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故意激怒他,故意主动拔剑,来引他出手——
但他明明听到琅琊神剑的鸣声示警,除了秦业,没人会有这样的杀气!
却怎么是他?
怎么是他!
他是秦冲,那么,桌上那个秦冲又是谁?
没等他开口,魅影已经冲上前去,一把将那个秦冲提了起来,手掌在他面上一抹一扯,又一张面具掉落下来,那个人,竟是……黑衣首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业人呢?他在哪里?”赵佑冲他吼道。
他坚信他的感觉,秦业一定在这草庐当中,否则他的琅琊神剑不会这样屡次示警!
正是因为这个,自己才对他出剑!
那黑衣首领下巴被魅影扣住,眼珠乱动,看似十分焦虑,却哑口无声。
陈奕诚走过去,在他身上又按又揉,连续击打数下,终于解开他的穴道,但见他踉跄一步扑过来,跪倒在地:“主子,你好糊涂!”
铁士揪住他的胸襟,冷声道:“秦业呢?”
黑衣首领眼神往旁一瞟,赵佑随他目光看去,顿时恍然大悟,竟是那张宽大的石桌!
手腕一紧,却被他手指紧紧抓住,眼神殷切,气息奄奄:“说话……作数……”
却听得轰然一声巨响,石桌从中炸开,绳索断裂,一人自底下腾空跃出,身后是急急围拢的南越侍卫。
“赵佑!你杀了阿冲,我要你全家偿命!”
“二哥!”秦冲气息一促,一口血喷了出来,“不能伤他!”
“阿冲!”秦业一个箭步奔过来,幽暗的珠光下,但见他面色煞白,胸口也是点点血渍,“你就为了这个人,抛弃妻子,离家去国,什么都不要了!你冒我名写信,将我点穴藏于地下,费尽心机设下这个局,难道就是为了要送命吗?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做,你说啊!说啊!”
“值得的……”秦冲淡淡一笑,眸光悠悠,意识逐渐涣散,低喃,“你是我这辈子……最敬爱的……二哥……而他……是我这辈子……唯一心爱的……人……”
“唯一心爱的……人?”秦业瞪着他,瞬间石化。
赵佑茫然听着他们的对话,只觉周身瘫软无力,忽听得秦冲喘息几下,在自己耳边低道:“对不起……”
“什么?”
“对不起……我说过不再骗你……但又……”他似是乏力,慢慢阖上眼,扣在他腕上的手掌忽地垂落下去。
“不——”赵佑猛醒过来,按着他的肩不住摇晃,“不许,我不许你死,我不许!”
可是,这是琅琊神剑啊,长剑入体,连远古巨兽都是魂飞魄散,他又怎么可能幸免?
绝望中,似听见秦业怒声狂吼:“军医!快叫军医!救他!一定要救他!”
眼前阵阵发黑,赵佑在昏迷之前,心底只有一个念头——
那大祭师卓顿说他命短福薄,英年早逝,原来是真的!是真的!
大结局26…30
九日皇帝 大结局 第二十六章 为爱痴狂
耳边是纷沓而来的脚步声,伴随着七嘴八舌的争论。
“是蛊毒又发作了吗?”
“该死,那最后的解药要什么时候才能制出?”
“不能再刺激他了,太过强烈的情绪会让他失控!让被压制仅存的那点蛊毒再次翻身作乱,到时候,别说是清心咒,就是蓝老爷子来了都是无济于事――都尽量顺着他的心意来,没有什么比他的命更重要,奕诚,你当明白我的意思……”
他们在说什么?是说他么?
四周混沌不见天日,赵佑盲目的走着,远处渐渐现出一道轩秀挺拔的身影。
“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他总是我嫡亲的哥哥,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既往不咎?”
“必须……要有这一剑,这就是你想要的,是吗?”
“如果……不是因为我二哥,你会不会接受我?”
迷雾浓重,他似是站在山巅,离得那么近,却又隔得那么远。
那双清澈明净的眼,就那般坦然望过来,追问一句连着一句,仿佛是将心思层层剥开,双手奉上。
你会不会接受我?
会不会接受?
会吗?
赵佑张口欲答,只见空中一个巨浪打来,一下子将他冲击倒在地,席卷而去!
“不――”他惊叫,想要追上去,忽觉脑袋阵阵刺痛,不由得抱头低呼,顿时睁开眼来。
眼前哪是什么山巅巨浪,有的只是熟悉的房间与摆设,门窗缝隙射进的缕缕阳光,还有床前众多人影。
琴声和缓,心神归宁。
赵佑揉额坐起,有丝领悟:“我的蛊毒又发作了?”
陈奕诚点点头,停住抚琴的动作,铁士与魅影立在他左右,眼底尽是担忧之色,李一舟走上前来,手指搭上他的腕脉,过了一会,轻吐一口气道:“陛下只是一时情绪激动,引得那小股余毒有所起伏,并无大碍,修养几日就好。”看了看他,又蹙眉续道:“不过这余毒未清,始终是个隐患,我已派人修书送去东海海南岛,但愿圣女那边的动作能快些……”
“幽朵儿已经竭尽全力,进展神速了,这修习巫术不是件轻松事,既然我没事,就不要去催促她。”赵佑不以为然地说着,目光一转,落在床边某处,定住不动了。
光影斑驳,紫气萦绕。
竟是他的琅琊神剑!
