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述宣当场没有发作静静的看着,这应该只是陆广白的一厢情愿,没必要闹得太厉害。看见陆广白退出来之后,周述宣才装作刚刚进门的模样,两人打了招呼。周述宣说:“我想单独和她待一会儿。”
陆广白没有想周述宣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点了点头,有些落寞的退出去了。
周述宣走过去坐在床边抓住了妙荔的手,这些天他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不知道再说什么就静静的陪着她。
安安静静的在床边坐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模样,周述宣感觉自己握着手中的手好像有了轻微的动作。
周述宣欣喜若狂的朝妙荔脸上看过去,看见她睫毛也在微微颤动。
第226章 是死是活()
周述宣屏住了呼吸不敢乱动一下,像手里捧着一个剥了壳生鸡蛋,害怕弄破那一层薄薄的膜。
他的小双儿可能是要醒过来了。
哪怕没有醒过来,这也是一个极好的征兆,她还活着。
等了一小会儿,妙荔眼皮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周述宣的脸,剑眉星目,高高挺挺的鼻子,明朗的翩翩公子,是她不舍得的人。未曾想过还能再见到他,这可能是梦吧,或者是这是地狱之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妙荔挪开了眼睛,不能被幻境迷惑。
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妙荔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还是那么的熟悉,好像就在她的卧床之上。
周述宣看着她四处乱转的眼睛,如她一般不相信,感觉自己好像也在梦中。他确实无数次梦见过这样的场景,心中激动无法言说,压抑着情绪就静静的看着她。
看了一会儿,妙荔没有他这么冷静,开口道:“请问,我现在在哪里?”
她不确定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她更相信自己死了,死之前的痛苦她是切切实实感受到的,面前的这个人应该也不是本人,而是幻像。
她说话了,她活生生的说话了。
周述宣看着她又想哭又想笑,半天才颤抖着出了一口长气,稳了稳心神说:“你就在这里,哪里都没有去,我没有失去你,你又好好的回来了。”
听这话……难道她活过来了?
可是此处灯火昏暗摇曳,似梦似幻,看起来很不真实。
妙荔不相信的说:“你可是在诓我?此处可是地狱?鬼差大人,我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你带我去见阎罗王吧。”
周述宣听到她这些话还是哭笑不得,他用了多少办法才把她从地狱之中拉回来,就是不想她去见阎罗王。听见她还能活生生的说话,周述宣故意顺着她的话问:“你去阎罗王那里,可有什么冤要申?”
妙荔认认真真的想了一下,然后摇头说:“没有,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不觉得有什么冤枉。”
此时说的是真心话了,已经到这里了,阳世的事情和她全无关系,再说冤枉什么都没用。
周述宣又问:“那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妙荔全然不知道他是在骗自己,真的把他当做了鬼差,又认认真真的想了一下,说:“我希望我的夫君……其实我和他也算不得夫妻,我们并没有夫妻之名。我想他可以平安康健了,万事顺遂顺意。然后能够很快忘记我,再有一个他心仪的女子,子孙满堂。”
活着的时候希望他能记挂着自己,真的死了倒希望他能够快一点忘了自己。一直想着一个死了的人,心里应该会很难受吧,她不想他难受。
周述宣只感觉自己的眼睛发酸,喉咙里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就是想哭的感觉。
妙荔一个人继续小声的说:“对了,我想再见一眼我爹娘,全了儿女情分,他们走的时候我都没有办法去看他们一眼,一直是心中遗憾。可以吗?不过他们已经过世很久了。还有我弟弟以及其他亲人,我不想他们大富大贵,只求他们能够平安过一辈子。我是不是愿望太多了?我好像太贪心了,那就只留第一个好了。”
她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周述宣了,就这样抛下了他。
周述宣再也忍不住,喉咙里堵满了情绪,说不出话来,咬着牙往外走。走到外面,让凉风拍了一下在才冷静了一点,朝着旁边喊:“陆兄,陆兄,她醒过来了。”
妙荔躺在床上,心中很是迷惑。难道是她的愿望太过于贪心了?所以把鬼差都吓走了。死亡竟然就是这种感觉吗?好想和活着没有多大的区别。可她为什么是躺着的?很不庄重的模样。身上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疼,死亡不是解脱吗?为什么她还会感觉到疼?
一切都好奇怪。
她到底是死是活?
陆广白就坐在旁边屋子里,听到他在外面喊很快就进门来了,径直走到床边给妙荔把脉,又起身看了一下妙荔的情况,看看人有没有什么问题。
陆广白起身说:“应该没事,也该醒了。”又回头问妙荔,“你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妙荔不停的在两人脸上流转,然后又很认真的问:“鬼差为什么都长得我认识的人的模样?还是说千人千面,我看见你们是这样,别人看见又是一种模样?”
