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景云松头上怕风吹,戴夏天的帽子太单薄,不抗风,戴冬天的帽子又太紧,勒着也不行,就亲手给他织了一个,去年跟白钧翼的姐姐学的,还给白钧翼和许乐阳织过两副一模一样的手套,如今织帽子自然也是手到擒来,按照景云松的脑袋大小,以厚实和宽松为主,仿着坦克帽的形状,上面带着三道粗棱,左右兜住耳朵下来,各自坠着一个毛线球。
柯暮霭织出来之后,自己看了都觉得幼稚,他原来织的时候,还想着松松戴上之后肯定会很萌,等织完之后,就有些后悔,景云松现在正买进叛逆期,身子渐长,脾气也渐长,距离中二少年只有半步之遥,织成这样,他要是不戴就不好了。
他拿着织好的帽子,有点忐忑地问景云松:“帽子织好了,你要戴吗?”
景云松从课本后面抬起头:“戴啊,为什么不戴?”
“就是,就是有点不好……”柯暮霭揉搓着手里的帽子,“戴上去有点幼稚。”
“是木木亲手织的,就算是大便样,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戴到头上。”
柯暮霭有点小感动,把帽子递过去,景云松来一看也是满脸意外,他想到了帽子可能织不好,譬如这里皱了那里松了,没想到这帽子竟然非常的成功,红线的底,三道白楞,每一针都异常的清楚整齐,拿在手里又厚实又暖和。
柯暮霭看他犹豫:“你要是嫌太幼稚,就把两边的毛线球剪掉吧。”
“不用剪掉,这样子挺好的。”景云松把帽子展开,戴在自己头上。
他长得很白净,眼眸细长,五官精致,带上这么个帽子,一下子就仿佛小了四五岁,他平时太过老成,跟二十多岁似得,这会一下子就降到了跟柯暮霭一样的年纪,尤其脸颊两边各坠着一个黄色的毛线球,怎么看怎么可爱。
柯暮霭看着他吃吃地笑,景云松看着他呵呵地笑。
有了帽子,就可以出门走动了,景云松穿了鞋子,穿上羽绒服,跟他推门出来。
工厂里的雪都已经打扫干净了,工人们在厂房里烧电焊做锅炉,门口有个木头做的小房里,是用来养狗的,里头住这一条大黑背和两条中华田园犬。
是纯种的德国黑背,当初许乐阳在雪糕厂打更,李厂长买了两只黑背给他使唤,在他手里从半大养到成年,很有感情,后来许乐阳自己辞职,李厂长觉得有点亏欠他们甥舅——按照柯暮霭当年给他出的主意,他的雪糕厂死中得活,彻底翻身,不但规模比原来大了五倍,还在外地开设了分厂,说是厂里的雪糕给柯暮霭随便吃,但柯暮霭从来不去,只是每年过年的时候照旧去他那卖“年货”,李厂长就寻思在别的事上尽可能地给与些补偿,知道许乐阳喜欢狗,就给了他一个狗崽。
其实李厂长也算够意思了,不但他们厂里锅炉找许乐阳给装,厂里职工的家里也以福利的方式订装,还向认识的人推荐,都是大活,从他这里,许乐阳迅速积累了第一批财富,要不然也不可能只三年功夫就发展到这种地步。
他给许乐阳的这条狗是母狗,已经养了两年多了,秋天时候配的种,已经快要生了,许乐阳已经答应了,等生了狗崽,除了按照要求给公狗那家两只以外,剩下的,给景云松和柯暮霭每人一只,属于他俩的专属狗,由他俩起名他俩喂,以后也只听他俩的……其实还是放在一起养,毕竟现在就连他俩本身,也是许乐阳养着的。
东面贴着院墙有一排鸡架,左右的是用砖砌的,其他的都是木条结构,地面距离地面有二十厘米高,这样鸡屎落下来可以及时打扫,里面养着的,有普通的家鸡,有柯暮霭抓来的野鸡,还有后来买的乌鸡。
鸡架旁边是兔笼,用细钢筋棍做骨架,外面披上用铁丝编成的网,左右还单独分出来两个带门的小格,怀孕的兔子都会单独分出来,否则生出来的崽子会被公兔子吃掉,而且生产的时候还要用东西彻底把产室挡住,不能透风透光,也不能有人过去扒着看,不然的话母兔子会坐在兔仔上不起来,把小兔子都坐死……汗,坐死!