脑中轰然作响,昏倒之前的记忆尽数浮现,自己以为他是秦业,以为他对魅影偷袭下毒手,所以,全力相救,刺出那穿心一剑――
琅琊神剑在这里,那么,那个中剑的人呢?
咬了咬牙,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和镇定:“秦冲……他死了吗?”
多希望,那一幕只是他所做的一个梦,梦醒就过……
一句问出,屋内静默无声。
“都是哑巴吗?”赵佑眼神掠过那一张张沉静的脸,手指揪紧了衣袖,心在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语调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谁来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候?那丹枫亭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虎啸崖的具体情形如何?”
“我来告诉你……”陈奕诚站起来,李一舟暗地扯住他的衣袖,被他轻轻拂开,缓步走到床前,直视着赵佑道,“你昏迷了一日一夜,就在你倒下的那一刻,琅琊神剑倒飞回鞘,秦业封住他胸口几处大穴,抱着他回了南越军营,虎啸崖以南这两日连降大雨,山洪暴发,去往苍岐的道路全部阻断,秦业发了疯似的在抢通道路,虎啸崖那边暂时没传出噩耗。”
“没骗我?”
“没有。”
秦业在抢修道路……是想送他回南越医治!
他,还没死!
心底那根绷紧的弦蓦地一松,勉力支撑的面具几欲崩溃,不知是喜是悲,他身子轻晃,对上陈奕诚微红的眼,当下又是一痛,喝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跟奕诚说。”
看着几人沉默离开,房门关上,四目相接,他声音微哑,“奕诚,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我最不愿听到的,就是这一句。”陈奕诚自嘲笑笑,“你留我下来,想说什么?说吧,我承受得住。”
赵佑眼眶一热,险些落泪,嘴唇嚅嗫着,却仍是那么一句:“我对不起你。”
自己对不起他,辜负他,明明他那么好,那么优秀,自始至终都是对自己深情不渝,自己却没能爱上他,反倒是心属他人。
陈奕诚紧盯着赵佑的眼,眸光深?而明亮,令他无处隐形,无法回避,一字一顿,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放手吗?你想食言?你还是爱上了他,是不是?不管他是谁,不管他做过什么,你终究还是爱上他,是不是?是不是?”
赵佑被他逼问得心中一颤,酸涩难当,只点头道:“是。”
这是他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心,将心思毫无顾忌,没有保留地在人前道出。
没想到,这倾述的对象,却是他名义上的同志爱人!
陈奕诚,自己对他有愧有疚,有敬有怜,却唯独……没有恋人间的情爱。
而对那个人,明知是错,明知不该,明知彼此身份立场相对相违,他还是爱上了,爱得那么小心遮掩,那么辛苦隐瞒,他抗拒过,远离过,可是他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当他在自己面前中剑倒下,奄奄一息,自己才惊醒。
不知何时,他的样子已经刻在自己的心上,抹不掉,割不断,剜不去。
无法言说那一瞬的震撼,赵佑只知道,如果他因此丧命,那自己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甚至是……放弃继续报仇,只要他平安活着。
只要他活着!
“因为他,你又一次舍弃了我,是吗?你可知道,我有多不甘心,每一次我都是努力朝你靠近,为何总是只差那么一步,就败下阵来………我又输给他,又输给他!他到底有什么好,竟让你这样义无反顾?”陈奕诚手上一紧,攥得他指尖生疼,声音暗哑,“你告诉我,他到底好在哪里?好在哪里?”
赵佑蹙着眉,有些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凝聚气息,低声道:“他没有你好,真的,你是这个世上最好最好的,只是……”
往事一幕一幕在脑中呈现。
自己从雪山坠落,他紧随跳下,
自己一剑刺出,他挺胸相迎……
他也有欠缺,也有弱点,但却肯为了自己,放弃生命。
陈奕诚嘴唇微动,溢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如果……这是苦肉计呢?是他身处劣势扭转战局的计策呢?”
“我相信我的直觉。”赵佑低低喟叹。他从来都是个认死理的人,既然心意已定,就算是苦肉计,他也认了。
那个人,已经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付出那么多,自己,也当为他做些什么吧。
“那你想怎么样,下一步,是停战收兵?还是就地议和?”陈奕诚敛容道。
赵佑咬了咬唇:“我想……去南越军营。”
“你疯了!”陈奕诚愣了下,低吼出声,“秦冲受了重伤,只剩下半条命,你以为秦业会善罢甘休?以他的心性,必对你恨之入骨!你这次才是真正的自投罗网!自掘坟墓!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会带上一舟一起。”赵佑披衣站起,话音虽轻,却异样坚决。
现在外公蓝铁心和梅花国皇后宁若翩都在千里之外,李一舟,他便是这里医术最高之人,秦冲的伤势经不起长途跋涉,只能在这里救治,自己那一剑已经尽量偏离,上天垂怜,不曾伤到他的心脏要害,但愿……还有希望!
