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一尘缘 作者:天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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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一尘缘 作者:天娜-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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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瑶自是气得不轻,可都到了这份田地,他又能怎样?
老鸨说“我不管你打哪儿来或者是怎麽给弄来的!反正现在你这个人是老娘我出了银子买下的!你就别想跑出我这畅春园半步,有本事的,等你挂了牌在善水城闹出点名声来,再找个爷赎了你出去,那就算是你本事!不然就是死,你也得给我死在这儿!”
听了这话,月千瑶他心里再不甘愿,也只能一边乖乖听话,一边寻思著好时机再逃出去。
谁想这一呆竟是整整半年光阴。

畅春园的头牌叫伶欣,也不过大上月千瑶三岁,适值风华正茂的好年岁。
月千瑶刚进畅春园那会子就是跟著伶欣伺候左右,这是畅春园的规矩,新进来的总要跟著红牌倌儿学上段日子,也算是调教,等时机成熟了,老鸨才会翻上黄历挑个好日子,然後风风光光的挂牌卖头夜。
只是明里这麽安排,可真正要挨过调教挂牌,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身型体态,颜容脾性,琴艺歌技,一样都不能少,更何况,上头还有当红的人压著你,生怕你一个翻身就顶替了他。因此这暗地里的小动作也没少过。
好在月千瑶天天想得不过是逃出这地方,根本无心争些什麽,所以日子也算安稳,而更好命的就在这伶欣性子善良温和,待他也算亲切,不似其他红牌那副要不得的嘴脸。

只是,千算万算,算不到伶欣竟然自杀了。
月千瑶知道伶欣是在等一个人,可等过一年又一年,早已心灰意冷,放不下的不过就是一个执念。
偏偏这时却碰上那人来了善水城进了畅春园,然他看到伶欣也不过一震,随後假意不识。
那夜过後,伶欣就死了,他终是放下了心底最後一点儿自欺欺人的希望,同时也放弃了自己残破不堪的生命。
月千瑶眼睁睁看著伶欣的尸体被裹进破草席中一卷,然後被人抬出了後园,消失在了小门转角口。
他尚未回过神去掩抹自己的悲伤,却听到老鸨的冷笑“千瑶你看仔细了,这就是傻人才会做的事!死後屁都放不出一个!这几日你好好准备准备,三日後是个黄道吉日,给你挂牌”


在畅春园,自然没有人知道月千瑶姓月,只知道他叫千瑶,可能姓王姓李姓孙姓赵,管他呢?本就是个人心凉薄的地方,谁又管谁的死活?更何况是一个名字。
挂牌前,原本老鸨想给他改个曼妙的花名,可想来想去都找不到更适合的,於是索性道“就还叫千瑶吧,也挺那麽回事的。”
於是千瑶还是千瑶,只不过从月氏国无用的六皇子变成了畅春园新挂牌的男娼。
月千瑶不明白怎麽兜了个圈,自己却还要被男人压在身下?
正好季清又拿话吓他,他一急,不管三七二十一,决定走为上策,可还没跑出去两步,转眼就被龟奴抓了回来。
他本以为这次一顿皮肉苦是逃不掉的,却不料周容的出现让他的生命出现了转折。


千瑶是谁?
是放在月氏国皇宫也得不到任何关心的无权皇子;
是从小就没娘亲宝贝没爹爹教导的可有可无的孩子;
是在皇兄皇弟的耻笑中长大慢慢变得隐忍安静之人。
如此一个千瑶,却在这样的夜里,有人帮著轻揉脚踝处的肿痛,然後抱著他说“安安心心睡个觉,我陪著你。”
而此人,就是眼前正握著他的手睡得正熟的男人,善水城闻名遐迩的小容爷!

