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自有颜如玉作者:竹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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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中自有颜如玉作者:竹篱-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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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如玉没做声,秦书长叹一声,忍着喉头的哽咽笑笑:“这么小气,连下辈子都不许我。”
  颜如玉也笑:“凡事不可妄求,其他的念想还是早早放了好,失了大家的颜面,到时候反倒连兄弟都做不成。”
  真是好狠的心,一字一句都刀子似的,面上犹带着笑。
  秦书眼角红了红,言不由衷:“好兄弟。”
  颜如玉斟了杯酒给他,又在袖带里摸了摸,先是摸出一张纸来递给秦书,秦书接过,上面写了几个人的名字。
  “这是什么?”
  颜如玉唇轻启:“名单,秦老将军故去,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这是要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开吗?自此两人各不相干?握着酒杯,又是一饮而尽,秦书喉结动了动:“还有什么,你一并都说了吧。”
  颜如玉点点头,又摸出个东西来,放在秦书面前:“这是秦老将军的虎符,也该还给你了。”
  秦书接过摩挲了一会儿,心里俱是酸意,眼里含着泪,拼了命将眼泪忍回去,哽咽着道:“还有么?”
  颜如玉拿了桌上的酒壶,拇指几不可见动了动,又斟了一杯酒:“先喝酒再说吧。”
  颜如玉端着自己那杯,和秦书手中那杯碰了碰,秦书却不动,看着颜如玉一杯酒饮罢,晃了晃杯子,杯中酒缓缓荡起些涟漪,放下杯子,秦书道:
  “还记得当年,也是在这里,我被你故意灌醉了酒,回去便发了烧,病好了又让爹狠狠罚了一顿。”
  “是么?”
  “是啊,你故意的,那时候我不是傻么?一晃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知道这楼里头有种酒壶叫做鸳鸯壶。”
  颜如玉笑笑,略微有些不自然:“可不是?”
  秦书沉默,并不去动桌上那杯酒,颜如玉挑眉:“这酒自然比不上你酒窖藏得那些,怎么,嫌弃了?”
  秦书抬眼,深邃的眼睛直视颜如玉,颜如玉笑笑,不见一丝窘迫:“这么长时间过去,果然是聪明不少。”
  “总不能一辈子老是被你骗着走。”
  颜如玉将杯子又推了推,秦书举杯,仔细看着颜如玉的表情,凑到唇上又停了下来,心下已经了然:“里面你还加了东西?”
  颜如玉问:“这么明显?明明青姑娘说了的,无色无味。”
  秦书垂眼,不理会他故意的玩笑:“加了什么?”
  颜如玉不甚在意道:“能有什么,青楼这地方,不就是春/药?”
  轻轻松松,没有半丝不妥,理所当然的语气。话音刚落,秦书手上用力,杯子便碎了,溅出的酒洒了两人衣襟,秦书手被碎片划破,血滴在软垫上,起身便走。
  颜如玉起身拉住他,两人面对面相互僵持。
  颜如玉依旧是笑:“我想你也知道,这总不是我想要与你春风一度。”
  秦书急急挣开颜如玉的手,他不知道再留下去,颜如玉还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只能选择走,可是颜如玉却不由得他,拉紧了不松手。
  “你……”
  一张口,秦书心发紧,低下头便狠狠堵住了他的嘴。
  近乎于粗暴,肆意地啃吻,吻得又深又狠,好像要将颜如玉拆吃入腹一般,又带着深深的绝望与恐慌,吻着吻着,就尝到了眼泪的味道,两人脸上全是泪,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他的。
  秦书喘息,躬身将脸贴到颜如玉脸上,那泪灼痛了两个人的脸,一瞬间谁都没有说话。
  “颜如玉,我不爱你。”
  “我也是。”
  “别逼我了。”
  贴着秦书的半边脸都是湿的,甚至另一边脸也泪痕交错,狼狈不堪,颜如玉狠狠心:“香伶那么好的姑娘,你娶了她吧。”
  心中大痛,秦书右手一翻,藏在臂中的匕首已经出鞘,噌一声,颜如玉不待反应,秦书已经将匕首放在他手里,然后握着他的手……
  颜如玉眸子瞬间盛满了不可置信,泪便滚滚而下,下一刻便听见了匕首没入皮肉的声音:“秦书!”
