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会知道我人在背后,怎么会料到我会用此计呢?”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了解自己惯有的思维,这世间除了他,还能是谁?
同样的,再是不识水性,再是长途行军,也断没有被淹死数万的可能,除非,有人暗中做了手脚,浑水摸鱼,痛下杀手。
此人,也是掌控他对凤如岳恨之入骨的心理,助他一臂之力。
这个人,除他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这样进退维艰的处境,这样矛盾重重的心思!
秦冲沉默无语,只将他拥得更紧,赵佑微微侧头,抬眸望着他,认认真真道:“放手吧,秦冲,我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隔着千山万水,没有任何活路,这辈子,就只能是这样了。”
“不,我不放。”他的下巴抵在他的颈窝处,深深吸取那一份温软与幽香,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一句,“不放,我不放,死也不放……”
“要你为了我,背叛你的国家,你的家庭,你不会答应,那么,就只能刀剑相向,再见成仇。这个世界,本就是是非黑白,美丑善恶,二者就一,不可调和。你,却在幻想什么?”
“我不是幻想,我是在努力,寻找第三条路。”秦冲抓紧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三儿,我需要你,陪我一起走下去,因为你是我的……全部动力。”
“永不可能。”
淡淡一句打消他的妄念,赵佑甩手,却被秦冲死死抓住,温热的唇落下来,印在他的额头,他的眉间,他的眼睫,他的面颊,最后,是他的唇瓣。
赵佑手掌挥出,不知为何,却顿在半空,慢动作般抡起,放缓,搭在他的颈项,轻轻勾住。
也罢,自己给予他的,亏欠他的,就以这个吻来偿还。
其中深意,他现在不会懂,但过后,自当明白。
唇舌纠缠,一如两人纠缠不清的命运。
深深的爱,浓浓的恨,重重的伤,沉沉的痛,浅浅的思念,淡淡的惆怅。
……
远远的,院落你最高的屋顶之上,少年穴道被点,侧身而卧,丝毫不能动弹,只好任凭那清冷的夜风吹得手脚僵硬,脸上一片麻木。
好冷!
这个该死的鬼脸人,不知是哪里不如他意了,直接将自己点了几处大穴,扔上这屋顶上来,都快天亮了,还不上来解救!
难道是想他在屋顶上冻死?
不过幸好是这个姿势,这个角度,正好教他看见那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赵氏王国皇帝的房间,倒是转移了注意力,身上的冷痛也似不那么明显了。
奇怪,这夜半三更的,居然有人跳进了窗户,而他竟然没有叫唤。
应该是认识的人吧?
于承祖睁大眼看着,他的眼睛生来就很好,弹弓射箭在同龄人中数一数二,确定那个人他从来没在这三国联军德尔将帅中见过。
可惜,他穴道被点,没法下去躲在那窗户下面,看看他们在屋里做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了很久,久得他都快要被冻晕了,忽然,一条人影从窗口跃出。
然后,他听见了那个少年皇帝的声音,没有半点掩饰,带着丝丝淡淡关切,在金叶丽尤其清晰:“路上小心。”
那人呢微微一怔,身形顿了下,慢慢回过头来,喜色若隐若现。
廊前灯光的映照下,于承祖看清了那张脸,虽然有丝苍白,缺额掩不住清润儒雅,俊秀绝伦,竟是如斯出众。
心底暗地喝了声彩,不知何时,屋顶上多了一人,好整以暇坐在他侧旁。
“吹风吹够了没?”魅影嘲弄的声音响起,带着股淡淡的酒香,随手一指,解了他的穴道,“看什么,看得眼珠都定住了?”
“那个人是谁啊?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魅影提着个酒壶,仰头喝下一大口,居然含糊回答了:“还能是谁,独醒客啊!”
