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北陵一事,请大将军见我们一见。”
喊罢不过一小会儿,齐钟赵俭两人对视了一眼,果见何方旭大帐一挑便出来了,看到两人依旧还是冷笑,显然是认得洪飞和赵俭的,不屑又得意:“齐钟同意了?早这样不就好了,军状呢?”
他两人哪里可能有军状,乍听之下,赵俭也不慌张,装模作样往胸口掏军状。
却在心里快速衡量了一下与何方旭的距离,不过两三步,这个时候周围将士也不多,就在当口,赵俭趁何方旭不注意给洪飞使了个眼色,洪飞接到赵俭暗示,说时迟那时快,纵身两三步上前,身形如电,一下将何方旭的脖颈扣在了手中,又迅速拿出一把匕首,抵在何方旭的脖子上。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何方旭退了两步,还未来得及出手便被洪飞擒住,周围的将士亲兵都还一脸茫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回过神来就见匕首抵在了何方旭的脖子上,一下都哗然了。
“你们……”
何方旭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副将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居然敢挟持一军主将,一时大意不察,竟被洪飞牢牢制住动弹不得,何方旭登时恼怒:“你们放肆!”
周围将士开始喧哗起来,各个恼怒,唾沫星子横飞威胁两人,亲兵手持兵器跃跃欲试,只等何方旭一声令下将两人就地格杀。赵俭洪飞并不见怯意,赵俭一笑带着些痞气,对着何方旭道:“怎样,何大将军,做人质的滋味想必还不错?”
何方旭想要挣开,下意识动了动,洪飞的手也跟着紧了紧,何方旭脖子上立刻被划了一道细细的血痕,洪飞知道,若是这时被何方旭挣开了,他与赵俭绝对是死路一条,因此丝毫不敢大意:“何将军,洪飞手抖,拿不稳匕首,还请大将军莫乱动。”
赵俭哈哈一笑,手上的长枪一挥,包围圈扩大了不少,何方旭的两个副将也不敢妄动,赵俭很是满意:“赵某要请大将军去我军中做客,等我秦将军回城有要事商议,你们通通都给老子让开!”
一圈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怎么动,洪飞不耐烦:“你们尽可以上来,只是洪飞贱命一条,死前不介意拉大将军作陪,都让开!”
何方旭知道这两个人铁了心要挟持自己,洪飞一看更不是个善茬,为免意外,何方旭妥协了,摆手示意周围将士退开些,那些人这才退开,赵俭和洪飞对视一眼,两人带着何方旭谨慎往回走。
周围的将士都来看,密密麻麻里里外外围了一层,碍于何方旭被挟持,没有人敢动,赵俭洪飞所到之处无人敢拦,都让开了一条路,明晃晃的火把很亮,不一会儿赵俭就看到了他们的马和将士。
“哈哈,于数万军中取主将,想不到老子今日也能风光这么一回!”赵俭有些得意,凑过去和洪飞说到,洪飞也不由得弯了弯嘴角,连日的忧虑眼看就这么解决了,想当然心情还算不错。
“对主将不敬,可是要受军法处置的!”
何方旭冷冷道,说罢又冷哼了一声,洪飞不言语,赵俭拿绳子将何方旭牢牢捆住了,又扯了扯确认捆结实了才道:“等秦书回来,我等自会去向他请罪,不劳你费心!上去!”
