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影沉璧作者:白眉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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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影沉璧作者:白眉煮酒-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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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臣听见屏风后传来窃窃私语声,即便再有不解,也猜出了个大概,纵览整个大燕,能得皇帝屡屡破例之人,也只有一个。
  闻静思依然坐在椅上,一手抚摸肚子,一手捏着卷稿,听罢萧韫曦一席话,微笑着压低了声音道:“应该就是此人了。臣这三问,一问国内民生,一问学堂授教技能知识革新,一问对邻国外邦之策。听陛下所言,他答的前两题,倒是和陛下今年将要施行的新政不谋而合。”
  萧韫曦笑着轻声道:“果然还是静思懂朕,这三问真真是问到了朕的心里去。”
  闻静思道:“陛下是贤明之君,因而不必取用诤谏之人。若身边众臣皆能与陛下心意相通,陛下施行新政便会事倍功半。”
  萧韫曦点点头,见闻静思眉头忽蹙,张口细细的喘息,俯身道:“怎样?皇儿又闹腾了?”
  闻静思闭目忍耐这阵痛楚,待十息过后,才缓过劲,见萧韫曦神情紧张,心中一叹,安抚道:“不碍事。陛下可看出榜眼探花?”
  萧韫曦直起身道:“这个不急,等今日考毕,你再慢慢审。”
  萧韫曦并没有多待,径自去巡另一边,闻静思这才长长舒了口气。现在他的肚子半刻疼痛一次,且间隔已是越来越短。原本以为像五个月时劳累所致,如今看来,倒是要生产了。幸而听徐谦提过,生产整个过程,持续三四个时辰已经十分快速,五六个时辰也是常事,心中也就稍稍安定下来。殿试只考一个时辰,加上考后抽查提问,最多也就两个时辰,还能来得及回永宁宫。因此闻静思只能暗自忍耐,若被萧韫曦知道了,恐怕不仅仅是急传徐太医,谴退众臣,还要即刻昭告众人,大赦天下了。
  闻静思好不容易捱过一个时辰的殿试,令木逢春传了沐景、韦逊等五人上殿来对答。这五人依次进殿,向皇帝跪拜稽首,三呼万岁。萧韫曦赐了平身,却不发问,只道:“闻相身为殿试主考,由他来问,你们可听仔细了。”
  众臣对皇帝放权于闻静思已见惯不怪,五名贡生心中却是一惊。无论朱门寒门,多少都听说过闻相爱民之心,圣宠之隆,今日更是身为殿试主考,掌管着头名三甲,因此争得榜首也好,博君前红人倾顾也罢,五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求一鸣惊人。
  闻静思尚未说话,殿外便走进个小太监,朝萧韫曦跪拜道:“陛下,有落选贡生在宫外击闻登鼓状告监察官用情取士,求陛下圣裁。”
  萧韫曦不理会群臣的交首接耳,微微扬眉,侧了头询问:“如何?”
  闻静思忍下一阵腹痛,默默叹了口气,扬声道:“臣信得过诸位大人,请陛下传此人上殿来对答。”
  片刻之后,小太监带着一布衣士子走上殿来,来人朝皇帝叩拜行礼道:“陛下在上,草民洛商年,弁州丰和人士,状告贡生沐景,出身乐籍,有违大燕贱籍不得入科举之律。请陛下明查。”
  萧韫曦冷哼一声,闻静思听出几分不屑来,沉声唤道:“沐景。”
  白袍的年轻文士已分辨出声音来自屏风之后,不待细想缘由,双膝一折,向声音来处跪了下去。“学生在。”
  过了许久,才听见闻静思道:“陛下乃圣明之君,许你自辩。”
  沐景脸上并无多少感激涕零之色,他面容沉静,眉眼间满是自信与豪壮。“禀大人,学生之母乃是前朝贺世家后裔,因遭遇奸人陷害,举家被充入乐籍,有家谱为证,学生不敢妄言。母亲毕生心愿就是豁贱为良,学生人单力薄不足以与天威抗衡。幸而学问之事尚算通晓一二,便求得考察官网开一面,容我入试。若真有金榜高中之日,一则可实现母亲夙愿,二则,可叫天下人知晓,贱籍之中,也是有真才实干之人,愿为报效国家出一份绵薄之力。”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仿似平静了心绪才道:“学生自知犯下欺君之罪,愿一力承担所有罪责。”