“独醒客?”于承祖讶然,暗暗留心,还以为是个糟老头子,不想竟是个年轻人。
“说起这独醒客啊,这回真是功不可没,要不是他暗相助,又是地图又是密信的,陛下怎么这么轻易就拿下葫芦谷?有他一人,便胜过千军万马,呵呵,亏他还是……利益面前,什么都可以无视的……”他又灌了几口酒,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若非凑近过去,凝神倾听,根本听不清,“陛下如此信任他,连寝室都任其来去,真是……”
“这独醒客,好年轻啊,他叫什么名字?”于承祖好奇一问。
“叫秦……呃!”魅影打个酒嗝,似是醉了,口中不知念叨着什么,再也无法辨别。
于承祖张了张嘴,目光闪烁。
独醒客,年轻俊秀,心思缜密,而且,姓秦……
大结局22…23
大结局 第二十二章 叛徒
葫芦谷一役,半路杀出的宋氏王国大军损失惨重,南越军队却并无甚损伤,面对阵地丢失,联军进犯的现实,士气低落不少。
而乐墨带领三国联军将战场清理完毕,即从葫芦谷通告,与赵佑所率军士汇合,当下就地庆祝,犒赏功臣,席间,众将封赏无数,有人提及那位暗中相助的幕后之人,赵佑一笑了之,只淡淡一句:“他么,身份特殊,联自有安排。”
次日,距葫芦谷以南十五里的虎啸崖。
这是南越都城苍岐的天然屏障达古山脉的最后一隅,只要虎啸崖拿下,三国联军便可以向南越以内陆更进一步,气势如虹,剑指苍岐皇城。
三国联军的兵力超过四十万,其中不乏精兵强盗,而秦业自持天时地利,南越在葫芦谷的冠军不过五万人,加上遭受重创的宋氏王国援军,总数也只十三万不到,再有,来自苍岐的粮草不知为何迟迟未到,这人马困乏的队伍在撤退时双遭遇小股联军的阻截,虽强行冲破,大军顺利退至虎啸崖,但这连番败绩,令得人马灰头土脸,据传,南越皇子秦业与宋氏国王爷凤台岳言语不合,闹了个不欢而散。
不过,这达古山脉地形奇险,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葫芦谷首当其冲,虎啸崖也不遑多让。
秦业凭借主场之得,早早在虎啸崖登高设障,占据有利地势,羽箭齐备,弩弓相对,再辅以圆木世石,而纵深处,则是重新组建的陌刀阵,看这架势,是准备与继续南进的联军决一死战,以雪前耻。
苦候半日,终于等来得得蹄声,大队人马飞驰而来,临近崖口,速度放缓,依稀可闻谈笑之声。
何人这等猖狂,竟视这虎啸崖严密防御为无物?
山岭间寒光闪耀,箭矢冒出,只待将帅一声令下,就要给予这些胆大妄为的入侵者以强硬冲击,恰在此时,却听得有人扬声朗笑:“我说,刀剑无眼,尔等看准了再射!”
南越守军循声望去,但见底下数骑踏破日晖迎面而来,为首是一名英姿飒爽的俊美少年,淡笑如花,长剑似雪,一身淡金铠甲为他平添几分威武之气,在他左方是名冷峻挺拔的碧眸男子,右侧则是那俊朗英伟的青年将领,两人腰刀在手,将其护卫得没有一丝缝隙。
对于这来人的身份,不说其他,单凭这相貌气势,诸将也能猜出三分来。
赵氏王国天子赵佑,大美帝国皇帝兰棠,少年将军陈奕诚!
赵佑一笑之后即是勒住缰绳,让出位置,队伍中有一骑自后而上,冲到最前方。
“认得他是谁吗?”赵佑冷声笑道。
南越守军定睛一看,只见那骑士脸罩鬼面,样貌狰狞,手上抓着名五花大绑的瘦弱少年,那少年脸色苍白,神情却异样激动。
怪了,这少年,难道是什么重要人物?
