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乱想,我没得罪谁。”
“没得罪谁,那别人干嘛往你的马儿脚底扎针?”陈奕诚加重了语气。
“我真没得罪谁,不信你在帝都城里打听打听,我三公子的名声不是盖的,侠骨柔肠,义薄云天,最讲江湖道义,再说我最近都待在宫里闭门不出,哪有时间去得罪人?”
陈奕诚皱起眉头:“说得也是,马车是在宫里调出来,一般人也没法下手……”
越说越明显了,赵佑真怕他再深入追查下去,赶紧打断他:“多半是哪个死小子吃撑了没事干,上门挑衅,哼,胆敢出手给我下绊子,等我查出来,我一定灭他全……”想想不对,又改口道:“打得他鼻青脸肿,满地找牙!”
“别成天打打杀杀的,往后好好呆在宫里,真要出来玩,提早跟我说,我派人跟着你。”
“是,陈婆婆,我知道啦!”
“又叫我陈婆婆!”陈奕诚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揉按他的发顶:“你答应过的事,怎么总是不作数?说过叫我名字的,总是不叫。”
赵佑挣脱不开,只得低喊:“好啦,别动手动脚的,我改口还不行吗!”
陈奕诚低头凝望过来,眼眸里亮晶晶的,闪耀不定:“那好,你叫啊……叫我的名字,不加姓的。”
“叫就叫,谁怕谁!”
赵佑答得满不在乎,清了清嗓子,一口气叫道:“奕诚,奕诚,奕诚……”一连叫了十来下,口干舌燥,这才停下:“够了不?”
“不够啊,这么多年,欠下我这么多,再叫千遍万遍都不够。”陈奕诚微微一笑,手指朝他小脸上轻轻一拂:“咦,你的脸怎么这样烫?”
“大概是喝多了,呵呵。”赵佑拍拍自己的脸,往后挪开一点位置,侧身撩开车窗的布帘,一看不打紧,立时喊道:“李一舟你也酒喝多了么,走错路了!”
李一舟停住马车,笑呵呵转头:“没错啊,就是这里。”
赵佑再看下窗外的景致,虽然是茫茫夜色,但凭借他过人的眼力,一眼看出不对,回宫该走大路,他却把车往小巷子赶,最后还停在个死胡同里,这算什么,绑架勒索?
他坐着没动,陈奕诚也不动,就听见李一舟的声音再次传来:“好啦,我去巷口吹吹风,给你们守着,奕诚你别浪费时间,想说什么想做什么,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外间脚步声远去,赵佑忍了半天的火气终于冒出来。
“你跟李一舟搞什么鬼?!”吼出一句,拉开车门就往下跳。
陈奕诚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别生气。”
九日皇帝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湿热的吻
赵佑转过头,恶狠狠瞪他:“你们犯神经啊,都什么时候了,还把我拉这里来,闲得没事做吗?”
陈奕诚直视着他的眼:“我有话要跟你说。”
赵佑听得无语:“刚才在酒楼里说话还少了吗,路上你嘴巴也没闲着,还要说什么?”
陈奕诚慢吞吞道:“难得有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我有许多话想对你说……”
赵佑为了气急:“长篇大论少来,说重点!”
“你从海南岛回来,这一阵怎么越来越瘦了?”
面对那张满是关切的俊脸,赵佑只觉得有气没处发:“我减肥可以不?”
陈奕诚扑哧一声笑出来:“够瘦了,再减就成皮包骨了。”
看他表情不假,赵佑抚了下脸,低道:“真的很瘦?”
昨日小乐子抱着他的时候,好似也说了句类似的话,当时迷迷糊糊没听得真切,像是说什么骨头磕人……
越想,脸上越是热烫,在清凉的夜风里,温度持续高涨。
忽然间,很想念那个坚韧温暖的怀抱。
陈奕诚嗯了一声,看着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恍惚,柔声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赵佑蹙眉,迎上他的目光:“你把我弄到这里来,就是跟我讨论体得吗?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回去了!”
见他抿着唇,半响不语,不由气恼道:“你是不是得了婚前恐惧症啊?日子不是还没选好吗,你还有足够的时候调整,实在不行,你就把大皇姐找出来,跟她好生沟通,相信她会很高兴的,要不你还可以去找赵天,他才是你嫡亲嫡亲的小舅子……”
“佑佑!”
陈奕诚按住他的肩膀,一脸凝重:“你听我说,我和赵茹其实不是……”
赵佑吃痛,有些恼羞成怒:“不是什么啊,大皇姐等你这么多年,折尽了长公主的尊严,好不容易守到这一天,你竟然还否认,我告诉你陈奕诚,你要是再辜负她,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这是你的心里话?”
“是。”
陈奕诚静静看着他,片刻才道:“我今日一直在坤宁宫,当着太后与陛下的面,回绝了这门婚事。”
“什么?”赵佑张大了嘴,直觉道:“你疯了?!”
“我没疯,我清醒的很。”
赵佑揉着脑袋,摇头道:“父皇不会答应你,皇祖母更不会!”
