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鑃ir,妈Sir,您千万别哭!您哭了我爸又得扒我一层皮!”
夏妈妈使劲掐了他脸上一把肉:“你小子好意思说!离家出走!离家出走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你真是作死啊!”
“妈Sir,你听我说,天地为鉴,我不是自己要走的,我是被人绑架的!我哪里舍得丢下你不管?”
“咳咳。”一声咳嗽打断了他的贫嘴,他爸站在书房门口冲他一招手,“消停消停,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妈看了看自己老公又看了看这个不孝子,叹了口气:“有什么事就算了吧,回来就好。”
夏未来拍了拍他妈妈的背:“没事的,妈Sir,我过去了。”
这一天他们父子没有进行什么针锋相对的交谈,各自说了几句表了态,然后就达成了共识,出去吃团圆饭了。
夏未来回到了501,继续做他的小城管。
事隔一个多月,笔试的成绩出来,他的申论和行测相加是填报那个职位的考生中的第二名,毫无悬念地拿到了面试资格,但是他没去。
他故作高尚地说:“同样是为人民服务,是不是公务员有什么关系?”
然后他被刘队长狠狠地打了一顿,打完了扣着他脑袋一阵叹息:“你这小子,就知道装逼!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夏未来一边用公家的机器打印游戏攻略一边说:“我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要什么。刘队,我觉得现在过得挺好的。”
原本说一回来要找项越谈一谈,可是一来他公务缠身,二来项越在S城也是公务缠身,他们都太忙了,根本连面都见不上。而且这一忙,就是一整个春天,再见面时,他都已经忘记了当时要说的话。
陶睿也被蝉鸣的事务缠得一刻不得闲,常常有生意半夜三更地把他拉出去。夏未来总算体会到了他自己爸妈的苦衷,在他看来陶睿做的那些勾当也是离经叛道的,严格说来这也是个不孝子,可是这个不孝子偏能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让他毫无把柄可抓。
后来他想,得了吧,他要管也管不了,就凭他一个屁都不算的小城管,难道还能跟永泰和蝉鸣两大企业拼命吗?所以在陶睿又一次半夜三点钟进家门的时候,夏未来坐在沙发上,摆出了一副语重心长的姿态说:“马勒戈壁的你个混蛋给老子滚过来!”
这句话里脏话比正经话还多,可是说话人那担忧的神情实在显而易见。陶睿笑了,快步走过去,拉过他的睡衣领子就贴上去,细细地吮吻他紧抿的唇瓣,不让他再进行更多乱七八糟的说教。
夏未来唔唔嗯嗯了好一会儿,愣是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清楚,酝酿了大半个晚上的气势完全被单方面压倒。他无可奈何,从很久以前他就明白,自己畏惧这个“霸气外露”的青年。
最后,说教没说成,夏未来羞愤地拉扯好自己的睡衣,从脖子上拿下了那只玉观音递给陶睿:“呐,这个是我妈给我的,据说给什么金轮法王开过光的,能保平安。”
接过这块玉,陶睿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指无意识地抚摸,感受着上面残留的体温。
这块玉的成色很好,只是做工有些粗糙,想来并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观音净瓶上的那一点翠色周围晕开了一层浅浅的绿,似乎是后长出来的。
都说人可以养玉,这些浅绿的纹路就是夏未来养的吧,在最接近他心脏的位置年复一年地成长,然后紧紧缠绕住他。
陶睿很喜欢这个礼物。
夏未来见他脸上露出笑意,不由也高兴起来:“我告诉你啊,这玉可灵了。”
陶睿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反问:“是么?它要真的灵,怎么会保佑出你这么个茶几?”
