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松一听就傻眼了,张口就要反驳,被柯暮霭在桌底下扯了一把。
白玉环听说不让景云松上学,有点着急,儿子到底能不能上学,说实在她并不关心,景云松在学校的生活,考试成绩一类,她从来不闻不问,但正想柯暮霭猜测的那样,她知道景云松的父亲是大家族出来的贵公子,她这些年一直在找对方,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再见到他,告诉他,自己给他生了个儿子,自己即便不能就此嫁入豪门,至少可以得到一大笔钱。
所以,她不能把景云松养成农村野小子,她觉得,将来能够得到的钱数额,跟对方对景云松的好感度成正比,所以从小就教景云松站有站样,坐有坐样,不可以东倒西歪,当众挖鼻孔……嘴里含着饭的时候不许说话,她用自己所知道的礼仪尽可能多地规范景云松。
对于这样的期盼,学习自然成了必不可少的,如果将来再见到景云松的父亲,告诉他,你的儿子是个连小学都没念完的文盲,对方一怒之下,或许就不认这个儿子了,就算认回去,恐怕也不会给她多少钱了。
基于这个心理,听柯永利说不让景云松上学,她是最着急的:“松松学习可好了,不念就太可惜了。”她给柯永利夹了一片肥猪肉,“论理,我这当后妈的不该说,但如果要是两个孩子只能一个念书的话,还是让松松去吧,他将来肯定能有出息,木木学习不好,继续念下去,将来也考不上大学,连高中都费劲,早点下来,干活补贴家用,咱们三口人齐心协力把松松供出来,等他有了出息,孝敬爸爸妈妈,再帮着弟弟,也算是咱们一家人的出路。”
柯永利吧唧吧唧嚼着肥肉,满嘴流油:“你懂的个屁!木木户口在咱家,要是让他辍学,村支书立刻就找上门来,磨磨唧唧的,一屁|眼|子事!松松户口跟你在一起,不在咱们村里,他不念就不念了,没人来说三道四!而且他是借读的,还得单独多花一笔议价钱。”白玉环还要说话,柯永利把酒杯往桌上一顿,“就这么办了,你个死老娘们别再逼逼逼逼,听的闹心,再跟我俩废话我削你啊。”
柯暮霭心里暗笑白玉环,跟柯永利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摸准他的脾气,她不说景云松能考上大学还好点,说他能考上高中,考上大学,那得花多少钱啊?景云松今年才十一岁,等到大学毕业还得十多年,柯永利为亲儿子都没这个耐心,他能为景云松再奋斗十年?趁早让白玉环断了这个念想是正经,所以赶紧一锤定音。
他拦住要说话的景云松,也给柯永利夹了一片肉,笑嘻嘻地说:“爸,其实你只要拿松松那份就行了,我的学费我小舅说他给我拿。”
“砰!”柯永利把筷子狠狠排在桌子上,“操|他个血妈|的!那个小王八犊子那么好心,他怎么不把你们两个小王八蛋的钱都出了!”
“我是他亲外甥,他给我拿钱上学天经地义,松松跟他毕竟隔着一层嘛。”
他说着给白玉环使了个眼色,白玉环见事情有转机,连忙在旁边倒酒夹菜:“有人给拿钱是好事,你还生什么气呢。”
柯永利不满地说:“我听说,他在县里的雪糕厂当保安,因为偷厂子里的东西,让人家给撵回来了,现在正在镇上租了个房子,弄个破车挨个村里卖雪糕?”
