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装睡!”
重雪笑着朝我靠过来:“卿儿冤枉我了,我本睡得正香,怎奈有一只手摸来摸去的,怎么能睡得着?”
重雪的手突然揽住我的腰往他身上一带,我整个人突然紧绷,原以为我脸皮够厚,可是此时双颊却是要烧起来。
“我……要起来了。”
还未做起来,身子便又被拽了下去,未及反应嘴唇便被堵住,我的脑子又开始不清醒。只觉得一只手在身上游走,将火都点了起来。
重雪双眼迷离道:“要不要再来一次?”
我迷迷糊糊地摇头:“……昨夜……不是已经……”
他突然贴近我,耳语道:“昨天才一次,怎么够……”
我猛然瞪大了眼,拿起枕头砸到他身上。趁他抵挡的时候,我拿起衣服穿好便要下床。
“卿儿慢点!”
一只脚刚落地,我双腿一麻便直接栽倒在地上。该死的,上一次腰也没有这么疼。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胳膊便让人扶住。
“你昨天……还是先在床上躺着吧。”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又不是娘们,哪有那么弱。我一瘸一拐地下地,重雪唤来丫鬟来替我梳洗,他软软地靠在椅子上,一副慵懒地样子。
他一直盯着我,直到我身边的丫头都涨红了脸,依旧是不依不饶。
我将他的衣带甩到他身上,愤愤道:“起来了,去看看上官翎。”
缘由(1)
走到偏院,便看到了碎玉那一抹浓绿,她微微皱着眉,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见我们进来只是屈膝行礼,随即也进到屋内。
上官翎已经醒了,他安然地躺在床上,但在看到重雪的那一刻明显瑟缩了一下。
“瞧瞧,把孩子都吓到了。”我将椅子拉到他跟前,桌子上一碗药已经快凉了。
我端了起来,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上官翎将头偏到了一边,神情变都没变。
我有些生气道:“你五脏俱损,若是再不喝药活不了几日。”
上官翎看都不看我一眼,依旧是冷漠到极点的面容。他的眼神我感觉很熟悉,就是那日唐宁在秦淮河岸边望着我的模样,空洞,像是失去了一切般比绝望更加深沉的痛苦。
重雪火红的袍子染上了视线,他抱着胳膊站在一边。
“这浮游宫中的男弟子再加上小厮共有多少人?”重雪漫不经心地抛出这一句话来,碎玉也有些吃惊,但依旧顺其自然地接下去。
“算上杂役再加上各个分舵的人估计有……近八百人。”
“翎儿,你瞧瞧。”重雪突然微微一笑,声音柔得都能掐出水来,“我让这么多人来伺候你,你觉得如何啊?”
我听罢浑身一个哆嗦,冷汗都冒了出来。真是蛇蝎,蛇蝎美人。这么毒辣的招数,也亏他能想得出来。
我死死地盯着上官翎,盼着他赶紧老老实实地将这碗药喝了。这么水灵的一个少年,重雪舍得,我还舍不得呢。
上官翎的脸抽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接过药来一饮而尽。
我总算放下心来,又命人熬了些粥过来,他也都毫不反抗地喝了。
走之前重雪又凑到上官翎耳边说了些话。
不知道又威胁了他什么,几天下来,他似乎全然放弃了一般,喂他吃什么就吃,脸上也长了些肉,不像之前瘦得皮包骨头。
五六天已经过去,他的伤势也稳定下来,我觉得已经到了可以审讯的时候了。
重雪坐在椅子上见我手中拿着的鞭子,有些无奈地捂住了额头。
“卿儿这是做什么?”
我拽了拽鞭子,挑眉道:“审讯啊。”
重雪似笑非笑地抽过我的鞭子道:“你想问什么就去问吧,我保证他什么都会告诉你的。”
我鄙夷道:“你不会又拿那件事威胁他了吧?”
“你太小看他了,那件事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你真狠心。”我抬头望着他有些懒怠的面容,难以想象这么漂亮的一个人,心里居然这么阴暗,“他最起码在你身边侍奉了这么久,你居然一点都不心疼。”
重雪叹了一口气,替我拽了拽衣摆道:“卿儿,你要知道,让我心疼的只有你一个……所以不要做让我难过的事明白吗?”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又伸手抱了抱他才出门。
上官翎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那张弱不禁风的小脸我看着心里都不由得直抽。
“翎儿。”
他望了我一眼道:“有什么要问的便问吧,不必惺惺作态。”
这样子简直跟初见时的乖宝宝判若两人。
好小子,老子救了他的命,他非但不感激还敢给老子甩脸色。
我扑上去拽住他的领口直接就是两巴掌。
上官翎似乎被我打懵了,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他喃喃道:“真不知道你跟他除了那张脸还有哪里相像的。”
“他是谁?”