夏未来思索两秒,泪流满面。
自从他们回来,崔茹又开始了长期造访。不知她得了什么厨林秘籍,这段时间做出的饭菜越来越好吃,以至于总嫌她烦人的陶野也不再下逐客令。
事实上,陶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可以对着厚厚一大摞计算机书籍整整一天,出了必要的生理行为,他几乎完全扑在了学习中。半夜时也常见他坐在电脑前用功,荧光屏映着他沉静的脸,不动,不言,只有一行行的程序代码在他眼里流动。
用夏未来的话来说:挺吓人的,这沉默指数快赶上陶睿了。
陶野好像突然之间对什么都不甚在意,他的眼里只剩下目标,他的初级目标是成为计算机高级网络工程师。那天他从图书馆回来,照例抱回来一大摞书籍,夏未来看他神情淡然地走进房间,不由小声地发了一句感慨:“这孩子长大了啊……怎么突然这么让人省心……”
进了房门的陶野忽然止步,他靠在门背后,抱着那摞书一动不动。
长时间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吐出来,他紧紧咬着下唇,抬头、再抬头,目光落在高高的书架上那一只陶罐上……猛然间涌上一阵委屈。
原来在他眼里自己真的一直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原来自己以前的任性看起来那么可笑又可悲。
原来想要得到的东西,不是离得近就能触手可及。
他不知道从现在开始还能不能来得及,可是他真的不想就这样放弃。
……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追求,生活按照他一如既往的步调前行,不为谁加速也不为谁停留。很多想说的话要做的事还没有完成,这一年的夏天就来临了。
聒噪的蝉鸣声在这座城市中肆虐时,城管所迎来了新一轮的工作任务。
而送出了护身符玉观音的小城管的命运,较之前更为惨不忍睹。
第46章
天气越来越热,许多卖西瓜的摊贩进城来做生意,由于摊点位置不够,他们不得不占道经营。这本是寻常事,每年都会有这样的情况,城管所也应付习惯了,定时巡查,发现了劝走,劝不走没收。然而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一年的西瓜热卖期到来时,城管所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占道经营的摊贩们一开始就能提前得到消息,在他们接到举报赶到现场之前撤离,这也就罢了,刘队长也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发展到后来,他们忽然变得有恃无恐,对几次三番的劝阻置若罔闻,更有甚者敢公然跟城管叫起板来。
牧原路中段有一个四岔路转盘,附近有好几个小区,瓜贩子看准了商业契机,在这几个路口各占了一块路面,把装满西瓜的农用卡车停在这里做买卖。
此处的车流量一向很大,这样一来路面更加拥挤,市容注意到这个现象,就给城管所下了最后通牒,限其一个月内清空道路。接到这个指令后,刘队长的地中海发型愈发性感了。
简家巷小区就在这个转盘附近,夏未来觉得吧,这地方买西瓜确实挺顺路的,于是下班后顺路也会光顾一下这边的摊贩。但是几次光顾下来他就发现不太对劲了,这边的瓜贩子扣秤扣得很厉害,与实际重量相差半斤到一斤多,这一点他是无法忍受的,毕竟被骗了那么多钱,他心里很不舒坦,所以他决定公报私仇。
在他的主动请缨下,刘队封他为四岔路小队长,带着一车小城管杀到了四岔路口。夏未来从车上潇洒地跳下来,踩到西瓜皮滑了一小下,然后站稳了大声说:“都收摊都收摊!否则我们在这儿堵着你们财路,谁也捞不到好处!”
他们是不想强制没收的,好歹这是人家辛苦一年的家当,收走了他们怎么过活?人被逼急了的话什么都做得出来,到时候更不好收拾局面,因此他还是准备采用当初“恶心法拆迁”的套路,试图让他们知难而退。
可惜他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他不知道的是,这群瓜贩,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陶睿开着他的丰田路过四岔路口时遇上了严重的堵车,整个路口跟停车场似的堵得满满当当,他急着赶回开发区处理一桩生意,越等越烦躁,干脆下车准备步行通过这断路,再打车去蝉鸣。
他拿出电话拨通那个娃娃脸助理的号码:“喂?小李,我的车堵在四岔路了,你过来处理一下……对,我直接打车去找崔……”
话没说完,他蓦地顿住。看着眼前的景象,他的眉头越蹙越深。
只见一辆城管公务车被四两农用卡车围在路中间,车下面拥着将近二十多个壮汉,个个手里都挥着锋利的西瓜刀,气势汹汹地威胁着城管们。
典型的官逼民反事件,本来不关陶睿的事,可是他一眼就看见夏未来那个笨蛋也在那辆官车里!他当下改了话头,对助理说:“不,崔启明的事先不管了,立刻给我带三十个人来,十个带刀,其余的空手。不管用什么办法,十分钟之内必须到我这儿!”
……
此时夏未来窝在那辆车里,所有的窗户都锁死,外面在怦怦地敲打着玻璃,车子大幅度地颤抖着。他拿出手机拨了刘队的号码,镇定地叙述情况:
“我操刘队完蛋了!我们给堵了!……不是,原本是我们要堵他们的,谁知道他们一下子招来二十多个汉子,个个都他妈的有刀啊!啊?拿出城管的架势?架势你妹子啊!我们连棍子都没有!跑?跑不掉啊!四辆卡车堵着呢,弟兄们连车门都打不开!”
正说到这里,只听砰地一声,车子的一块侧玻璃碎了,白森森的西瓜刀伸进来到处乱挥,完全是要拼命的样子。
夏未来吞了吞口水说:“刘队你先别说!你先听我说……501里我的房间门后面有张存折,定期存款十万,本来我是不想动它的,但是现在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去见江东父老,总之您记得把它给我爸妈,密码是我生日……”
那头的刘队也听见了车玻璃碎裂的声音,同时接到了那边的路况信息,他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打断夏未来乱七八糟的废话说:“撑十分钟!我马上联系公安局,马上就来人给你们解困!”
挂掉电话刘队就打到区局请求出警,然而区局给出的反应十分冷淡,局长说:“那次在开发区,我们的人管了你们的事,惹了多大的麻烦!哼,反正你们连省厅都请得动,我们哪里敢插手?别到头来又落得个处分!”
