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吟拍了拍小儿的肩道:“你哥也有难处,你就松松手了,不用这么气愤愤的。”
下泽又议了几件事,一项是泽中的五百万学子以及俘虏战奴的孩子们的问题。按风凝的要求,泽中所有的学子包括战俘的孩子入学以及吃饭和袍子的费用全由公出。柳涔等粗粗核算了一下,这笔开支一年最少要四千万两,公产承受不起这笔款项。
风凝胸有成竹志得意满的笑道:“哥本来想通过加税来解决,可是娘亲说不用了。泽主所属有五千万亩地,外加相应的山林、草地和水泽,母亲说这地上所有的收入就作为全泽学子的费用。我听娘亲这样说,心里粗估了估,今年田产收入近五千万两,所以这笔费用可以抵过,还有节余。就作为奖励费用,让学子们发愤读书。”
众人全都拜伏于地道:“泽主一心为公,用心良苦,属下等钦佩无已。”
玉龙吟摇头道:“起来罢,凝儿那点拍马的本事,你们也想学么,本尊不受用。”众人不敢笑出来,都抿着嘴笑。
另一项是给泽中所有的教习的年俸从六十两涨到一百二十两,银子由泽中的税收出。同时考核教习、辞退不合格者并且聘新教习。这事风凝很意外的聘请风攸主事,理由很单纯,因为风攸人际关系在龙泽最不复杂,所以可以没有顾忌的考核和聘请教习。风攸想不到小少主不但不计较他,一上来就委以重任,心中很是感激。柳涔替他问道:“这教习考核以何为标准?”
风凝闪着眼睛的笑道:“两条,一条是人品,第二条是教习的手段。,人品恶劣者一律不取,至于教习么?”说到这里,他的恶作剧心理又出来了,冷不丁就冒出一句“至于教习的手段么,教出我这种练不成武的弟子来的老师,一律开革。”众人听了这句话,刚想笑呢,只见风凝手忙脚乱的往下蹲,而泽主手上的龙银带则向这小家伙招呼过去了。
玉龙吟本来恼他胡说,想用带子轻轻打一记后背,小家伙穿着天蚕衣自然没有关系,没有想到这家伙也料到了他这话一说,娘的巴掌就要下来,所以也就急着蹲。这一蹲,刚好将整张脸迎向龙银带,玉龙吟已经连连收劲了,玉带还是从他那水滑豆腐一样嫩的脸上掠过,从左耳经鼻梁到右耳暴起了一条二指宽的红痕,远远看还以为是皮破了,要滴出血来。风凝抚着脸,“哎哟”了一声,眼泪在眼睛里转来转去。
诸人见刚才还好好的,转眼却叫玉带抽出了一条血痕来,都大惊失色。风净尘啊的一声就心痛的站起来,玉蓝烟他们急着过来,掰开风凝的手一看,又红又肿的一道滚起来,可是心疼坏了。一边运功替风凝抚摸,一边就放下脸来对玉龙吟道:“不过是个小玩笑,你便容不下么?他死里逃生,就该谢天谢地谢祖宗才是。他现在是什么身子,你下这么重的手,不叫爷爷心疼么?只差一分就把眼睛抽暴了。”
风萧然也埋怨道:“珠儿你也真是,他的性子你最熟拈,就爱开个玩笑,你跟他顶什么真,抽起了老大一条粟子。”
风净尘更是又疼又急,恨不得立即抱起来好好摸摸,玉龙吟见出手重了,既后悔又着恼又心疼,被两位太上责备也不回话。倒是风凝眼里还有泪呢,却笑出来道:“太祖,您错怪娘了,他只不过想拍拍凝儿的后背,这一记是凝儿自己躲出来的,是自找的。”
玉蓝烟肉痛的嗔着珠儿道:“瞧凝儿多懂事理,现在还为你开解,下回你再罚他,先来罚我,省得我见他受罪,心里难过。
玉龙吟吐了口气无奈道:“是啦,孙儿以后留着劲,不随便罚他了。这回是孙儿错手。”
众人一听,呵呵,这风凝原来在太祖面前这样得宠,连泽主都要纵着他几分。