柯暮霭养了三年的兔子,都是从野兔繁殖过来,现在里面有二十多只,灰的白的花的都有,逢年过节,许乐阳出去送礼送年货,都从这里拿兔子和鸡,不过每次都给钱的,溢价给,一只家鸡五十块钱,乌鸡一百块钱,一对兔子二百,一对野鸡三百,总不能让小外甥吃亏。
第091章 请家教
许乐阳的那条黑背叫做乐乐,是柯暮霭给起的名字,在腊八这天生下来一窝崽子,都是纯种的德国黑牧,景云松挑了一只最大的,起名叫贵鬼,是《圣斗士》里面,白羊座黄金圣斗士穆先生的徒弟。柯暮霭挑了一只最活泼的,因为是在腊八这天出生的,所以起名叫做小腊。
在冬月里,乐乐就搬进了许乐阳住的大屋里,每天三个煮鸡蛋,隔三天一顿鸡汤,小狗出生之后,伙食加厚,要保证大狗奶水充足,还要维持自身的抵抗力,好在许乐阳现在有钱了,买了五吨大同煤,堆在院子里,可劲地烧。
越到冬天,许乐阳越忙,安装、订制,还有过去的客户出现故障,要上门维修的,许乐阳经常要亲自出门做事,虽然不往远走,但在家里的时间也很少。
每天都是两个小孩子在家里坐镇,有工人在厂房里干活,叮叮当当,吵个不停,但他们俩的脸上,都是十分满足的表情。
柯永利,这个压在他们心头好几年的大山终于被搬开了,不用再担心挨打,手里有了钱,可以随着性子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景云松每天在炕上,一面养伤,一面自学住院期间落下的课程,柯暮霭洗衣做饭,喂鸡喂狗,干着各种琐碎的活,心里头却充满了干劲,感觉人生不再是灰色的,而是彩色的。
“松松,你怎么皱眉啊?不高兴啊?”柯暮霭拿着冻僵的衣服进来挂在炉子上面的绳子上。
“我这后面的几节怎么也学不会了。”景云松微微叹气。
“等小舅回来,让他教你。”
“拉倒吧,干爸虽然是初中毕业,但他上学时候成绩也不好,也是九年义务混下来的,走出校园之后这几年,早就都忘光了,前几天问他一道题,他都解不上来。”
“那……”柯暮霭沉思着,他上辈子也只有小学文化,学的也不是太好,毕业之后能用到的,自然是越来越深,用不到的地方,也都早就忘光了,现在网络又不是很发达,也没处问去。
“算了,等开学之后再问老师吧。”
柯暮霭虽然也想让景云松放松放松,好好地玩一段时间,但他知道景云松对学习的事情看得很重,如果不能把落下的学业赶上来,是连年都过不好的。
他想了想:“待会我给我老姑打个电话,看看果果有没有时间,能不能来给你补课?”
“赵木果?他……能来吗?他妈恨不能把眼珠子抠出来,一天二十四小时挂在他身上,这冰天雪地的,能放心他来咱们这里吗?还是算了吧,我把不会的都攒着,等过几天再见到白叔,问他就好了。”景云松有些郁闷地把课本都收起来。
“别啊,白叔这阵子忙得很,而且白爷爷不在农村,弄不好他也跟着去城里过年,下次说不定啥时候能见到呢。”柯暮霭把硬邦邦的衣服裤子挂好,又把袜子都放在暖气上,然后就给老姑柯永菊家里打电话,他们厂子的电话,主机在隔壁许乐阳屋里,他们这里是甩出来副机。
很快那边就接通了,柯永菊接的,话音里带着哭腔:“你是谁啊?”
“老姑,我是木木。”
“啊,木木啊,有什么事?”
