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许梅棠气冲冲的过来了,一看就是有什么事找他,周述宣拿手绢擦了嘴,波澜不惊的问:“王妃用过早膳了没有?要不要顺便用些?”
这么浓的杀气,他大早上不想应付傻女人,还是用顿早饭打发她吧。
许梅棠没接他的话茬,说:“妾身有一桩大事要和王爷说,现在还没有用过早膳。”
看来一顿饭是忽悠不过去了,周述宣不得已抬头问:“什么大事?”
许梅棠递上荷包,“王爷自己看吧。”
周述宣接过淡淡的扫了两眼,薄唇轻启,很不在意的说:“鸳鸯戏水,绣工还不错。你废心思了,不过本王不是很在意这些东西。”
“王爷,这东西不是妾身的,王爷你看这里。”许梅棠指着那两个小字说。
周述宣认清那两个字,目光一暗,没人敢和皇子同名同姓的。他王府呢居然还有前太子的人,真的是藕断丝连。
周述宣瞬间冷了几分,问:“哪里来的?”
许梅棠铿锵有力的说:“这是在锦园找到的!”
周述宣语气恢复了不少,捏着锦囊问:“谁让你去翻她的东西?”
是许梅棠没有想到的责怪,迟疑了一瞬间,马上回话,“妾身担心她还藏着害王爷的东西,想以绝后患。”
周述宣把荷包扔在地上,厉声问道:“谁告诉你她要害本王的?这是不是你设的局?”
几句话问得许梅棠哑口无言,她满以为妙荔这次死定了,没想到周述宣还是这么维护她。先想的居然不是妙荔在害他,而是说这是她设的局。天地良心,这次真不是她设的局。
许梅棠直直的跪在周述宣面前,眼角溢出几滴泪水,悲悲切切的说:“妾身不敢,妾身只是为了王爷好。”
周述宣突然想起了夏氏,不久之前那个女人也是这样悲切的跪在他面前。夏氏哭也没用,求也没用,一定要死的。许梅棠到底和夏氏不一样,周述宣伸手拉了她一把说:“以后做事有分寸些,会回去吧。”
许梅棠擦干了眼泪,“妾身知道了,只是那个荷包妾身真的是在锦园找到的,妾身绝对没说谎。”
周述宣态度冷淡依旧,还是说:“回去吧。”
许梅棠不敢多说,行了礼就往外走,开始担心自己能不能成功的弄死妙荔了。周述宣的对她好像不止是简单的宠爱,还有别的东西。那种无端的维护,像是动了真情。
许梅棠走了,魏海把荷包捡起来递回周述宣手中。周述宣又捏着荷包看了一会,那两个字没错,就是述宸。一字之差,就是不一样的结果。
周述宣把东西递到魏海面前问:“你觉得这是她的吗?”
魏海歪着头看了一会儿,“东西是不是姑娘的奴才不知道,不过这手艺肯定不是姑娘的。奴才看过姑娘做绣活那手艺简直是……太次了。”
周述宣轻轻的笑了一声,怪不得见她身上装东西的小袋子做的都是马马虎虎的。想来孟千帆让她读诗书,不是很在意她的女红,也是,她以前也是官家的小姐。完全不必自己做东西,有的是丫鬟婆子,可惜落到今天这个境地。
刺客应该是齐王派来的,手上的东西又是前太子的。事情好像不是一点半点的复杂,得去找人问清楚了。
荷包里还装着头发,她想和谁做夫妻?她只能和他做夫妻。
“去柴房。”
魏海推着他出去,还是不放心的问:“王爷真的不相信姑娘了?奴才觉得姑娘再怎么都不会和前太子又关系。”魏海还是觉得自己该说一句公道话了,妙荔在感情上稀里糊涂的,可在做事上没有一点毛病的,对周述宣的忠心也是真的。
周述宣反问:“我什么时候说不相信她了,你最近是不是闲下来了,开始干涉我的事情了。”
魏海舒了一口气,闭着嘴不再说话。
周述宣不用他提醒,心里明白的很。妙荔不可能和前太子有关系,可是手上的东西又说不清了,而且许梅棠刚才不像是在说假话。
在这里瞎猜也没用的,眼看着已经到了柴房了,问清楚了就知道了。
第110章 纠结()
妙荔抱膝坐在地上,看着送来的早饭,一点胃口都没有。送来的东西都是她最喜欢的,看来没有把她当作囚犯对待。可是也没有对她没有任何发落,又不知道周述宣的情况怎么样了,等得她很着急。
昨夜的事情怎么会那么凑巧,她真不该出去。
外面好像传来了脚步声,以及她熟悉的轮子滚在地上的声音,应该是周述宣过来了。妙荔站起来期待的往外看,听见锁头稀里哗啦的声音,门分左右,周述宣果然来了。
妙荔迫不及待的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看他一切都安好,昨夜受的伤好像不是很严重,妙荔这才放下心来。
昨晚想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此时再看见他,妙荔倒有几分委屈,眼睛里含着眼泪,屈膝向周述宣行了个礼,“奴婢给王爷请安。”
周述宣看到她眼睛闪烁的泪花,眉毛微微皱起来,示意魏海出去,看见门关上之后,才问:“哭什么?”