匆匆整理好衣衫,赵佑推门而出,听得他在身后低叫,“一舟不会跟你去的,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坐在这里等着,他是死是活,都由老天决定!”
老天?
不,他只相信,人定胜天!
明霞岭夜宴,局面混乱,双方互有折损。
找到李一舟的时候,他正在为当晚受伤的联军士兵换药。
听得众人口称陛下,齐齐行礼,规整退下,李一舟头也没抬,自顾自收拾药箱,向来毒舌的他,极难得用种洞察了然的语气淡淡道:“陛下……决定了?”
赵佑咬着唇点头:“我希望……你帮我,救他。”
“陛下应该知道,跟这里所有人一样,我也恨他,巴不得他早死早超生。”屋中一旦无人,他便是恢复本性,原形毕露。
“我知道,但是……他不能死。”赵佑眼睫垂下,默然看着地面,忽然膝盖一弯,朝他跪了下去。
九日皇帝 大结局 第二十七章 遗书
李一舟惊得呆住,半晌才厉声吼道:“你这是做什么?求我救他?”
赵佑保持着这一动作,低头不语。
李一舟怒气渐盛:“你这么这样傻,明知道那个秦冲是……不,你根本不明白,他骨子里是个怎样的人!他到底做过什么!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你―― “一句话反反复复说着,似是卡在喉咙,终是化为一声长叹,”你知不知道,这样对奕诚多不公平!不公平啊!“
“我知道,不仅是对奕诚,还有铁士,还有魅影,还有……你……”他们都是真心诚意对他,为了他的复仇大计,两肋插刀,义不容辞,而他却如此自私任性!可是,那个人,受了那么重的剑伤,生死一线,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不能!
“求你,帮我。”他咬牙深深低头。
“他……怎值得你如此!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李一舟闭上眼,颓然叹息,“罢了,我答应你。”
“谢谢!”赵佑松了一口气,若非如此,就算他跟了自己前去,也是极有可能敷衍了事,不会尽力。
想去拉他的衣袖,不想李一舟竟是退后一步,让他扑了个空。
讶异抬眸,却见他眼光闪烁,似有深意,“我丑话说在前头,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后悔今日之举!”
赵佑闻言一笑,笑得漫不经心:“那好,到时候你再来打击我便是。”
这次前往南越军营,虽比不得明霞岭之约,但也不算单刀赴会,除了李一舟,还有铁士陪同前往,另外还带上了那五千大美帝国铁骑。
陈奕诚对那秦氏兄弟始终恨意难消,赵佑无法勉强,也不想让他为难;至于魅影,当初他是被秦业一箭射伤,跌落深渊,才有后来的毁容残缺,所以他自觉回避,正合自己心意。
只有铁士,与秦家素无纠葛冤仇,却是陪他前往的最佳人选。
但此时,铁士也是沉闷了不少,越近目的地,也是闷闷无声。
之前已经派人送信告知来意,一路倒是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伏击阻拦就到得虎啸崖,南越大军营寨,但也说明,情形危急,秦业已经没有精力再来顾他。
“有话就说,有屁就故。”心中焦虑,眼角余光瞥见身旁之人脸色变幻,赵佑瞪他一眼径直开口。
“其实……”铁士欲言又止。
“你有毛病啊,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吞吞吐吐的性子了?”
“你还是不要救他的好,这是他自作自受。”他皱眉说道。末了又补充一句,“他这个人,向来爱算计,鬼点子多的很,最拿手的就是苦肉计,你要小心些。”
“哦,没想到,你这样了解他。”赵佑又好气又好笑,连铁士都这么说呢,秦冲啊秦冲,他可真是人气低到没救了!
“我自然是了解他,我跟他……”铁士说着说着,突然打住,神情有丝古怪,“算了,不说了,我知道你听不进去。”
赵佑笑了笑,他还真没听他说了什么,注意力全被那迎面而来的人影给吸引了去。
发冠凌乱,形容潦倒,眼睛直直盯着他看,连那身血衣都没换下――
竟是秦业!
他怎么变成这副模样,难道是……
心头一紧,刚疾走两步,就被来人一把抓住胳膊:“阿冲夜里突发高热,一直叫你的名字,快,跟我来――”
铁士刷的拔出刀来,挡在他面前,赵佑冷哼一声,使劲甩开秦业的手:“我自己会走。”
自己前来此地是为了救人,并不表示自己已消除对他的仇恨。
前仇旧恨,只是因为那个人而暂时放在一边,却终归是存在的。
秦业见得他身边背着药箱的李一舟,眼神闪了闪,惊疑不定,却没说什么,由得他大步进屋。
屋中堆了不少人,个个忧心忡忡,软榻上静静躺着一人,悄无声息,一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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