大腐人人都知,天下第一美女,当属今朝皇後周筠。
周容乃其弟,一番俊颜当是不在话下,否则也不会在善水城落下那麽多风花雪月的故事。
而熟睡著的周容更是比平日里增添了份庸懒而柔和的气息,收敛了痞态的面容认真安详,脸庞轮廓刚毅分明。
千瑶在一片黑暗中就这麽静静得看著他出神,而冰冷的身子也因为周容体温的过渡变得暖和起来,甚至微渗出细汗。
他试图抽出自己还被包在周容掌心中的手,可一个细小的动作引来的是周容更加霸道地勒紧他的腰身,害得他更加动弹不得。


千瑶就这麽迷迷糊糊在周容的怀中睡去,再醒来时外头已是日晌三竿,太阳都能把屁股晒红了。
手空了,腰松了,身边的人也不见了。他翻了个身,将脸埋在锦被里,闻著周容身上留下的淡淡香气。
忽然觉得手指头咯到了什麽东西,千瑶赶紧抓起来一看,才发觉是个碧绿剔透的玉镯子。
他知道这一定是周容留下打赏他的。
千瑶将那镯子套进左手手腕中,凝视著那圈晃荡在自己细巧手腕间的晶绿,忽然想起了周容的笑。
甜甜得,软软得,一丝一缝钻进了他的心里,如同一夜被牵著手的温柔。


一笑一尘缘 第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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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周家府邸在善水城南面,依山傍水,其风水也就比位於中央正位对列分布的大腐皇宫差了那麽一小点。
自从周家俩老去世,大姐周筠进宫为後,二哥周炙领兵常年驻守山海关,这周府也就剩下周容一个少主子。
前脚周容刚回了府,後脚管家就跟了上来,“二少爷,皇上派了魏公公来,宣您进宫呐。”
周容抿了口热茶,眯著眼不知道想著什麽,半天才点了点头,随後又唤过身边的小厮道“从九江郡带回来的古董里挑几个出来包好,我要带进宫。对了,别忘了包上那鼎琉璃飞龙香炉,那可是要送给姐姐的。”

进了宫见了仁宗帝,周容将所查悉的事务均一一说来,从西边三郡包庇贪污一案讲到江湖各大门派动向。
仁宗帝双眉微皱,食指敲著桌面沈声道“九江、辽东、闽中三郡郡守同时舞私包庇贪赃枉法,致使三地民不僚生,法治混乱无章,甚至盗匪不断,这绝不会是巧合。”
“所以臣才急匆匆赶回善水城。”周容也难得敛下玩世不恭的神情,继续道“皇上,可要彻查朝中众臣?”
“不急”仁宗帝停下敲击著桌面的手指,忽然道“镇西将军庞安最近可有异动?”
“庞公常年守在蓬莱关,一向冷言寡语,看不出变动。”
“周容,去蓬莱关替朕查查庞安近况,包括他所有直系下属,朕要最详细的,一点儿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难道皇上是怀疑。。。”周容刚从西面回来没几日,没想到还没歇上几口气转眼又要奔赴蓬莱关。
“是。若朕猜测无错,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仁宗帝实在无法想象,若这庞公当真有二心,那刚派入月氏的几万精兵还有多少能在掌握中?倘若朝中又有其同党,甚至於是主谋,大腐起不等同於送入大印口中的肥肉?
“臣明日即刻启程”


周容第二日就匆匆上了路,不过这一路自是摆足了他小容爷的驾势,带著如花美眷再度西下游历。
善水城的百姓见惯了他的轰轰烈烈,都说这小容爷野了的心是收不回了,不然怎麽刚玩了一圈回来,转身又风风火火得跑了出去?
甚至有人说,肯定他小容爷不知被哪个地方的美人儿给勾了魂,所以才又急吼吼回头寻美人去了。
众说纷纭间,日子一天天流过,眼见著秋叶落过冬雪飘絮,周容这才带著扫荡来的货物热热闹闹得回了善水城。

夜里头,几个一心拉拢他的官家子弟将他邀来畅春园喝酒玩乐,美其名曰:接风洗尘。
老鸨唤来季清给他陪酒,他看著季清妖媚的笑容却猛然想起了那夜的清倌儿,虽已记不得容貌,可那倌儿的一双单凤眼和眼角那粒泪痣却不容人轻易遗忘。
“妈妈,那夜的倌儿呢?叫他过来。”周容接过季清递上来的酒杯子,却捏在指间不饮。
“爷说的可是千瑶?”
“正是”
“爷不在城里怕是不晓得,这千瑶前阵子伤了客人闹出事端,已经不挂牌了”
“伤了人?那他人呢?”周容不自觉扬高了音调。
老鸨似是看出了周容对那小倌儿还有点意思,心下到也一惊,可又不敢骗他,只得照实道,“爷,不瞒您说,这伤了客人的倌儿,园子里头都是照规矩办了的。爷现在就算见著他,怕也不会喜欢。不如让季清陪您,要是您不喜欢季清,我这还有新来的清倌儿呢”
“我在问,千瑶在哪儿?”周容放下手里的酒杯,哗啦甩开扇子轻摇,“妈妈,难不成您私下把人给埋了?”
“瞧爷说的,给了我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要人命不是?爷既然要见,我这就带您去见他。”
周容满意得站起身,轻巧得避开季清伸过来想要挽留住他的双臂,继续摇晃著扇子跟在老鸨身後下了楼。

