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一双手轻轻地自他的腰间滑来拥住他,下巴搁在肩膀处,温热的呼吸缭绕在他耳畔。
“沈执。”
“嗯。。。”背后抱着他的人应诺,唇瓣落在他肩上,温柔地舔舐亲吮。
“明天你要走了。”
“嗯。”咬上他的耳朵,喷出的气息像猫爪一样挠着他的耳尖。
“这次,胜算多大。”不带起伏的声音,平静如水。
背后的人滞了滞,仿佛连呼吸都停在了原处。
半晌,姜醴叹气,说不出苍凉或者悲哀,仅仅是再平常不过的叹息。静静地转过身,手缠上他的腰,伏进他的怀抱里。
沈执一愣,也是默默地搂紧了他。
夜静更深,残月如钩,吠闹的家犬早已沉沉睡去,孩童也在母亲的歌谣中缓缓进入梦乡。对他们来说,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太阳从东边升起,父亲早起工作,临走时拍拍儿子的头嘱咐要好好学习,鬓角的白发宣告着他不复年轻;母亲在家洗衣做饭,满心欢喜期待丈夫和儿子归来;书院里朗朗读书声不绝于耳,孩童有时会被窗外鸣叫的雀鸟勾去了心神,先生走来,龇牙咧嘴地挨一个戒尺;傍晚夕阳西下,踏着河水的叮咚声匆匆跑回家,母亲做了香喷喷的饭菜,拿起筷子刚想偷吃,头却被父亲敲了一记,母亲在旁掩嘴笑,窝在角落里的小狗懒懒地做着梦。
一切照旧,平淡的生活仿佛根本不会有什么波澜壮阔。
与爱人相拥而眠,日复一日,最普通的生活,却是他们怎么也换不来的念想。
树下,是谁的青衫沾了涩意,泪湿满襟。
作者有话要说:
☆、梦回
走的那天,天下起了小雨,绵绵入骨,粘稠地直钻进人心窝。
他硬塞给他一壶清风醉,“好了你走吧,我还要在这收拾收拾东西。”
沈执看着他点了点头,眼角有些红。
“别哭哭啼啼的,”姜醴弯起手指拎起他的嘴角,“大男人怎么跟个姑娘家似的。”
沈执嗯了一声,背起行囊,望向他最后一眼,目色溶溶就像要把他深深刻进自己生命里。终是回过头,背脊挺直,一步一步走得坚定不移。
姜醴抱着酒靠在门边,看着人影渐行渐远,忍不住唤了一声。
“沈执。”
十步外的青年身形一滞,轻轻转过头来,偏偏伞一斜,带着水珠落下,激起朵朵水花。
姜醴笑眯眯地朝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愣头青,等你回来哦~”
沈执嘴角扬起,惹得云中太阳都往下望,他欠了欠身,郑重地说。
“回来娶你。”
笑骂了一句滚,将坛子冲着他的背影砸去,摔在地上裂成了碎片,清冽的酒酿洒了出来,渗进了青石板,凉透了四月天。
姜醴望着天,半晌,低头自嘲。
“真是。。。浪费了一坛好酒呢。”
人一别,总是千秋万岁不回春。
传言皇上新任命的大将军边疆抗金,硬是用五万残军与敌人的十万精兵拼了半个月,粮尽弹绝。最后一日的决战,竟下起了瓢泼大雨,明知不敌,将军仍手持利刃站在大雨中,雨水洗去了他脸上的血泪,他意气风发,面对敌军毫不畏惧,一声杀豪情万丈,天地为之低昂,背水一战,他身受重伤,带着身上深深浅浅的刀印双眼血红冲到敌军将帅面前,刀起刀落,血溅三尺,同时背后长刀刺入心脏,他倒地,脸上不是杀敌报国后的死而无憾的笑,而是如释重负的解脱和释然。
将领被杀,敌军士气大衰仓皇逃窜,这次,竟是宋军战胜。
凯旋回程之时,围观的人群最前端有一白衣公子,捧着两壶酒兴高采烈往外望。城门大开,遥见一口黑棺缓缓抬进,哭声悲恸动天。他摔破了酒,跌跌撞撞俯身去捡时割出一条血痕,满眼的猩红。他坐在地上直至人群散去,扶着完好的酒瓶一杯一杯往喉咙里拼命灌,时而端起酒杯对天,好似在敬早已不在的人。他喝着喝着开始哭,哭了又继续喝,直到嗓子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路过的行人只当他是个疯子,摇摇头各自行路,最后天黑时,有一男一女匆匆赶来,扛起酩酊大醉的白衣公子悄悄消失在路的尽头。路人说,这白衣公子的相貌已记不清,只是他拿的酒清香醉人,好似是那远在锦官城的姜家绝酿,清风醉。
五年后。
成都。
夜色低垂,月影如纸剪落云端。
姜家的府邸中,一男一女闲步庭中。
“相公,今晚的月亮真美啊。”女人温婉可人,指着那天上的月牙娇声低语。
“嗯,成都的月亮,都快比上江南了。”男人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敛去了昔日的风流不羁,愈显的成熟稳重。
月上柳梢,女人来了兴致,眉眼含笑问自己的丈夫。
“相公,你不是说曾经在江南有一位好友吗,他又是个怎样的人?”
男人低头不语,半晌开口道,
“我这个朋友,脑袋从来一根筋,认定的事情绝对不会更改。为人愚笨、老实,无论谁的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扛。”男人低低地笑了起来,“他这辈子干了不少傻事,不过最傻的,莫过于在一个五音不全还偏偏死要面子的男人唱完歌后傻乎乎地鼓掌。”
男人大灌了一口酒,遥望天上清冷的月亮。他在笑,可是女人却觉得那笑苦得让人心头发凉。
“醴哥哥。。。你爱我吗?”
姜醴微微一愣,伸手抚上她的发,仿佛方才的失神不曾存在过,“说什么呢,婉儿这么好的姑娘,娶你为妻是我三生有幸。”
他看了看女人隆起的肚子,笑得柔和,“何况,我也是要当父亲的人了。”
宁婉儿在他说完话后羞红了脸躲进他的怀抱,他脱下袍子轻轻披在她身上,轻声道,“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夜凉如水,院中的桃杏夭夭动人,草叶上沾了露珠,风吹过缓缓落下,啪一声碎裂却无人看得见它的苍凉。
青竹扇挑公子笑,剑华方方离人歌。
今宵梦呓,袅袅江南浓雾未散,他停步在石板路的尽头,推开古旧的木门,沈执还是原先的模样,独自坐在树下看书,抬头看见他弯起嘴角,摇手让他靠近,眼中笑意盈盈轻轻浅浅。
“阿醴,过来喝酒。”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个故事用了一个多月 最后写到结局是真的很难受 谢谢小执阿醴 也希望你们能喜欢我的故事
再次鞠躬 非常感谢大家的观看~潜水的出来吧憋气伤身又伤肾还伤我的心=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