风萧然还要接着摸,殿外又传报,李憬和罗冰等几个侍卫求见。风凝已经烦了,他趁机撒娇道:“太祖,已经不疼了,凝儿还有事儿,办完了,就回去睡。”两位太上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众人才看清那条红痕,果然挺吓人的,与那晶莹的肌肤映衬着,格外刺目,心中俱抽痛起来,无不暗自埋怨泽主。
这些小国唯恐龙泽不发粮食,争着把银票付了。李憬他们已经全部收齐,一共是十四亿二千五百万两,除去了刚才给风涵的,风凝便将银票全部交到柳涔手里。柳涔把手一拱道:“小主,不是涔信不过小主,实在是数目太大,还是数数得好。”他一说,身边的四位殿主已经飞速的数起来。风凝见他们数钱,脸色就变了,手不知不觉向怀里探去。柳涔他们都是点熟钱的,一千多张银票眨眼功夫点完了,脸露微笑道:“少主,少六千万两,拿来。”
风凝知道瞒不过他们,厚着脸皮道:“按明皎的规矩,做成一笔大生意,不是明皎柜上的人都可以抽成。我不是明皎柜上的人,为明皎拉生意,只抽六千万两已经很客气了。”
众人一听,像话么,少主做生意,还要抽头。欧阳仙宁就瞪着眼笑道:“小主,明皎还有一条规矩,如果是龙泽中人为明皎拉来生意,不可抽头,只要备谢礼就行了。您还是把抽头还了,我们送您谢礼。”
汝梅轻声道:“小主子,咱们不缺钱,快别丢这个人,把银子还上。”
风凝抓紧怀里的银票理直气壮道:“好,我不抽头。我向明皎借不行么?”
柳涔笑道:“小主,这借,您也得把钱还给咱们。您这样哪里叫借,说句不好听的,叫明火执仗的抢钱。”
风凝气得把眼睛迷成一条线,只好把票子交给柳涔。
柳涔正色道:“小主,你是东家,这具体生意操作,除非有重大失误,否则按规矩由掌柜们说了算。借还是不借,咱们还要商量。”
风凝气得跳脚,堂堂下泽少主被下属当众掳了面子,弄了个灰头土脸。那五人商量片刻,欧阳仙宁沉吟道:“到目前为止,明皎借出最大的钱是六百万两,这数目太大,我决定不下。涔,你是总掌柜,你说。”
柳涔双目炯炯道:“少主第一次开口,我拍板,借。”
风凝乐呵呵道:“还是涔哥好,钱拿来吧!”
柳涔眨着眼道:“小主,这借钱有借钱的规矩,您要打借条。”
风凝这下可真的跳起来了:“你们有没有搞错,本少主是东家,还要借条?”殿中人虽然不熟悉生意往来,听他们对得有趣,都乐哈哈的听起来。
柳涔不紧不慢回首对下泽六十位宫主道:‘十四年前明皎盼来了新的当家人,这新当家看到明皎混乱的情状勃然大怒,用了一天的时间订好了明皎所有的规矩和处罚方法。十四年来明皎生意扩大了五十倍,成为天下第一商行,柳涔认为全是这些规矩的功劳,订规矩之人更是首功。诸位,这订规矩之人是谁呀?“
那些下泽宫主和他们主子一样有趣,齐声道:“风凝少主。”
风凝的脸涨得如同一朵火玫瑰,那道红痕更是要出血了。柳涔却不放过他道:“少主您不会忘记你的命令吧?‘任何人向明皎钱庄借钱都要借条,便是我娘亲来,无借条不能提钱。’您不记得了么?”
风凝翻着白眼,殿内的人无不失笑。玉蓝烟嗔道:“谁叫你作茧自缚。”
风凝气鼓鼓的取过李玫送来的笔,他虽然眼不能视,却笔走龙蛇,一会儿功夫便成了。
柳涔让云挚侠等看了看借条,齐声道:“小主,这借条上有四个漏洞,钱不能借。”
“漏洞!”风凝夸张的叫了一声。
“正是,这条上没有还款日期。您要是三十年不还,明皎不是亏大了么?”