南越守军相互望望,面露不解,而在更高之地,却有一名年轻将领瞪着底下的人马,惊骇出声:“那不是承……”
他的肩被身旁之人按住,紧了一紧:“不是。”
年轻将领愕然转头,急急道:“怎么不是,我当年还抱过他啊,于将军你难道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认不出了吗?”
“我再说一遍,他不是。”于靖沉声低喝,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他自己的孩子,怎么会认不出!
于家三代单传,他中年得子,再无所出,自然疼惜宝贝得紧,珍爱得就跟自个儿的眼珠子一样,但当时情形紧急,却不能携子出逃,只盼破城之时,这孩子能混在人群中凭其机灵的性子逃过一劫,或者就算被联军抓住,也会因为其特殊身份而受到礼待,没想到,今日却是如此相见。
赵佑眼力超凡,目光淡淡一扫,就已将崖口山岭的兵力分布看得一清二楚,自然没放过那半山腰上的人影,英眉微挑,他手指伸出:“于承祖,你看那是谁?”
话音刚落,魅影手掌一挥,拍开了原本封住的穴道,同时朝其背心注入一股内力,于承祖随他手指方向抬头,原本僵硬的四肢被这股内力一激,通泰舒爽,望着那立在高处的熟悉身影,眼底热浪袭来,又是激动又是委屈,张了张嘴,冲口而出:“爹,救我——”
这一声唤,得魅影内力相助,洪亮无比,足以让崖口的南越守军听得真切。
听过之后,便是震惊。
竟是于将军的儿子?
三国联军擒下于将军的亲生儿子,作为箭靶,挡在身前!
那么,这数万支已经在弦上的羽箭,是射,还是不射!
刹那间,天地都静寂下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不由自主,朝高处那人望过去,是于将军的儿子,三代单传的独苗啊!
稍有资历的军资都知道,于将军对这儿子爱之如命,在其出生的当日大哭大笑,满月酒更是摆了长长一条街巷,全家更是溺爱得紧,巴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到这孩子手上。
他曾在酒后吐露心声:“名为承祖,其实我并不希望他建功立业,光辉门户,只盼他健康长大,平安喜乐就好。”
并不算奢侈的愿望,在这一刻,却即将如泡沫般破灭。
“无耻!我儿早在风离城破之日就已遇害,你们找个替身前来做戏,就想以此骗过本将军吗?”于靖一声怒吼,连声音都愤恨得微微发颤,长剑一挥,立时下令,“传本将军命令,放箭——”
“爹!”于承祖以为于靖没认出他来,呆了一下,便是放声高叫,“爹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承祖啊!爹,快来救我!救我啊!”人之本能,在外受苦爱累经历劫难之后,头一个想到的,便是父母家人的怀抱,他少年心性,在短短数日中遭遇城破之耻丧父之痛,处境从天上掉落地下,而如今只一步之遥,那乍见父亲生还的狂喜与激情,意欲扑入那宽阔怀抱放声哭泣的冲动,又怎么控制得住?
于靖身体晃了晃,握剑的手几乎不稳,那一声声呼唤在山间回荡,和记忆中的婴孩哭啼声重合在一起,让他在丝恍惚,但那时的心情是何等喜悦,而此刻,却是阵阵心碎与悲凉。
承祖,我的儿,爹对不起你……
他举起剑,似是用尽全身力气,沉声开口:“传我命令,放箭!”
南越守军箭尖对准,却是迟迟不发,于靖面色如雪,咬了咬牙,忽从身边抓过弓箭来,搭箭弯弓,指向那被缚的少年,只听得嗖一声,羽箭呼啸而至!