说罢将绑好的何方旭扔在一匹马上,驮着货物一般将何方旭驮到了军营里,何方旭哪里受过这等侮辱,登时骂了一阵,洪飞哪里会由着他,面色阴鸷啪啪两巴掌抽在何方旭脸上,何方旭简直被他们气得昏死过去,想要开口,赵俭道:“他若是打死你,老子一定不会拦着,不过奉劝你,好汉不吃眼前亏,你给老子消停点儿。”
何方旭愤然,在心里将两人祖宗几辈骂了个遍,心里盘算等来日他脱了身,非要这两个副将吃不了兜着走,死?太便宜他们了。
一路上何方旭被颠得头昏,赵俭随便找了个挨得近的帐篷,将他往地上一扔,让洪飞看牢了,便去叫齐钟。
齐钟睡不着,左右为难,百里璟的旨意还没下来,现在还可以拖一阵子,万一百里璟的旨意下来了,不管秦书死活,他们当真要和何方旭打起来么?想来想去,愣是没个好主意。
“齐将军,齐将军……”
齐钟思绪被拉回来,披衣坐起:“赵俭?进来吧。”
赵俭进来,不待齐钟穿好衣衫就拉着他到了外头,一路走到了关押何方旭的大帐,指着地上的人喘了口气道:“齐将军,我和洪飞将这家伙给抓回来了。”
齐钟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进了帐篷凑着昏黄的灯一看,何方旭被帮得结结实实扔在地上,脸上大约是被打了,肿起不少,身上衣衫脏乱不堪,怎一个狼狈了得。
何方旭一看齐钟进来,便不由分说开始破口大骂,连日常在属下面前的风度都顾不得了,洪飞手上的匕首晃了晃,以示威胁,何方旭恼羞成怒:“齐钟,你以下犯上,纵容属下,待我来日回禀圣上,定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齐钟从那股震惊感里回过神来,一言不发拉着洪飞赵俭出了帐篷,走远了些,直到确定何方旭听不见了才道:“你们太胡闹了!怎么说何方旭也算是主将,你们这样……,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赵俭头转向一边,洪飞依旧不语,齐钟来来回回走了几遍,赵俭这才忍不住了:“他要将军的命,掳了他来,一了百了正好省事,你们一个个都顾忌着那个顾忌着这个,赵俭顾忌的只有将军的命,你爱罚便罚吧,军法处置老子不怕!”
齐钟被这么一折腾,彻底没了力气,不过也暂且放下了心,也不同赵俭解释这么多:“你们两个可要将他看好了,千万千万别让他走脱了,我现在就去找韩承信,商量一下看怎么办。”
赵俭和洪飞两人轮流看着,洪飞上半夜,赵俭下半夜,何方旭骂了半夜,洪飞嫌吵,随便找了布塞住他的嘴,这才清静些,赵俭下半夜看着何方旭倒霉的模样,心里一阵痛快,话说回来,洪飞这脾气特别合他胃口。
第二天清晨用饭时间,赵俭在帐中等来了笑眯眯的杜仲贤,杜仲贤后面跟着刘宏,手里还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冲天的香气让整日里抱怨军中饭食粗糙的赵俭一下便十分激动。
又想到听说在牢狱里头,犯人临死行刑前都有一顿断头饭,这难不成是……一时之间十分忐忑。
刘宏接了赵俭的班,赵俭跟着杜仲贤回到自己帐中,洪飞也刚起床,正在用饭,杜仲贤将汤放在赵俭手里,说出的话彻底打消了赵俭疑虑:“承信说了,你们两个劳苦功高,特地犒赏你们一下,怎样,我做的还不错吧?”
赵俭接了连连点头,边吃边赞:“还以为是断头饭,这简直是绝味,怎么,你们不怪我们了?”
杜仲贤坐在一边,慢条斯理的很是斯文:“我们合计了一下,军法处置这些事情,等秦书回来再说,承信已经和曲威去与何方旭的部下交涉了,估计中午便能回来,所以下午要劳烦你们一趟,去北陵送个信儿,看什么时候将秦书接回来。”
洪飞吃了一会儿,比赵俭还快,用罢难得主动开口:“真的要将大兴拱手让人?”
