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段回避纛,红绣宝相花曲柄伞,其余还有许多仪仗用物,好像还有皇室的人在。
想了一下规格,妙荔小声说:“王爷,好像是长公主。”
晋国只有一个长公主,就是庄定长公主,是当今皇帝的亲妹妹。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公主身上是有军功的,曾代皇帝御驾亲征,所以又被封为护国公主。
周述宣还没看清楚,一匹游光水滑的黑马就停在了他们面前。妙荔抬头望过去,马上坐了一位英气逼人的女子,三十多岁的年纪,妇人打扮,不似寻常妇人弱柳扶风,看起来十分强健。
长公主坐在马上举高临下,笑着说:“老三,果然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
“见过姑姑。”周述宣拱手,妙荔在他身后跪下。
长公主摆了摆手,“不用那么多虚礼。”目光落在他身后,长公主直勾勾的看着妙荔,“好标志的姑娘。”然后跳下马,亲自扶妙荔起来,“多大了?可有许人家?”
这个态度,让妙荔有些摸不清状况,回答道:“奴婢今年十九了,是王爷的侍妾。”
长公主对周述宣抛去一个嫌弃的眼神,“他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人,现在身体不好脾气肯定也会不好。你不如跟了我,只要你点头同意,今日就可以跟我回公主府。”
妙荔求助的看了周述宣一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听说过长公主有如此癖好。
周述宣轻轻的笑了起来,把妙荔拉回自己身边,对长公主说:“姑姑收集那么多美人没用,不如早点找个姑父才是正经。”
长公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怪不得倒霉的是你,聪明完了,我就爱收集美人,你管不着。”
周述打趣的说:“一提姑父你就恼,到底什么原因?现在他们都不在,你就和侄儿我一个人说说。”
看得出他们的关系很好,比寻常家庭中的姑侄关系还要好些。
长公主翻身上马,有些无奈的说:“你那姑父见不得人,我也没什么办法。”
周述宣笑着不接话。从长公主适婚到现在,皇帝大大小小给她指了上百门婚,没有一次成功。后来长公主也烦了,干脆梳起妇人髻,让皇帝只当她已经嫁了人。
“马棚那边死了一匹马,我去看了看,蹄子上好像有火药的痕迹。老三,你说说这皇家马场怎么可能会有炮仗?”长公主一副和他分享新鲜事的模样,说完轻轻的笑了一下就打马而去。
“多谢姑姑。”周述宣对着被马蹄带起的尘土说。
长公主应该猜出他们来做什么,在暗示他们过去,魏海推着周述宣,一行人往马棚那边走。
第6章 长公主坠马()
妙荔看着围栏中驰骋的长公主有些羡慕,这样的女子才不算白活一世。
“长公主和王爷好像感情很好。”妙荔有感而发,说完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奴婢多嘴。”
周述宣没有和她计较,反而接着的话说:“除了太子和齐王,长公主对小辈都很好。”
长公主同先皇后不对付,讨厌太子有情可原,为什么和齐王的关系也不好,皇家中事,妙荔自知不是她该问的。
到了马棚,应该是长公主吩咐过,那匹死马还躺在里面没有被弄走。
魏海仔细的察看了一遍,果然在右后蹄上找到了一团黑乎乎的印记,像是火药痕迹。
魏海回道:“王爷,与长公主说的不差分毫。”
周述宣倚在轮椅背上说:“可这不是爷当日骑的马。”
若真是从马上下的手,那匹马断然不会活到今天。
妙荔也上去仔细察看了一番,说:“有人拿它做试验也未可知。”突然她在另一只马蹄缝隙里发现了一些菜籽粒大小的黑色小珠,拈了些给周述宣看,“王爷你看。”
周述宣就着她的手指头看了几眼,没看出什么名堂,“大概是喂马的草料……”种子。
还没说完,不远处传一声巨大的马嘶声。望过去才知长公主的马不知道怎么惊了,长公主在马上摇摆不定,边上围了一大群人。试探着降服那马,可马像被吓得更厉害,撞倒好几个人。
远远的听见长公主喊了一声,“都走开。”人群走开后,长公主和那马还是僵持不下,约一盏茶的功夫,长公主突然掉下马,被抛了几米远。众人惊叫不好,全都上前察看,只见长公主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就一瘸一拐的爬起来了。
还好,勉强还能站起来。有人扶长公主到一边的凉亭中坐下来。
周述宣也往那边去,到了近前,长公主疼的双眉紧皱,额头上浮起了一层薄汗,看见他过来说:“刚才还在说你倒霉,现在倒霉就找上我了。”
周述宣看了一眼她的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姑姑觉得如何?”
