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雪楼》令狐影
与枫雪楼有关的一些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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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焚木
朝开暮谢,这棵槿木,是注定要被焚作灰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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焱朝十四年,枫雪楼。
早上刚一起来,寒清便来告诉我说槿木自杀了。
我倒着茶水的手一顿,原本悠闲的心情一扫而光。
寒清站在一边,垂着头不看我。
我继续给自己倒上茶,顺口气,边喝边说:“没死成。”
寒清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没有任何起伏:“是。无眸已经给他看了,休养个几天就可以了。”
我挑眉:这些新来的人都是这样。不过没关系,很快他们就会学乖的。我枫雪楼岂能容自家的小倌左右自己的生死?
这枫雪楼有我枫雪在,他们便没那个权利左右自己的生;有无眸在,他们便没那个本事决定自己的死。
寒清见我不说话,便又加了一句:“今晚。。。”
我瞥他一眼:“当然是照原来安排的。我这枫雪楼,开门即是为了赚钱。”
寒清抬眸看了我一眼,回的简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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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床榻边上,看着这个少年。
他的脸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双眸紧闭着,眉头却是微皱。
我啧啧地叹着,这张小脸还真是惹人怜爱。只是可惜啊,我可没那个怜香惜玉的心思。
用手中的匕首勾勒着那张精致的小脸,明显感觉手下那人因为冰冷的刀刃的触碰而努力地想要躲避、挣扎,却奈何力不从心。我把匕首收起来,然后狠狠地掐住他的下巴,看着他由于吃痛而渐渐转醒,眼里泛着些水光,全然的迷茫与无辜。
这个样子,还真是让人有施虐的冲动。
等他看清我的时候,那双眼里便满是惊恐与不安,他奋力地挣扎着,却触碰到了自己肚子上的伤口——几个时辰前,他自己向那里插入了那把匕首,下手毫不拖泥带水。
至于那匕首从哪儿来的。。。呵。
我倒了杯水,给他灌下。然后开始我的说教。
“我最后提醒你一次,进了这枫雪楼,你就是槿木。什么丞相家的少爷,那都过去了。”
槿木紧闭着眼睛躺着不动,双手却是攥的紧紧的。
我拍拍他的左手,问了一句:“你们丞相府,可就剩你一个了。不想报仇吗?”
槿木蓦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他那种惊异的样子很好的取悦了我,我笑着弯下身子,附在他耳边说道:“我会告诉你一切,然后,去复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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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木原来的名字我并没有记清,只记得他是姓穆的。
进了枫雪楼,我便给他起名为槿木。
朝开暮谢,这棵槿木,是注定要被焚作灰烬的。
槿木是前任丞相唯一的儿子。
他的故事很简单。
十四年前焱朝初立,一切都不稳定。焱朝的开国皇帝凌易轩和焱朝的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男后白雪枫又在建国没多久便在一次狩猎中下落不明,且不说这事是不是与轩帝的同胞弟弟有关,反正一向不问政事的唯一的王爷凌易临是很顺利的继位了。可是他不得不依靠最有权势的穆丞相。
