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可以。”无双紧紧我的被角,坚定的说道。
“恩。一起,就可以。”我侧过头看着他,“不管以后怎样,现在,这个晚上,你是属于我的,这个世界是属于我的,谁也夺不走!”
“恩。谁也夺不走。”
那夜过后,无双和我之间最后的一层隔膜也荡然无存了,感觉上,他是爱人,亲人,是我的一切,每每看着他,都觉得,他的一颦一足就是如此熟悉,如此甜蜜。
可能是注意到我的孱弱,无双在夜间只是轻轻抱着我,却在我百般的缠绵挑逗下无声崩溃,最终,两人都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
在他沉沉睡去后,我会用小刀在手腕上轻轻划上一道伤口,一道,两道,三道。。。
细细的血丝轻快的散落,我舔尽伤口上的血腥,甜蜜中带着苦涩,第一道伤口已经完全好了,淡淡的浅红色,我吻吻无双睡梦中的脸,轻轻说道,“第三条伤痕,谢谢你。”
“梭——”带着风声的犀利,一支短矛划破深夜的寂静。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无双已一跃而起,拔下钉入窗瓴的矛头,矛上插着一封信。
“什么?”我问道。
“呕,没什么。”无双笑笑,“我以前的一个武林挚友,知道了我的行踪,来问候一下。”
“这样的问候方式?就不怕吓死朋友了。”我调侃道。
“恩,他这人就是诡秘得很,还约我明天去这一里开外的树林见面呢。了解一下现在外面的形势也好呢。”无双道。
“要我一起去吗?”
“这。。。你太累了,休息吧,明天很早呢。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怕他会和我抢你!”无双半认真的说道,凤眼上扬,笑得阴阴的。
“抢得走么?”我半坐起身来,将他搂得近近的,轻吻着他的唇,“我。。。等你。。。”
“好呀,等我回来,希望你好好的乖乖的在睡觉。”
“恩。”
五更天的时候,无双悄然起身了,悉悉梭梭的拿起了斗笠。
好朋友是不需要黑纱蒙面的。
等了一会儿,我轻轻向那片树林走了过去。
我躲在浓密的枯枝灌木丛中,离无双不过数十步。
无双笔直的站在林中的一小片空地上,黑纱后不见面孔,可站在他对面的那个人就无甚遮掩。
一个也是那样关心着我的人。
王飞虎。
两人静静站在那里,相隔十步,想来,无双的表情和小虎子一样冰冷。
“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你们,皇上他们都不知道。”王飞虎冷冷的开了口。
“目的?”无双不动声色。
“带他走!”
“不行!”无双简短的回答道,转身欲走。
王飞虎的话顿住了他。
“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身中“六月飞雪”,静静死去吧。”
无双没有回身,但拳头已经咯咯握起。
“六月飞雪?”
“对,六月飞雪。被当年的一代药圣深谷子称誉为最温柔,最美好的致命毒药。中毒者长不过一月,短则十天,平静的在睡梦中死去。几乎是无药可解。我看,以子庭的身体,可以支撑二十天,还有五天的时间。”王飞虎镇定的说道,话语穿过清冽的空气,让我在恍然中突然心沉下来。
“六月飞雪绝传多年,江湖上从未见过。只是神话般的传闻,无痛无知,身觉寒冷。”无双的话音有了一丝抖动,喃喃自语。
“深谷子也没有见过。但,那是皇宫,他是皇上,有什么样的东西他没有。”王飞虎黯然道。
“他还真是用心良苦。”无双冷笑道。
“他的心只是用在你身上而已。所以——他有解方。来之前,懿容皇太后召见了我,她说,只有子庭能回来,她就可以确保他的安全。”王飞虎顿了顿,突然说出了转机。
“我这就去宫中。”无双迈开了步子。
“如果你想子庭一个人孤独的死去,你尽管去吧。”王飞虎恨恨道,浓眉揪成一团。
无双转过了身,腾腾的怒火夹杂着无奈,凝视着对方。
“如果不是因为你,子庭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现在他是皇上最仇恨的人,为他求解药?可能吗。”王飞虎激动起来,快步走到跟前,一把抓起了无双的衣襟,“你抢走了他,从皇宫里强走了他,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躺在你的身边——即将逝去——你居然还这样不清醒的说话!!!”