  萧韫曦与闻静思心中齐齐叫了声好。萧韫曦暗道:“这人忠孝两全,有情有义,最对静思的胃口,难怪一眼看中他。”他已经将殿试之权交由闻静思,因而只听不语。闻静思忍过一阵痛楚,看着手中捏得汗湿的时务策试题,咬咬牙道:“今日殿试之题,便以贱籍是否允许科举为论。除沐景外,你四人想好就答吧。”
  闻静思肚子的疼痛益发频密,如今不到半刻便疼上一回,不但肚皮紧绷,连后穴的垂坠之痛都觉得越来越明晰。不疼的时候尚能听清几位贡生旁征博引,滔滔不竭,疼起来只能紧紧抓了椅子的扶手,意识昏沉中唯有记得咬紧牙关不让呻吟出口,其余只言片语都进不了脑。
  那四人得了当众施展才华的机会,欣喜不已,又是引经据典,又是慷慨陈词,力求妙语连珠,出新见奇。所论也无非是斥责沐景知法犯法,欺君罔上,或称赞他孝义当先,莲出淤泥。只把萧韫曦听得困意上涌,又不得不端坐龙椅,以示君威。无聊之中侧耳细听闻静思动静,两人相隔不过五六步,留心之下,竟发觉闻静思呼吸沉重,断断续续之后是长长的叹息,仿佛在忍受巨大的痛苦。心中骤然一惊,不管殿中贡生仍在洋洋洒洒,起身转到屏风后面去了。
  殿上众人不知其意,连正在陈述论点的贡生都停下了口,一时间,大殿中鸦雀无声。萧韫曦却是心如擂鼓,闻静思紧抓的五指关节泛白,下唇上全是弯弯的牙印,那汗水浸湿的黑发贴在脸颊颈部,仿若他曾做批示的道道墨迹,萧韫曦头一次怨恨闻静思的勤政。他快步走近,刚要弯腰去扶,闻静思忽然睁开双眼,那氤氲着水汽的双眸中,盈满了恳求。萧韫曦神色一凝,眉头微沉,闻静思伸手攀住他双臂,勉力凑到他耳边轻声道:“陛下,臣挺得住。”
  萧韫曦怒从心起,就要直起身来,闻静思一把扯住,低声恳请道:“陛下,殿试已到尾声,臣求陛下让殿试有始有终。”
  萧韫曦不怕他义正严辞,唯独怕他放下身段柔声请求,也是心疼他屡屡为百姓委屈了自己。因而只犹豫了一瞬,便清楚自己是无法拂了他的意,低声咬牙切齿地道:“朕都依你!”随即一手揽住他肩膀,半直起身,朝殿中扬声道:“诸位对这题还有什么可说的?”
  四个答题的贡人见皇帝的举动,哪里还敢再拖宕下去,纷纷表示等候主考裁决。萧韫曦道:“既然没有人再论,那诸位都退下吧。沐景一事由闻相查证后,再出三甲名榜。”
  没有当殿宣判,说明尚有回旋余地,对沐景来说已是幸运之极,他随同众人一起叩头拜谢之后,退出了广贤殿。萧韫曦在屏风内听闻众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正要唤木逢春,手臂一痛,正是闻静思又一次阵痛。见他咬了牙苦苦忍耐,吓得顾不得臣子尚未走远,高声叫道:“逢春,传徐谦!”激动之下,声音竟带了丝凄厉。
  走在最后的几个老臣顿时回头来看,孔毅皱眉道:“闻大人的病还未好么?这样反复无常不知何时归的了朝堂。”
  史传芳捋了把胡须,眼中精光一闪,掐指一算,心下不由大亮,忍了笑向几位同僚劝道:“快走快走,莫耽误了正事。”
  薛孝臣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边走边道:“史阁老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史传芳面色虽正,却仍是掩不住嘴边的一丝笑意。“喜事啊,大喜事啊!”
  皇帝添得皇儿,虽是家喜国喜,对闻静思来说,却是劬劳之日。
  徐谦到时,闻静思已是疼得无法起身走动,两次阵痛之间,仅仅相隔七八息,如此频密,让徐谦也有些措手不及。他摸了摸胎儿位置,小心翼翼地对面色不善的皇帝道:“陛下,闻相等不得了,需立即躺下来,臣要检查产道情况。”
  萧韫曦脸色一沉,却不言语,伸手将闻静思搀起来,半扶半抱,让徐谦架着他另一边,慢慢走到屏风外。刚走了两三步,闻静思只觉得后穴一股暖液缓缓流出,这般失禁之感让他顿时浑身发颤,羞耻之意止不住的涌上面庞,蒸得满脸通红。两人同时察觉他的异状,萧韫曦急道:“怎么了?”
