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危机重重,他是自己的所属,断不能让别人得了去。
此时他已经长成一名清朗儒雅的少年,虽然是寻常青衣,却掩不住那一身风华,他那主子更是俊美耀目如同画中之人,趁着给他梳头,两人的样貌映在镜中,显得十分和衬,秦冲有些自得,但看到他与陈奕诚站在一起,一个英美,一个阳刚,不能否认也是十分相配,心里闷闷的,很是不舒服。
很久之后他才知道,这叫做醋意,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吃醋的滋味。
陈奕诚还钱还得爽快,末了还热情请他去京城最好的酒楼吃饭,秦冲暗自叹息,这主子,难道不知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道理?
望江楼里,他若无其事看着他霸占房间,与纨绔子弟罗晋比试文才,陈奕诚在旁助阵,又是背书又是算术又是绘画,一时大出风头,他安静看着,注意力尽数落在那担任裁判之职的酒楼常客刘员外身上。
这刘员外一行三人,自称是外地来京的富商,看起来并无异状,他却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也暗暗存了心思,在此之前他在南越培养的势力已经潜入帝都,或许该叫他们查一查这些人的底细。
就在他沉思之际,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子赢了比试,得意非凡,又与罗晋约定再战,比试题目竟是……吃喝玩乐!
好在有五日时间做准备,在此期间,赵佑忙着去御膳房御酒窖吃喝问题,和宫人太监们掷骰子玩牌九,还找来春宫图认真学习,孜孜不倦,而他派出的手下也是传回两道讯息。
一是关于那刘员外的底细,据说此人出手倒是阔绰,言行也很谨慎,但那他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居然也查出些端倪,这主仆三人倒是与某地官府追缉的劫匪样貌吻合,顺藤摸瓜,还查出三人落脚的基础宅子,其中一处,正是在怡香楼的背后,而怡香楼,却是最后一场比试的必驻之地。
其二,他二哥秦业知道他的现况,派出两人前来接应,回国的路线行程都安排妥当,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返回南越,与家人团聚。
既然福临门有假秦冲坐镇,这两年也没人察觉,他倒是可以一走了之,只是心底却由丝丝不舍,他懒得深究,只当是在赵氏王国未有建树,报仇大计无法实施,犹不甘心。
转念又想,既然那三人是劫匪,或许他可以将计就计,将他那主子掳回南越,便再也不用担心陈奕诚将主子勾走,事毕都推在劫匪身上,赵氏王国要翻脸,那就是很久以后的事。
只是赵佑去了南越,这个身份问题不好确定,他想了许多,很有丝头痛,却从未想过要反过来以赵佑为质,甚至连受一丁点的委屈,他都舍不得。
到了比试之日,赵佑胸有成竹,他也是筹划完毕,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寻了空挡隐身人后,本想等那刘员外抓了赵佑走,再来个捕蝉雀后,但看着赵佑抖抖索索爬出窗户,闭眼跳下平台,心头仿若被什么撞了下,不顾一切冲过去接住她,直到他娇柔的身子落入自己怀中,他的心才慢慢安定下来。
贸然出手的后果,便是他与赵佑一道落在刘员外手里,他不便显露武功,任由那铁塔大汉一鞭子抽在他手背上,只是皮肉伤而已,却惹得赵佑当场发怒,趁着与绑匪谈判,狠狠扇了那大汉一个耳光。
赵佑说:“打了我的人,可不能就这样算了!”