“是啊,自从你不送我俩上学之后,我们就一直住在哪里呢,吃他的,喝他的,我小舅说了,以后我的学费都由他来出。”
“他哪来的钱?卖雪糕那么挣钱么?麻痹的,我正要去寻他的晦气呢。”
“不是啊,卖雪糕也就挣个零花钱。”他忽然往前欠了欠身,“你不知道啊,我大姨二姨正联手跟我大舅一家打官司呢。说是要分我姥爷留下的两处房产,靠山老院,加上十字路口那套院子,加起来有三四十万呢,等他们打出接过来,我小舅也能分一份,足够供我上学了。”
“卧槽他妈个大雪碧!”柯永利一听许乐阳要发财,气得直接把桌子给掀了,“那个小|逼|养的上辈子是什么托上的?”去年许乐惠死的时候得的十万块钱,借给柯永胜八万,剩下两万刚过完年就花的差不多了,转过年来从柯永胜那里拿到几千块钱利息,这半年功夫也花的光光的,如果不是剧组进村,挣了几百,这会连一个人的学费也拿不出,这几天正要生事讹钱,听说许乐阳得了好,顿时怒火攻心,打定主意要去许乐阳身上刮些钱来!
第070章 祸水东引
看着满地狼藉,白玉环娘两个都有些不知所措,柯暮霭却是气定神闲:“爸,要依我说,你去找我小舅要钱,不如去找我大舅要钱。”
“我找人家要什么钱?”
“爸啊,你不知道,根据国家法律来讲,现在是男女都一样,对于老人的遗产,儿子和女儿都有同等的继承权,也就是说,我姥爷留下来的两处房产,也有我妈的一份。”
“你妈都死了一年多了,说这有个屁用!”
“我妈虽然不在了,但是我们两个还在啊,你是我妈死后的第一继承人,也就是说,这份遗产咱们爷俩有权利去领。”
“不可能吧?你妈都没了,咱们跟老许家的联系就算彻底断了,怎么还能要遗产?”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前阵子都在我小舅那琢磨这事呢,按照过去的老论儿来讲,房产是老许家的,没咱们柯家人什么事,但国家可不跟你讲这个,里孙子和外孙子在法定上的地位是同等的,也就是说,对于我姥爷的遗产继承,我和许聪是一样的,你想想,要是我大舅没了,那遗产我大舅妈和许聪就不要了吗?对吧?”
柯永利挠了挠头:“这个……听着有点不像话啊。”
“有什么不像话的?我告诉你,那两套房产,包括门市面馆在内,我姥爷和我姥一人一半,我姥爷没了,他那半五个儿女平分,咱们就能要来我妈那份,我一直在想,怎么把我小舅那份也弄来,这样咱们爷俩就有两份了,两套房产加起来最少值三十万,我姥爷那一半就是十五万,如果咱们能弄来我妈和我小舅的两份,那可就是六万块钱啊!”
柯永利眼睛瞬间闪亮起来,里面涌动着贪婪的光:“真能弄到这么多?那你姥那一半为什么不分?如果也分了,咱们家就能平白得到十二万啊。”
“我姥那份……因为我姥还活着,所以不能分,她说给谁就给谁,现在是我大爷养活她,他应该就给我大舅喽,不过我说啊,遗产继承和赡养老人,儿女是平等的,也就是说,这钱不能都落在我大爷一个人的手里,如果你还想再要那六万的话,就去争取赡养我姥,五家换班养活,如果想要把十五万全拿来,就想办法咱们单独养活……”
柯暮霭给柯永利划了个大饼,上限是二十一万!在这年头的农村可以说是一笔巨款了!就算他不愿意养活老太太,也弄不到许乐阳的那一份,只要挣一挣也能弄来许乐惠的三万,已经穷不起了的柯永利哪能不动心?听他说完之后,眼睛里都要往外喷火了,恨不能立刻就去碾盘沟跟许乐天夫妇,以及许乐贤姊妹捉对厮杀,大战八百回合!
从家里出来,柯暮霭跟景云松拿着到手的学费往镇上来,景云松从书包里拿出两袋当初肖旺给的健力虾条,边走边吃:“木木,你跟你爸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跟电视里的坏人一样,对,就像那个杨康一模一样。”
柯暮霭白了他一眼:“不这样怎么能说服我爸?他手里没钱就要生事,咱们和小舅好容易在镇上安顿下来,他要是再来闹,咱们可没好日子过了。”他叹了口气,“咱们就是太小了,很多事不能自主,要不然……”
“要不然你还能怎么着?你不知道,我每次看到你爸,都有一种把耗子药下到他酒壶里的冲动,只是不敢,而且他也还没把咱们逼到那个份上。”景云松看了看柯暮霭,小心翼翼地问,“木木,你知道我刚才看你说那番要谋夺小舅那份遗产的表情是什么心情吗?我就觉得,你是杨康,我就是傻郭靖。”
柯暮霭不乐意了:“怎么着?我还能害你啊?”
