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梅花国援军均是身着红服,而腰带上有虬龙徽记,却是王室亲卫的身份证明!
于承祖见状冷笑:“呵呵,狗急跳墙,原来就是这么个场景!”
童寅拉了拉他,扶着那老妇,平声说:“只凭衣饰徽记,并不能认定凶手身份,陛下不必对号入座。”
赵佑轻声一笑:“童大人放心,朕没有对号入座,有人想在风离城分裂民心,制造事端,朕可不是被吓大的,这点小伎俩算个什么,绝对奉陪到底!”
童寅愣了下,刚要说话,就听见房门咯吱一声开了,李一舟与那令史一前一后站出来。
“如何?”赵佑问道。
“女子是被人奸淫致死。”那令史面无表情,手掌摊开,“我们在她手里发现了这个。”
洁白的布帕是一片被血染红的衣角,泛着点点金芒,赵佑视力超常,一眼看清那物,正是那梅花国亲卫腰带上的徽记。
“我可怜的儿啊!”那老妇捶胸顿足,声泪涕下。
童寅默然无声,于承祖红着眼道:“案情已经很明白了,这凶犯调戏不成,就尾随而至,白天摸清地形,彻夜上门作恶……这衣角,便是死者从凶犯衣服上扯下来的!事到如今,你们还有什么说的?!”
九日皇帝 大结局 第八章 盗尸
众人盯着赵佑手指的方向,一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乐墨蹙眉迎上他的目光:“陛下竟知道我梅花国紫金藤的隐秘?”
赵佑也不明说,只含糊笑道:“有幸得闻。事态紧急,为了证明贵国侍卫的清白,朕不得已当众道出,还望王子勿要责怪。”
乐墨长叹一声道:“陛下是好意,我怎么责怪。”说罢朝向童寅道,“劳烦童大人,去找一把你们城中最好最锋利的刀来!”
“不必了,好刀,我这里就有!”于承祖答应一声,从腰间解下一把长刀,肃然道,“这是我父亲生前所用佩刀,斩铁劈石,不在话下!”
乐墨接过刀来,随手一刀劈去,院子里一棵碗口粗的大树应声而倒,断口平整,复又拔下数根长发,放在刀口轻轻一吹,发丝均是断为两截,可见刀刃之利。
“果然是把好刀!”他转头对那名梅花国侍卫道,“你把腰带摘下来。”
那梅花国侍卫得令,二话不说将腰带摘下,两手各执一端,双臂展开,拉成一条直线。
“童大人,于兄弟,看仔细了!”乐墨大喝一声,抡起一团刀光,劈头朝那拉直的腰带上砍去!
就算是童寅这样的文官,于武学一窍不通,也知道紧绷的布带远比松散的布带更易破裂,再说乐墨将长刀舞得虎虎生风,丝毫不假,这臂力莫说是斩一段腰带,就是斩一头猛虎,也是绰绰有余!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刀光一闪,竟是被生生反弹回来!
腰带,丝毫无损!