“本少主还没有那么赖皮。”
“难说,难说,还是标明了好。”
“你们开个日期,什么时候要本少主还?”
“少主,咱们一家人不说二家话,按规矩凡是三百万两银子以上的借款,借期不能超过十个月,咱们对您客气一点,六千万两也按十个月算。”
“十个月?”风凝惊呼了一声,但一转念却又咬牙切齿道:“好,好,就八个月,那第二个漏洞呢?”
“第二,您这借条上没有保人,所以您还得找个保人。”
“担保,这是什么规矩?本少主信誉卓着,诚实守信,还用保人?”
“哈哈,少主,四年前寒珉帝君与为普春开战,要借五百万两,当时您非要保人。寒珉恐吓,明皎若要保人,他们就封庄。少主一拍桌子说‘不用帝君封庄,咱们明皎所有的生意搬出寒珉。’寒珉的王爷当时拂袖而去,可是第二天却倒处找保人,还托人来说好话。当时您在涵凝轩里,两腿架着桌子晃啊晃说‘莫说是一个人,就是一匹马,要借钱也要保人。’寒珉无奈,只得找西呈帝君,也就是咱们龙泽的泽主作保,才借钱去。泽主您还记得这事呗?”
玉龙吟的俊眉如同被春风绞住了一样道:“当时都叫你不要刻薄别人,今天叫人家刻薄了不是?”
风凝无奈对风涵道:“哥,好哥哥,你给我作个保人罢。”
风涵奇怪道:“我为什么给你作保?”
风凝一双迷糊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道:“哥,为什么?因为这钱是替你借的。”
风涵更是想不通了,摸着鼻子道:“给我借钱,有这事么?这些日子我两头跑,实在太乱,记不得太清了。”
“你不会如此健忘吧?一个月前,你在我房里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嗡嗡的飞来飞去,嘴里念叨‘惨了,惨了,一个月内弄不到六千万两,在娘亲面前交不了差,要被娘亲处分了。”
“有这事?”
“怎么没有?当时我说‘哥,你放心,不就六千万么,弟弟给你弄,一个月内手到擒来。”
“你这样说过么?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你这不是耍混么?当时你还说‘弟弟,不必了,你身子不好,我不能让你操心。真要办不到,便向娘亲请示处分。我当时很感动道‘哥你放心,我替你弄六千万两,要是一个月拿不出银票,这处分就由弟弟来领,娘亲面前责任我来承担。这可是千真万确的。”
风涵呼的一声笑了出来道:“对,这话我想起来了。娘亲您可听见了,弟弟他说了,这一个月内拿不出六千万两,这责任可是由他来担承。今天便是一个月的最后一天,娘亲这银子您可得问弟弟要了。”
风凝结结巴巴道:“你,你有没有搞错?啊…啊…好…好…你玩我…你…好。”
风涵眯起眼道:“只准我玩我,不准我玩你么?弟弟你放心,这担保我是不做的,我没有那么傻,我拿龙燕国库给你一保,到时候你脚底抹油溜了,我还不是要一箱箱的银子抬出来。不过,娘亲要是处分你,打四十下,哥哥十下肯定给你领。”
中泽的殿主都得意得笑,风凝气得肚子都破了,一下噎住了。玉蓝烟见他被风涵欺负了,立时便心疼道:“罢了,太爷爷替你保。”
欧阳仙宁却笑道:“太上,可不是我违着您。明皎规矩上有一条,凡六十五岁以上者皆不可作保。”
玉蓝烟挺奇怪道:“这条规矩是为什么?”
“老祖宗,小少主说,万一上了年纪的老爷爷,老奶奶到时被咱们一逼,急岔了气,那个两眼一翻,手一摊,脚一蹬,那个…那个…驾鹤西去。”他本来想说风凝的原话“死翘翘”,但这三个字怎么可以在太上面前乱说,所以便忍住笑将话改了。
玉蓝烟气恼的点着风凝的头道:“你呀,你就不能留点儿口德么?”