这穆丞相就是焱朝开国以来的第一位大奸臣。临帝忍气吞声这么多年,终于扳倒了穆丞相,将其势力收为己用。
理所当然的,穆丞相家被满门抄斩。
槿木是唯一不知道他的爹爹是个奸臣,也是丞相府唯一活下来的人。
作为老来子,自小体弱多病的槿木受到了穆丞相的严密保护。以至于,这个孩子至今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他们家就被满门抄斩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对他很好的“寒哥哥”成了将他爹送上断头台的人。
我知道为什么。
因为当年,颜逸寒的全家,就是被穆丞相送上断头台的。
颜逸寒的父亲颜大将军是一名开国忠将,却遭到穆丞相的迫害。
当年临帝费了很大功夫偷偷保下了年幼的颜逸寒,然后将他送到穆丞相府安插为棋子。
颜逸寒从五岁起便开始给三岁的槿木当小厮,然后配合着临帝,一步步将现实变成如今的模样。
穆丞相倒了,颜逸寒成了最大的功臣。加官进爵,金银赏赐。
其中的细节我自然是不清楚,也没兴趣知道。
我要说的,是槿木与颜逸寒之间的故事。
槿木能活下来,是颜逸寒向临帝祈求的。可笑的是,将槿木送到我这枫雪楼,也是他的请求。
或许在他心里,一直都是恨着槿木的。
因为槿木一直以他的爹爹为豪,一直被穆丞相宠着。
单纯干净,所以更让人想要毁灭。
我将这一切全都告诉了槿木,然后告诉他,如果他想杀了颜逸寒,我随时可以帮忙。
槿木什么话都没说,眼神空洞地如同一个破碎的瓷娃娃。
我好心情地告诉他,今晚会拍卖掉他的初夜,然后就去睡觉了。
夜了被寒清唤醒,枫雪楼里已经来了不少达官贵人了。
大奸臣之子的滋味,当然可以为我枫雪楼引诱不少的人来。
不过,我已经可以预见槿木的归属了。
所以我才只是待在自己的阁楼里,听着寒清的汇报,然后在知道槿木的初夜被颜逸寒重金买下的时候笑到肚子疼。
那天夜里,枫雪楼只留了颜逸寒这么一位客人留宿。
我独自看着阁楼里的窗棂,好心情地坐了一宿,听了一宿楼下的动静。然后在第二天一大早,听到颜逸寒摔门而去,在那个充满着精液与血液气息的屋里看到了一个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槿木。
那天我是亲自伺候了槿木清洗的。
抚摸着那具透着毁虐气息却依旧美丽的身体,我一直笑着,然后问他:“要不要我帮你杀掉颜逸寒?很简单的。”
槿木第一次正眼看向我,然后浅浅地笑了。
那抹笑,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显得异常惹人怜爱。
我听到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不,我要我们都活着。”
我的确讶异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却也看得出这句话并不那么简单。
是的,他要他们都活着,都活的比死还要痛苦。
我听到了他们昨晚的一切话语,包括槿木问颜逸寒为什么这么做;包括槿木问颜逸寒有没有爱过他;包括颜逸寒说,他恨他。
“我知道他恨我。可是我也知道,他爱我。”
这是后来槿木对我说的。
第二天起,槿木就开始主动接客,甚至没有等身上的伤恢复。只要有钱,来者不拒。
而那些钱,他一点都不要。
他说这算是对我的谢礼,谢谢我肯收留他,收留他余下的所有时光。
我笑着坦然接受了,毕竟,他余下的时光并不会太多了不是吗?
槿木在很短的时间内学会了如何勾引挑逗男人,学会了如何运用他的资本将自己由一个简单干净的少年变成一个下贱的小倌。
从那个时候开始,焱朝都城的人便都知道,枫雪楼里的小倌,最妩媚最勾人的是青莲,而在床上最淫荡、最任人亵玩的,却要数槿木了。
颜逸寒的确因为槿木这样的做法崩溃了。
他来枫雪楼大闹了一场,当着所有人的面咒骂槿木是最下贱的人,然后在被所有人看完笑话之后被临帝的一道圣旨软禁在他自己新修的府邸里待了两个月。
我看着他的举动,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颜逸寒啊颜逸寒,明明是你亲手将槿木送进了地狱,让他承受烈火的焚噬,现在的你,又在做些什么呢?
像你这种明明爱着却死不承认的人,还真是让人讨厌!