“这紫金藤,乃是生在梅花国深山绝壑之中,稀少无比,且是贴着峭壁生长,长速极慢,每一年才长一节手指那么长,是以当地却有‘一截紫金一截藤’的说法。”乐墨缓缓解释道,“因为生长年份长久,所以木质坚如硬铁,枝叶韧如钢丝,普通刀剑根本无法匹敌,而我这亲卫的腰带,便是加入其茎叶锤炼秘制而成。”
赵佑听得点头,一根紫金藤,和同样长短的紫金价值相等,而紫金的价值,远远高于黄金,由此可知这种紫金藤的名贵。
乐墨的话还隐瞒了一点,那就是这种稀罕的植物,不能和活物相遇,不论是鸟飞过停上一停,还是猿猴攀过抓了一抓,甚至于蛇虫经过,蛰伏一下,便立时枯死。
而本身带毒的活物,不论是蛇虫鼠蚁,是地上跑的,树上爬的,还是天上飞的,一碰上了这贴崖而生的紫金藤,都是死路一条。究其原因,乃是这紫金藤上有一种黏液分泌,这种分泌物,对一切毒物都有致命的吸引力,有毒之物一沾上了紫金藤,就被有黏性的分泌物黏住,难以脱身,直到本身的毒质,全被紫金藤吸收殆尽,这才油尽灯枯,尸体坠落。
紫金藤本是剧毒之物,天下毒物难有匹敌,但是,银却能克制它的毒性。
镶嵌白银的紫金藤,不但毒性全无,更可以使它变成万毒的克星,人若能随身戴着镶嵌白银的紫金藤,则万般毒物,尽皆辟易。
所以这紫金藤不仅仅是名贵,更大的作用却是天生辟毒,那长在深山里的紫金藤周围皆是寸草不生,虫蚁不至,而梅花国气候炎热潮湿,瘴气毒虫甚多,此物若是被人所携,则成为最天然的护身符。
当初他不过看乐蒂头上戴着的一段镶银紫金发钗,觉得新奇,随口那么一问,却引得对方滔滔不绝,将这稀罕之物的来历尽数道出,还说此物只有梅花国皇室中人才有,各凭喜好,有的是作为兵器手柄,有的是作为官帽配饰,有的是作为项圈手镯……当年大王子乐墨外出遇险,幸得那队亲卫拼死保护,这才化险为夷,国主乐中天大肆称赞,并赐下这特制的腰带作为奖赏。
之前他见乐墨面对质疑脸不改色,胸有成竹,再看那梅花国侍卫腰带上银光闪耀,脑子里灵光一闪,倏然想起这桩事来,这才开口提示,让乐墨自行选择……
想要清白,就必须牺牲机密,这笔账,梅花国皇室始终要算在那幕后真凶的头上!
乐墨将长刀递还给于承祖,看着对方呆滞的面容,淡然道:“用你们最锋利的刀都砍不断的腰带,又怎会轻易被个女子扯断,还攥在手中作为证据?这栽赃嫁祸的手段,着实低劣了些。”
那幕后之人心思活泛,观察仔细,用梅花国侍卫身上最明显之物来挑事作乱,却不料这腰带竟有如此典故,嫁祸的物事最后反倒成了澄清的力证!
可笑之极!
眼见扳回一城,赵佑心情甚好,笑了笑道:“王子别生气,总有些卑劣小人要挑起事端,这魑魅魍魉,成不了气候!”
乐墨哼了一声,大步而去,看来对自己侍卫无辜被冤很是忿忿不平,赵佑向在场之人叮嘱两句,又看了那于承祖一眼,迈步去追乐墨。
“王子,走慢些!”
乐墨停下来,沉声道:“陛下确定两日后能顺利出行?”
赵佑笑答:“确定啊。”
乐墨不豫道:“陛下真的能放下这风离城,一走了之?单靠一个孟轲,就能撑得起这一大摊子事,管住这一大帮子人?”
赵佑叹道:“敌人在暗我在明,走与不走,都是如此……王子难道没看出来吗,他们是针对我来的,离开了,或许才能让风离重获安宁。”
乐墨摇头道:“不说别的,就说我们出城之前,对方兴许还会闹出些事端,开头是赵氏王国,然后是我梅花国,下一个背黑锅的该是谁?大美帝国?”
没等他回答,铁士已上前一步,冷冽道:“他敢!”
乐墨摇头道:“那人连自己的臣民都杀,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陈奕诚也在他身后接话道:“王子说得对,我们还是处处谨慎,小心为妙。”
赵佑点了点头:“传令下去,让各营士兵加强巡逻守卫,城中加派人手,宵禁戒严!”
一夜过去。
这穿越俱来的超常听力,使得他稍有一点响动就会警醒,再加上心头有事,一直关注城中动静,几乎是一宿未眠,直到天色蒙蒙亮,才迷糊睡去。
正值昏睡,忽听得外间脚步声纷沓而至,有人轻叩房门:“陛下?”是陈奕诚的声音。
赵佑闻声惊醒,立时睁开眼,从床上一跃而起,披件外袍就过去开门:“出了什么事?”