“疼!”长公主咬着牙说,“快去给我叫太医。”又对妙荔招了招手,“美人过来帮我擦一下汗。”
周述宣使了个眼色让妙荔过去,自己靠在轮椅上说风凉话,“姑姑还有闲心想美人,看来伤得并不重。”
长公主疼得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就是……伤得重了……才要美人,用来续命”
周述宣扶额,想不通他们爱美人的人,于他来说,皮相下的东西更加重要。
很快太医就有来了,诊断了一番,很保守的说:“殿下骨头错位了,得正骨才行。”
长公主忍下彻骨的痛意对周述宣说:“比你好一点点,那我先回去了。”
周述宣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时候哪有闲工夫比较,赶紧说:“快走快走。”
长公主被人抬着,最后抓着周述宣的手说:“你去替我看看那马是怎么回事。”
那匹马已被弄死了,现在倒在马场中间,有人上去检查,妙荔跟周述宣说过后,自己也围在那堆人中。
地上又出现了那些小圆粒,奇怪。妙荔蹲下捡了几粒裹在帕子中,拿回去给周述宣看,
“王爷,后腿上还是有火药的痕迹,而且奴婢又发现了这个。”
周述宣也有些动摇了,莫不真是火药,拈了一粒放在鼻间闻了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又放回去,“收好,带回府再找人瞧瞧。”
过了一日,周述宣找人来瞧在马场中发现的可疑小黑粒。心中还记挂着长公主,也不知怎么样了,若摔到了腿他这里有不少医腿伤的大夫。
实在放心不下长公主,周述宣派妙荔去公主府看看,反正长公主喜欢这个美人。
有秦王府的帖子,公主府的人也没说什么直接就带她进去了。进到里面妙荔才知道周述宣说的少收集点美人是什么意思,这丫鬟侍女哪一个不是绝色?而且个个打扮的跟富家小姐一样。
不得不说在这一园子的美人中,妙荔还是引人注目的那个。
引她进去的小丫鬟也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几眼,后说:“姐姐再往前走几步就是公主的卧房了。”
又往前了几步,路边的气氛变了。入府是各色花卉装点院子,皆是小姑娘们喜欢的,现在路边一排翠竹,环境渐渐变得清雅起来。
小丫鬟还没进屋回禀,就看见卧房中扔出一个杯子,在地上砸的粉粉碎。
“你不想来就不要来,没人逼迫你,你来了我看着也生气。”是长公主的声音。
一个又气又恨的男声,“你何必这样作贱自己。”
长公主下了逐客令,“我怎样你都管不着,走吧。”
“你……”男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里面又扔出一个茶杯,过了没多久就出来一个人,衣服上绣着蟒纹,比周述宣看起来大几岁。
是齐王?
公主府的丫鬟见怪不怪,过去对行了常礼就算了,没有喊人。然后就引着妙荔往里走,“公主,秦王府来人了。”
“让她进来。”
妙荔进去,长公主正倚在美人榻上,腿肿了好大一团,看样子伤得不清。她还没跪下磕头就听见长公主说:“美人来了,快坐,不用拜来拜去。”
虽像之前一样叫她美人,妙荔总感觉长公主现在淡淡的,心不在焉的模样。目光落得很远,像在望着看不见的背影。
得了吩咐,妙荔选了一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老三叫你过来干什么?”
“王爷担心殿下的伤,让奴婢过来看看。说若不好,就派几个大夫过来。”
“好小子,不枉我一向疼他。你回去跟他说,我没事,比他好多了。”
“是。”
果然还好,还有心情和秦王比好坏。
长公主神色恹恹的说:“本来应该留你多坐一会儿,可我今天确实乏了,你先回去吧。”
妙荔只当她摔了腿疼,没有多想,告辞出去。其实她是不敢多想,有时候知道太多了反而不是一件好事了。
第7章 要债()
管好自己就行了。
回到秦王府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院中密密麻麻的站了一大堆男人。果然,与周述宣住在一起还是有不方便的。
有人发现她进来,不过一眼,只觉得骨头都酥了,眼睛黏在她身上再也移不开。
不知这些人因何而来,想躲在一边等他们走了也不行,她站在哪里都太招眼。干脆往周述宣的屋子走,回了事才是正经。
进屋,周述宣正晃着一个小碟子,里面不知是什么在“沙沙”的响。
周述宣总是能在她说话前发现她,面无表情的问:“怎么样?”
行礼回话,“王爷,长公主说她没什么大碍,让王爷不必担心。”
“好,你过来。”妙荔过去,周述宣把手里的小碟子递给他,里面装着小黑粒,就是在马场发现的那些。“他们说确实火药”
“这个?”妙荔不太相信,未曾见过这样的火药,她那过细细的拨弄了几下,然后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可能是因为多了,真能闻到淡淡的硝石味。“可这怎么引燃?”
火药炮仗一类的东西不都是一个大身子,上面一个捻儿吗?这看起来不像。
周述宣面不改色的说:“点火就能炸。”
“点火?在马蹄上怎么点火?”那不成香烤马蹄了。
“本王知道就不用问你们了。”没有再多做解释,周述宣抬头指了一下院中的人,说:“这些都是本王的幕僚,你与他们议事。皇上宣召,本王现在要进宫。”
魏海觉得有些不妥,看了一眼妙荔,贴耳对周述宣说了几句话。
周述宣看了一眼屋外,又看了一眼妙荔,目光阴沉不定的对她说:“你自己选择你是什么身份?”