“是这么回事,松松这不是住了两个月的院嘛,把课程都耽误了,我就寻思能不能让果果来我们这住几天,给松松补……”
“行!没问题!下午我就送他过去……”到后面,柯永菊竟然有点哽咽。
柯暮霭犹豫着,到底没有问出来:“不用不用,那什么,等我小舅回来,让我小舅开车去接他,老姑你放心,车接车送,每顿四菜一汤,零食糕点饮料都是两种以上,白天绝不出让他出去疯跑,室温超过二十度,晚上让他睡我和松松中间,绝不会着凉……等到送回去时候,他要是瘦一斤,你就打我……”
柯永菊给他逗乐了:“说什么呢!果果是男孩子,没那么娇惯,就这么定了,下午去你家,等到要过年的时候我再去接他!”
放下电话,柯暮霭看见景云松在旁边笑,他自己也乐了:“我老姑拿他当心肝宝贝命根子,我刚才说的虽然有开玩笑的成分在里面,但该做到的咱们可半点不能含糊。”
他又给许乐阳打了电话,让他下午回来时候,顺便到邻村把赵木果接来,然后戴上跟景云松一模一样的毛线坦克帽——景云松终于还是抗议了:“我这个帽子太幼稚了!但是,这是你一针一线织出来的,我不能不戴,不过你必须也自己按照这样子弄一个,以后要丢人一块丢人!”
于是柯暮霭也按照原样又织了一个,两个人有约定,出门的时候必须带这个。
景云松也要出去散散心,两人穿上羽绒服,带了坦克帽,锁好房门,一起出来。
到食杂店买了虾条、威化、羊羹、饼干、面包、汽水,跳跳糖,麦丽素,果丹皮,不老林运动糖,小虎队干脆面,娃娃哈哈ad钙奶,整整两大包零食,外加五根糖葫芦,准备款待赵木果。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许乐阳开车进院,赵木果被他接过来了。
看着赵木果背着的鼓囊囊的书包,和带后面带着着一大包衣服,柯暮霭和景云松都很吃惊:“你不会是要离家出走吧?只是让你过来住几天,你带这么多衣服干啥?”
赵木果眼睛红红:“我妈和我爸打起来了,我妈要去我大姨家,让我在这住到年根底下。”
进屋之后,柯暮霭把他让到炕上,拿出零食给他吃,赵木果拿了条羊羹,一边吃一边说:“我们村有个晋二,今年二十三,家里人张罗给介绍对象,我妈就想到了晴雯姐,给他们两边保媒拉纤,我爸不愿意,说晴雯姐不是个好的,白耽误了人家小伙,我妈就不乐意了,双方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我爸把饭桌子都掀了,我妈在家烧衣服,后来闹得不可开交,我妈就要走,本来要去二姨家,我二姨跟着二姨父去省城了东东他爷爷家了,短时间内都不会回来,于是就要去我大姨家,但我大姨家地方太小,挤不下,正好你们打电话,我妈就让我来这了。”
“你妈跟你爸打架,跟你有什么关系,就让你在家里呆着呗。”柯暮霭看他把手里的果丹皮吃完,忙又开了一瓶哇哈哈递过去。
赵木果接了奶,用吸管吸着喝:“我妈说,要把我也带走,把我爸一个人干儿起来,谁都不搭理他,让他知道知道老婆孩子都不身边的日子有多难熬。”
柯暮霭跟景云松对视一眼,不再深问,毕竟人家的事,别人管不着:“好了,果果,你给松松补课,我去给你们做饭,跟哥哥说,晚上想吃什么?”