陆广白疑惑的看了眼周述宣,说:“其实现在把师父叫起来也可以,看看她为什么说胡话。”
妙荔纠结的想陆广白这些话,然后得出了结论,“我是不是还没有死?”
陆广白在这里,介必治好像也在,他们有可能把自己救了回来。
陆广白叹了一口气说:“你再说死,师父就要拿大耳刮子抽你了,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多少人想活都活不下去,你好好珍惜吧。”
妙荔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相信,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有真实的触感。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现在好像真实多了一些。呆呆的问:“我还活着?”
陆广白微微摇了摇头,服了她了,说:“你自己摸摸你的脉搏还有没有跳?再探探有没有呼吸,死没有死你自己不知道吗?”
妙荔将信将疑的摸了一下自己鼻子下面,确实有呼吸的感觉,还是傻乎乎的说:“可是我也没有死过,不知道死了是什么感觉。”
陆广白跟她解释不清楚了,怎么说好像都不相信。现在他是个局外人,不能打扰人家。人好不容易醒过来了,有人应该有千言万语要说。陆广白对周述宣行了个礼,默默的就退出去了。
刚才才说了再不醒过来就要带她走,现在人居然醒过来了,也算是对他的无声的回答吧。
妙荔又傻傻的问周述宣,“我真的没有死吗?”
周述宣重重地点头,“你没有死,你还活的好好的,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我真的好害怕失去你。”
做了傻事吗?她也不觉得自己做的是傻事,只是选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周述宣握着她的手继续说:“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和我说,千万不要再这样了。我好害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你要是真的救不回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神医,他用自己的血救你的,不然现在你已经埋在土里了。”
妙荔静静的听他说这些话,在心里消化内容。
周述宣说完之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许梅棠到底拿什么威胁你?让你瞒着我寻死。”
这个好像不太对。
“你不知道吗?”
周述宣摇头。
妙荔怀疑他是在套自己的话,又说:“我不相信,你肯定已经知道了。刚才我就是听见你在我耳边说了好多话,就有关于那些的,让我放心。还有什么觉得我过得不开心,要带我离开之类的,你就是已经知道了。”
这些话里的东西好像有点多,周述宣慢慢的捋了捋。
话不是他说的,是陆广白说的。不只妙荔有事情瞒着他,陆广白也有事情瞒着他,肯定有事没和他说,而是悄悄的和妙荔说。妙荔一样有事情瞒着他。
周述宣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听错了,你现在告诉我好不好?无论许梅棠对你做了什么,你都先告诉我。”
妙荔一时间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个状况,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件事能不说还是不说。
妙荔睁大了眼睛看着周述宣,装出一副很可怜的模样,说:“可是我不想提起那件事了,既然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可以吗?”
用这种询问加上恳求的语气,加上人又是从鬼门关中回来的,周述宣没有半点办法,她不想说也不能逼她。于是就点了头,“好,你现在不说以后再告诉我,没关系的。”
这话的意思也是躲得了今天躲不过明天,以后还是要告诉他。妙荔现在有一点感觉自己是真实活着了,因为烦恼是如此的真实,还是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
妙荔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圈,穿戴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加上她刚才迷迷糊糊听到的那些话,于是问:“你是不是已经做皇帝了?”
周述宣点头,“先皇大年三十驾崩了,我已经登基了。”
“真好。”妙荔笑着说。
她现在不想考虑太多,可有些想法本能的从脑袋里面冒出来。他只说了他做皇帝了,并没有说如何安排她,也就是说对她还是一个不太好的安排。更加没有说如何处置了许梅棠,一样表达的意思就是许梅棠依然好好的,或许已经做了皇后。
一想到这些,妙荔自己也觉得烦。这些东西就像挥之不去的烦恼,她一睁开眼睛就会出现在脑海之中,有时候她宁愿自己傻一些,什么都不知道。
事情依旧是存在的,她就算以灭亡的方式躲避,也是躲避了一小会儿。
第227章 现状()
第二天天亮,介必治打着哈欠进门,过来看看妙荔的情况,还不知道妙荔已经醒了。
进门来看见周述宣还在这里,歪歪斜斜的行了个礼,然后又说:“跟你说了着急也没用,得慢慢来,你去忙你的吧。”
周述宣把手指放在唇前,示意他小声些了,然后推着人出门,说:“神医,她昨夜已经醒了,现在还在睡觉。”
“醒了?!”