  闷哼一声,秦书抿抿唇,颜如玉从前竟没有发现,他抿起唇的时候,唇形异常好看,十足的少年模样,和宋进一点儿都不像。
  “除非我死。”
  颜如玉努力抗拒他的手劲儿,不敢再让匕首深入一分,就这么僵持着,秦书脸色煞白,固执地望着颜如玉。


☆、第九十五章

  血汩汩而出,落在地上,溅起血花,秦书深邃的眼睛看着颜如玉,手上再用力,匕首又没入一分,颜如玉双眼发红,冲着秦书吼:“你放手!”
  “你看,原来你也会担心我。”秦书说着,手一松,颜如玉惊吓之下竟然直接将匕首拔了出来,血溅了两人满身。
  匕首落地,叮一声,颜如玉愣愣地盯着秦书胸前涌出的血,一瞬间脑中空白,颤巍巍伸了手去堵,怎么堵都堵不住,血流得满手都是。
  “我要是今天真的死了,远舟,你会不会伤心,会不会为我哭?”
  颜如玉在他胸前,又想起了那时候宋进,也是这般模样,浑身是血,秦书用指腹擦了擦他的眼泪,声音低沉,犹带沙哑问道:“为什么哭?这泪是因我而流吗?”
  颜如玉泪如雨下,抬起脸:“我求你。”
  他哭着说,我求你,逼到如此地步,尚要坚持,秦书痛苦难当,却勾唇一笑:“为什么,你总要给我个理由。”
  “别让我不安心……,求你。”
  沉默,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怎么拒绝?又如何拒绝?他那么爱颜如玉。
  秦书声音低低的:“好吧,换你一个安心,以后莫再这么算计了,想怎样你说就是,我什么时候不答应过?”
  颜如玉唇动了动,秦书道:“你别说了,我娶,大婚之时,记得来饮一杯喜酒,敬你嫂夫人一杯,我也权当谢你这个媒人。”
  颜如玉鼻子抽了抽:“好。”
  颜如玉泪流了一脸,秦书不住拿手指去抹,怎么都抹不干,扯了衣袖帮他擦了擦,秦书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来。
  翠绿的小鱼沾了血,是用草编起来的,秦书眼前晃了晃,有些晕,强忍住晕眩感,扯了颜如玉的手,将小鱼放在他手里:“我自己学了好久,编了很多个,就这个最好看,还没来得及坠铃铛,虽然脏了,但你且收着吧,就当是今年迟到的生辰礼。”
  颜如玉接过:“嗯。”
  “我以后要是回了西北,大约就不回来了,你和子宴小心些。”
  “我晓得。”
  “要是哪*得了闲,不愿意做官,辞了官便来西北看看吧,看看风景,一杯酒我还是能请得起你的。”
  “好。”
  “不愿意辞官也好,西北你放心,只要我在一日,你就无需要担心,那时候说好的,你在朝堂上,我替你们守着北疆。”
  颜如玉点头再点头:“我知道了。”
  秦书说一句,颜如玉答一句。“那我走了。”秦书摆摆手不看他,因为失血过多,脚步虚浮走了两步,便倚在门框上喘粗气。
  “我送你出门。”颜如玉扶着秦书。
  秦书不动,看着颜如玉,手指一一拂过他的头发,眉毛眼睛,又在眉峰那颗小痣上来回摩挲徘徊:“再让我好好看看你,以后怕是就没有机会了。”
  颜如玉喉结动了动,心里像是千万只手在撕扯,凑着这个姿势吻了吻秦书的眼睛,咸咸的全是泪,又去吻他的唇,还是第一次,颜如玉主动去吻秦书,细细描摹他的唇形,极尽温柔与缠绵,唇齿交缠。
  带着不舍,甚至同样带着难过的一吻。
  这吻让秦书恍然生出一种错觉来,他是喜欢着自己的,并且非常喜欢,秦书笑笑,脸颊又蹭了蹭颜如玉的脖颈:“这是补偿吗?还是告别?”