赵木果打着奶嗝说:“我才是哥哥,你是弟弟,我吃什么都行,不挑食的,就是少放点菜,多放点肉,鸡肉最好,鱼肉也成,猪肉只要瘦的,别放葱姜蒜,还有酱油……我不吃大萝卜,我也不吃大白菜,还有雪里蕻,其他的基本我都吃,特别爱吃土豆。”他认真地想了想,“就这些了,随便做点什么就行,我不挑。”
“是是是,果果最乖了,从来不挑食。”柯暮霭揉了揉他的头发,去厨房做饭。
“我是哥哥!只能我摸你的头,你不许摸我的头!”赵木果也跟着跳下地要揉回来。
景云松伸手把他拽住,扯回炕上:“他都走了,别追了,我比你大,可以摸吧。”说着把赵木果的脑袋揉成了鸡窝。
赵木果这会没有动,特认真地说:“你是哥哥,可以摸。”
晚饭做得很丰盛,柯暮霭按照赵木果的口味,做了香辣土豆泥,油煎镰刀鱼,孜然炒香肠,五香豆腐泡,还有一小盆鸡丁蘑菇汤,主食是白面豆面玉米面掺在一起蒸出来的小饽饽。
赵木果吃的赞不绝口:“比我妈做的还好吃,不,比饭店做的还好吃!”
柯暮霭和景云松轮流给他夹菜,吃的腮帮子鼓鼓的。
柯暮霭捏着他鼓起来腮帮子说:“你这么能吃,整个一个干吧撑子,完了还一点都不胖,都吃到哪里去了?吃了也白吃!”
赵木果满嘴食物,奋力地往下咽,忽然噎着了,满脸通红,一个劲地打嗝,低头想要喝汤,被柯暮霭抱住脑袋,告诉景云松帮他按住手:“你总说自己是哥哥,却一点当哥哥的样子都没有,虽然生理年里你比我大,但心理年龄我比你大,这么着,你叫我三声木木哥哥,我就让你喝汤,不然的话,你这么干噎着吧。”
赵木果一个劲地打嗝,想要挣扎,却被景云松死死攥住两手,上半身被柯暮霭抱住,这两人一个每天练拳,一个天天干活,都比他有劲多了,他挣扎不开,噎得眼泪都出来了,只得认输:“木木——嗝,哥哥,木——嗝,木哥哥,木木哥——嗝,哥,你快让我——嗝,喝口汤,我要——嗝,噎死嗝——了!”
第092章 太公在此
这个年,对于柯暮霭三人新组成的小家庭来说,是最舒心的一年,柯永利进去了,虽然还没有最后宣判,但十年八年是绝对出不来的,白玉环跑掉了,为了防止她回来抢景云松,再闹出点什么事,柯暮霭让许乐阳到派出所报案,追求她偷卖柯家东西的事,她跟柯永利没有登记,但是有同居事实,这事往大了说是偷盗,往小了说是民事纠纷,可操作的空间很大,柯暮霭不过是留个案底,以防万一,当然,在做这件事情之前他征求了景云松的意见。
许乐阳家里那边,官司还没有结束,原来是许家三人暂时联手对付柯永利,现在柯永利进了监狱,许乐天跟许乐贤姐俩立刻再度翻脸。
他们为了对付柯永利,已经开始轮换着赡养老太太,许乐天最先知道柯永利进去的事,他也不声张,当作没事人一样,等到了日子,去把老太太接回自己家,等再轮到许乐贤的时候,他就不放人了,甚至连看都不让许乐贤看,只说老妈在姐姐家被虐待了。
双方原本因为法院调解,又有共同的敌人,气氛已经开始缓和了,甚至许乐贤和许乐德私底下研究,已经同意给许乐天大头,自己要小头,毕竟人家是儿子,哪成想许乐天说翻脸就翻脸,一分也不给许乐天姐俩留下,王淑芝只要看到她们姐俩就开骂,整个碾盘沟都能听见。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下烽烟又起,好在许乐阳早就在法庭上写下承诺书,自己放弃继承父母遗产的权利,也不在履行赡养老人的义务,许乐天和那俩姊妹也都签字同意了,不过看着许乐阳这两年挣到钱了,王淑芝又要生事,一方面拉他下水,一方面也想在他身上占点便宜,这回由于柯永利二进宫,又要跟许乐贤姊妹大战八百回合,顾不上许乐阳这里,倒是再没有来聒噪,让许乐阳也能过一个消停年。
为了庆祝这三桩喜事,即柯永利收监,白玉环逃亡,许家萧蔷之战,柯暮霭准备好好地过一个年,从腊月十五就开始准备,第一件事就是做灯笼。
柯暮霭因为空间里有那么多的好木头,从三四年前就开始学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