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佑点头,与他错身之际,轻声耳语:“怎么,你那玩意又管用了?”
“我……我没……”
罗晋脸上一阵用一阵白,只拱了下手,逃命一般,急急冲上楼去。
赵佑哈哈大笑:“难言之隐,早治早好啊!”
小乐子在身后摇头低笑:“主子,你真是太顽皮了……”
“我就这一个爱好,唯恐天下不乱,怎样?”赵佑撇他一眼,轻笑道:“有诗云,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说的就是他这样……”
话没说完,立时反应过来,掩口噤声。
见小乐子仍是一脸温和笑意,心中歉疚,低喃道:“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他……”
“我知道的,我不会对号入座。”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两人刚走出怡香楼大门,就见大道上尘烟微起,车轮滚滚,一堆商旅装扮的车队缓缓驰来,数十名短衣劲装的男子压着四辆装满货物的大车匀速通过,正往城南方向而去。
赵佑左顾右盼,突然感觉那前行队伍中一道目光若隐若现,朝着自己的方向投射过来。
眯眼看去,那是一张年轻清秀的面孔,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之灾对视的刹那,唇间扯动。
赵佑微微颔首,对着小乐子笑道:“这车队好威风!”
小乐子也笑:“是啊,很威风,还很招摇。”
这样威风又招摇的车队主人,除了那位南越大财主,还能是谁?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最后一辆大车缓缓而去,一辆外形华贵的玄金马车紧跟其后驰了过来,车帘撩起,有人大笑着探出头来。
“三弟,我远远就看着像,果真是你!”
“老哥!”
赵佑欢呼一声,大步迎上前去见礼:“老哥只说要来,都没明确各具体时间,我好去城外迎接啊!”
“路上行程说不准的,不用麻烦了。”
刘海被一名侍从扶下车来,依然是面目慈祥,衣饰贵气,只两颊消瘦,脸色青白,精神却很好。
赵佑简装一惊:“老哥可是病了?”
“我……咳咳……咳咳……”刘海刚要说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颊胀得通红。
赵佑过去给他拍背顺气,那站在旁边的侍从赶紧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来,倒出一粒丹药奉上。
刘海手指颤颤捻起,一口喂进嘴里,仰头吞下,这才渐渐平复,苦笑道:“哎,前两个月染上风寒,大病一场,拖了许久才好,这年岁大了,容易落下病根……不碍事,不碍事的。”
“老哥身体不好,怎还亲自过来,交由手下来办不是一样么?”
刘海摇头叹道:“这入驻帝都好几年,好不容易扩大规模,不过来看看我不放心啊。”
商人重利,大抵疑心病都不小吧,尤其是像这种家财万贯的大商家,身下又没个子嗣,凡事亲力亲为,不累得病倒才怪。
呵呵,他运气怎么就那么好,有那么多能干的属下,个个出类拔萃,忠心耿耿,除了重大决策由他来定之外,教中大小事务从来不用他操心,相比之下,幸福多了。
“老哥一路舟车劳顿,须得好好歇息修养。”赵佑见刘海一脸的病容,又朝背后怡香楼瞟了一眼,有些迟疑,总不能请她去青楼坐坐吧?更何况,那上面还有一个大麻烦在等着自己呢……
刘海见他眼光闪耀,神色尴尬,不觉会心一笑:“嗯,我只是在车上看着是你,过来打个招呼,年轻人嘛,好好玩你的去,不必管我 ,我们改日再聚也是无妨。”
赵佑正中下怀,于是笑道:“我最近被家里管得紧,今日难得出来,那怡香楼的妞儿缠着不放,实在脱不开身……老哥是订了哪个客栈?我明日看你去。”
刘海捻须大笑:“我也是过来人,明白的,明白的。在这会在帝都待得长,人又多,住客栈麻烦,索性在城南买了一处宅子,地方还不错。”一个眼神过去,那侍从就恭敬风尚一张纸片:“这是地址,你若是哪日空了,就过来坐坐,我们兄弟俩好好聊聊。”
赵佑接过来,满口答应:“一定一定。”
目送马车远去,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见到皇宫方向过来的大队人马,心里那一丝躁动愈发强烈起来。
赵茹没理由不来的,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边走边思忖,慢慢踱回大门去,花妈妈们正好下得楼来,一看这金主又重新回来,大喜过望,奔过来殷勤招呼:“三公子,是不是梅香招呼得不好?那丫头见你许久不来,在闹脾气呢,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给你另外找姑娘来,可好?”