  “都不是,走吧。”
  颜如玉将秦书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秦书半靠在颜如玉身上,出了烟波楼的大门,一路静默无声,有姑娘小声惊呼,继而看着两人满身的血迹拿帕子掩了脸不敢看。
  香伶站在楼下,目送两人,他们紧紧靠着,那么近又那么远。
  晴空万里,秋风袅袅,颜如玉扶着秦书,秦书将胳膊放下,颜如玉不经意一个抬头,看见不远处站了一个人,顿时如遭雷击。
  秦书发现不对劲儿,顺着颜如玉的眼光看过去,甫一看到那人,脑中便轰鸣一声,转过头来,果见一旁的颜如玉变了脸色,是从未见过的狂喜。
  那人着了件黛蓝的袍子,同色白底长靴,英武不凡,正朝着这边望,而后展颜一笑,英俊中带了几分呆相。
  颜如玉眼中蓄满了泪,有些不知所措:“你……”
  那人带着和自己相似的三分容颜,大踏步走过来,站到了颜如玉的跟前,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即使这样,秦书也知道那是谁。
  宋进。
  “还记得小爷吗?”
  秦书原以为,方才所经历的一切,便已如坠地狱,现在才知道,原来方才不过是在地狱走了一遭,现在才是真正的身处地狱,且永不得翻身。
  狂喜,不敢置信,不知所措……诸多表情出现在颜如玉的脸上。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第九十六章

  几乎是跑着,颜如玉一下扑进了宋进怀里,没有一丝犹豫,宋进大张双臂,满面笑意,将颜如玉拥进了怀里。
  霎时天地静默,诸佛沉寂。
  真好。
  秦书转身,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如今自己能给他的,就是一个安心,还有一个远离。以最割心的放弃,来成全颜如玉。
  一步一步静静走开,再不打扰两人,脚步趔趄,眼前一黑,已经被人搀住。林景抬眼静静望着秦书:“我送你回家。”
  “林景,我总算是明白过来,颜如玉是我命中注定的劫。”
  那么你一定也不知道,你也是林景命中注定的劫。林景不语,只低低道:“走吧。”
  翌日下午赵子宴气急败坏,拿了张烫金的奏折,一把摔在秦书的桌前:“这是什么,你给我讲清楚!”
  秦书躺在床头,桌案上还有一只空了的药碗,徐让正在帮他换药,秦书闻言抬起头来,瞟了一眼,语气平静:“就是你看见的那么一回事儿,这还需要我解释?”
  赵子宴没想到他就这么答应了,你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大约还不知道吧,宋进回来了。”
  赵子宴一惊,又站了起来,张口结舌说不出话,宋进不是已经……
  “就这样吧,赵子宴,真的,我放弃了。”
  赵子宴又坐下来,觉得要被秦书和颜如玉这两人整疯了,想来想去,立刻冲了出去,他得去找一趟颜如玉,走出大门又想起,奏折还在里头,心说被气糊涂了,又折回拿了奏折,往颜如玉那儿赶。
  秦书心里很静,静得像一坛水,死水。
  看着赵子宴来来回回,又生出些感动来。
  赵子宴一把将奏折摔到颜如玉跟前,颜如玉拿起翻了翻,面无表情:“这不是很好么,怎么?”
  一样的平静,一样的满不在乎。
  “颜如玉,你到底想怎么样!折腾人很好玩是不是!秦书上辈子欠了你的,由着你这么折腾!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管得太多了。”
  赵子宴:“你明明喜欢他……”
  颜如玉表情一瞬间变得很是不善,打断了赵子宴:“你闭嘴。”
  赵子宴:“你恼羞成怒!你就是喜欢他,你摸着良心问问,你敢说你没有半点儿喜欢!”
  颜如玉恼了,一把抓起桌上的茶壶:“你给我滚出去!”
  茶壶哗啦一声碎在地上,两人剑拔弩张,谁也不让谁,赵子宴替秦书鸣不平,觉得颜如玉简直换了个人一般,喜怒无常,颜如玉也气得嘴唇发抖,觉得赵子宴无事生非。
  “这是怎么了?”