心中对他与以前不一样的,妙荔忍着眼泪说:“奴婢看王爷安好所以想哭。”
还好他一点事情都没有,不然她真的要后悔死了,晚上没事为什么要在外面瞎跑。
周述宣垂着头,声音听不出喜怒,没有半分起伏的问:“觉得行动失败了,惋惜的要哭吗?”
他也怀疑她是刺客吗?
妙荔咕咚一声跪在他面前,收掉眼泪,迫切的想证明自己的清白,“王爷也怀疑奴婢是刺客吗?奴婢真的不是刺客。”
周述宣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她为自己分辨。
妙荔如实说道:“奴婢昨晚听见院子里有脚步声音,所以才追了出去。然后就听到了王爷被刺杀的声音,又跑回了慎德堂,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没有半个假字。”
听她说完了,周述宣才挑眉问道:“你确定你听到这是脚步声音,而不是听到的接头暗号?”
还是不相信她。
妙荔百口莫辩,找了个理由证明自己,“奴婢不会武功,用什么杀王爷。就算奴婢这么傻,指使奴婢来的人也不会这么傻。”
周述宣神情严肃的说:“杀人未必要用剑,用毒,下药一样可以杀人。美人计就是最好的毒药。”
现在看她这张脸,真感觉上面淬了毒药,虽不致命,但是令人上瘾。
妙荔震惊的看着他,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他嘴里出来的。之前说对她的真情,看来都是假的,连对她最基础的信任都没有。
男人果然是靠不住的,是她太傻了,一次又一次的上当。
妙荔把脖子一横,不卑不亢的说:“奴婢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王爷也信也好,不信也罢,奴婢再无他言。是死是生,但听王爷发落。”
周述宣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这才是她。刚才的她,让他觉得怪怪的,怎么都不像本人。现在才是那个不怕死的人。
妙荔感觉到他抬起了手,以为他要打人,梗着脖子准备受了他这一下,那样他们就恩断义绝了,再也不要让她相信男人说的话。
周述宣伸手到了她头顶,摘下沾着她头上的杂草,语气温柔的说:“我相信你。”
妙荔难以置信的抬起头,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刚才是听错了吗?他前后的态度好像不一样。
“王爷……”
周述宣轻笑了一声,语气还是很温柔,像是在取笑她,说:“你这人真奇怪,说不相信你,你要死要活的样子。说相信你,你好像又不相信我说的话。”
妙荔觉得他今天不太对,以前的笑,不论是假笑还是讽刺人,笑容都是有真情实意的。但他今天的笑好像很假,是那种漂浮没有到达眼底的笑容。
妙荔愣愣的磕了个头才,说:“奴婢只是不敢相信这样的好消息,多谢王爷信任。”
“不客气。我还有件事情要问你,你曾经被转手卖到前太子詹事处,想给你家人报仇,不是比我这里快的多?”
妙荔虽不知他为什么要提起这么久远的事,却还是选了个很妥当的回答,“奴婢去留不是自己决定的。”
周述宣静静的看着她,他不相信她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去留。
妙荔看得出那个回答好像不能让他答应,她不得不说出她不愿意面对的过去了,“太子詹事的儿子看上了奴婢,非要奴婢做通房丫头。奴婢情急之下打了他一顿,然后就被他又转手送人了。”
是个烈性的丫头。
周述宣又问:“你到本王府上,一样做的是通房丫头。为什么没有对本王动手,我和他有什么不同?”
妙荔回想起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忍着胃里的恶心说:“太子詹事的儿子是个猥琐至极的人,只是贪图美色。他喜欢时就捧做手中宝,他不喜欢时就虐待打骂。詹事府中许多丫环,都死在他手中。而王爷却是一身正气,奴婢当时又不想再被送来送去了,所以甘心留在王府中。”
回想到他脾气最暴躁的那段时间,他不是没有对她动过手,那几鞭子可是抽得她血肉模糊。
“我当时一样打过你,你又如何说?”
“说句实话,如果王爷一直那样。不是奴婢死,就是王爷死。”
这个胆子,周述宣不服不行。她真的是什么话都敢说,不拿自己的命当命。周述宣带着笑意说:“你果然还是来杀我的。”
为什么又换了一个态度,妙荔颇为无奈的看着他,“奴婢已经解释过了,奴婢真的不是刺客,王爷不是相信了吗?”