当颜逸寒再次出现在枫雪楼,槿木已经成了枫雪楼最红的小倌。
青莲因自己的头牌被抢没少闹脾气,不过那些脾气闹的还算有分寸,我也就随他去了。
槿木自然是一声不吭地忍受着所有人的脾气,慢慢地消耗着自己的生命。
颜逸寒想要倾尽自己的财产来包下槿木,槿木却向我提出一个要求——谁都行,只有颜逸寒不可以。
我自然是欣然答应,于是每次颜逸寒看到我都会露出想要杀了我的目光,却又碍于临帝对我的庇护而不能做出任何得罪我的举动。
他每日守在这枫雪楼中,夜夜买醉,听着槿木在别人身下承欢,听着他遭受各种虐待时的惨叫然后将手中的杯子捏碎,染了满手的鲜血。
而每个虐待槿木的人,都会受到颜逸寒的报复。临帝在这件事上似乎一直在偏袒颜逸寒,一次又一次地帮他。
于是,不再有人敢虐待槿木了。却依然有人难禁春宵一度的诱惑不停地争夺与槿木过夜的资格。
槿木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所以,这样的放荡并没有持续太久。从秋天入住到枫雪楼,他甚至没能撑过第二年的冬天。
他是笑着离开的,很安静,很满足的样子。
我为他敛了妆容,自语着些什么。
颜逸寒在枫雪楼门前跪了三天两夜,向我要走了槿木的尸体,然后不知所踪。
寒清陪我站在枫雪楼门前看着颜逸寒抱着槿木越走越远,委婉地问我为什么要对槿木这么好。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说如果我不想让槿木死的话,无眸绝对可以做到。所以,我是故意默许槿木慢慢耗尽自己的生命,默许他以这种方式复仇,然后解脱。
我想了很久,然后告诉他,大概是因为,槿木从来都是只给我赚钱却从来不要钱,所以我才会舍得让这棵摇钱树这么早死去吧。
然后我问他:“说起来,你跟穆丞相也有仇呢,是不是也想找槿木报仇?”
寒清说他与槿木无仇,然后又问我为什么要放过颜逸寒。
我看向伫立在我身边“凝视”颜逸寒离去方向的无眸,他的眼睛轻轻地闭着,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
于是我笑着说:“有人曾告诉我,人死了,与他有着恩怨情仇的人就都该解脱了。”
我戏谑地问寒清想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寒清这次倒是一点好奇都没有了,冷冰冰地丢给我两个字——不想。
无眸依旧闭着眼睛,蝉翼般的睫毛却几不可见地颤动了几下。
第2章 折莲
青莲,名字叫的清雅,却是我这枫雪楼里最妩媚最勾人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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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木死了,枫雪楼顶多也就是少了一个小倌罢了。唯一出乎我的意料的是,青莲竟然因为槿木的死而哭了。虽然他顶着红肿的双眼却死都不肯承认他有哭过。
说起来,槿木是青莲在枫雪楼的期间唯一一个抢走过他头牌名声的人。所以他也是青莲欺负的最狠,或许也因此而最挂念的人。
青莲,名字叫的清雅,却是我这枫雪楼里最妩媚最勾人的一个。就像我这枫雪楼,以我的名字枫雪为名,行的不过是娼馆之为罢了。
青莲的名字是他自己起的,他说那些男人们就爱这样的小倌:故作清雅,实则浪荡。
青莲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以当小倌为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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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记得当年那个只有十岁的孩子只身一人站在枫雪楼前吵嚷着要见枫雪楼的楼主。
寒清领着他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俯身问那个浑身脏兮兮,眼睛却透着光亮的小孩为什么要见我。
那个孩子说:“我要在你这里当小倌!”