七转八弯,这才走到园子後方一排看起来简陋的木房边。
与前头的灯火辉煌相比,这里显得荒凉而死气沈沈,偶尔飞落枝头的麻雀一惊一乍得徘徊逗留,随即挥翅远去。
老鸨边走边解释说“爷是不晓得,这千瑶看起来性子柔弱,可没料到悍起来吓人!爷之後好些人都买他的场,可他就是死都不愿。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关柴房里调教了好几日,可死活都不管用。最後没办法只得直接给他上了药,没想到他醒後竟拿刀把人给刺伤了。您说我能怎麽办?”
“妈妈说园里的老规矩是什麽?”周容知道园里的小倌儿卖得几乎都是死契,按大腐律法,只要不弄死人,官府也管不著他们怎麽处置自己的小倌。
“爷是金贵的人,自是不知道我们畅春园还有个专门卖下等小倌的地方。一般出不了头的倌儿或者没人要的倌儿还有犯了事的倌儿都呆在这边,接待一些下等客人。像千瑶这种犯了事的,照规矩就是灌了药後给关在这儿接客的。”
老鸨边说边让一边的龟奴解开了其中一扇的门锁,推了把门走进去,指著床上的人道“爷,千瑶在这,您瞧我没骗您吧?他现在都这模样了,身子也被那些粗民莽夫给弄脏了,怎配伺候爷?爷瞧瞧就出来吧。”


周容挪了挪身子,朝屋内又走近几步。
屋子里一股腥臊的异味,而在阴暗的光线下,他几乎无法看清千瑶的样子。
他所能见的,只是一个满身是伤的人赤裸裸得趴躺在乱糟糟的床上,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细微得无法听辨。
“千瑶?”周容试图呼唤床上的人,却丝毫得不到一点回应。
於是他又朝前走去,径直来到床边蹲下身。
记忆里那双好看的单凤眼已没了生气,只剩下一片空洞,就这麽睁睁得与他对望,没有一丝波动起伏。
“千瑶?”他再度唤他,见他干裂的双唇蠕动了下,却最终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周容伸出手想去触摸千瑶的脸,却发觉对方眼眸中瞬间闪现出惊恐的神色,嘶哑的喉咙咿咿哑哑声不断。
“看清楚,我是周容!”周容捏住千瑶开始不停挥舞的双手,将他左手手腕强置於眼前,“我是送你这只玉镯的周容,你还记得麽?”

玉镯的晶绿一如当时碧幽幽得纯净,温润的光泽,柔滑的手感,冰凉的触温。
千瑶紧紧注视著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半饷,一滴泪顺著眼角淌落。
“周、容!”他念出他的名字,一字一字,沙哑但清晰。
然後,他知道自己被他抱进了怀中,如同那个难忘的夜晚,被人轻哄著拍著肩背。
他不再挣扎,而是乖顺得靠在周容胸口,听著他一下下有力的心跳,在心底默数著频率。

“没事了,乖,没事了”
千瑶听著周容低沈而温润的声音在耳边重复喃呢,再後来,他将他从床上横抱起,跨出了屋门。
久违的太阳,在那一刻,直直照进了月千瑶的心底,开出了一朵绮丽而幽静的迷迭香。