风凝黔驴技穷转过身可怜兮兮的拉着母亲的袖子道:“没有法子了,娘亲给儿子做个保吧,不然儿子叫哥和柳涔他们整惨了。”
玉龙吟生气的拍着他可爱的小脑袋道:“叫你平常不要太过分给人留三分情面,你就是不听。连你哥和涔儿都要整你,瞧瞧你自个儿做了多少‘好事’?”骂完了见小儿子满脸通红,又不禁心疼,便又道:“仙宁我来保,成么?”
下泽五人齐声道:“泽主作保,当然不二话。”
风凝已经气极了道:“保人找到了,钱拿来。”
柳涔挡道:“这借条上没有注明拿什么抵押。”
“还要抵押,你们太过分了。”
“小主,属下照章办事,何过份之有?”
风凝气得转了两个圈,对娘亲说道:“娘亲,只好动用祖先和舅舅留下的私产了。”
玉龙吟早就知道这狡猾的小儿子今天要被逮住了,宁筝已经捧着玉盒了。玉龙吟道:“凝儿,左边都是你的,其余是你哥和太爷爷他们的,你动不得。”风凝让李玫挑出价值六千万的地产契据,递给柳涔。
柳涔他们几个看了看道:“少主,这些地产都在北夏,鸿雁和前秦,容属下说实话现在不到三千万两了。”
风凝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个奸商,明明值六千万,经了你们的手,就成了一半。”
苗存统道:“少主,这随市情估价,也是您说的,属下只是按此办理而已。”
风凝别过头去不理他们五个,柳涔温吞吞笑道:“小主,这钱您是不借了么?”
“谁说不借,今儿,我还偏借定了。”
柳涔五人对视笑道:“小主,你没有办法了,把那些好地方都押出来吧。您没得选了,这一步,从中少主问下泽要六千万两开始,咱们就想好了。你阴沟里翻船了。”
风凝骂了一声:“恶劣,蟑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已经山穷水尽了,满头是汗的看着娘亲道:“娘亲没有办法,只能动用太爷爷和您这一份了。”
玉蓝烟唯恐逼坏了他,急道:“珠儿,快给他就是了,反正迟早也是他们兄弟的。”
风凝在母亲的许可下,随手从里面抽出了四张契据,递给那五人。下泽五殿主接过后,轻轻议论道:“果然如此,所料分毫不差。这些产业的主子果然就是泽主,这经营人就是小主儿。难怪咱们明皎进攻一次挫败一次,原来人家对咱们的进攻计划是清清楚楚的。”
风凝大喝一声道:“你们这些人奸商,本少主可从来没有亲自动手反击你们。李憬他们反击你们的时候,本少主是知道你们的收购计划,可是本少主连一点手都没有插。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这腹。”
柳涔有些不好意思道:“少主,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些产业,明皎早想收购了,五次动手,五次刹羽而归。这地咱们志在必得,这地上的东西咱们很清楚,咱们不压您,那六千万两,咱们不算你借,咱们再加你五百万两,一次性买断这些四块地。”
“别,这四块地是舅舅留给娘亲的,我只押不卖,十个月后,要是赎不回去,这地就算送给明皎了。”
柳涔跪下毕恭毕敬的泽主道:“主上,这四块地,二块在平涛京城,二块在普春东都,是这两大富国的销金窝。光是最小的一块地上,就有大酒家十二家,四家歌舞坊,三家大瓦肆,三家大戏场子,其余店铺,园林等等算起来不下二千万两。属下以为十个月后,小主子很难还出六千万两。这几十代主子经营的心血就白花了。所以属下以为要主上作主才行。”
玉龙吟微微点头道:“涔儿不欺暗室,好得很,就押吧!”
第四个漏洞柳涔主动提出不要了,因为这四块地上的十个月收入足够抵利息了。风凝哈哈的干笑了几声,一个劲儿在肚子里骂哥和柳涔。
风涵非常不解道:“弟弟还活着,消息一直只有咱们几个知道,你们是如何得知的?”
柳涔郑重道:“这是风攸的功劳,他告诉我,救他的医生叫云平凡,云平凡是谁,我还不知道么?至于这云平凡的主子,还用说么?”
风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