他里面只有一件中衣,空空荡荡,再无他物,那白嫩肌肤,壮实胸膛,无一不是让人热血奔流的美景,陈奕诚却顾不上低头去看,只盯着他的眼道:“于靖的坟墓,昨夜被掘,尸首……不见了。”
盗尸?
赵佑听得蹙眉,这个朝代讲究的是“人死为大,入土为安”,死者是受到尊敬的,尤其是像于靖这样宁死不降的将领,百姓口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内心却是将之视作国家英雄来崇敬,出来这样的事,对于风离百姓来说,情感上肯定是接受不了!
“等下,我们一起去现场看看。”
匆匆梳洗整理,连早饭都顾不得吃,赵佑跳上侍卫牵来的骏马,与陈奕诚一道朝城南的临时墓地而去。
城南原先是一大片浅丘荒地,风离城破之后,死难士兵无数,所有的亡者不分国籍,都被运送到这里,统一安葬,鉴于于靖的身份,则是将其单独埋在一座小山丘上,还立有石碑为据。
等两人匆匆赶到,山丘上下已经围满了人,不仅有三国联军的兵士,还有不少风离百姓,人皆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见他过来,兵士纷纷让出一条道,赵佑走近过去,但见石碑倒塌,碎石散落,墓穴已被挖开,里面除了一截染血的衣料,已是空空如也。
那守墓之人正在一旁被众多城民围着,垂泪诉说:“那些人是半夜里来的,都穿着黑衣服,手里还拿着弯刀,说什么于将军杀了他们的人,要开馆……鞭尸……”
“真是欺人太甚!”
“这世上还有天理吗,还有吗?!”
“士可杀,不可辱……”
听着那些愤然叫嚣的声音,赵佑暗地冷笑,黑衣弯刀,不正是大美帝国士兵的特征?!
昨晚乐墨随口之言,竟真成了事实,对方不动声色,又将大美帝国拉入这趟浑水之中——
秦业,他到底想做什么?
众兵士将那守墓之人带过来,赵佑略一打量,但见他约莫四十来岁,左脚微微有些跛,身着粗布衣裳,生得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你好好回忆下,昨晚半夜到底是怎么回事?来了多少人?穿什么衣服?使什么兵器?身形长相如何?”陈奕诚沉声问道,“胆敢有半句假话,使得好人无辜蒙冤,凶徒逍遥法外,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那人瑟缩了下,抹了把眼泪,嚅嗫道:“小民身有残疾,平日也没什么营生,就是在城里打更,这些日子腿脚不利索,童大人可怜我,两日前跟孟城主求情,让我在这里守墓,拔拔杂草,扫扫地什么的。”
“废话少讲,说重点!”赵又皱眉。
“是,是,昨晚很清静,小民睡到丑时一刻的时候,就起来小解,不料竟看见墓地里来了不少人,个个生得高大威猛,乍一看真把小民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从坟墓里出来的军爷,后来听得他们说话,这才知道都是活人,小民不敢上前,只躲在暗处看,只见那些人样貌与我们本地人很不一样,都穿着黑衣服,手里拿着弯刀,领头的那个人,还长了双绿色的眼睛,就跟妖怪一样——”
他话没说完,突然眼睛发直,指着那边迎面而来的几人,惊叫道:“是他!就是他!带着一大帮人,盗走了于将军的尸骸!”
方才一听他话中提到绿眼,赵佑便是心有所悟,再看到迎面行来的铁士等人,刹那间什么都明白了。
昨天是诬陷梅花国侍卫奸杀少女,今日却是直接将开棺盗尸的罪名赖在大美帝国皇帝头上!
此言一出,人群就跟炸开了锅一般,朝着来人的方向蜂拥而去,泥土石块纷纷朝其身上砸过去,一时间群情激荡,睚眦欲裂!
“大美帝国恶贼,交出于将军的尸骸来!”
“大胆!”数名大美帝国侍卫闪电上前,拔刀出鞘,将铁士围在当中。
铁士不解看向众人,目光微冷:“尔等发什么疯?”