陈奕诚笑笑,语气里带着一丝轻松:“不巧,他们都默许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圣意已定,再有太后在暗中使力加劲,这门婚事那就是板上钉钉子,没法挣脱的,他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难道是……
赵佑越想越慌,抬起头,惊疑看他:“你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理由?”
“真想知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陈奕诚说完,果真低头,把脸凑上来。
剑眉朗目,挺鼻丹唇,英俊的五官在夜色中更显深邃,轮廓分明。
赵佑顾不得欣赏,只想朝他一巴掌挥过去,深吸一口气,劈头就骂:“你看清楚,我是男人,你要变态,自己一边弄去,少来恶心我!”
“我知道你是男人……”
听得他悠悠一叹,赵佑下意识偏头,顶上黑影笼罩下来,随后腰间收紧,被他拥进胸怀,附耳低喃:“我跟他们说,我不爱女人,我爱的是男人。”
“你……”除了震骇,还是震骇,如此离经叛道的话,当真出自他的口中?
舔了舔被风吹得干裂的嘴唇,赵佑低唤:“陈奕诚……”
“叫我奕诚。”
“奕诚,你为什么……”
“因为你,佑佑!”几乎是低喊出这一句,他的眼眸亮起来,整张脸都洒满光辉:“我最近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了,我喜欢你,我爱你,心里想的念的全是你,不管你是女人男人,既然如此,我为什么非要勉强给自己套上一个婚姻的枷锁,还要赔上赵茹终身的幸福呢?!”
赵佑听得傻了眼:“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
面颊被他的大手轻柔捧起,额上落下一个湿热的吻,腮边接着也是一暖,赵佑膛目屏息,听得他柔声低语:“我喜欢的人是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不会吧,他也是断袖……
赵佑终于回神,啊的一声惊跳起来:“陈奕诚你脑子有病啦?你抗旨退婚那是你的事,干嘛把我拉下水?你说你喜欢我,那你有没有问我过,我喜欢谁?”
“你自然该喜欢我。”陈奕诚笑得很是愉悦,且自恋。
“凭什么?!”赵佑瞪着他,真想撕烂那张笑容灿烂的俊脸。
“就凭我当年离开帝都去西北的时候,你要我守身如玉,我信守承诺归来,你自当以身相许以作回报。”
“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还翻出来说你觉得有意思吗?我随口一句玩笑话,都能作数吗?”赵佑憋着气囔,就算那个时候心里对他有丝淡淡的喜欢,但是此一时彼一时,事情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可同日而语。
陈奕诚眼神炽热,扣紧了他的双肩,低沉道:“可是我当真了,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赵佑听得愈发头疼,揉着额头道:“你今天喝多了,脑子不清醒,我没法跟你说,你回去好好想想,你是陈大将军的独子,是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像什么话!”
陈奕诚酒意上来,抱着他不放手:“我没喝酒,我心里很明白,佑佑我是认真的!”
赵佑任他抱着不动,只是冷笑:“这事再怎么也要讲个两厢情愿吧?”
陈奕诚轻抚着他的发髻,俯下身来,笑意温柔:“当然是两厢情愿,你头上还戴着我送的发冠,你心里自然也是想着我的,你说是不是?”
“陈奕诚你个自恋狂!你放手!”赵佑狠狠一脚踏在他鞋面上,不过是随手在台上取的发冠,早知道他会这样想,自己当初真不该要,直接扔进大海里去!
“不放,我不放开!”
陈奕诚也来了脾气,微微动怒:“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跟那小乐子不也是成天腻在一起,搂搂抱抱,无所顾忌,既然他能抱得,那我也抱得!你能对一个小太监这般亲密,为何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再怎么我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他算什么……”
啪!
陈奕诚捂着脸一下子怔住了,半响,才嚅嗫道:“你……为了他,打我?”
赵佑收回发痛的手掌,咬牙道:“你说对了。”
陈奕诚逼近过来,眼光凄厉中带着丝丝愤怒:“你宁愿喜欢一个小太监,也要拒绝我?他有什么好?你说啊,他到底有什么好?”
“他什么都好,没一样不好。”
“是么?他比得上我对你这样好么,自始至终,全心全意?我们认识了十几年,他跟你才多久?你是不是被他下了药,才会这样是非不分,理智全无!”
“对啊,我就被他下药了,被他迷得团团转,怎样?!”
没办法,他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明知此时出言挑衅讨不到好,却忍不下那口气,他又不是大皇姐赵茹,无需看他脸色,卑微逢迎。
“你!”陈奕诚眼眶发红,不知是生气,还是难受,倏然低头,重重吻住他微张的唇瓣。
“你混蛋……”赵佑低吼,却被他的舌头趁机侵入,在口中狂乱搅动。
有别于小乐子的温柔细腻,袁承志的熟练火热,他的吻则带着气恼与惩罚的味道,莽撞得没有任何技巧,狠狠地,用力地吮吸自己的唇瓣。
这哪里是接吻,完全就是虐待!