  徐谦却一手钻入闻静思身下的衣袍内,在他股间一摸,心中便有了底。“陛下,闻相只是破了水。”
  萧韫曦不再犹豫,脚步一转,向御座走去。闻静思疼痛之中见两人搀着自己来到御座前,尚未意会,便被两人扶着坐在龙椅上。那龙椅宽大舒适,就是躺下一个人也有余裕。若在平常,如此大逆,闻静思定然死不从命,如今也明白不可一并看待,只好顺从皇帝的意思,躺在御座上,枕着萧韫曦的双腿。徐谦心中虽然佩服萧韫曦的气度,却不敢忽略分毫细节。先叫木逢春把屏风围在御座四周,又让急召而来的雁迟催促殿外婢女烧水入盆,准备厚实的被子襁褓。广贤殿外暗处,尽是奉萧韫曦之命把守的暗卫,任何人进入殿内,一律严惩不贷。
  徐谦等一切都布置妥当,见萧韫曦没有半点回避的意思,只好实话道:“陛下,臣检查手法不甚雅观,还请陛下见谅。”
  萧韫曦紧紧握着闻静思的一只手,沉声道:“仔细你手下,朕要你确保静思平安。”言下之意清楚明了,万不得已之时,还以闻静思为重。
  徐谦心头微颤,低声应诺,又朝已疼得忍不住细细呻吟的闻静思道:“闻相,下官得罪了。”说罢,脱去他一侧鞋袜,解送了裤带。闻静思虽然羞窘,也别无他法,想他半生端谨,如今却在爱人面前如此狼狈,实在难堪之极,几欲泪下,不由拿袖子掩盖了脸庞,任徐谦将自己一侧裤子脱下,支起了双腿,露出密地。徐谦拧了热布巾,将他私处的胎水污物擦拭干净,又用油脂润滑了两指,慢慢深入后穴之中,未及入尽指根,就触到一硬物,轻轻退了出来,安慰道:“陛下,已经能摸到胎儿颅顶了,臣估算还需两刻产口才能全开。”
  萧韫曦长叹一口气,耳边是闻静思忍耐不住的痛吟,手上是越来越紧的依附,心中恨不能以身相替,受这无边苦难。
  徐谦每隔五次阵痛便查验一次产口,胎儿下坠情况,产道内开口大小。
  闻静思腹痛后穴之痛愈加剧烈,只觉得这疼痛仿佛永无止尽,这一次已是痛到极处,可下一次疼痛更为剧烈。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猛烈的痛疼忽然袭到,他再也忍耐不住,低声叫了出来。浑身的毛孔齐齐张开,汗水瞬间浸湿了衣物。神思恍惚中,听到徐谦一声:“到了!”支起的双腿被分得更开。
  徐谦看着肛口露出三指宽的胎儿头顶,向闻静思道:“闻相,见到胎儿了,你要在阵痛之时用力才能让他出来。”
  闻静思一手抓紧御座上龙爪间的金珠,一手与萧韫曦十指相扣。阵痛一到,便听从徐谦之言咬牙向下用力,每一次用力胎儿都出来多一点。如此三次,终是伴着巨痛与胎液,鲜血与汗水,将这折磨了他许久,又让他期待了许久的孩儿,生在了御座上。
  徐谦用线轻轻扎紧脐带,一刀剪去,扯过襁褓包住哭啼的婴儿递给木逢春清洗。再慢慢按压闻静思的肚子,将残缺的孕囊从肠道清除干净,绞干了布巾擦拭股间的污血。闻静思没了阵痛的折磨,精神恢复了一些。看着萧韫曦绷紧的面容,一双满是担忧疼惜的眼眸,心中如释重负,两人默默对视片刻,一时都有重生之感。
  闻静思虽是坤族后人,为了适应产子而体质有所改变,可到底也是男子,私处仍是裂伤了。徐谦手上仔细为他敷药,口中不停地嘱咐各种忌讳,闻静思羞赧之下也不忘向他道谢。待他伤口处理妥当,锦被裹身,遮实了半壁春光,木逢春抱了婴孩和雁迟才从屏风后走进来,齐齐向二人道喜,初得皇子。
  萧韫曦笑着纠正二人道:“不是皇子,而是太子。”
  众人心中微惊,却也不觉出乎意料。木逢春将穿好了小衣的婴孩双手交付到皇帝怀中。
  萧韫曦有些笨拙地接过襁褓,已被清洗干净的小脸上皮肉五官尚未展开,分不清长得像谁,他到不在意,小心地将婴孩放在闻静思身边道:“静思,来看看你的太子学生。”