我有些纳闷,我不记得我同谁长的相像,只是儿时苏尘带着我走南闯北的时候,碰上熟人总是说我跟我娘很像,但是我早就忘了我老娘到底是什么样子了,况且我爹娘基本上都是足不出户,没人见得到。
“没人说过你同苏尘很像吗?”说罢上官翎摆了摆手道:“不过我也没见过,只看过他的画像而已。”
我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随手抄过一边的镜子。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我的脸了,尖细的下颌,白皙光洁的皮肤,还有一双丹凤眼。
依稀记得,苏尘也有一双凤眼,眼角微微上挑,翩然一笑则是风情万种。除了这一点外,其他的地方虽然没有很相似,但是却依稀有几分苏尘的影子,我莫名的有些惊慌了。
苏尘虽然是我爹,但也不是亲爹啊……难道我是他的私生子不成?想到此不禁一个哆嗦,难怪叶阑一直都看我不顺眼……
“你瞎想什么呢?”上官翎怪嗔道,“你同他像也是应该的,毕竟你娘亲同他是一母同胞,而且还是龙凤胎。”
“你说什么??”
上官翎诧异道:“你不会连苏尘是你舅舅都不知道吧?”
我跌坐在床上,茫然的摇了摇头。
“你娘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我想了想郑重地说:“不记得了。”
上官翎扶着头,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个白痴。
“我还当你过得多么的好,不过也是个可怜人。”上官翎撑起身子,悠闲地靠在垫子上道:“你娘叫苏瑾,你可要记住了。”
我问道:“可是我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
“江湖上知道这件事的人几乎没有,至于苏尘为什么不告诉你,你还是去问他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官翎眯起眼一笑道:“洛云溪跟我说的啊。”
“洛云溪?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他眼角一挑,一双雾蒙蒙的眼露了出来:“他啊,是我爹爹。”
洛云溪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闯入我的脑海,过于单纯的性格和没脑子的行为让我觉得能养这么一个好看又有心计的娃娃真是他的福分。
可是能把一个小孩歪曲成这样,那他的爹肯定不简单。
我故作吃惊地瞪大了眼,惊喜道:“他是你爹?我是他弟兄,来快叫叔叔。”
上官翎的脸黑了一层:“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很认真的。”说罢还揉了揉他的脑袋,慈祥道:“侄儿。”
他叹气:“洛云溪是你师叔,你跟我是平辈。”
我迷茫:“他是我师叔?我不知道啊……”
“苏尘不是你师父吗?”
我摇摇头,恰巧能看到上官翎头上爆出的青筋:“不是啊,叶阑才是我师父。”
“林卿池!”上官翎一把甩开我的手道:“你还想不想知道苏尘的下落!?”
我揉了揉被他打肿的手道:“真是没大没小的,快说快说。”
“苏尘现在在哪里我也不清楚,我当日发现了苏尘的行踪只是将消息传递给了爹爹,之后的事情便由他来处理。”上官翎垂着头,“我除了那日将冰魄剑偷出来交给他以外,之前根本没有见过他。”
慢着,那日来的人不是个老者吗?怎么会是……
我忽然恍然大悟,为什么看着他的影子会那么的熟悉,还有那一双眼,温润明亮的眼睛同我心中的那一双眼渐渐重合。
正是洛云溪才能有的神情啊
“不可能……武林大会的时候他明明三十岁的一个人却有着十几岁少年般的容貌,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修炼了《玥阙心经》。”
上官翎望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你没觉得他的容貌过于年轻了吗?”
“可是为什么会老化的这么迅速?”
“他只有《玥阙心经》的上半部,若是单独修炼一本,时间一长便会被心法本身反噬,迅速的衰老,除非找到下部继续修炼。”
“他是怎么拿到上部心经的?”
上官翎摇了摇头道:“这我并不知道,应该是很早便有了。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和他,所以那日他那一掌便想取我性命,只是爹爹他实在是太自信了,也低估了你的医术。”
“那洛云溪为何执意要夺冰魄剑?”
“这剑中肯定藏有玄机,或者是他修炼《玥阙心经》下部的重要的东西。”
我垂下了头,目前来看,《玥阙心经》的上下两部定然已经全部失窃,苏尘依旧下落不明但是极有可能被掳去了西岭洛家。能制服他的人除了修炼了《玥阙心经》的洛云溪应该别无他人了。
猛然间我又想起了师爹说过关于神剑山庄同洛家的事。
“白御天同洛家是什么关系?”
“白御天算什么,不过是我洛家的一条狗,若是没我爹爹的力量,他神剑山庄垮掉也是迟早的事。”
看着上官翎轻佻的神色,我不禁替白御天默哀,想他一世风光居然被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这般嘲讽。
“白御天最起码是武林中的前辈,怎么可能会受你们摆布?”
“前辈?我呸,服了洛家的蚀心丹也不过是草包一个。”上官翎不屑地瞪我一眼。
“蚀心丹?什么东西?”
“自然是毒药,每个月必须服用我爹爹亲自制作的解药,否则便会全身痛痒而死。”上官翎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怎么这么关心他,我记得你隐匿三年便是拜他所赐吧。”
我心中震惊,深知洛云溪在医药上的研究登峰造极,却没想到他在毒物上的造诣竟也如此之高。
我没有说话,示意他继续说。
“那白御天自以为聪明,将自己的女儿都当成了筹码,只是为了想要抓住你一个把柄,好威胁苏尘将《玥阙心经》拱手送上。”上官翎眉宇间突然有了一丝钦佩之意,“多亏了还有个机灵点的小子,将你放了,还将白双双被玷污的事传了出去,经此一事你虽然身败名裂,但是白家却也没落下一点的好处。”
“你的意思是唐宁……救了我?”
