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引(五部)行到水穷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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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引(五部)行到水穷处-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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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涵红着眼道:“我把他抱起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没气了,我用嘴对着他吸气,他缓过气来,全是紫血的小嘴唇不停地抖着,他在说‘我娘会来接我的,我没见过我娘,我不会死,不会死。’那些年他就依靠这个想念活下来的。”
  凌霜辰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反而抱住风涵的头又哭起来,他可以自己受尽折磨,但是他的心肠却受不了这种事。
  三十一 天波诡谲雨暗星
  那年龙泽的冬天特别寒冷,雪一场连着一场。厚厚的冰层不仅覆盖了北海岸,强劲的寒流随着星月江和昊扬江南下,纵贯七千多公里长的龙泽,势不可挡,整个龙泽的陆地到十一月中旬已经完全冰封,只有昊扬江、星月江和七大海(注其实是湖,不过那时人们把这一望无际的湖称为海)的水系因为火山地下热泉的关系湖面保持了八度左右的水温。所以蒸腾的热气和那漫天的冰雪构成了龙泽冬天奇绝壮景。沿七大海的湖边甚至还有红花绿柳,可是稍远一些的地方却又冰雪皑皑。冬天的龙泽别有风味,这等美景是天下任何地方都见不着的。泽民丰收,所以躲在家中过日子倒也惬意。不过整个龙泽都因为泽主的郁郁寡欢而无法放开心怀一乐。泽主的心情就是整个龙泽气氛的睛雨表,泽主从那天真相大白起,一连一个月把自己关在内殿,除了秦子恒,龙神卫士和几个亲信侍女外,谁都不见,脚步都不踏出寝殿。大家猜测是不想见中少主,因为中少主每天都去外书房磕头请安,可是泽主把内殿的门一关,铁将军把门。母子两个为了这场官司翻脸了。
  据医谷的那位秦谷主和天竺院投降龙泽的医生宫连成说,泽主内伤本来就严重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泽主之所以能活下来,并且撑到今天,全靠当时的二十位太上长老们耗尽自己的六七十年功力,不间断的整整一年给泽主用内力保命,泽主才能挺过去。这回泽主伤透了心,又是外病又是内伤,确实也不能再受撩拨。泽主肯回到内殿去静养,是最好不过的一种处理方法,有助于泽主身体的好转。
  整个龙泽就在不愉快中过了新年。新年一过,人们要开始劳作。龙泽的气候于外界有异,寒流一过,在地下的热流影响下,冰雪迅速融化,二月初已经可以耕作了。龙泽是地多人少,土地采用的是轮作制,每人六十亩地,分成两年一种。龙泽的子民加紧劳作,这样五月中旬便可收获粮食,六月再抓紧种些杂粮来喂养牲口,到了九月底农田就收工放闲了,十月开始寒流南下,便要准备过冬的柴火,加固夹墙,储存肉类蔬菜。当然七大湖边的泽民相对要幸福一些,冬季也还有新鲜的蔬菜吃。
  柳涔是下泽现在的具体当家人,还是明皎的第一大掌柜,人家空得要出虫的时候他忙得如同一只工蚁,人家忙的时候,他更是忙得连停下笔来的时候都没有。每次回到家里,柳丝早就睡了,柳熙阳抱着睡熟的孙女儿是一肚子不痛快,老子当年又带兵又掌管青龙殿,也没有见你这样操心,你是泽主还是帝君?见他回来,匆匆扒着饭,一边扒一边还在看帐本,便重重的拍了一记桌子。柳涔吓了一跳道:“爹,您怎么了?什么事儿惹您了?”
  “中少主惹我了,你管得了吗?”
  “爹,人家娘俩的事,咱们管得着么?”
  “怎么管不着?他娘可是我这一辈里唯一的兄弟了,再出个好歹,我打死那不孝的小子。过年都不回来,赶情还真跟他娘对上了,啊!”