“对,我刚才是相信了。你再跟我解释解释这个是什么吧。”
周述宣把手中的荷包扔到地上,眼睛一直都盯着妙荔,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震惊之余再无其他,没有他想象中的心虚,还好没有。
妙荔惊讶了一下,然后捡起了荷包,说:“这是当日夏氏让奴婢还给前太子的东西,她在自杀之前交给奴婢的,想让奴婢把这个荷包埋在前太子坟边。”
差不多,这是夏氏能做出的事。
周述宣叹了口气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王爷知道了可能会生气,还有可能不奴婢帮夏氏,所以奴婢没有告诉王爷。”
周述宣又生气又想笑,问:“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生气?”
“因为夏氏和前太子的关系。”
周述宣拔高了声音,问:“你觉得欺瞒我就不让我生气了吗?”
“奴婢知错了。”
周述宣积压的半天的怒气,全部爆发,大声问她:“把这样的东西留在自己那里,让别人当做把柄来害你,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
许梅棠把这个东西放在他面前,如果不是他信任她,她早就被碎尸万段了。
妙荔被吼的有几分委屈,低头说:“奴婢知错了。”
“知道错了有什么用?知道错了发生过的事情就能改变了?”
“奴婢定当改过自新,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说这些套话敷衍他,周述宣揉着太阳穴说:“那你就能在这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再跟我说。”
之后,周述宣把魏海叫了进来,没有留下任何话就走了。
“奴婢恭送王爷。”
妙荔跪坐在地上,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办。明明一切都说清楚了,周述宣也没有说不相信她,为什么还把她关在这里?不过一天时间,难道其中出了什么问题,她隐约感觉到事情好像不简单。
周述宣出了柴房心情才平复了一点点,刚才真的好险,他差一点就把她放出来了。不能那样,他还没决定好到底要不要留下她。
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对妙荔有一股发自内心的信任,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还好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有朝一日,她说的都是假话怎么办,那时他还能不能分辨出来?
不能这样,无论怎么说把这样一个人留在自己身边都太危险了。
就要让她离开了吗?一样的舍不得。
他二十年来第一次动真格的,饶是他再有理智,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放手。现在的心情,怎纠结二字说得完。
自己心中乱得不行,便想从别人那里得到些经验,周述宣问:“魏海,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奴才……奴才现在没有,以前还真有一个。她是我的同乡,我们一起逃荒出来。半路上两人都快饿死了,后来她为了让奴才活下去,便告诉奴才说她把自己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把卖身钱全部给了奴才。后来奴才才知道,她是把自己卖到妓院里,可惜为时已晚,奴才当时没钱给她赎身。”
“现在你是王府的大管家了,就没有想过去给她赎身?”
魏海无比惆怅的说:“奴才去过,不过去晚了,奴才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据说死了后被扔在乱葬岗中,奴才连尸首都没有见到。就是一时没有想明白,如果奴才知道她是把自己卖到妓院中,奴才宁愿饿死也不会让她那么做。后来奴才就发誓终身不娶,以报她当年之恩。”
周述宣安慰般拍了拍魏海,又想到自己现在,魏海一时没有想明白,那他这一时想不想得明白。
第111章 离开()
一路无语回到慎德堂,周述宣感觉这个屋子不是很完整。这才多少时间,他居然就有这么可怕的感觉。
周述宣叹了一口气,自己的精力是有限的,他不想做一个闲散的王爷,就没有那么多功夫把精力花在女人身上。
她不是一直都想要自由吗?就给她自由。
“魏海,去准备一千两银票,然后再准备些散碎银子。”
寻常的三口之家一年有五两银子已经很富裕了,一千两足以让她下半辈子富足。
突然要钱,魏海有了可怕的猜测,“王爷是要……”
周述宣面色平静的说:“准备好了就给她送过去,让她收拾一下马上离开王府,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惊得魏海目瞪口呆,“王爷……王爷……不再考虑一下?”
周述宣没有半分犹疑就说:“我考虑的很清楚,你去做吧。”
魏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很庆幸周述宣想通了,却觉得他们不至于这样,妙荔还是不错的。不过他只是一个奴才,没有权利干涉主子的事情。
魏海去账房那里支了银子,然后亲自给妙荔送过去。
周述宣坐在慎德堂中跟没事人一样,淡定的处理着公文。以前没有她一样过日子,他不必有太大的反应。
妙荔接过银子,呆呆的问魏海,“王爷是什么意思?”
魏海都不忍心说这么绝情的话,咬着牙说:“王爷让姑娘离开,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妙荔手里拿着银票,不知所措,笑了一下很快又收回去,问:“为什么?”
他明明说了相信她,为什么又让她离开。难道还是怀疑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她真的没有做过。
“我也不知道。”
这应该是周述宣的决定,妙荔知道问魏海没用,于是说:“那我能收拾一下东西吗?”
“应该是可以的。”
妙荔拿着银票拔腿就跑,直接冲到慎德堂中,大胆把银票拍在桌上,问:“为什么?”
周述宣知道是她,头都不敢抬一下的说:“看着你要走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你没规矩。什么为什么?”
妙荔忍下到了眼边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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