杜仲贤依旧很是斯文,说出的话却不斯文:“什么叫做拱手让人?咱们从来没有不战而败的道理,乞颜怎么吃进去的,以后咱们怎么让他给吐出来,秦书会让你们知道,作为秦恒的儿子,人生中从没有认输两字。”
“我信将军。”赵俭抽空抬头道。
“我也是。”
齐钟远远就听见三人说话,脸上也不自觉带了些笑意,是啊,秦书是秦恒的儿子,秦恒不会认输,秦书更不会。
脚步声近,齐钟进了帐道:“无论你们信或者不信,我们总有一天会将四方城夺回来,将乞颜再次赶到四方城以外去。”
齐钟说这些话的时候很认真,眼里有种东西叫做信念,这信念感染了在场的每个人,也让赵俭相信,秦书他真的可以,因为有齐钟,有杜仲贤,有这么多的人,誓死相随。
☆、第一一六章
四月末的天,草原的风都是暖的,吹得人怯意无比。
赵俭和洪飞带着杜仲贤的信,领了几十将士,去和乞颜人交涉,近了才发现,北陵城门不知为何大开,城楼上的人一见大梁的一队将士,立刻戒备起来。
赵俭做了个手势,一队人正正停在北陵城门之前几十丈远的地方,保证楼上的箭矢射不到,开始朝楼上的人喊话说明来意。
楼上人叽里呱啦地回话,赵俭根本听不懂,洪飞偶尔能听懂一两句,但也不顶事,两人面面相觑,来时只顾着激动,竟然忘了带个精通草原话的人,停了一会儿,楼上见没有办法交流,换了人上来,赵俭一见那人登时眼发红,恨得浑身发抖。
就是他,那一战就是这个男人,若不是他,秦书怎会被俘?
“大梁国的将士,你们的主人可想好了,要将身后的大兴城让给我们?否则我们一定不会放秦将军跟你们回去的。”阿木尔道,笑容邪魅,还带着一丝不屑,明显已经是胸有成竹。
“我军中的将军有信交给你们,一切事宜全写在信中。”赵俭挥了挥手中的信,勉强压下心中的恨意,尽量平静。
阿木尔和身边的人交待一番,那乞颜的将士便下了城楼来拿信,洪飞全神贯注注视着周围的动静,时刻防备楼上人使阴招或者有伏兵,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可是草原人一向野蛮,哪里会注重这个?
取信的将士还未下来,赵俭正等着的空,无意之间看了一眼城内,这一看登时惊得合不拢嘴,虽然距离远,有些看不清楚,但是那马的身姿实在是过于熟悉了,赵俭曾经觊觎了好多次,好像是……惊帆?
高头大马快速而来,又跑近了些,赵俭确信无疑,那是惊帆!
居然是惊帆!
那么马上的人是……秦书?!
洪飞这时也看见了,惊帆一路直奔城门而来,速度快得令人咋舌,闪电一般,后面还跟着不少追兵,大声喊着听不懂的草原话。
洪飞赵俭对视一眼止不住地惊喜。
“快!那是将军,准备接应!”赵俭喊一声,顺手将那封信塞进袖口里,也不管什么信了,手中持枪,随时准备战斗。
阿木尔显然也没料到有这么一个变故,听到身后的声音,眼看着秦书马上就到了城门下,城门的将士持枪去拦,秦书座下那匹马却仿佛通灵性一般,身姿矫健,马蹄高扬便将乞颜的将士踩在了双蹄之下。
秦书握住其中一个将士刺过去的长枪,反手一挥便将长枪握在手里,一人一枪一马,转瞬间竟然杀出了城门。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甚至让人来不及反应,阿木尔就见秦书的马已经出了城门,直奔城外的那一队人而去。
阿木尔十分惊异,他是怎么逃出来的?不能让秦书就这么逃了,来不及多想,阿木尔心一横,立刻喝了一声:“放箭!”
城楼之上一时箭雨纷纷,秦书却也并不慌乱,阿木尔迅速反手从背上取来弓箭,三支箭眨眼之间便搭上弦,心神如一毫不慌乱,瞄准了一人一马,一箭对准了马,另两箭对准了秦书。
草原的人都知道,阿木尔三箭既出,绝没有做无功之事的道理。
相同的一招,不同方向的三支箭,秦书耳闻弦声蹭然,三支箭不可能一一躲过,心里快速做出了判断,长枪一扫,两支箭羽落地,最后一支箭噗嗤一声没入了左小臂。
箭劲依旧强悍,秦书左臂一疼,差点松了缰绳摔下马去,右手拉紧了马缰,腿牢牢勾住马镫,声音也不大:“乖惊帆,快跑。”
惊帆嘶鸣一声,奋力往前跑,眨眼就跑出了箭羽射程之外,到了赵俭跟前,赵俭两人还沉浸在秦书中了一箭的震惊中。
秦书大声对两人道:“愣着做什么,快走!”