他知道赵佑从来都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性子,但这样的举动让他胸口一暖,心底对赵佑愈发放之不下。
那劫匪有些狡猾,搜出了能证明赵佑身份的腰牌,还好赵佑急中生智,说是将军府的亲戚,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到了别处,但是等他们所要赎金归来,陈奕诚的人马也该到了,英雄救美,那是他打死也不想看到的结果。
于是他加快了速度,暗地送出讯息,区区苦肉计让劫匪戒心全无,只是赵佑超常的嗅觉味觉令他震惊。到了半夜,他的人悄然潜入,他假意与之纠缠,由着赵佑奔出房门,自己跟在他身后,趁其不备,将他推上了院外那辆等候已久的马车。
马车上安放有熏香,赵佑一上车就昏睡过去,他下令手下立时赶车出城,并叮嘱对赵佑好生侍候,自己却在城里制造些混乱,引开官兵,以期顺利汇合南行。
但他万万想不到,陈奕诚对他一路追踪,横竖竟是甩之不掉,那远远射来的一箭擦伤了他手臂,他虽然追上了马车,背后的大队人马也近在咫尺,无奈之下,他只好放弃原先计划,自己在箭伤处划了一刀破坏伤口痕迹,重新扮回小太监,假装被人捉住扔到了马车上。
马车飞驰,一路颠簸,两人在车厢里跌来扑去,赵佑一个不慎压在他身上,软香入怀,抑阳功已经练得炉火纯青的他,下体竟然起了反应,他胡乱遮掩了过去,很有些赧颜,赵佑还只是个发育不良的小男孩啊!
看着赵佑被陈奕诚抱走,他微微笑着,心里怨恨得要命,也暗地松了一口气,也许这就是天意,上天要他继续留在赵氏王国,完成他刚刚起头的大业。
他知道,此次功亏一篑,赵佑那么多疑的一个人,再加上陈奕诚在旁进言,回宫后必对他心存疑虑,不再信任。
果然,这日他被赵佑唤去寝室,下令脱衣,先是查看了他手臂上的伤愈情况,后又在他身上仔细审视,轻柔抚弄,那指尖仿佛带着莫大的魔力,竟生生撩拨起他的少年情怀,知道赵佑是在借机试探,想要对他验明正身,他集中神智作答,光剑时刻黄易带人过来,一场闹剧方才作罢。
看来赵佑对黄易还算相信,竟让其帮他替自己检查验身,赵佑却不知,黄易正是他事前悄悄找来的,目的就是替他解围。
关上房门,他将能想到的细节与黄易交代清楚,自认毫无破绽,却还是没能打消赵佑的怀疑,后来才知,赵佑暗地派人去乐裕的老家调查,虽然没查到什么,也令他微微一惊。
赵佑准他一月丧假,并将他从身边调离,也就是说,一月之后,他即便顺利归来,也不再是赵佑的贴身内侍,再没资格跟在赵佑身边。
谢本翠与黄易都劝他回归南越,他想了很久,不愿意就这样窝囊离开,对赵佑,对赵氏王国,他都不愿意,此役他还没有输,他还有机会翻身。
他送信会南越婉拒兄长好意,说明他的决心,并真去了一趟江南,实地了解了那里的风土人情,回来的时候他没用轻身功夫,实打实步行,两只脚起泡化脓,弄得满面风尘,一身狼狈,终于在宫门处堵住了赵佑,如愿以偿跟赵佑回了宫,在月清宫外围做了一名杂役太监。
他知道,要想重新获得赵佑的信任很难,而且赵佑身边又有了新人,那个他外公蓝铁心带来的冷峻少年铁士,久而久之,自己在赵佑心中的位置会越来越淡,最后被人取而代之。
世事有忧有喜,令他开心的是他一向忌惮的陈奕诚被派去了西北军营,一去就五年,在这五年里他可以放开手脚行事。
回宫之后,他不争不辩,整日默默做事,没多久就得来一个休息养伤两日的特赦令,过后明珠又送来药膏,他知道这些都出自赵佑的授意,他在明珠面前表现出柔弱无助的模样,料想赵佑应会再次出面试探,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后的机会,成败在此一举。
月清宫外殿管事仗势欺人,且生有怪癖,经常猥亵新来的小太监,他找个时机在其面前略微挑拨,又执意反抗,那厮果然中计,命人将他拖入房间,棍棒伺候。
虽然不能以内力抵挡,但有明珠与小桌子通风报信,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当赵佑赶来的时候,他已经躲上了房梁,故意被棍棒上的铁钩错的遍体鳞伤,看着赵佑闯进门时的愤怒与焦急,见到地上血迹时的心疼眼神,他便知道,他赢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安分守己,而赵佑却没闲着,打压恶霸财主,四处搜刮巨资,笼络收买人心,结交宋氏王国首富刘海,并将孟轲家的祖屋揽为己有,表面上仍是那闻名京城的纨绔子弟,暗地却有甩开膀子大干一场的架势。
他看在眼里甚为不解,赵佑,到底要做什么?