“对,害怕打扰到你休息,所以没有让人说,朕让陆兄过来给她看过了。”
“怎么样?”介必治很关心妙荔的病情。
“陆兄说没有什么大问题。”
介必治呸了一声说:“你少听他放屁了,怎么可能没有大问题?她当时的反应那么厉害,就算醒过来也不是彻底的好,会有后遗症的。比如说浑身发疼,四肢绵软无力,精神容易倦怠,体弱容易生病之类种种。毒不可能一天就清干净,要慢慢的调理才能恢复。”
周述宣又担忧起来,以为好了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是这样的,于是问:“怎么才能调理好?”
介必治还没有开口,高福过来了,“皇上,吏部尚书已经到勤政殿了,皇上得过去了。”
介必治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厌烦的挥了挥手说:“去吧去吧,等你回来的时候再说,我也得想想。”
一天到晚都有事情要忙,皇帝也不是好做的。
介必治自己进了屋,妙荔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现在已经醒了。微微的从床上坐起来一点,捂着被子还在打量周围的环境。窗棂中撒进来细碎的阳光,她好像真的活过来了。
两世为人,是美好的未来,还是无穷无尽的苦难?
突然觉得活过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当时肚子确实很痛,想到以后不会再痛了,她也就释怀了。现在好像感觉痛苦又朝着她慢慢的走来,她还是躲不掉。
介必治已经走到床前,也没有说话,就板着张脸瞪着她。
妙荔知道是他把自己救回来的,于是叫了声师父又干干的笑两声。介必治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就是直勾勾的瞪着她。
一时间沉默无语,妙荔被看得实在不好意思了,又软软的说:“师父,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介必治少有的严肃,冷哼了一声说:“一个谢谢就算了,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功夫才把你救回来的吗?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知道,也不敢了。”
介必治黑着脸继续训人,“早就跟你说了那个东西无药可救,无药可救!让你用的时候慎重一些。你倒好,先给自己来了一颗。”
她也实在没有办法了,吃的时候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师父,你是怎么救的我?”
“用我的血,加上解毒丹才勉强捡回了你一条小命。”介必治说完之后,又愤愤的说:“扣破了鼻子流的鼻血。”
妙荔本来对他满腹的感激,现在有那么一点怪异了,怎么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恶心?主要问题是这种事情他做得出来。
介必治看她脸上的表情稍微变了一些,才露出得逞的笑容,举起手腕放在她面前说:“骗你的,我没有那么恶心,是手腕上。”
妙荔看了一眼他手腕,密密麻麻满是伤痕,好像一条叠着一条的,看着触目惊心,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妙荔小声道歉,“对不起,是我……”
介必治直接打断她的话,“说这些都没用,手上的伤都不怎么痛,心里的痛才是痛,我对你真的特别失望。天底下那么多人,断了腿的,瞎了眼的,没有手没有脚的都想活下去。你在山上那一段时间也看见了,那些人不远万里寻医问药就是为了多活几天。再看看你自己,好好的弄到这步田地。起初我都不想救你,要死就让你死,反正活着也是累的。”
妙荔一直低头听着训斥,半天才揪着被子角说:“我也不想的,可我当时确实没有办法了。”
介必治当场反驳,“怎么就没办法了?你在这里待不下去,可以去别的地方。你不是还有亲人吗?就算没有亲人了,你回我那里去也可以,我和小白养你一辈子。怎么就活不下去了?”
妙荔又感动又伤心更加自责,她当时确实又冲动又傻更加糊涂,把自己困在牛角尖中怎么都走不出来。一旦心中起了那个念头,就一门心思的想往那个方向去,怎么想都没有用。
现在回过头想想当时,那些坎好像也不是迈不过去。
想着想着眼泪就不自觉的掉下来,介必治看见她哭了,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你刚刚醒过来就说你一顿,可你做的事情确实气人。你自己一死就轻松了,想没有想过皇上,小白,还有我。以及你弟弟,小孩天天都会在你面前喊姑姑,你也狠得下这个心。”
妙荔现在确实很后悔了,只想过自己想让他们好好的活着,没想过他们也想让自己好好的活着。
介必治又看了她一眼,语气严厉的说:“别哭了,伸手!”
看她把了脉之后,又仔细的查看了她一番,和她说了那些可能的后遗症,然后又说:“你可能还要难受一段时间,好好的调养应该能够恢复,慢慢来吧。这也是你自作孽自己遭祸殃。”
训完人之后,介必治打从心底里舒畅,终于把憋在心中这些话说出口了。他救妙荔回来,有一个极大的原因就是训想她这些话。
介必治出去之后,小红端着盆子进来。周述宣走的时候说妙荔已经醒过来了让她小心伺候着她都不太相信,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现在看在妙荔活生生的坐在床上,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姑娘,你终于醒了。”
又是一个期盼她醒过来的,妙荔更加觉得自己做错了,还有这么多人惦记着她。
妙荔自己也擦了一下眼泪,露出笑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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