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父喜欢许乐阳憨厚,柯暮霭仁义,景云松机灵,白钧翼性格内向,难得交个朋友,他上了年纪,也爱热闹,而许乐阳三人,也喜欢白钧翼仗义,白父慈祥,双方关系越处越好,柯暮霭一来就钻进了厨房,做了四菜一汤,吃的白父赞不绝口:“跟这一比,小翼做的都可以拿去喂猪了!”
他真心帮许乐阳推销,第二天开始就拉着左邻右舍来家里看自己新装的暖气,还亲自生火,给他们演示,跟火炉子对比优劣,又说城里谁谁家煤气中毒,一家几口全都睡过去了……
许乐阳为人热忱,手脚勤快,又不多话,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他的生意也开始渐渐好了起来,这玩意是一家装了,亲朋好友看着好了就都要装,从下第一场雪开始,他就没了闲着的日子,天天都要出去装暖气,有时候连着装两家,要干到夜里。
柯暮霭看他每天蹬着倒骑驴拉着暖气和锅炉出去太过辛苦,就又拿出钱来,跟他商量,从邻村买了一辆二手的三轮车,又给他买了一件崭新的军大衣穿,这样出去虽然还是很冷,但比原来可是强的多了,许乐阳每天都干劲十足,热情洋溢地出去给人家装暖气,日子越过越好,生活有了盼头,虽然幸苦点,但跟原来在碾盘沟的时候比,可谓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冬去春来,春来冬至,就这么过去了三年多。
景云松和柯暮霭双双进入了中心校的初中部,所不同的是,景云松是以全镇第一的成绩考进去的,而柯暮霭则是将将及格,事实上,他就算不及格,因为国家的九年义务教育,学校也能让他念初中,仍然是在慢班,在过去的三年时间里,他吹了一手好笛子,拉了一手好二胡,画了一手好中国话,写了一首好钢笔字,打了一手好乒乓球!
当然,做菜的手艺,也是又提升到了一个更高的境界。
这一年,景云松十四岁,柯暮霭十二岁。
景云松的身体开始发育,细高细高的,话也越来越少,脸上是挂着万年冰霜,除了面对柯暮霭的时候能看见点笑模样,其他时候,不管是读书写字,还是跑步打球,全部都是一个表情。
柯暮霭长得慢,被景云松超了半个头去,他很怕自己永远这么矮,从去年开始每天都去豆腐坊买豆浆回来喝,可是同样的豆浆喝完,景云松个子蹭蹭地长,他却只长高了不到两厘米,仍然是个小豆丁,站在初中部一大堆同学当中,不管男生女生,他都得仰望……不过想起上辈子自己也是到十五岁才开始拔高的,也只能悻悻作罢,有些东西是急不得的。
这天在学校里,赵木果忽然找来,他现在也升到了中心的初中部,和景云松同班,长得还是那么白白净净,软软糯糯,带着个黑框眼镜,度数虽然不高,但看上去比柯暮霭更文弱:“木木,东东这个星期天要请客,让我们都到他家去玩。”说着还拿出一张卡片,并不是很正式的请柬,上面是郭镇东亲手写的,邀请表弟柯暮霭周末到他家里参加聚会,理由是庆祝他的高考成功。
今年夏天,郭镇东考上了省重点高中,是这圈亲戚里,继柯迅霆之后第二个考上省重点高中的高中,郭吉喆也跟柯永胜当年一样,遍邀亲朋好友为儿子庆祝,顺便收取礼金。
因为要收礼的缘故,并没有请柯永利,也是怕他闹事,柯永利知道之后,气得又掀翻了桌子,不过这两年都在跟许乐天和许乐贤姐两个打官司,年初的时候还跑了一趟北京,说是要到*前面逮国家主席告御状,半年之后被遣送回来,并没有说在北京都发生了什么,但是性情却更加暴虐,揍起人来也更加的变本加厉,连白玉环也经常被打。
如今郭镇东已经去省城念了一段时间的时间书了,回来邀请这些小哥们吃一顿。
柯暮霭拿着请柬问赵木果:“他邀请松松了吗?”