赵佑心思不定,眼见她身后一群千娇百媚的没人跃跃欲试,连敷衍做戏的兴趣都美玉偶,直接摆手拒绝:“不用了,我就在大厅坐坐,等人。”
“那三公子你先坐会,我叫人给你沏壶明前云清来。”花妈妈见他面色不爽,也不再多说,扭动着丰腰肥臀吗,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喝了半壶茶,又听了几段小曲,慢慢悠悠混时间,哦有些心不在焉,眼珠转来转去,止不住往楼上瞟。
终于没忍住,将那句话问出来:“小乐子,这玩笑开得过分了吧?”
小乐子垂眸,淡淡一笑:“还好。”
过了一会,又问:“什么时辰了?”
小乐子朝堂前壁上瞥了一眼,大道:“申时三刻。”
申时三刻?陈奕诚在房里都整整一个时辰了!
话说,他有那么厉害吗?
小乐子注意着他的神情,试探问道:“主子,要不我去雅室门前瞧瞧动静?”
“嗯嗯。”赵佑不迭点头:“年轻人,还是适可而止比较好,时间太长,要是弄坏了,我不好向大姐交代……”
小乐子暗自好笑:“是,我这就去。”
话答应得挺好,只是脚步悠闲,穿过大厅,走过回廊,踏上楼梯,不时还雨来王之刃点头招呼,赵佑在背后看得着急,不由低吼:“你不能快点?!”
没等小乐子走进,那房门从里面打开来了,陈奕诚发丝微乱,略显疲意走了出来,边走边理华服上的褶皱。
小乐子上前一步,微微笑道:“主子还在担心陈爷呢……”
陈奕诚冷笑:“我好得很,不用他担心……”
见得两人一前一后下楼,赵佑赶紧迎上前去,讪讪笑道:“我在楼下厢房里睡了一脚,总算把酒醒了,对了,你那里什么状况?梅香不错吧?”
“嗯,不错。”陈奕诚回答得十分简洁,边说边往下走,一直走到宜香楼大门口,这才回头扔下一句,“我职务在身,不能久留,你们慢慢玩。”
“哎,陈……”
赵佑紧追两步,见他头也不回离去,只得笑道:“看来是真的生我气了。”
可是至于吗,自己多认识的许多工资少爷,比如方才遇见的罗晋,哪个不是在府中养着几个通房丫头,或是直接来青楼开荤,他都二十岁的人了,还那么别扭干嘛?
说不出心里是喜是忧,呆立半响,这才慢慢走上楼去,查看战果。
叩了一阵房门,才见那粉衣少女开门出来,一件事他,柳眉竖起,砰的一声就要关门。
赵佑赶紧一步上前,手掌挡住:“好妹子,是我啊,三公子!”
“我关的就是你这个负心人!”
粉衣少女娇声叱道,恼怒之际,也没注意到他的手指正扳住门板,用力合上。
“主子小心。”
随着话声,一只手臂适时伸了过来,轻轻一推,房门大开。
之间桌上杯倒碟空,一片狼藉,琵琶也是随意疼在软凳上,好似还断了两根铉,这都不是重点,关键是拿雕花大床,帷幔低垂,被褥凌乱,梅香只着层鹅黄薄衫,正斜靠坐榻上,披头散发,泪流满面,玉颈上一处紫红吻痕,清晰可见。
绿衣少女守在榻前,递上温热布帕:“姑娘,洗把脸吧,别气坏了身子。”
梅香垂头低叹:“死了正好,一了百了……”
不会吧,真的扑倒了?