“爹……”于承祖盯着那当胸一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电光火石间,魅影一刀过来,将箭头拨开,羽箭贴着于承祖的手臂飞过,溅出点点血花。
见得将军亲自出手,那南越守军回过神来,纷纷朝于承祖的方向放箭。
一队联军骑士策马上来,将两人围合在内,挥刀抵挡。
羽箭嗖嗖,刀声呼呼,联军防御得当,南越守军的羽箭到得半路便被拦截,根本沾不了于承祖的身。
于承祖穿着灰白衣服,半条手臂都被血染红了,双眼却也慢慢红了,对身前局势浑然不觉,只喃喃念道:“我爹,怎么会拿箭射我?怎么会拿箭射我……”
羽箭越来越急,联军骑士全力抵挡,渐渐疲乏,陈奕诚见得不好,挡在赵佑身前道:“这于靖是难得的忠臣,连亲生儿子的命都不要了,还是先退回去吧。”
“再等等。”正主还没出场,好戏还没开始,他怎能急着撤退?
赵佑冷笑一声,退后几步,忽然长剑指向于承祖,朝崖口高声喝道:“于靖你听着,不管你认不认,他都是你的亲生儿子,你现在立即砍下自己一条膀子,剜去一只眼睛,我就放他回来,否则的话——”
“我不认识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于靖在高处回道。
若是没有身边的众多将士,若非地处苍岐皇城的最后屏障,而那赵氏王国天子昔日的声名信誉能稍好一些,那么,他情愿一命换一命,用自己的命去换儿子的命。
但是,他心里清楚,对方的话根本不可信,就算自己真的这样做了,儿子也绝对无法生还。
“谁说我要杀他?”赵佑笑了笑,森然启口,“联先挖了他的眼睛,再宰他的耳朵,后剁他的鼻子,然后割他的舌头……一天一样送到虎啸崖来,让他零零碎碎受苦,看他能撑到几时!”
一番话说得镇定自若,流畅至极,铁士在后听得暗地撇嘴,这外强中干连只鸡都不敢杀的人,此话听了也就过了,信者就是傻瓜。
可天底下傻瓜还真不少,于靖面白如纸,却强自撑住,取箭又射。
在他心中,就算是亲手一箭,掐来儿子生存的希望,也总比任敌宰割凌辱强!
南越军队的怒火被彻底激发出来,羽箭如雨激射而出,而底下的联军却是调转马头,朝来处驰去,眼看就要远离羽箭射程!
“且慢!”冷淡的声音蓦然响起,从远处传来。
听得这一声,赵佑背脊一僵,霍然立马站住。
终于,出来了。
他,还是忍不住了吗?
转过身来,赵佑迎向那发声之处,挺胸抬头,冷眼相对。
原先于靖等人站立之所,此时腾出一块空地来,众将簇拥,三人静立。
秦业。
他此生恨之入骨的人。
将近两年了,这样近距离见到,他一点都没变,还是那般阴冷邪狷,看向自己的眼神,冰寒嗜血,又闪耀着莫名兴奋的光芒,其中恨意并不亚于自己的。
还有凤如岳。
他当年认下的老哥。
陌生的面容五官,瘦削许多的身形,但那双眼,充满了对天下的渴望,对权势的欲望,比起当年更加淋漓尽致,也是,高高在上的宋氏王国王爷,要扮作商贾深入市井,自不会用自己的真实面目。
眸光流转,缓缓落在第三人脸上。
秦冲。
再见成仇,他,终于站对了位置,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只是,他为何还要用这种眼神看自己,温柔,深情,却又哀伤,他该放弃,该认命的,不是吗?
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赵佑却似听见他心底的落寞。
赵佑的心,亦没来由的一疼。
他低低一叹,秦冲,我既然已经做了这么多,便不会介意再多加一笔。
转眼间,却见秦业手持箭簇,搭在弦上!
啪的一声,箭矢朝着于承祖的心口,闪电射出!
这一箭,带出万钧之力,别说是个少年,就是头猛虎,也必穿心而亡。
只待这少年一死,南越守军便是群情激奋,所有的账都会算在联军身上,低迷的士气将重新高涨。
可惜,他低估了联军的实力,更低估了赵氏王国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