赵木果点头:“松松的请柬已经给他了,他没说去也没说不去,我寻思得看你的意思。”
柯暮霭收起请柬:“我知道了,明天上午,我和松松坐车一起去。”
晚上回家跟许乐阳一说,许乐阳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郭镇东不可能知情你们这圈亲戚,肯定还会有他的同学和在县里的朋友,他们家来往的都是官宦子弟,你别再拿山菜果酒了,人家这么正式地邀请你,你也和松松正经买个礼物送给他。”
许乐阳现在今非昔比,如今他的生意扩展到周围四五个乡镇,五十几个村落,这几年农村生活水平提高,家里但凡有点闲钱的,都愿意装暖气,他的客户覆盖了周围各村百分之八十以上,从最开始一个人蹬着三轮车去冒雪出去给人家安装,到现在管着五个带出来的徒工,每天只在家接电话,不管谁见了都要叫一句“许老板”。
生意刚开始火起来的时候,有不少人模仿,毕竟这东西技术含量不算高,但是那些毕竟是偷艺,看了许乐阳给人安过的,照猫画虎,结果只见了皮毛,没搞清楚原理,许乐阳的暖气都是给带着一根回水管,这些人为了节省原料,把回水管取消了,没有回水管,锅炉烧开了会从添水管往外喷水,弄得满地都是,这些人就在添水管上加了阀门。
这下导致暖气片和锅炉内部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水烧开之后,压强过来,从而引发爆炸。
一个冬天里,连着炸了三家,有一家最惨,整面墙都炸塌了,炕上睡觉的两口子重度烫伤,刚满月的小孩子直接被烫死。
仿制的人都吓了一跳,装暖气的人也吓了一跳,柯暮霭让许乐阳赶紧到各家去解释,说明那东西为什么会炸,而自己装的为什么不会炸,而且趁机推出售后服务业务,只要是许乐阳装过的暖气,终身免费维修,哪怕过了几年,有地方漏水,也可以打许乐阳的bp机,他马上登门维护。
稳定住客户之后,柯暮霭又让他教徒弟,反正这东西实在太好学,即使他不教,也很快还会有人学去,他给许乐阳规划的是,现在周边村镇已经都安的差不多了,他把学生带出来,然后把安装的业务都让出去,自己办个做锅炉的厂子,在锅炉上面提高科技含量,再往远处发展。
许乐阳从春天开始,就张罗办厂子的事,地址就选在石桥镇的北面,手续都已经办下来了,这些日子正在采购设备。
二百块钱,对于现在的许乐阳来说并不是很多,而且柯暮霭一直在追加投资,始终占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虽然许乐阳没当真,但他一直计算得很清楚,拿了倒也不没啥心理负担,但他还是给推了回去:“我就是这个风格,别人怎么看我才不在意呢,我是把他当作朋友,才亲自去赴会,还带上我亲自酿的百果酒,换个旁人,拿前来买,我还不卖呢!他要是因为这个嫌弃我们,我们也不稀罕跟他来往了!你说是吧松松?”