乐墨同他结伴而来,眼见这等架势,眼珠一转,哈哈笑道:“真是风水轮流转,本王子就说嘛,哪有我梅花国独自受气之理,陛下也得陪着一起背个黑锅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什么叫友军?哈,这就是!”
赵佑翻了个白眼,先前在沁城之时觉得这梅花国大王性情很是沉稳威严,颇有乃父之风,没想到相处久了,关系熟稔了,说话也是毫无顾忌,这毒舌跟李一舟倒是有的一拼!
不过,毒舌归毒舌,这盗尸的罪名却是担当不得,必须立即洗清!
被大美帝国侍卫这么一拦,人群止步,从中走出一名瘦弱少年来,正是于靖之子,于承祖。
但见他头缠白布,满面泪痕,双目却是要射出火来,指着铁士道:“是不是你,掘了我父亲的坟?盗走我父亲的尸骸?”
对着无知小孩,铁士本不欲理睬,看在赵佑面上,才抿唇道:“不是。”
于承祖咬牙道:“别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你还敢抵赖!”
铁士拂开面前侍卫,一步站到他身前,眼露不屑,冷道:“一具死尸而已,早就臭了,有什么用,需要朕亲自来挖来抢?”
于承祖愣了下,却听得不知何处有人嘿嘿冷笑:“当然有用,谁不知大美帝国皇帝乃是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妖魔转世,却有食尸啖肉的癖好!”
“啊——”于承祖听得悲愤大叫,“辱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这绿眼妖人,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铁士正冷眼瞥向人群,忽见面前刀光一闪,竟朝自己狠狠劈来!
那于承祖与他只一步之遥,这动作来得又凶又狠,避无可避,电光火石间,铁士双臂舒展,硬生生拔地而起,躲过这一击,人在半空一个翻转,一脚踢去,将那少年踢了个人仰马翻!
“大胆暴民,敢对我大美帝国皇帝陛下无礼!出手行刺!”众多大美帝国侍卫弯刀出手,怒目瞪视。
“是你们掘人坟墓,辱尸在先!”
“还我于将军的尸骸来!”
“还我风离城的和平安宁来!”
“对,还我将军尸骸!还我风离安宁!”
“还我将军尸骸!还我风离安宁——”原本散乱的城民此时却是围合起来,有人抄木棒,有人持锄头,有人握土石,竟有万众一心之势。
眼见双方兵戎相见,就要血溅当场,赵佑忽然一笑,对着那边山坳拔高声音相唤。
“看戏的人看够没有,再不出来就要出人命了!”
九日皇帝 大结局 第九章 乱了心绪
此前大家都去注意那在人群中尖叫起哄之人,听他这么一说,不觉又是一惊,这隐在暗处的人马到底有几拨?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那边人影一闪,有人冲天而起,朝一旁的树林飞掠过去。
几乎同时,另一条身影闪电射出,穷追不舍。
“别让他们跑了——”
赵佑刚喊出半句,铁士也窜了出去,速度快得惊人。
“乖乖,这些人在比赛脚力吗?”乐墨瞪大了眼,一瞬不瞬盯着远处那三人,只见三人追逐一阵,奔在最前面那人似是武力有限,被身后那人一把扯住,打斗一阵,遂点了穴道,与追上来的铁士一道将之用绳索绑了。
“魅影,既然来了,何不过来见见?”眼见那人把人交给铁士,功成身退,就要闪人,陈奕诚与赵佑对视一眼,及时出声。
是的,魅影,袁承志。
赵佑早知他就在附近,一直暗暗关注着自己,特别是这几日每到一处,自己都能感觉到有人隐在暗处,在紧紧盯着自己,却丝毫感受不到敌意。
就在方才,这样的感觉更是强烈。
所以当人群中有人尖声质疑,陈奕诚目光掠过,脚下一动,赵佑便及时出手制止了他,悄然告知自己的意图——
他不动,必然有人会动!
也只有如此,处处被诬陷,置己于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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