一笑一尘缘 第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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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月千瑶醒来是第二日的夜晚。
满屋弥漫著让人安心的草药味,桌上燃著的烛火散发出柔和的光亮,晕黄地铺满一屋。
前园喧闹的声音一层层传来,穿透屋内的寂静,撩起一阵阵心慌错乱。
他突然分不清真假梦境,若不是手腕间还晃著那只玉镯子,他几乎要以为这段日子都是一场噩梦使然。
可是,当他走到梳妆镜前,看著铜镜里照映出的一张脸,一幕幕不堪的回忆接二连三冲入脑海。
堂堂月氏国六皇子,已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娼,被一个又一个陌生的男人压在身下。
他甚至记得自己因为药物控制而不自禁溢出口的呻吟,迎合著嫖客的要求被摆出各种放浪而低贱的姿势,他无从反抗也无力反抗,燥热的身体早已陷入一种疯狂的堕落中糜烂。
一瞬间窒息,他呆呆看著镜中,伸手摸过自己的脸庞,冰冷的触感顺著指间滑落心底,竟是一片空洞的黑暗。
他月千瑶,丧失了原本就所剩不多的尊严,摊开掌心,他还能留下些什麽?

从出生开始就是一个错误,身为宫女的娘本指望著他的出生能带来荣华富贵,却没料到在父皇的眼中根本就没有他们母子的一席之地。
娘将所有的错怪责在他身上,认为是他不够聪明不够机灵,他默默承受著娘一日胜於一日的责骂。可是他不忍告诉娘,父皇并不爱他们,他们唯有安安份份的过日子才能在这宫中自保。
可是,就在月千瑶十二岁那年,娘还是死了,成了一场後宫争宠下的牺牲品。
他数著孤独的岁月守在自己的方寸天地,没有人关心,没有人重视,甚至於宫中许多太监宫女都不知道他这个月氏的六皇子到底是什麽模样。
他抱著那一点儿尊严和对未来自由的期盼,坚韧而隐忍得活著,一直到那道将他嫁入大腐和亲的圣旨的到来。
而现在,他已经什麽都没有了。

季清在他被送进木屋前曾来看过他。
那时季清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朝他身上一转,鄙夷得说“怎麽,以为陪了小容爷一夜就飞上天?这身皮肉是金贵到别人碰不得了?实话告诉你吧,小容爷已经离开了善水城,难不成你还以为他会独宠你麽?”
“那夜我们什麽也没做”
季清闻言到是一愣,上下打量了千瑶片刻,忽然扯著嘴皮子笑出了声,“千瑶啊千瑶,你以为你是谁?进了畅春园就没一个能干干净净出去的!别忘了,你是男娼,说到底,就是个卖的!少在那装少爷公子的矜持!”

季清说的没错,就是个卖的,他却还指望能干干净净离开,真是痴心妄想!
千瑶自嘲著苦笑,扣下铜镜,他拿起桌边的茶碗狠狠摔在了地上,哗啦一声清脆的破裂声,一地的碎瓷片白晃晃得刺眼。
他蹲下身坐在地上,挑了片看起来锋利的碎片毫不犹豫得朝左手手腕内侧划下。
腥红的血一滴滴渗出肌肤,蜿蜒成一个流动的轨迹,在地面上留下豔治的殷红。
晕旋与黑暗再度侵袭,生命即将终止,再不会有苦难卑屈了。
闭上眼的那刻,他想起了手腕上那只忘记脱下来的玉镯,那麽漂亮的东西,不该染上他肮脏的血,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不知道是不是命硬,月千瑶并没有如愿得死成。
他摔碎茶碗的声音惊动了正好路过的下人,所以被及时得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再清醒时,只觉得有人在身边说话,不是很响,却能清晰得听到他们交谈的内容。
“爷,这好象不太合规矩,毕竟千瑶是犯了园规的倌儿,您看这。。。。。。”
“我出双倍包他,难道妈妈还是不愿给我这份薄面麽?”
“看爷说的,没那麽严重,爷要包下千瑶那也是我们畅春园和他千瑶的福气”
“得了,明儿找人去我府上拿银票吧。我还想再呆会儿,妈妈先去忙吧”

吱啦一声,是老鸨离去时反手带上了门。
屋子里安静了会儿,便听得周容的声音响起“你还要继续装睡到几时?恩?”
千瑶睁开眼就看见周容翘著二郎腿正坐在床边瞅著他,见他果真是醒了,於是伸出手扯了扯他脸蛋,道“好你个千瑶,胆子到是不小,敢情儿还有勇气自杀?”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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