  “泽主陛下的火气也忒大了些,叫跪祖宗就算了,中少主去请安连脸都不叫瞧一个,一连去了半个月,叫泽远叔挡在门外边。中少主也是个人呢?这样给脸色看,我也受不了,别说他那个傲性子了。”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说,你老子我要是也给你脸色看,你也受不了是不是?也要跟着起反骨是不是?难怪这些个日子魂都不在家里一样,整天的呆在外头,原来是嫌你老子了。”
  柳涔一听,这不是无理取闹么,这爹怎么赶上柳丝了,也跟着闹小孩子脾气。老在外头也不是我想这样。从去年十一月开始,鸿雁、苦栎的那些个乱民就不断闹事,抢粮、抢物、劫大户事件就络绎不绝的发生,有些地方甚至拉起了队伍,占了山头到处打劫。帝君借口苦栎和龙泽最近,就把苦栎交给龙泽管理,拍拍屁股回龙燕去了。一去就是三个月,连年都不回来过,说是要在龙燕与民同乐。柳涔心里暗骂‘同乐个屁,是不想见你娘那张难看的脸。’还好下泽新收了风攸,这家伙一身的劲想为龙泽出力,就让他领兵去清剿。可这清剿要钱,安抚百姓要钱,鸿雁定下来要钱,泽里过年要钱,练兵要钱,发年俸要钱……那么多开支,全都问下泽要,下泽给不出,泽主就算不训斥,给个眼色就受不了。
  可这爹还偏不理解这些,整天就抱怨要他一个大男人带个小孙女,抱怨柳涔不给柳家再结果,抱怨他心思在外头,不想着家。跟爹拉扯这些个要钱的烦事,爹想的到容易,明皎做生意,不有的是钱?伸手拿进来就是了,难道比打仗还难为么?
  像爹他们这些个长老,只晓得明皎如今是天下十一个大国、一百五十多个小国中的第一大商行,生意包括了十八大行业,三百六十五个小行当,资产恐怕已经到了八亿两白银左右,便以为明皎就有了用不完的钱了。他们哪里知道,几次战争,军费一半是明皎筹集的,明皎自己已经欠了一屁股的债了。明皎的钱庄放出去的钱没有收回来,可是前次北夏撤退时引发的北夏、鸿雁两地百姓的大挤兑,差点兑垮了明皎。当然比起几家破产的钱庄来,明皎还算是幸运的,事先做了充分的准备,可就是这样也元气大伤。
  更要命的是鸿雁,这块破方,连续三年没有什么收成不说,水灾留下的后遗症严重,土地全都盐碱化了,种不出什么东西,二百多万平方公里土地上传染病到处都是,暴民四起,让龙泽这些显贵去做总督都不肯去,说是宁可留在龙泽当下人去侍候人,也不去鸿雁那破地方叫人侍候。帝君不仅把龙泽每年的五百万两黄金填进去重建鸿雁,而且重建过程中从明皎行里支取的一切东西和钱款全都没有支付给明皎,欠债已经超过了五千万两了。他不付钱,照样还向明皎要东西,他是中少主,柳涔得罪不起,只好跟泽主汇报。泽主叹气说:“涔儿,你们下泽想想法子,帮帮涵儿。就鸿雁现在这个样子,任谁去治,都难啊!战火烧了那么多年,又一场扑天盖地的洪水。沧江上游的十万大山叫鸿雁自己鬼迷心窍给挖掉了,沧江的洪水没法控制,每年春秋都发,沧江龙神发洪水已经发出兴趣来了。”
  想法子,有什么法子可想?柳涔正头痛下泽这几天在商量的事,父亲又来无理取闹。有心想跟爹大吵一架,却又怕让爹伤心,柳涔的胃里憋得难受,饭都吃不下了。就在这时,侍卫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柳涔趁机站起来对爹道:“爹,我还有点儿事,现在就出去,您先睡,别等我了。”说完脚底抹油就出去了,留下身后的柳熙阳破口大骂柳涔这个小王八蛋。
  柳涔到了外头,虽然已经天黑了,可是天龙城里张灯结彩,热闹得很。转过十来个街角,到了静海边一个僻静的地方,就看见风攸在等他。
  风攸看到柳涔,想不到柳涔真的会来见他,这一喜非同小可,一步窜到柳涔面前,刚想抓住柳涔的手仔细看看,突然想起自己对柳涔做的那些事,兴冲冲抬起的手便悻悻的放下去了。不知所措的低下头,比个犯错的孩子还要紧张,唯恐柳涔骂出那些绝情的话来。
  柳涔见他把手放下去了,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叹气,和颜悦色道:“你叫我出来,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在下泽的龙兴殿问?”