酒足饭饱,打道回宫的路上,赵佑一手搂着他,一手拉着铁士,稚嫩的嗓音豪气冲天,说是要建立天下第一门派,名字叫做日月神教。
原想只是玩笑,没想到,赵佑真的做到了。
以赵佑的财力物力,再加上与身居来的天生好运气,四年来,日月神教从无到有,从下到大,发展势头迅猛得吓人。
明里赵佑是声名狼藉的赵家大少,暗里却是这江湖著名门派的教主,而他与铁士,一个主管内部事务,一个负责安全防务,俨然成为赵佑的左右手。
这样的生活对他而言是全新的,他稍微施展手段,便将帮中事务打理得漂漂亮亮,一切都掌控在手中,对于日月神教他想了许多,这是他与赵佑共同建立的基业,二哥秦业需要的是赵氏王国朝堂的情报,这些小打小闹的东西,他按了下来,每回都是含糊其词,并未如实告知。
铁士追杀一名江洋大盗去了大美帝国,原想赵佑身边就剩他一人,却不料竟冒出来个金蛇郎君袁承志,而陈奕诚也是因为太后寿宴要提前返回。
情敌来势汹汹,他不慌不忙应对,但在看到袁承志对赵佑恣意轻薄的时候,心中的怒火终于爆发,柳叶刀险些削去袁承志的耳朵!
事后他被自己疯狂的醋意吓了一跳,他对自己说那只是独占欲,但他隐约明白,其实只是他自欺欺人罢了,真正的原因他不敢深究。
他对于当年梅花国背信弃义的做法一直怀恨在心,于是想出一石二鸟之计,以梅花国国主乐中天的名义雇下日月神教毒队,不惜一切代价追杀袁承志,酬金方面,他取出了那条珍藏多年的东珠项链,这项链除了乐氏皇室想必没人能认出,不论将来如何,此时此刻,他是真心实意想送给赵佑,以后很久他才明白,在他心中,这就是他的……定情信物。
赵氏王国皇太后寿宴将至,普天同庆,四国来贺,他二哥秦业派人送来讯息,说是已经强强联手,届时在寿宴上将有大动作,也嘱咐他做好准备,事毕之后便携他悄然归国。
秦业在信中还提及日月神教的崛起,希望他能好好调查这幕后之人,他暗地一惊,心里略微不安。
秦业在最末说到了赵氏王国世代相传的琅邪神剑,命他定要想法得到这赵氏王国的精神支柱,神剑易主,便是江山易主。
如何才能两方不负,他思来想去,整夜整夜不能合眼。
陈奕诚风光归来,演武场上英武对敌,一举夺得赵氏王国第一勇士的称号。
他看着赵佑痴迷相望,双眸放光,心中倏地一沉——
四年来朝夕相处,形影不离,他体贴入微费尽心机,难道竟敌不过那人揭开面具时灿烂自得的一笑?