景云松在旁边淡淡地笑着,风轻云淡地点点头:“你说怎样就怎样。”
第081章 礼物风波
柯暮霭说到做到,真的拿了一罐子自酿的百果酒去赴宴。
上午柯暮霭又做了煎饼,和景云松吃饱了才出门的,捧着装酒的罐子,坐上了去县城的车。
郭镇东的家很大,去年新盖的别墅,离着老远就能看见镶着白瓷砖的外墙,极为醒目。
他俩来的比较晚,已经有不少人都在这里了,十几个郭镇东在县里的初中同学,认识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柯迅霆,一个是王森林。
柯迅霆跟郭镇东是一个学校,他穿了件纤尘不染的白毛衣,面容清冷,坐在一群吵杂中间,很是有些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气质。
王森林也已经念高中,不过没能考上省重点,市重点都没考上,这让很多人都大跌眼镜,他爸是老师,而且一直盛传他学习很好,考上省重点原本是十拿九稳的事,他自己说是发挥不好,王长青就让他又复读一年,结果考的还没有第一次考,如今念得是普通高中。
柯迅霆是昨天晚上跟郭镇东一起从学校里坐车回来的,王森林也是昨晚就到了,两人都在郭家住了一宿,看见柯暮霭和景云松进来,屋里安静了一下,然后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景云松手里捧着的那个罐子上。罐子原本是用来装腐乳的,连瓷釉都没有,只能说是个瓦罐,灰扑扑的,就像农村人家里,锅台上摆着的装咸菜的罐子一样。
“木木,松松,你们来啦!”郭镇东放下手里的游戏手柄,迎到门口,给他俩拿拖鞋。
柯暮霭只在意郭镇东的态度,见他还算热情,也很高兴,把罐子递过去:“恭喜东东考上省重点高中,呐,这是我和松松两个人联手酿的百果酒,送给你做礼物。”
郭镇东怔了下,随后脸上露出喜色:“就是那一年,我在你家里喝的那个酒饮料?”
“是啊,不过这个比那个年头更久,味道也更好。”
“那我待会得好好尝尝。”
大家带来的礼物都放在靠墙一个大柜子上,有游戏机,有随身听,有八音盒,各种各样,琳琅满目,郭镇东怕罐子被弄倒摔坏了,特地在里面靠墙的地方腾出一个地方,把罐子放下去。
“我二姑和二姑爷呢?”
“我爸上班去了,我妈出门打麻将了,咱们在一起玩,他们大人在家也不方便。”郭镇东拿过一个铁盒子,里面是柯暮霭两辈子都没吃过的饼干,“先吃点垫吧垫吧,我已经在饭店订餐了,待会就能送过来。”
郭镇东不可能总跟他们说话,还有那么多客人要招待呢,柯暮霭看电视里正在放着林正英的僵尸电影,二十四寸的彩色电视机,外加vcd机,功放机,旁边放着两本子vcd光碟,他让郭镇东去招待别人,自己和景云松在电视前面的沙发上坐了。
打开饼干盒子,拿出一个放在嘴里,又拿一个喂给景云松:“尝尝吧,挺好吃的。”
景云松张嘴接了,看到正在玩游戏的王森林:“王森林在那里,你不过去说两句话吗?”
“没啥可说的,人家正玩游戏呢,咱别打扰人家,看电视吧。”
王森林打完一局,转回身看到他们:“木木!你们也来了啊。”说完上下打量两人。
许乐阳这两年挣了钱,柯暮霭也不用再像过去那样有钱不敢花,凡事都可以推说是小舅给的,所以穿着上也开始有了变化,衣服裤子上不再有补丁,里面是有奶黄色小鸭子图案的羊毛衫,外面是带帽兜的奶白色卫衣,下身是牛仔裤,帆布鞋,景云松身上穿的跟他一样,只不过羊毛衫上的图案是小山羊,而且卫衣是淡蓝色的。
王森林看了两边,忽然问:“今天大家来给东东庆祝,都带了礼物,你们带什么来的啊?”