  风攸扭捏不安的道:“我,我想问问你好不好?”
  柳涔心里有些感动,风攸这些年的经历他哪能真的不知道,听说风攸叫苦栎折磨得不像个人,心中也是非常难过的。现在听他还关心自己,柳涔对他那点怨气早就消散了。不过脸上还得摆摆,便冷声道:“我很好,你见过了,没有别的事,我还有事。可以走了。”
  风攸见他回身要走,就急了,一把拉住道:“我,我,还想问问风凝小公子的事。”
  柳涔听他说起风凝,脸一下就变天了。柳涔轻声道:“记住,这是龙泽的一个禁忌,不要问风凝,千万不要!”
  “为什么,我问每个人,他们的脸色都那么古怪,为什么不能问,风凝出了什么事。他为什么写信说要决别了?他去了哪里?柳殿主,你告诉我,求你了!”
  柳涔转回头去,管自己飞快的跑了,身后风攸一直追 ,直见他进了柳王府,才没敢再追。柳涔进了府门,找了个黑灯瞎火的地方蹲下去呜呜痛哭,好一会儿,才头昏脑胀的回房睡去了。
  快六个月不见的中少主总算回来了,一回来泽主也总算放下脸见了他,母子俩也没有说几句,中少主退出来。主上又回到内殿去了。中少主一来,就又问下泽要钱,这回要得更狠了,开口就要五千四百万两。这次下泽五殿主只能梗着脖子顶回去,没有,要钱没有,要命有五条,明皎自己已经欠了六千多万两,全依靠钱庄上的几位可信朋友全力支持,要不然明皎说不定也要挤死了。
  下泽现在正碰到一个特大难题,云挚侠已经在龙腾殿三泽总会上讲了。龙泽连续五年丰收,今年又到了收获的时间。自从泽主把地分下去以后,泽民积极性高涨,全泽二十三亿亩地,种了十二亿亩粮食。以每亩出米三担左右计算,龙泽今年起码有余粮十五亿担以上。要不要收购粮食,收购价定在什么位置上,这可是明皎面临的最大困难。按照明皎现在可以动用的财力,只能将粮食的价位定在一钱五一担,这可是连种粮成本的一半都不到。可不定这个价,明皎自己混不下去了。
  大伙一听,全都皱眉头,拿不出主意来,只好往下拖。然而过了六月就是大雨季,要是雨季来临了,这粮也就不用收购了,总不能花银子收堆东西来发霉吧!柳涔是急得要哭了,泽主打仗行,治世也行,可就是这门子做生意的法道不行,也说不出什么有效的方法来。
  林暮雨他们几个内奸核心晚上碰了个头,暗暗高兴。本来风涵救了风攸,他们还气得冒烟。后来却发现这事儿的效果出乎他们的预料的好,这一下,风涵母子闹不痛快,整整生分了六个来月。泽主又是一场大病,本来泽务都由风涵料理,这次不得不交给几位长老,使得长老当中的内奸就趁机和天一教挂上了。不但挂上了,而且在冬天整个龙泽修养生息的时间里,趁着泽主把中泽交给几位长老管理的时机,他们已经把龙泽对外的所有密道以及走法都摸熟悉了。这些密道的图纸早就全都送到天一教了,只等着天一教两位教主和得力手下准备好了,便要对龙泽下手了。最难得的是,秦子恒原来是受到严格控制的,因为泽主恨上了云家师徒,所以让秦子恒来看病,秦子恒得以自由出入原来属于云家师徒的药房。把那两个用面纱遮脸的以女儿家身份成为龙泽殿主的云忆柔和刘静宜师徒气得要出泡,要怪只能怪她们俩抱风涵的粗腿,失了泽主的宠信。这也就给了秦子恒配最上等无色无臭的迷药的机会,只要教主们准备妥当,秦子恒的迷药配好,启明山庄的泉启明山主肯把启明山庄当作进攻龙泽的总基地,并且调集高手和天一教一起攻入龙泽,龙泽可以在三天之内就定下来,成为北夏天一教的圣地。感谢玉龙吟这贱人三十年来的经营,为天一教打造如此好的一块地盘,看来要建议教主,在龙泽升位后,要给玉龙吟这贱人立一块送泽牌,然后叫这个贱人每天来守着这块牌子过日子。