  低沉好听的男声,赵子宴也没发现他是何时进来的,搭眼一看就知道这是秦书口中的宋进,相貌也能和秦书对得上号,像则像,只是总觉得和秦书口中听来的宋进还少了些什么。
  宋进几步过来,揽住颜如玉,颜如玉跟着他的动作往后退了一步,赵子宴却见颜如玉眉眼间闪过一丝冷色,顿时心下有些生疑。
  颜如玉拨开宋进的手,找了把椅子坐下来,冷冷道:“你走吧赵子宴,免得到时候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赵子宴再也没有心思想别的,火蹭一下便上来了,也冷了脸:“两位别后重逢,赵某在此恭喜了,祝两位恩爱不疑,白头偕老!”
  言罢甩袖而去,拿了桌上的奏折之后,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出了大门犹不解气,不住在心里头学着赵俭的模样骂娘。
  折子的问题便就这样压了下来,就赵子宴一个人两头热,他自己的事情还管不来,何况是颜如玉和秦书这两个犟的,便索性不管了,太子过目之后将其同其他折子一起呈了上去。
  百里璟批得也痛快,西北的事情他尚且焦头烂额顾不过来,何况是秦书一件小小的婚事?朱笔一批,准了。
  旨意一下,烟波楼里炸了锅。
  秦书是何等的人物?大梁开国以来为数不多的异性侯爷,年轻英俊,尚未娶妻,香伶这一进门,就是正妻,一品夫人,何等的荣耀,戏文上说得飞上枝头变凤凰可不就是这个?
  烟波楼里姑娘个个眼红,哀叹自己怎么就没有那么好的命。
  “这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香伶姐姐,不知道你可想好了要带着哪个进府?”此言一出,几个女孩子一瞬间都静了下来,定定地看着香伶,都隐隐有些期待。
  香伶怎会不知她们的心思?按理说跟着正妻进门的陪嫁,以后都该是秦书房里的人,运气好得了宠说不准还能做个侧室,哪怕是个无名无分的侍妾,也要比呆在这楼里迎来送往要好上千万倍。
  香伶笑笑,眉眼温柔:“侯爷吩咐了,我自己一人无依无靠的,进门的人他都已经选好了,哪里能让你们跟着去侍奉我呢?这样岂不是折煞了我?”
  众人干笑,知道无望也不多做纠缠,送了贺礼客套了几句也就散了,青姑娘着人捧了些衣料子,说是侯府送来过目,量身做礼服的,香伶随手指了一匹:“就这个吧。”
  老嬷嬷立刻眉开眼笑:“姑娘真是好眼光。”香伶也不答,只微微点头,赏了些碎银子。
  因着西北战事吃紧,纳彩问名一切从简,亲迎定在九月二十八,前后不过一个来月,秦书躲在府中不出门,给香伶另置了一处院子,等待亲迎。
  赵俭告了假,整整一个月,就怕秦书想不开,日日在一处插科打诨想方设法逗着他,秦书甚是无奈,知他好意也就由着他。
  秦书不禁着他了,赵俭好不容易找了个喝酒的机会,喝多了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将军,你甘心吗?”
  秦书喝茶,闻言就知道赵俭又醉了,苦笑:“不甘心又如何?”
  “反正现在军师没了功夫,不如你掳了他,远走高飞吧,去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好好过一辈子。”
  过一辈子,多么好的设想。
  “要我说那个宋进,嗝,什么啊,凭什么你要让着他?你对军师什么样,咱们都看在眼里,他一消失这么多年……”
  “话不是这么说,赵俭。”
  赵俭抬起脸来,秦书见他居然含了泪:“你……”
  “将军,赵俭替你难过,还有两天,两天之后,香伶过了门,你就……,赵俭替你难过啊将军,军师他怎么就这么狠心,这么舍得呢?”
  秦书鼻子也是一酸,眼眶发热:“好兄弟,我知道。”就着赵俭用过的酒碗,狠狠灌了两碗酒,饮罢将酒碗往桌上一搁:“我会忘了他,一辈子还有这么长,慢慢忘,总能忘了。”
  一辈子那么长,其实秦书也不知道能不能忘了颜如玉。
  想忘,又不想忘。
  但不敢不忘,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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