“那是自然的。”上官翎瞪着我,突然伸出手戳我的脸:“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随便一个男人都能为你赴汤蹈火。”
我掰开他的手,有些心虚道:“不可能的,唐宁他那时根本就是同他们……”
“你是想说唐宁同他们勾结?”上官翎的小脸皱了皱,“你呀你让我怎么说好呢,唐宁为了你真是煞费苦心,不仅娶了白双双还服下了……”
话音就此便断了,上官翎有些警惕地望着门外,手指突然僵硬。我回过头,重雪正静静地站在门口,一身素白的衣裳轻轻地拖在地上。
“翎儿可千万不要忘记我们俩人的约定啊。”他嫣红的唇微微上挑,却能让人感受到一阵的阴寒。
上官翎低着头,丝毫不复之前的神采飞扬。我隐隐觉得殷重雪似乎知道些什么。
“说了这么多,卿儿是不是累了?”
我猛的站起来道:“小雪,我想出宫一趟。”
重雪怔住了,随即问道:“去哪里?”
“西岭洛家。”
重雪走到我身边浅浅一笑:“不急于这一时,先见见一个人你再考虑考虑吧。”
缘由(2)
我有些发昏,缓缓地迈出了步子。灿烂的梅花像是满天的云霞,衣袂随风飘散成点点白雪。
一缕青丝划过他的脸颊,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拨弄了一下。
我只觉得自己眼眶发热,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伸出的手又无奈地放下,最后只是轻轻张了张嘴,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出声,这一切就会消散。
“苏尘。”
那人的动作骤然停滞了,他缓缓地转过身,我望着他的脸,才真正意识到,上官翎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我们肯定有血缘关系,否则不可能这般的相像。意识到这一点的自己甚至有些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和欣喜。
我跑到苏尘身边,他已经瘦削的不成样子。
再一次拥住他的身子,心里有一种别样的满足。
哪怕叶阑提刀砍了我我也认了。
洛云溪派人将剑送回,自己则辗转去到神剑山庄稍作停留才回到幻溪谷,却没想到冰魄剑中途被重雪截下。
重雪派人在周围搜寻,才发现了坠落在山崖之下的苏尘。
随后苏尘一直被重雪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养伤,他认定洛云溪定会来这里夺去这把剑便没有告诉任何人苏尘的去向,只是亲自乔装来到神剑山庄将我带回。
虽然有些生气,他们将这件事瞒着我,但是看到苏尘平安,我想生气也生不起来。
而且看似上官翎和殷重雪之间还有什么交易,只有我不知道而已。
“林卿池你是不是有恋父情结?”上官翎此时已经能下床了,他不要脸地吃着我给苏尘剥的核桃,在一旁煽风点火。
“你才恋父,你全家都恋父。”
说罢,我拿起刚剥好的核桃,满脸堆笑道:“来舅舅,我喂你。”
苏尘漂亮的小脸僵了僵,一拍桌子,满脸怒容地指着我的鼻子:“你个混小子!”
我颇为无辜地将核桃放在桌子上,有些不解:“舅舅,难道外甥我说错什么了?”
上官翎早已经在床上笑作一团,肩膀一抽一抽的,那副样子实在讨打。
重雪端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嘴角却不由得扬起。
“师叔,卿儿只是小孩子脾气,你不要介意才是。”说罢便递了杯茶过去,恭敬道:“师叔喝茶。”
苏尘这才坐了下来,一脸的惬意。我其实是故意气他,也怪他这十几年间一直将我蒙在鼓里里。
我看着重雪道:“你是从哪把他挖出来的?”
苏尘不满意地瞪了我一眼,说话略带了鼻音:“我差点就死了,你个忘恩负义的。”
“舅舅,我这不是正关心你呢吗。”话虽这么说,可我还是忍不住搂住了苏尘的肩膀。
苏尘放下杯子道:“洛云溪将我打下了山崖,肋骨和胳膊都断了,不过还好腿没事。”
我调笑道:“苏尘你骗人,你肯定是自己打不过人家,然后自己跳下去的。”
苏尘很正经地摇了摇头道:“《玥阙心经》的下部镶嵌在剑身内,洛云溪只想抢我手中的冰魄剑,并没有真的出手伤我,其实是打斗的时候,我离崖边太近了,又踩到了石块才滚落下去的。”
此话一出,大厅内突然静得出奇,我觉得异常的丢脸,总觉得还不如我前一个理由好。重雪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
“天色晚了,师叔还是早点歇息吧。”
苏尘点了点头,我朝四周看了看,上官翎不知道何时已经没了踪影。
夜晚的时候我去找苏尘,却见他一直盯着屋内的一张画像来看,我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后往里看。
画中人一身黑衣,手执长剑,面若冠玉。一开始我还以为这画的是殷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