牙齿相碰,唇角也是火辣辣的痛,口里传来一丝腥甜,不用说,肯定是被咬破了。
赵佑心里窝火,肺都要气炸了,拳打脚踢挣脱不得,于是也狠狠回咬过去,知道尝到他嘴里的血腥味,这才松口。
片刻之后,陈奕诚嘴唇移开,抱着他喘气:“对不起……”
“陈奕诚你这个变态!你属狗的啊!”
赵佑直觉扬起手,却见他认命凑脸过来:“打吧。”
俊朗的脸上,方才的红印还没散去,若是再添上一巴掌,实在狠不下心……
自己被咬破了唇,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当是醉酒失态,何必深究。
赵佑斜眼看他,见得他同样惨不忍睹的唇,怒气渐消,心底好受了很多。
不过既然他能道歉,正好借此机会提出要求:“送我回去。”
九日皇帝 正文 第二百章 失踪
“嗯。”他的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骂也骂了,咬也咬了,大概现在也消气了吧?
之前的吵闹争执就像没有发生过,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
赵佑坐回马车上,听到他在车前发出一声清啸,没一会,一道人影飞奔回来,促狭地笑:“冷死我了,你们有马车遮风挡寒的,我就站在巷口灌冷风,为朋友两肋插刀,真不容易啊……咦,奕诚你嘴巴怎么流血了?”
陈奕诚闷着没吭声,撇下他径直挑上车去,李一舟望着他的背影,嘴巴张得大大的,总算有丝了然:“行啊你,直接亲上了……”
感觉到他开门进来,坐在对面,赵佑脑中昏昏,不想搭理他,闭目假寐。
李一舟掉转马头,马车徐缓前行,走上回宫的路。
“我们讲和吧。”
听得对面低低一声,赵佑也不睁眼,哼道:“那好,你明日一早就去宫里,跟我父皇说清楚,你今日是头脑发热说胡话,其实你还是喜欢女人的……”
“赵佑!你别仗着我对你……就得寸进尺!”
“凶什么凶,不干拉倒!”
吼过之后,车厢里再度沉寂,只听得两人细微的呼吸。
一路默然无语。
天色浓黑,李一舟加快了速度,终于赶在子时宫门关闭的前一秒到达。
“佑……三王子!”
背后传来陈奕诚的轻唤,赵佑头也不回,冲进半掩的宫门,哐当一声,宫门闭合。
手背狠狠蹭了下嘴唇,正想着找个地方洗漱下再回去,忽觉门后一阵风来,手腕被人握住,那双清冷中略带忧色的黑眸在宫灯下一览无遗。
“王子,铁士出事了。”
……
夜色如墨。
灯架上的烛火高低错落,将室内照了个通明。
赵佑坐在温暖的灯光下,只觉得身子僵硬,手指颤抖,几乎捏不在那张小小的纸条。
一连看了三遍,才勉强连成句:“遇上罕见沙暴……铁士与东队主力……魔鬼之洲中心……失踪……”
铁士……失踪……
近千人在大美帝国的沙漠里销声匿迹……
赵佑咬住唇,深吸一口气:“邪队还说什么?”
小乐子低道:“沙暴还在持续,邪队众人已经到了魔鬼之洲边缘,准备进入救援。”
赵佑攥紧了纸条,沉吟片刻,放道:“让他们退到安全地带,原地待命。”
不是他不想就,而是自己也亲身经历过沙漠风暴,深知其中厉害,那魔鬼之洲比浮沙流域不知宽广了多少倍,沙暴未停,里面的人不知所踪,外面的人贸然闯进去也是凶多吉少。
不是要放弃,而是……为了避免更多的无谓的牺牲。
“那虎儿看上去不像是个短命的……”赵佑咧嘴一笑,像是在给小乐子解释,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他那鼻子比狗还灵,野外生存能力堪称天下第一,一定能带着大家走出沙漠的,一定能的……”
笑容扯动了唇角的伤口,有血渗出来,撕裂的疼。
该死的陈奕诚!
忽觉额间一阵清凉,却是小乐子指尖蘸了药膏过来,给他轻柔涂抹,接着下移到唇瓣嘴角,目光停住,动作微滞。
“小桌子丢了王子,回来吓得半死,好在他还看清是陈奕诚和李一舟,如实禀告,蓝妃娘娘才下令免去责罚。”小乐子轻言细语,眼睫得垂,似是不经意道:“小桌子只说王子撞到额头,怎么连嘴唇也伤了?”
“嗯,酒喝多了,下楼的时候没站稳磕了下。”赵佑没抬眼,一句带过。忧心之际,也没那闲工夫跟他过多解释,再说,有些事情是越描越黑,还不如不说。
“怎么这样不小心……”小乐子轻叹,收拾好药瓶,出门去了。
赵佑放下揉碎的纸条,沉默坐着,一时无语。
没一会,一双手臂从背后环抱过来,听得他轻声道:“床铺好了,早点睡吧。”
赵佑低应一声,话音微顿,以一种轻快的语气道:“我想赶紧把手里的事情处理了,等祭天大典一过,就去大美帝国转转……哎,这天生劳碌命,停不住的。”
小乐子点头,眼中一抹怜惜若隐若现:“别担心,我们一起。”
次日,开始关于准备去大美帝国之事。
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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