  闻静思稍稍侧身看着那小小的身躯,欣喜之中也有一丝奇异之感:“虽是早已接受男子能孕,可真到生下孩儿,仍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伸出手,以指腹轻轻触摸婴儿的脸颊,那婴儿微微转头,小小的嘴一张一合竟是要去含手指。闻静思一惊,连忙收回手,小婴儿没了手指,咿咿呀呀地抗议了几声,也就安静下来。
  雁迟看得一乐,提醒道:“大人,小殿下这是饿了,把大人的手指当作了吃食呢。”
  闻静思意会他话中所指,脸上一红。萧韫曦看得心中一动,眼睛往闻静思胸前一瞟,仰头大笑道:“静思生得,可未必能喂。朕已叫逢春挑好了乳母,断不会饿着他。”顿了一顿,又道:“回永宁宫。”说罢,让木逢春抱着婴孩,自己双手一拢,不顾闻静思反对,将他连同锦被从御座上抱了起来,留下徐谦雁迟善后收尾。
  一行人回到永宁宫寝殿,殿内早已准备妥当。萧韫曦谴退众人后,一双手直直钻入裹着闻静思的被子,向他胸前摸去,口中调戏道:“让朕摸摸,你是不是真的不能喂养。”
  闻静思吓了一跳,忙抓住他手腕,哭笑不得道:“陛下真当臣是女子?”趁萧韫曦一愣,手上力气骤然松懈,翻过身不理他了。
  萧韫曦朗声一笑,见闻静思如今在自己面前,有恼怒,有不满,有眷恋,有期盼,比之从前一味的君臣之礼相待,真真是生香活色,爱恋之中多了几分亲情的味道。萧韫曦俯下身,五指丝丝顺着闻静思那一头乌发,在他耳边轻声道:“朕喜得太子,大赦死囚之外,减免百姓一年赋税如何?”
  闻静思弯了弯唇角,闭上双眼道:“好。”
  元兴二年四月十一,萧韫曦抱着小皇子在朝会上宣布了皇嗣姓名,出生时辰,唯独隐下生身之人。后宫虚空,也从未听说皇帝宠幸哪位宫人,却忽然有了皇嗣,这在历朝历代都是绝无仅有之事,当下朝中众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也有些重臣依仗自己资格年老,对此子来历提出种种疑问。萧韫曦坐在御座上,怀抱婴孩,看着殿中乱成一团,笑道:“朕不会弄错自己的儿子,就像绝不会弄错枕边人。”
  史传芳听够了身边众人的各种猜测,见皇帝眉眼欣喜之间渐渐显出不耐之色,强自压下笑意,一步越入殿中,朗声道:“臣恭贺陛下天赐石麟,祝愿陛下白头偕老,安康永年。”他这样一表态,贺喜之中有几分解围的意思。
  孔毅和薛孝臣听他后一句意有所指,想起皇帝的深情,闻静思数月未入朝,心头霎时雪亮,豁然开朗,交换了眼色,双双出列,齐声道:“臣恭祝陛下弄璋之喜,执君偕老。”
  群臣被他三人的异样弄得颇摸不着头脑,却也知道皇帝的心腹必然不会站错立场。这样一想,纷纷收起疑虑,跟着三人表起忠心。那些出声质疑之人,见到这样的状况,也不愿成为众矢之的,默默闭口不言了。
  这时,宗正寺卿开口道:“陛下,臣掌叙宗派属籍,小皇子生母姓名,世族,生辰等需登录在籍册上。还需查明此女五等亲属,一一记录在案,以别昭穆而定其亲疏。”
  萧韫曦停下逗弄孩儿的手指,盯着竖起耳朵的众人笑道:“入主皇家籍册之事,此人并不在意,你只需管好皇子的籍册即可。”淡淡一句,将一殿臣子打听皇帝枕边人的意图给熄了七七八八。
  说毕此事,萧韫曦又颁布了特赦死囚之外,减免百姓赋税一年的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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