赵俭洪飞眼看那一箭没入秦书手臂都惊了惊,没有时间去想别的,赶紧策马跟上,身后的人紧追不舍,追出约摸五里之后,马上就能看到大梁的军营了这才停下。
赵俭得空喘息,和洪飞相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有掩饰不住的欣喜,秦书不说话,右手牢牢拉住马缰,左手小臂已经没有了知觉。
齐钟和杜仲贤在大帐里来回踱步,等着赵俭和洪飞回来,都有些担心,不想等了一会儿却听到军营里像炸开了锅一般,杜仲贤仔细听了听,外面将士喊得是:将军回来了。
秦书回来了?
杜仲贤和齐钟似信非信赶紧出帐看,赵俭和洪飞前面一人一马,马是惊帆马,马上那人不是秦书又是谁?
听说秦书回来了,一路上帐中将士都出来伸长了脖子看,看到的人又忍不住惊呼再招呼其他的人来看,不一会儿士卒就将小小的道路挤满了,马没有办法再继续跑,秦书只得下马,摸了摸惊帆的鬃毛,随手将马缰交给身边的将士,一手捂着左臂走了过来。
“我回来了,钟叔。”秦书笑了笑,身后无边草原映衬下,更显神采飞扬,眉宇间全是笑意。
齐钟看他手臂上的一箭将整个衣袖都染红了,战甲本来的颜色和血的颜色都有些辨不清,也忘了去问是怎么回来的,赶紧将他扶进大帐中。
秦书坐在榻上,嘴唇有些发白,想必是失血过多疼的,赵俭看那箭几乎整个穿透了他的左手小臂,正好是护腕最薄弱的地方,血呼呼往外淌,洪飞匆忙拉着老军医进来,香伶得了信也跑了过来,一看满身满地都是血的情景,眼一下就红了。
秦书摇头示意她没事,帐中一时极静,军医小心看了一会儿却迟迟不敢下手。
“快动手啊!”赵俭心急催促。
“这这这……”老军医有些难以开口,斟酌道,“将军这手伤得严重,若是不用止疼药说不定还能好些,只是……”
“那就不用吧。”秦书淡淡道,没人仔细去想军医这番话,只是赵俭想着不用止疼药的话,整个小臂几乎被穿透,这箭拔出来,那得多疼啊!
这样想着,赵俭看了看自己的拳头,转向齐钟问道:“您看,要不我将将军打昏……”
这边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洪飞手起再落下,已经干净利落地将秦书打昏了,香伶小声惊呼一声,赵俭呛了呛,齐钟吩咐:“主母先出去吧,赵俭洪飞按着他,别让他乱动,其余无关人等都出去等着,军医开始。”
香伶虽然出去了,但是依旧在帐外站着等,看着一盆盆的血水被端出来也是难过得厉害,不住拿帕子拭泪,一旁的小丫鬟低声安慰了一会儿,便扶着她回去了。
军营战战兢兢,其余人也都头上冒汗,好不容易将箭矢拔了出来。“让将军好好休息,换药时我再来看。”
秦书再醒来已经是一天以后了,洪飞用劲儿有些大,后颈很疼,下意识想要摸一摸,但是胳膊小臂上裹了厚厚的纱布动弹不得,秦书全身无力,睁了眼听外面的人压低了声音在说话。
“……你的意思是,即使这伤好了,将军的胳膊也不能再……”是赵俭的声音,失望又伤心,还带着哽咽。
“老朽已经尽力,全看将军自己恢复如何了,除非神仙在世,易筋换骨,否则小臂是好不得了。”老军医熟悉的声音。
赵俭极是愤怒,声音也不自觉大了些:“你个庸医!”
老军医也不生气:“那一箭的力道实在太大,伤到了筋骨,老朽真的已经尽力,若是将军日后有造化,说不准能找个人接筋续骨,再次好起来,但也得等个四五年才能完全恢复。”
军医说罢收拾东西留下药便走了,赵俭靠在外面有些疲惫,抬眼看了看太阳,昏黄的光照在无边无际的西北大地上,每顶帐篷像一朵朵巨大的金黄色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