“那倒不是,我知道木木肯定不会害我,永远都不会害我,我就是心疼自己,这么笨,不能像你那样,眼珠一转一条道道,好几次我都感觉自己已经到了绝路上了,结果你三言两语就给化解了,你比杨康还聪明,我却比郭靖还要傻。”
“郭靖再傻,那也是傻人有傻福,学了降龙十八掌,还练了九阴真经,杨康再精怪,最后还不是中毒死了,而且死的很难看,我才不要做杨康。”
“对哦,杨康死了,那就是黄蓉,你比黄蓉还聪明,我比郭靖还傻。”景云松忽然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伸手揽过柯暮霭的肩膀,“来,叫声靖哥哥来听。”
“靠!美得你,我是男的,又不是女的,还靖哥哥,肉麻不肉麻啊!”
“我就要你叫,要不然我就咯吱你,快叫!叫靖哥哥,我要听!”他真的过来咯吱柯暮霭。
柯暮霭没有他力气大,连连败退,想要逃走,又被他攥住手腕,痒痒的都要喘不过气:“好吧好吧,靖哥哥,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哈哈哈哈。”景云松高兴得仰天长笑,直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好蓉儿,不,木儿,你上来,我背着你走。”
“噗!你才是木耳呢,你是蘑菇!好好走路,别闹。”
景云松不由分说,两手向后兜住他的大腿,把他背起来,一溜小跑向前猛冲:“靖哥哥带你飞咯!”
景云松跟他妈到老柯家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又要学习又要练拳,后来又增添了小李飞刀,柯暮霭怕他累坏了身体,变着法地给他补,男孩子发育晚,个头没怎么长,但身上的肌肉开始逐渐显出棱角,比刚来时壮实多了,柯暮霭先天体弱,底子薄,虽然也跟着补,但还是轻飘飘的没多少分量,被他背着一口气跑出二里路才放下来。
景云松双手拄膝:“木木,怎么样?哥哥背着你跑得,带劲吧?”
“带劲个屁!”柯暮霭靠着路边的树坐在地上,两手揉胸口,“你像个脱缰的野驴似得,都要把我颠死了!越让停跑的越快,再跑一会,我就把心肝脾肺都吐在你后脖梗里。”
景云松嘿嘿地笑:“你怕这个啊?那你再叫一声靖哥哥,不,叫景哥哥,要不然我还背着你颠,这会不跑路,就在原地跳高,把你刚才吃的虾条都颠出来!”
柯暮霭把眼睛一立:“反了你了!不服天朝管,你这是要起义啊,我得给你点颜色瞧瞧!”
两人在太阳旁落的余晖之中,追逐着越跑越远……
第071章 仇人见面
暑假过去,柯暮霭和景云松迎来了崭新的四年级。
从柯永利那里只拿到一个人的学费,不过许乐阳已经给他俩的学费都准备好了,而柯暮霭暑假里也挣了六七百块钱,交学费是绰绰有余。
不过又有一宗烦心事,就是尾巴沟王会计的儿子王爱国,原来在碾盘沟念小学,暑假时候王会计也在进山剧组的手里挣了不少钱,给他买了辆永久自行车,给他转学到中心校,进了四年三班,跟柯凌霄一起,这下臭味相投,同仇敌忾起来。
柯暮霭和景云松早上到学校就觉得同学们看他俩的眼神有异,下课的时候,就有一帮学生勾肩搭背,五个连成一排,堵在四年四班的门口大声喊:“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猫生猫,狗生狗,小偷的儿子三只手!”王爱国冲屋里喊,“就做最后一排姓柯那小子,他爸当年偷咱们村支书的骡子,进了监狱,是个劳改犯!他是小劳改犯,狗改不了吃屎的小偷崽!”