无双任对方推搡着,眼神漠然。
“放手!”他冷冷说道。
王飞虎一拳打在了无双的胸口,无双毫无还击,猛然向后趔趄了几步,斗笠滚落到了一边,不支的一腿半跪,一手握紧配剑,一手拭去嘴边滑出的鲜血。
他内功恢复极少, 在逃亡中体能消耗得厉害,动起手来势必不是小虎子的对手。
我一时情急,跑出了灌木,冲到了无双的身边。
“你怎样?受伤了?”我抬头看向一脸惊鄂的王飞虎,“生死由命,你这又是何苦?”
扶起无双,我微笑说道:“我们走!”
无双却一动不动,定定看着我,眼中尽是痛苦。
“他说的对。你回去吧。”
半刻后,竟如是说道。
“傻瓜。”我轻轻说着,泪珠滑落。
“李世玄本来要杀的是我,结果误伤了你,他会给你解药的。”无双伸手拭去我的泪珠,黯然道:“只要有一线希望,生的希望,我们都要争取。”
这些天的情景在我眼前闪过,快乐的,自由的,心心相印的。
没错,只有有生的希望,一切都有可能。
“那,答应我,在这里等我。”我咬着嘴唇,紧紧抱住无双,低低说道,“我一定回来。”
“我一定等你。”
话音刚落,无双脱离开来,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他大步流星的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林影中。
我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慌,想拉住他,说,我活不下去的,如果你不在我身边。
他一定会留下,陪我,那样,无疑是再次将他推入幽深如海的李氏皇宫。
“我们回去吧。”王飞虎在身边柔声唤道。
我低下了头,“我们回去吧。”
第十章
回京城的路上,天色压抑得厉害,乌云开始密集,空气开始郁闷,但我却开始觉得寒冷,马车里堆满了锦被,可还是止不住的哆嗦,王飞虎只有不断强输给我一些真气,才能勉强支撑,我无力的躺在他怀里,和他说我和无双相遇的情形,和他说无双如何受了伤,躲到寒庭宫里来疗伤,说小翠和无双的事,说。。。
好象这样,我才能清醒的睁着眼睛,看到那朱红的城墙,琉璃的飞檐,看到那张冷冷的君王的脸。
“韩书宁,朕真的很佩服你,你居然还有胆量回来。”
在紫薇阁的正殿上,李世玄对跪拜的我如是说道。
“罪臣恳请皇上赐予六月飞雪的解药。”
“可以,只要你让季无双出现在朕的面前。”李世玄挥挥长袖,烛光一阵暗灭。
“那又能如何,你能得到他的心吗?”
我淡然道,事到如今,只是实话实说。
话音刚落,寒冷的剑锋横在了脖子上,持剑的侍卫等候着皇上的号令。
“朕问你,你得到了他的什么?”李世玄冷冷问道。
我抬起头来,看着那张端正的龙颜,微笑道,“他的一切都属于我。”
“呵呵。。。。”李世玄大笑起来,“子庭,这世上有什么是不属于你的呢?”笑颜里闪过雪亮的恨意。
一张金光闪闪的令牌哐铛的落在我膝下。
上面赫然四个铸造正楷字体:“免死金牌”。
“这是母后留给你的东西,可以让你再无耻的活下去!”