正文 102 偷窥
赵佑立在屋中四处打量,正半信半疑,就听得开门的粉衣少女不冷不热唤道:“姑娘,三公子回来了。”
梅香一听此言,缓缓抬头,对上赵佑一脸尴尬的神情,突然悲从中来,掩面放声大哭:“都把我送人了,你还回来做什么?你走啊,走啊,走得远远的!我不想看见你!”
赵佑干笑两声,慢慢挪动脚步,小心翼翼地问:“我方才喝醉了,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情,实在对不住……姐姐,你和陈爷,没做什么吧?”
梅香含泪惨笑:“说错话?哈哈,酒醉之后吐真言,三公子,你便是这样看待我的,是不是?姐姐在你心中就是个可有可无的青楼女子,召之即来,挥之则去,高兴时一掷千金,不高兴了随手就给了别人,自古红颜多薄命,郎是薄幸负心人……”
赵佑听得头皮发麻,自知理亏,无言以对,只是讪笑:“姐姐口才真好。”
“你!”梅香珠泪滴落,冷冷笑道:“我和他有没有做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吗?那陈爷样貌身段都是一流,出手也大方,他还说过几日再来瞧我,我赎身所需银两,他眉毛都没皱一下就答应了……”
“姐姐,你听我解释……”
“不必说了。”梅香指着凳上破碎的琵琶,咬牙道:“弦断情逝,你我之间情分就如此物,从此天涯路人。”
赵佑额上冷汗涔涔,台词好雷,越听越觉得是一出虐剧,自己好死不死居然当了一回男主!
微微皱眉,只抓住关键一点,沉声再问:“你说实话,你和陈爷,真的好上了?”
梅香闻言一颤,面色渐白,终是含泪点头:“他力气那么大,脾气又坏,我一介女流,有什么办法……”
只听得轰然一声,赵佑一脚踢翻面前的软凳,怒发冲冠,扭头就走。
肺都要气炸了,这个陈奕诚,一点打击就接受不了,怎么可以来真的,辜负他……大皇姐呢?!
等赵佑怒气冲冲赶回寝宫,小桌子也是第一时间跳出来。
“禀报王子,长公主今日一大早就陪皇太后去普度寺上香还愿,并不在宫中。”
“笨蛋,怎么不早说?!”
小桌子委屈道:“努力刚想出宫通知王子,没走到宫门,就被陈总管叫去帮忙,忙活了半天。”
“帮什么忙?”
“太后寿宴,请了本国最有名的戏班子进宫表演,御花园里在搭五彩花台,外来工匠实在太多,陈总管叫奴才去帮忙看着……”
赵佑翻了个白眼,“笨蛋,你不知道太后寿宴临近,到处都在抽调人手吗,还大摇大摆在路上走,稍微回避下行不?”
小桌子抓了抓脑袋,可怜兮兮道:“奴才知错了。”
“算了,你下去吧。”
赵佑揉了揉额头,很是无奈,这个小桌子,若是有小乐子一半机灵,他都省心不少。
坐到书案前,想了,从袖中掏出刘海给的新居地址,仔细端详。
小乐子端了糕点过来,放于案上:“王子在怡香楼没有吃好,再吃一点吧。”
“嗯。”赵佑从碟中取了一块塞过嘴里,边嚼边含糊道:“这地址,怎么有些眼熟?”
小乐子朝纸片上瞟了一,摇头道:“我没陪王子去过此处。”
赵佑看了又看,忽而一笑:“你没去过,并不代表我也没去过……”
这地址,不就是奸商周金水家所在吗?