  风涵回来才五天,又要走了,这回没有带凌霜辰,却带走了司马逸云,因为鸿雁急于立法,要司马逸云去协助。内奸们一看更是大喜过望:去了司马逸云这样一个劲敌,不费一点儿功夫。此里天一教,启明山庄,秦子恒都已经准备好了,是动手的时候了。
  风攸在下泽办事处傻傻呆着,他不死心,不能就此受困,一定要问出风凝的下落。柳涔肯定知道,再逼问他,他说不定就会告诉自己了。
  这回晚上他胆子更大了,竟然找到柳涔屋子外头去了,柳涔无可奈何,只得跟他到后院的湖边,风攸缠了个不住,柳涔对着他烦死了,就转过身去。怎么转身就没了声音?柳涔还以为风攸走了,这一回头,就只觉得所有的东西都在转动,情知是自己心情激动,疏于防范,再说也没有想到今日强大的龙泽内还会有敌人,中了敌人极厉害的迷药了,想要动手,但他头一晕,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三十二 旧恨新仇深
  风攸和柳涔相持着坐起来,全身的劲力都被吸干了,竟是一点气力都没有。柳涔看着身边拿着金刀站着的人,诧异道:“暮雨伯伯,柳涔有何得罪你之处,你为何要暗算我?又把我带到什么地方?”
  林暮雨哈哈大笑道:“为何暗算你,不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至于这是什么地方 ,你一睁眼不就瞧见了么!”
  柳涔抬头一看,此处是一个巨大的矿洞,矿洞现在灯火通明,矿洞壁上的许多小矿洞都嵌着铁栅栏,里面关着的人正在焦急的呼唤他:“柳殿主,你怎么也被他们暗算了。”柳涔定睛一看,这关着的正是龙泽十二殿的一百多位宫主。仔细一看,满地上坐着或者躺着和他一样在发呆的人,正是龙泽十二殿的其他位殿主,和所有的长老。除了司马逸云随着风涵去了龙燕,静宜昨晚奉命替主子诊脉外,其他龙泽的头都来了。
  龙泽在去年冬天进行了一次大剥离,原先许多宫主都既在龙泽做头又在龙燕当将军或者总督,这使得两地的统治有时很混乱。这种局面风涵帝君不想继续下去,于是就把龙泽的一半多显贵头领分去了。这些人失去了宫主的俸禄,但是在龙燕享有同等的待遇,而龙泽宫主这一半的空位则在这二百二十八个家族中通过武功、文才,办事能力的考试来选出。结果原来投降龙泽,并且和龙泽世家合并的鸿雁世家中却有一大半中选,玉龙吟身体不好,也不想多节外生枝,就默认了。这些宫主登位以后,对龙泽很是忠心,办事效率极高,一时间龙泽呈现出一片上扬气象。不过才当了半年不到的宫主,就当到这地洞中来了。
  柳涔压住惊慌,定下神来,只见此洞极为宽大,正是当年龙泽第一次发再黄金时开采过后留下的洞。当时工殿次长老竺苏文上条陈,建议将此处改建为地下储物所。没有想到被敌人现成的改作了监狱,难道这竺苏文长老是龙泽之敌派来的内奸么?
  大洞的北面有两把大座,座上有一人长得飞扬跋扈,倜傥不羁,看上去三十来岁,实在却说不准他的年龄。只听他颇不耐烦的问道上:“长海为什么去那么久,不是说玉龙吟这贱人已经武功全失了么?有最上好的迷药,还怕捉住神龙侍卫?”旁边几个人战战兢兢不敢回他的话。在大洞的南首还有一张大座,却不知是给谁的?
  此时柳熙阳也早醒了,一听长海这个名字,立时醒悟过来道:“你们是天一教的人?”这天地下直呼天一教主名字的人有几个,只有他的那个不明不暗的情人乔一划而已。柳熙阳一指坐在那椅子是的家伙道:“你是乔一划,早被称为天下武林第一人的乔一划。”
  椅子上那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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