若当侍妾,就回后院中。若为谋士,就不要在意男女。
她废力才到这一步,不可能因为男女而放弃。周述宣的幕僚,她当好好会一会。
那一边,周述宣已到了皇宫,对于皇帝突然宣召他心中也很没底。
大皇子周述安武艺高强,多得皇上倚重。太子身份在那里,不必多说。其余几个皇弟都是半大的孩子,皇上对幼子偏疼些。只有他,因为母妃的缘故,从一降生就不受皇帝喜爱。大了之后,皇帝说他巧谋弄权,未安好心。
他身体康健时,除了公事皇帝都很少找他,何况现在,手上的公事早就交出去了,实在琢磨不透现在皇上为什么找他。
话说腿断了也有那么一点点好处,他在揣摩圣意时已被人推到了勤政殿外。
他的腿下跪实在不方便,皇上已免了他的跪拜之礼,嘴上请了个安而已,“儿臣恭请圣安。”
皇上目光落在他腿上,话里有些淡淡的惋惜,“你来了,腿可好些了?”
周述宣隐隐有种感觉,皇帝好像迫切的希望他的腿好起来,但又不似父子之间的关心。
“回父皇,还是这样,没有什么起色。”
皇上叹了一口气,“天下医者千千万,竟没有一个医得好你的腿,可见都庸医。”
周述宣心中没有任何波澜,“是儿臣自己不争气。”现在才关心,晚了。
皇上关心完后,开门见山的说:“朕叫你来,是为了今年年初户部查账的事。”
果然是为了公事,可这也不对。年初户部在他手中,可太子说账目不对,非要查账。借机刷掉了他不少人,最后还把户部抢回去了。按理说户部的事不应该找他,皇上现在提是什么意思?
周述宣干脆装不懂,“请父皇明示。”
皇帝从龙书案上拿了一本账册扔给他,“你自己看吧。”
这是他掌管户部那几年,和太子今年的比账册。周述宣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翻完后惊讶的问:“也就是说,现在国库已经空了?”
太子实在太胆大,做得这么厉害,真当皇上和别人都是傻子。皇上背手站立,缓缓点了点头。
想过太子不会做好事,没想过他会这么嚣张,周述宣冷着脸,数这一年用钱的地方,“就算年初益州旱灾,之后的修理河道加上蝗灾也不至于如此。”
皇上背对着他摆了摆手,“那些先不提。不仅如此,内务府的人也在伸手问朕要银子,朕只怕今年过不好这个年。”
周述宣明白了,叫他来是要钱的。次次都是这样,什么难啃的骨头都丢给他。这明明是太子惹的祸,最后还要他来补漏子。恨他的权谋心计,却又要用他的权谋心机,真是自相矛盾。
周述宣不接这一茬,“儿臣家中还有父皇历年赏赐之物,悉数变卖或可补上一二。”
皇上厉声道:“糊涂,让百姓知道王爷在卖家产了不知会怎么说皇室。”
他不想接这个烂摊子,坠马之事,莫说父子之情,皇上对他连一点君臣之情也无。
周述宣继续推脱,“不如父皇找太子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有隐情也不一定。”
皇帝干脆挑明了,“朕想让你解决过年的事。”
明明都是亲生儿子,为什么对一个百般纵容,一个处处磨难?
周述宣手摸着膝盖,只有拿这双腿说事了,“儿臣身体恐怕不能担此重任。”
皇帝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颇为慈爱的说:“过年还有差不多一月的功夫,你慢慢来。”
看起来是推脱不了了,周述宣只得咬牙接下,“能为父皇解忧,儿臣定当尽心竭力。”
大概生他出来就是为皇帝解忧的,把他当一把刀使。有朝一日,他定要成为执刀之人。
第8章 耍赖皮()
回到王府,安静的很诡异。他走时有一大堆谋士在他院中,可现在一个人声都听不到。周述宣进了院子发现院子里空空如也,只有妙荔一个人在院中悠闲浇花。
在皇宫中受了不喜欢的差事,回来还有人惹他难受。
周述宣面色阴沉的问:“他们人呢?”
妙荔放下撒水壶进前回话,“奴婢让那些不学无术之辈都走了。”
看着人多,不过都是些酒囊饭袋之辈,被她两句话就问完了底细。
周述宣冷哼一声,好大的胆子,会帮他安排人了。面上隐忍不发,倒要看看她有多大的本事。周述宣黑着脸进了书房,妙荔低头跟在他后面。
周述宣进门就说:“太子管了一年户部,现在国库和内务府都空了,皇上叫本王去解决过年的花费。”
他没有任何铺垫就这么说,妙荔脑袋有些懵懵的,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王爷准备怎么做?”
周述宣拍了一下桌子,不悦的说:“现在是你出主意的时候!你不是把那些人都赶走了吗?”
妙荔细思片刻,有了主意,“很好办,太子惹的事就让太子解决。把事情推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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