当年这周氏父子被自己搜刮了不少白银,好好整治了一回,后来他在帝都里名声越来越大,被外界传闻出身官家,后台势力雄厚,那周氏父子心怀愤懑,又没有机会报仇,因为他的特殊“关照”,在帝都的生意每况愈下,家道中落,最后落得个收拾包袱,远走他乡的下场。这回连宅子都卖了,看样子已经不打算再回京城了。
想起周府的朱门碧瓦,高墙大院,轻笑道:“我这位老哥一出手就买下这么大个宅子,一年到头也难得来住几次,真够大方的,相当于假日别墅了!”
小乐子低头给他倒茶,语调清淡:“根据邪队传回的讯息,刘老板在南越生意越做越大,还在南越边境建有冶铁作坊,技术精良,所辖的大小牧场足有十来座,其中有一种大宛良驹,善于冲刺,品种纯良,深受各国客商青睐,一来一往,进账丰盛,购买个宅子那是小菜一碟,不足为奇。”
“铁器和马匹,从来都是相当赚钱的生意,嗯,铁器,马匹……”
赵佑摸着下巴,两道英气十足的眉毛拢在一起。
小乐子一见他这陷入沉思的习惯性表情动作,也不打岔,估摸着有一小会,这才问道:“王子可是觉得哪里不妥么?”
小赵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淡淡道:“没什么,传令下去,让邪队查查,刘氏商行与哪几国的贸易往来最为频繁?交易的分别是些货品?”
小乐子点头:“是。”
赵佑沉呤着,又道:“另外,关于那个大宛良驹的详细资料,我想看看,还有,除了这大宛良驹,刘氏牧场还有些什么样的骏马,品性特点如何……”
小乐子眼底闪过一抹深思之色,却没说什么,默记在心。
赵佑盘算了下日子,续道:“下回歇课日,我去老哥的新宅拜访,你提前给准备些礼物。”
小乐子眉头微皱:“要不要带几名毒队弟兄乔装成侍从?”
赵佑 瞥他一眼,笑道:“我这是去赴家宴,又不是去掐架,没必要吧?再说,铁士给我留了一名高手在暗中保护的,每到关键时刻,他必然出场。”
小乐子好奇问道:“什么高手?”
赵佑摇头,眼光不自觉瞟向那边墙壁的深深凹痕,欣然道:“他蒙了面,不过个子挺高,武功也好,居然和陈奕诚不相上下,也不知道铁士从哪里找来的,就是行踪太诡秘了。”那柄钉在墙上的柳叶刀,自己生怕母后看见盘问,悄悄找了个力气大的太监,好不容易才拨出来的,倒忘了该把凹痕给修补了。
小乐子勾唇一笑:“王子好像对他印象不错。”
“那是当然。”
赵佑随意应了句,目光又落在案几上,窗前纱帘轻动,有微风袭来,卷起那纸片在房中飘来荡去。
这个春天,真是不让人消停……
自从陈奕诚出任宫禁郎将,每日一早必来月清宫报到,而此次怡香楼事件之后,却是再难见其踪影,就算在宫中碰见,他也是来去匆匆,夹在一队侍卫中远远惊鸿一瞥。
时间一久,连蓝婉晴都忍不住过来询问。
“佑儿,你和奕诚到底怎么了?闹了别扭是不是?这孩子好几天没来了。”
赵佑叹气答道:“我可能是把他得罪了。”
蓝婉晴蹙眉:“怎么回事?”
赵佑哪里敢说真话,吱吱唔唔道:“也没什么,他不高兴我出宫去玩儿……”
蓝婉晴手指轻点他的额头:“你呀,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这贪玩好事的性子,也该改改了!”
“哎哟,母后手下留情!”赵佑笑着躲开,见得蓝婉晴横眉冷眼的模样,只得靠了过去,悠悠道:“母后当体谅我的,这两年父皇让我们三人上课听朝,一路督促紧盯,两位皇兄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未断过,我只想置身事外,不想被放在火上烤……”
蓝婉晴扶着他的头发,轻轻叹气:“你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孩子,我也从来没担心过,但是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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