他说的是上次开发区械斗和军火的事情,为那事他们担了不少罪责,副局长都差点被双规,局长心里多少有点疙瘩,虽然明知道这时候理应出手相助,但是他认为不杀杀城管的威风他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就跟刘队长迂回。
刘队心里也憋着气,军火的事情根本就跟他们无关,是他们区局份内的事情,惹来省厅是给他们带来了不少麻烦,可是一码归一码,现在是要他们救命,他们还在那默默唧唧,他当场就要发作。
不过他在这一行里摸爬打滚这么多年,知道凡事不是一个“理”字就能说得清,他现在不放低姿态,就没办法请求到援助,那样的话他手底下那些小子都得被砍,他背着他们的命,怎么忍心见死不救!
当下他把语气放软,说道:“是我们的错,局长,是我们的错。但是现在情况紧急,容不得再等啊。算我们欠你们人情,回头我请客,行不?你赶紧派人过去吧!”
局长这才点头。
夏未来他们硬生生扛了六分多钟,实在扛不住了,车子的外壳都给砸出好几个凹陷,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大多是看热闹,还有少数在叫好,他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失民心者失天下”了,但是他能有什么办法?作为中国大陆“特种执法者”的一员,他也只是在为了工资而奋斗而已。
当然,现在不是发牢骚的时候,他把车子上的垃圾桶卡在那个破裂的窗户上,暂时抵挡住外面的飞刀。然后当他眺望着远方,殷切地盼望着公安局人员的到来时,他看见了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近三十个精壮的年轻人,他们有的拿着刀,有的赤手空拳,就这么在纠纷的外沿把那群西瓜刀汉子团团围住。
这群人很奇怪,他们穿着整齐的服装,却看不出是什么制式的服装,行动迅速,看上去像是特别训练过的,而且他们出现后并没有引起很大的动乱,像是在等待指令,在指令传达之前,他们不多嘴,也不行动,其整齐程度快赶上军队了。
目光在那群人中扫过,夏未来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他恶心法拆迁时碰上的钉子户家的青年。那时候他还被这娃子揍了一顿,后来……后来这娃子好像嚷着要进蝉鸣来着……这么说……
夏未来瞪大双眼——这是蝉鸣的人?那么陶睿呢?他又要惹什么祸!
人太多了,他几番寻找都没有看见陶睿的影子,心里不免着急。说实话他还真不怎么担心自己被砍,他就怕陶睿又整出什么幺蛾子,被请去警局喝茶。
正在这时那群人突然开始了动作,几乎是两三分钟的事情,那些西瓜刀汉子全部缴械投降。周围的群众还没反应过来,那四两农用卡车就被人开走了,再然后……夏未来眨了眨眼,那群人迅速撤离,像他们来的时候一样莫名其妙。
而当公安局的人姗姗来迟时,所看到的仅仅是一地开膛破肚的西瓜,二十几个倒在地上的汉子,还有一辆破破烂烂的城管车。
事情,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过去了。
第二天夏未来战战兢兢地去巡查时,那条路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通畅,再也看不见占道经营的西瓜贩子。
此时此刻,他心里五味杂陈。
昨天晚上他想向陶睿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陶睿给了他一个电话说生意上出了问题晚上不回去,断了他追根究底的念想。
他高兴的是,在陶睿的主持下,蝉鸣的确很上道,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莽撞行事。然而他担忧的是,眼见蝉鸣越来越壮大,陶睿是不是会牵扯进什么危险的大麻烦中,毕竟他所从事的行当不像表面上那么干净。
真是,怎样都不安心啊。
夏未来也很无奈,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在乎那小子的事情了。
他下了车子,由于昨天的那辆车还在4S店,他们今天只开了辆小面包,空间太小,他嫌憋闷,就下车散散步。
四岔路的红灯亮了又灭,斑马线交错在一起,他没有刻意选择过哪条马路,只是手插口袋随意晃悠。就在这时,他在马路对面看见了一个熟人。
他顿了顿脚步,随即向那人走过去。
怎么这样凑巧,他们之间总是隔着斑马线。
“嗨,项越,好巧。”
“……一点都不巧,我在这儿蹲点才找到你。”项越苦笑着说。他向着路边偏了偏头:“我们去喝杯咖啡吧。”
夏未来往咖啡里放了三袋糖,搅拌着搅拌着,他发现,糖化不开了。放弃地丢下小勺,他问:“项越,你前妻的事怎么样了?”
项越微微愣神,答非所问地说:“夏未来,杜柠是我的恩人。”
“唔。”夏未来答应一声,喝口咖啡,很烫。
项越继续说:“我不爱她,但是她给了我最初的事业,还给了我宇哲……她有困难,我不可能丢下她不管。”
“唔,我知道,你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夏未来说,“而且我还知道,杜柠是真的爱你。”
项越看着他,一时没有言语。
“那么,你们究竟怎么样了呢?”
项越喝了一口黑咖啡,很香很浓,他喝得也很优雅,那份优雅是夏未来望尘莫及的。等到苦味散去,他才说:“复婚,我的财产分给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