我笑了,问他可知道小倌是什么意思。
他说他懂,他说,他一定会成为我这里的头牌。
青莲的确有那个资本这么说,年仅十岁的他,便已经具备了诱人的外表了。
他自己说他是因为家里太穷,爹娘想把他卖了,所以他就自己跑出来了。他说他观察过了,他觉得当小倌可以有好吃的,有好喝的,有好穿的,只要没有人虐待他,他就愿意当小倌——他是个不乐意吃苦的人,他生来就该是享受的。
青莲的话,一直都是只可信一半的。
这个孩子已经习惯了说谎,习惯了自我高贵,习惯了以睥睨的姿态面对所有人,甚至是对我。
进枫雪楼的人,我自然都要好好调查一番。
不为别的,只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罢了。
就像青莲说的,他的确是不愿意吃苦,却不是因为家穷怕被卖才逃出来的。
青莲的家并不在都城,而是在焱朝的一个小地方——自从轩帝统一天下建立了焱朝,那些个曾经的小国们都只能算是焱朝的小地方了。
青莲是那个小地方曾经的国主的儿子,一个很受宠的儿子。他五岁的时候,那个国便破了。轩帝对小地方的人并没有斩尽杀绝,而是将其俘虏后贬为平民。
于是,五岁的青莲由锦衣玉食的生活一下子跌落到粗茶淡饭。
青莲觉得那不是他该过的日子。
八岁那年,青莲听到一些人谈论到枫雪楼里小倌的生活,他便用了两年的时间跋涉到了都城,找到了枫雪楼。他是自己跑出来的,正如他所说,他吃不得苦,更准确地说,他生来就该是享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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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量着这个唯一一个可以在我的阁楼里随意坐着嗑瓜子的人——我不介意这枫雪楼里有这么一个没大没小的人,这是我给青莲的特权。
如今的青莲已有19岁,却跟三年前没什么区别。
作为小倌来说,16岁开苞,过了20岁便是过了最佳的年龄了。不过青莲的确很有本事,他的头牌一直保持到他25岁。这都是后话了。
等青莲将他自己带来的瓜子都嗑完了,他又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才问我叫他做什么。
我盯着他那双红肿的眼睛,问他哭什么。
青莲撇撇嘴,这动作着实毁了他的形象。不过他也就在我面前会做出各种这样的举动罢了,在那些恩客面前,他总是妩媚勾人的。而青莲的熟客们都知道,他总是随身带着把匕首。当然,这并不影响他对他们的吸引力。
青莲是不大乐意将那些男人称为“恩”客的,因为他觉得那些钱是他付出了“劳动”赚来的。他们之间,是平等的交易关系。
青莲曾对我说,你这个人其实挺好的,如果你能把我赚的那些钱扣的少点的话。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青莲这个人是很无耻的。
青莲坚持说他没哭,说他只是没睡好而已,还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
我也不再逗他,而是拿出一把匕首给他看。
就是当时槿木用来自杀的那把。
枫雪楼里是不允许出现第二把匕首的。我们可以为有特殊爱好的客人提供那些特殊的器具,却不会让匕首存在——匕首这种东西,那是青莲的专属。
青莲瞥了一眼匕首,略显诧异地说他还以为我不打算还给他了。
我好笑地将匕首扔给他,告诉他小心点别再那么笨让人把匕首抢走了。
青莲红了脸,瞪了我半天,然后气呼呼地走了。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敛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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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青莲的人都知道,青莲有两样宝贝
一把随身携带的匕首,一个一直摆放在他屋里桌子上的精致的陶瓷罐子。
像青莲这样一个喜欢用高傲的姿态来伪装自己的人,也曾卸下所有的伪装,深爱过一个人。
青莲对客人的唯一要求,就是不准有任何虐待他的行为。有特殊爱好的客人,他是绝对不会接的。
曾经有一个男人,对青莲很好,好到让整个枫雪楼的小倌都嫉妒地要死。
除了,他很喜欢在交/欢的过程中用匕首在青莲的身上划出一道道的刀痕,不深,却必然要见血,然后他会用唇舌将那些渗出的血珠舔舐干净。
而青莲,竟然容忍了。
那么高傲的青莲,竟然容忍了他的行为。
那个男人叫古莫,是江湖上某个有头有脸的家族唯一的少爷,也是买下青莲初夜的人。他用了两年的时间彻底俘获了青莲的身心。在他死掉之前,青莲一直只属于他一个人。
青莲被那人宠地在他面前放下了所有的傲气,然后理所当然的,那人为他赎了身。
我就那么看着,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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