“姑母。。。”我抚过沉甸甸的令牌,念出那温暖的亲人称呼,刹那间,姑母和煦的笑脸,慈爱的目光,亲柔的抚摩如潮水般涌上身心,内心深处的酸楚和委屈也一并化作咸咸的液体倾出眼眶。
“喜极而泣了?哼,没想到吧,母后在往生后还关照着你。”李世玄嘲讽道,“在她心中,你才是她的骨肉。”
听到这里,我开始明白,自小到大,他对我的厌恶并不是出师无名了。
记忆中,姑母对我的疼爱溢于言表,远远胜过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但,谁让他是忌母溺,远外戚的太子殿下呢。
“子庭随朕到书房来。”他抬脚离去。
片刻沉默后,我缓缓起身,迟疑的看向王飞虎一行。
“韩大人,去吧,皇上要赐解药给您呢。”陈公公满脸堆笑的推了我一把。
我只得随他往花廊深处走去,浑身的寒冷让人木然。
陈公公取过一只精巧的三脚鼎,小心的斟上半杯酒水,放于书桌上,然后躬身请退,轻轻的阂上了门。
单独面对他,总是有些说不出的紧张。
李世玄将一粒丸药掷入酒水中,悠悠回荡几番,放到了桌面中央。
“这酒是宫廷春酒,你以前也喝过,”他眯起眼,回味的扫过我的惊诧,“记得给王飞虎他们庆功的那个晚上吗?在朕的寝宫里,那御酒三杯?你应该记得它的味道。”
那日的景象重现于脑海,飞虎的表白,我的失态,无双的绝望,还有,他的鄙视和言责,“韩学士,朕看你也真是枉读圣贤诗,你不能节制一点,在大庭广众之下就——”
呕。。。原来,是这样。。。
“朕刚刚将六月飞雪的解药溶于酒中,如果你喝了它,就性命无忧,当然,同时,也会。。。”
话音未落,我已走上前去,将药酒一饮而尽。
“哼,朕怎么忘了,你向来都是这样,身体对你而言,都是工具而已。”李世玄讥讽道,玩味的笑容再次回到那张平日正经严肃的脸庞上。
我只是不吱声,将酒鼎缓缓放回原处,缓缓走向大门,感觉一股热流慢慢涌上心扉,寒冷的感觉减轻了许多。
门好沉,好重,如蚍蜉撼树的无力感蔓延全身。
我转过身来,依靠在文风不动的大门上,茫然无措的看着前方。
李世玄温柔的笑着,温柔的笑着。
什么时候,他这样温柔的笑着,看着我,啊,,,有那么个夏天,我和李世年为争蟋蟀闹得面红耳赤,我眼里含着好大一泡泪花,决定当他再坚持争下去的时候就倾涌而出时,他出现了。
“嘿,多大了?还为几只小虫掉眼泪呢?”年长过我们的李世玄一把枪过竹筒摔到地上,不屑的推了皇弟一个踉跄,“去,夫子让你抄三字经呢!”
我呆呆的看着蟋蟀们兴高采烈的逃生去开,眼泪还是没忍住,哗哗的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跑了还是可以捉的吗,看你——”无奈的话语,轻拭过脸颊的大手,还有那温柔的眼光。。。
我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
抬头,迷离的看着那张飞横跋扈的脸,那一刻,好想捧住他的脸,揉去那份陌生和冷漠,恢复童年时的真切。
“想吗?想要了吗?”好软好诱惑的声音。
刹时,我的身体有了反应,好象被点燃的爆竹,一发不可收拾,炙热而渴求着爆发。
面前的人如幻影,如梦境,我却丧失了灵魂,任他抱着,撕裂着衣衫,身体由寒转暖。
“好象做梦一样。”我朦胧的说道。
“朕也不知梦中的你这么迷人。。。”低低的回应也虚幻十分。
好象要抓住什么,当对方在颈项间游戏轻薄时,我抬起手臂来,正犹豫着落下,猛然看到了手腕末段的伤痕。深深浅浅,浅浅深深。
爱意弥漫的郊外小屋,彼此袒露的荡荡情怀,无双。
“无双——”我轻唤道,推开身上的人,极力想从这场梦中醒来。
对方的眼神开始锐利起来,象利剑劈开冬天的雪雾,直直燃烧到我半裸的肌肤上。
下颌被抓住,力度足以让我痛得落泪。
这样,我们对视了片刻,李世玄握紧拳头,起身下床。
“传王飞虎”
不一会,另一个魁梧的身影踱了进来。