九日皇帝——大结局 秦冲与赵佑不得不说的故事 第四章 演戏
演武场上风云突变,猛虎自林中扑出,身后是成群结队的野兽。
阴那山断不该有此猛兽,秦冲盯着场中险境,突然一个念头袭来——
强强联手……将有大动作……
他不敢多想,趁乱带着赵佑爬上树去,眼见群狼围攻,柳叶刀已经扣在袖子底,却迟迟未动。
此时不是他暴露武功的时候,听得马蹄声传来,他暗自叹息,只得眼睁睁看着陈奕诚策马奔来,大显神威,将赵佑一把甩上马背,飞驰而去。
他远远跟在他们身后,始终保持着半里的距离,看他们在树林里查探线索,看他们在潭水边泼水逗乐,看他们相视而笑,直到天黑才尽心而归。
他站在山坡上,看着他们相拥驰骋,心里凉凉的,想到二哥秦业的叮嘱,他没有回宫,而是留在阴那山附件,暗中查找神庙。他也想看看,自己平时黏赵佑黏得太紧,这消失个一两日,赵佑会是何种反应。
在山里待了两日,找了一大圈,终是一无所获,正打算回去,忽然见得马车驰来,原来是赵佑带着人马找他来了,他转忧为喜,还没等他现身,变故聚生,山崩地裂,悬崖上巨石滚落,他急冲过去护住赵佑,两人被掩埋在乱石泥土之下的凹洞中。
没过多时,陈奕诚带人来救,唤声在洞外响起,而此时新的垮塌来临,面对洞口堵死,碎石落下,他忽然想起一句话,生不同衾死同穴。现在的情景,倒也圆满。
谁料绝处逢生,两人误打误撞竟在洞内找到出口,走进一座神奇的地底宫殿,当看到那些雕满图腾的巨柱,直插云霄的台阶,金光闪耀的宫门,巧夺天工的殿堂,他的心怦怦直跳。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就是他遍寻不得的赵氏王国神庙!
然而他想不到的是,赵佑居然毫不费力拔出了那柄琅邪神剑——唯有真命天子才能拔出的护国神器!
怎么是赵佑,怎么可能……是赵佑?
赵氏王国的真命天子,未来帝王!
他内心巨震,翻江倒海,难道将来有一天,他们会站在敌对的位置,各自为自己的国家而战?
不,他绝对不能让这一天到来,因为……他爱赵佑。
是的,他爱赵佑,从幼时的懵懂到此时的决然,他再不愿欺骗自己。
望着赵佑长剑胜雪笑靥如花的风采,他怦然心动,也坚定了心中情思,情不自禁俯身下去,单膝点地,低头虔诚亲吻赵佑的鞋面。
这是南越皇室特有的礼仪,共有两种,一种是双膝跪地,代表属下对主子的誓死效忠之心;而单膝着地,则是皇室中人对伴侣的承诺,以生命为誓,此生唯一不离不弃。
自古以来,天子一聘九女,诸侯一娶三人,就算是普通人家,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常有之事,所以这个古代传下的礼仪数百年从来没人用过,而他,却是第一人,甘心情愿。
他想的是,有他陪在赵佑身边,两国的仇怨,日后总归有办法化解的。
赵佑不愿承认拔出神剑的事实,他也不予点破,回去的路上默默想着心事,暗地谋划前程,就连陈奕诚丢了他给赵佑编的草冠,可以挑衅,他也没甚在意。
回宫之后,涉险救人的功劳给陈奕诚抢了去,应邀进了月清宫,他却被关进暗室,看得出来,赵佑母妃蓝贵人很是中意这位少年郎将,千方百计给其制造机会。
他悄然从暗室出来,正好碰上赵佑被陈奕诚拉住欲吻,赵佑似是吓傻了,呆呆地没动,他怒火中烧,忍不住射出柳叶刀,并蒙面现出本来身形与之恶斗一场。
陈奕诚的武功比他想象中还要高,两人势均力敌,在院外打个不停,谁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隐在暗处的袁承志趁虚而入,撒出成名暗器修罗花,一把将赵佑掳走。
袁承志是有名的采花大盗,赵佑落在其手里必定凶险,他心急如焚,陈奕诚也是无心恋战,两人撒手各自追敌。
他在宫内宫外找了一大圈,发动日月神教门人四处寻找,甚至调动了他从不轻易联络的手下,他在心里发誓定将袁承志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好在赵佑鬼灵精怪,用计迷倒袁承志,毫发无损自行回了月清宫,并将昏迷的袁承志交给他处理,天赐良机,于公于私他都没半点心软,直接将之沉入湖底。
至于那串珠链,得知赵佑有意作为寿礼献于太后,他在赵佑寝室墙上凿出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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