不想用!你娘说我这种人不该乞求太多,她给的银票和铜板已够我幸福下半辈子,但我一点也不需要!因为碰到那些报酬我就感觉自己很卑微下贱!为何我三十岁了还得受这种辱蔑,生为弃儿不是我选择的,杀猪贱民的身份也不是我选择的,我没错啊!”
“钱牙……”钱牙坚强外表下保藏太久的心声让段孟启同感悲伤,除开这些他不禁揣测起钱牙父亲坟被挖的内…情。钱牙的话有道理,谁会去挖杀猪匠的坟?有好处才会做吧!再想给好处的人,段孟启眼前不免浮现萧凰诗倾国倾城的温柔笑靥!!
娘会做这种事?她真的会做这种事?
紧闭双眼,段孟启不愿毫无根据地怀疑自己娘亲,尽管她前科无数,但他真的不希望是她!
仰起凌乱如刺猬的头,钱牙残留泪迹的迷茫眼睛凝望热心待他的段孟启,“谢谢你,我能有你做朋友实在三生有幸,我前几天赢的钱统统在房里,原准备还给你们兄弟,照看来也烧光了……”
“都别提了,你先起来别坐在地上。”段孟启伸手想扶起瘫软的屠夫。
“我不坐这能坐哪?”钱牙的话音中透析着自暴自弃。
段孟启撇撇嘴,不顾男人挣扎硬使劲拉起他:“先找地方休息,明天再作打算,行吗?”
“……”钱牙沉默不语,过会儿,空气中传递来轻浅的一个单字——好。
……………………………………
段孟启带着钱牙到处找落脚的客栈,奈何所到每家都以客满答复他们;三更天很难再在找空置的房间,最后段孟启没办法只能厚脸磨掌柜,多出两倍价格将掌柜自个的屋暂租到手。
“你先在这过夜,其他的事天亮再说。”钱牙全副行当都随菜市场的民居烧精光,他孑然一身倒也乐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