“你不是一直很喜欢他吗?现在他就在这里,在这床上,也很需要男人,朕把这个机会让给你!”李世玄指着楞楞的我,镇定的说道。
我虽是衣不遮体,浑身也是火热,唇干舌燥,茫茫然看着王飞虎不动声色的走过来。
他的脸离我不到半尺,看上去完全模糊,对于我而言,面前的只不过是一个男人,可以给我带来肉体欢愉的男人。
我不知觉的笑了,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外面正下着大雨呢。”他在我耳边轻语道。
“抱我。”我咬咬下唇,梦游般呢喃着。
“雨很大,很凉,我们去看雨好吗?”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飞虎打横抱起,飞奔的跨门而出,来到了庭院。
“啪。”
我重重的跌到了院菀的天井里。
坚硬的青石板磕碰得我不由一身惊叫,既而,豆大的雨点哗哗淋到了身上。
那一刻,就象冰块和炉火的碰击,我从来没有淋过这么凉的雨,冬雨。
我努力想站起来,却一次又一次的摔回地面,雨水淋湿了我的头发,模糊了我的视线,却清醒了我的头脑。
“王飞虎,你?”脚步声纷纷靠了过来,李世玄,陈公公。。。
“皇上,难道您看不出子庭中了迷香吗?雨水是最好的解药。”王飞虎恭敬的笑迎道。
可以想象李世玄的铁青脸色。
“好,王飞虎,你真让朕刮目相看,不愧为将门虎子。”李世玄冷笑道,转而吩咐,“陈公公,送韩书宁回寒庭宫,以罪臣之身待旨,听候发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出大门一步。”
我垂下了头。
“来,我抱你,抱你回寒庭宫。”王飞虎轻轻叹了口气,将我重新抱了起来,缓缓走回了回廊。
在干净的床褥上放下了落汤鸡似的我,粗燥的手掌掠过我透湿的发端。
“小虎子,别走。”我拉住了他那温暖的手。
“别走,我。。。我好害怕。”
面前的高大青年半蹲下来,直直看住我的慌乱。
从那双清澈的大眼里,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污秽,无论如何情况,我在迷乱中向这个朋友曝露了欲望和索求。
心虚的再次低下了头。
不想,面前的人,温和的笑了。
一条亮晶晶的链子从他微褐色的脖子上取了下来。
我呆住了。
“寒风过后,庭暖花香。”
一模一样。
“无双!说,告诉我,你把他怎么了?他在哪儿?告诉我!!!”我瞬间激动起来,死劲抓住了王飞虎的手腕。
“没有。。。什么。。。”对方只有惊愕。
“骗人!这条链子是他的,是他的!!!”我红了眼,几近咬牙切齿。
“呕。我知道,他也有这样一条链子,但——这条的确是我的,应该说,是我父亲的。他出师西域前给了我。他说,这条链,是传家至宝,它刻着我们的祖训,寒风过后,庭暖花香”王飞虎犹豫了一刻,看着我的质疑,马上补充道:“但,父亲也告诉我,这本是他瞒着祖母家人他们在金铺里打铸的赝品,真正传下来的那条,,他送人了。”
我松开了手,脑子一片混乱。
“我也不知,季无双怎么会有——那样一条,但,那晚,父亲虽然没有说 ,我却知道他将传家至宝给了他认为好重要的人,可能,也是个。。。女人。所以,我绝对不会伤害季无双的。”王飞虎语气里充满了不忿,又带着点无奈,“他,可能,和我有血缘关系呢。”
“但我这条,送给你,希望你不要再感到孤单和无助。”
我抖抖的接过了飞虎手中的金链,极力回忆着王老将军的面容,迟疑着问道:“令尊在二十年前可在朝廷上?任什么将职呢?”
“父亲当时没有带军,任兵部尚书。”王飞虎回答道。
此时,我已经丧失了正视他的最后勇气。
“你会发热的,我取御医房拿些药来。”王飞虎摸上我的额头。
宛如避开洪水猛兽,我飞快的闪开来,将金链塞回了他的衣襟。
“你的传家至宝,我不能拿,留给你的妻子吧。还有,药也不用了,我会叫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