柯暮霭笑了笑,用手一指:“呐,我自己亲手酿的百果酒,三四年的陈酿,外面买不着。”
王森林走过去,揭开盖子看了看:“二姨父是主人,什么酒喝不着?再说你也弄个好点的瓶子来装啊,弄个茅台的瓷瓶,即便里头不是茅台,好歹好看些。”
“木木的礼物在这里。”一个很清冷的声音响起,王森林回头一看是柯迅霆,只见他去礼品堆里捡出一个盒子,“是一个随身听,我替他从省城带回来的,作为送给东东的礼物。”
王森林愣住,张了张嘴,最终为柯迅霆气势所迫,没有说什么。
“不是的。”柯暮霭立刻澄清,“迅霆哥,我没让你替我带礼物啊,我的礼物就是那个,我自己酿的百果酒,我和松松两个一起酿的。”他补充了一句,拉住了景云松的手,举了举。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柯迅霆皱起眉头,看着他们俩攥在一起的手:“我知道东东也邀请了你,在省城挑礼物的时候,就给你带了一份。”
“不用的。”柯暮霭笑嘻嘻地说,“我那个酒,是我亲手洗的野果,亲手加的冰糖,最后亲手放进罐子里酿造了三四年,别看那个罐子破,盛装了我和松松的满满真心呢。”
他知道柯迅霆的意思,但是却不能领这个情,柯迅霆是柯家这一辈的老大,家里又很有钱,向来在两个堂弟面很摆兄长的威严,柯凌霄看着他就成了小猫,柯暮霭上辈子也很怵他。
柯迅霆听说郭镇东邀请了柯暮霭,觉得他肯定没有准备礼物,就替他出了一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在柯暮霭的角度,如果自己是一个人也还罢了,或者说,如果柯迅霆准备两份,连景云松那份也准备了,说不定他还能犹豫着领了这份人情,但他没有准备景云松的那份,那这样一来,景云松在这屋里就尴尬了。
毕竟,郭镇东之所以邀请景云松,也是因为自己的关系,现在自己送了柯迅霆一个随身听,那个果酒成了景云松送的,众目睽睽之下,景云松可就没法再坐下来等吃饭了,况且他跟柯迅霆在重生之后这几年的时间里只见过两次面,上辈子也是屈指可数,实在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尤其他对柯永胜两口子颇为不齿,这会让柯迅霆尴尬,总比让景云松尴尬要好。
柯迅霆瞪着柯暮霭,心说:你真的不识抬举,不知好歹!
柯暮霭反瞪回去,心说:八辈子看不到你一次,跟我摆什么老大的谱!
王森林过去把随身听拿过去,打开了看一看,夸张地怪叫:“哇!迅霆哥你这随身听好高级啊,肯定得不少钱吧?你已经送给东东一块表了,木木又愿意算他的,不如你就送给我吧。”
柯迅霆收回瞪向柯暮霭的目光,看了王森林一眼,轻轻点头。
王森林高兴的一蹦三尺高:“谢谢迅霆哥!谢谢迅霆哥!哈哈,这下我也有随身听了!”
景云松把嘴巴附到柯暮霭的耳边:“其实你不用管我的,我就是陪你来的。”
“什么嘛,你也是东东正式下帖子邀请的客人之一啊,咱们俩同进同退,一起送礼物,一起吃饭,待会一起回家!呐,吃饼干。”
看着两人愉快地互动,柯凌霄觉得非常刺眼,长这么大,不管是亲戚家的兄弟,还是同学、朋友,没有一个跟他做过这样亲密的举动。
过去他因为家里有钱,始终认为自己是比其他人高级的,尤其看着亲戚家的孩子,从里到外穿的都是他淘汰的衣服,他就觉得双方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之内。至于同学,学习都不如他,也不跟他在一个层次之内……唯有家势和成绩都跟他差不多的郭镇东,他又有一种隐隐的自卑感,毕竟有钱不如有权,尤其每每看到郭吉喆说起话来颐指气使,再想想自己父亲经常酒桌上对别的领导点头哈腰的,他又觉得跟郭镇东也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佛说,一切的不平等都来源于人心的不平等,柯迅霆就有这么一颗不平等的心,看周围的世界一起人都是不平等的,所以,他从来不跟别人走得很近,连要好的朋友都属于濒危物种,至于死党、损友更是不可能有。
他被人奉承惯了,连每次回老院,他爷爷柯国光跟他说话都带着些许的讨好,本以为自己为柯暮霭准备了礼物,他还不得乐不颠地过来跟自己说话,就像王森林那样,毕竟自己手指缝里随便漏点东西出去,就够他们这样的人家当贡品了。
没想到柯暮霭当众撅了他的面子,还跟另一个,他后妈带过来的孩子那么亲近,柯迅霆感觉自己的气息有些不顺畅,一边拿着本杂志在看,不时地抬起余光去观察柯暮霭。
柯暮霭根本没有把他放在心里头,连看也不往这边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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