郝龙熙听完当时就怒了,拍桌而起:“你们三班的,跑咱们四班来逞威风,欺负咱们四班没人是不是?赶紧给我滚犊子,要不然,脑瓜子给你们一个个都削放屁!”
柯凌霄有些胆怯,王爱国却不怕他:“这是我们和柯暮霭的恩怨,不相干的人一边呆着去,你要敢动手,咱们三班的弟兄人也不比你少,而且我大哥在初中部,连老师都敢打,收拾你就跟捏小鸡子一样,别给脸不要脸!”
王爱国的大哥叫王爱民,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原来也是在碾盘沟念小学,这回升到初中,王爱国他爸给他买车,也是想着让他们兄弟俩能够一块骑车上学,有个照应。
王爱民是个横的,在碾盘沟的时候,就是校内一霸,这回升到了初一六班,也是慢班,开学才三天就出名了,据说是军训时候被他们老师和教官给训了,屁股上挨了两脚,怀恨在心,军训之后教官走了,他就只能报复班主任,据说是勾搭两个校外“哥们”,在班主任下班回家的路上,用麻袋套头,板砖盖顶,使得他们班主任缝了七针。
他们离开的时候,被班主任看见背影,报了警,最终因为他未成年,又有他爸王会计带着重礼上门赔罪,上下打点,才只给他校内记大过的处分。
经过这件事,王爱民算是彻底出了名了,并且奠定了中心校老大的位置,原来的那几位全都得靠边站,你再牛逼,你敢打老师么?
这个时代的小孩子对老师都是无比敬畏的,很多事情父母说了不听,老师瞪一眼就好使,老师交代活动要穿白鞋子,回家哭天喊地,打滚也得要父母买来,俗话说,老师放个屁,学生回家唱台戏。然而就是这么厉害的老师,王爱民都说打就打,试问哪个学生还敢直撄其锋?
听了王爱民的大名,郝龙熙有些势弱,王爱国便得意起来:“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崽混蛋!是好人的都站过来,破鞋的儿子滚你妈的个蛋!”
人都说小孩子是最纯真的,但小孩子伤起人来,也是最赤|裸|裸的,很多学生,都站到了王爱国他们一边,三班的最多,一班二班的也有,甚至还有不少四班的,仨一伙,俩一串,勾肩搭背,满校园地喊着王爱国发明的顺口溜:“我给柯暮霭告老师!他妈在家搞破鞋!我给景云松高老师!他妈在家当小姐!”
对于这种言语上的骚扰,柯暮霭向来是不予理会的,嘴长在你身上,你愿意骂什么都随你的便,只要不碰到我,我就不搭理你。
但是景云松却不能忍,好几次差点跟王爱国打起来,都被同学们拉住了,四个班的班主任知道了,把当事人叫到办公室,进行调解,柯凌霄当场就跟老师说:“老师你不知道,他俩妈确实都不是好东西,我原来那个二大娘,就是柯暮霭他妈,就是跟碾盘沟的木匠搞破鞋,俩人私奔掉河里淹死了。我这个新的二大娘,就是景云松他妈,就是个在家的妓|女,跟过老鼻子男人……”
“你妈才是妓女呢!”景云松一拳打在他嘴上。
柯凌霄一个倒仰,差点摔倒,踉跄着站直身体之后,用手一抹,满嘴鲜血,吓得“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声音之大,差点把教室的玻璃震碎。
“你怎么能打人呢?”三班的老师赶紧过去查看柯凌霄的伤势。
景云松不忿地说:“他说你妈是妓|女你不削他?”
“你怎么跟老师说话呢?”三班老师看柯凌霄满嘴通红,门牙掉了两颗,知道这事大条了,“当着老师的面打人,你也太不像话了,学不用上了,回家把你家长找来!”
景云松顿时傻了,打他骂他他都不怕,就怕找家长,柯永利本来就不愿意让他念书,这事如果让他知道,恐怕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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