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正礼复杂的紧盯着任万成,他不知道任万成为什么如此不喜欢他和家里联系。
以前的任万成从来不会如此——对方只会常常提醒自己要和家里联系。就算是现在的任万成,也没有任何的理由会阻拦自己和家里联系。
他觉得很诡异微妙,他感到好像要知道些什么东西了。
“你不想让家里知道你没上学?”元正礼疑惑的盯着任万成。
这简直是废话。
这不是他想问的,但他不知怎么表达出来的却是这句,他也不清楚他应该怎去说。
他总觉得哪里怪异。那个怪异的点和他所想到的内容其实是相反的,但他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一个无用的问题势必会引来一个无用的答案。
“当然。”
任万成回答。
“给我个理由,你为什么不上学。”
是的,他想问的问题不是关于其他人的,而是关于他自己。
他觉得自己的思路进入了一个怪圈里,他出不来,感觉很难受。
任万成笑笑:
“因为我想待在你这儿。”
这是个很普通的回答。但元正礼却紧盯着任万成。
他想继续往下问,却不知为何对接下来的可能的问题与回答有种莫名的不适感。
轻微,却难以忽略。
他就像预料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一样,甚至不愿继续呆在这个有“任万成”的地方。
于是他逃一般的就走了。
手机也不要了,问题也不问了,任万成逃学的事他也无暇多想了。
那天夜里他又隐约的感觉到了噩梦。其实自从任万成来后他的噩梦就断断续续隔三差五的就会冒出来,一点点的接近着他。
今天却是越发的接近了。
他痛苦的咕哝着,额头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他的意识在挣扎着,但实际上他几乎没怎么动,无论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闹钟响起,朦朦胧胧的传入耳中,终于救元正礼于水深火热的噩梦当中。
他费力的睁开了眼,还有些无神,呼吸紊乱,全身冷汗。
噩梦虽断断续续,却从未消失过,近期反而开始隔三差五的对他纠缠不休了。
自从任万成来后他几乎每夜梦里都和打仗一般,尽管醒来再回想那梦有时模糊有时清晰,但并不能减少他对那浑身不适的感觉。他每天早上醒来都要缓神半天,以确定自己不是在梦中梦,而是真的醒来了。
因为那梦有时清晰的可怕,和现实没有两样。
等缓过神,他才慢慢腾腾的爬起来,将那些虚假的东西抛掷脑后,回归现实。
任万成没有上学,赖在他那里饱食终日,要不然就是在外游手好闲的乱逛。
由当初的近乎十全十美的好学生好孩子俨然成为了一个社会闲散人员。
任万成除了吃饭或一些日常用品外几乎没花过他的钱,但一想到父母还什么都不知道的给任万成生活费,元正礼就觉得任万成这是在糟蹋父母血汗。
学费、住宿费,也就这么糟蹋了。
学业,也被糟蹋了。
不好的理由他能举出来一百条。但他却再没有心情和任万成为此对峙一次。
他不知怎么就不想再谈起这个话题。“上学去”、“为什么不上学”、“呆在我这儿干什么”,这些话莫名的就不想再谈起。
尽管他打心底的希望任万成能好好上学,出国,找份好的工作,赚很多的钱。
他不得不承认那是他无法达到的,所以他就只能寄希望于,身边一个……
不能说是最亲近的,因为他意识里不想承认,所以只能说是同一个妈生的兄弟而已。
就像大多数的父母都会将自己想要的、想达到的强加于自己的孩子身上一样,他承认他将自己所期望的寄托到了任万成身上。
因为他一直想像任万成一样。
所以对于真正的任万成而言,这些他所期望的应该轻而易举。
虽然事情落到今天这等地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怎么说,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很,习惯了。
习惯自己醒来时隔壁卧室的任万成睡着,也习惯无所事事的任万成呆在家或出去乱逛。
习惯做两人份的饭,也习惯两人偶尔的一起吃。
习惯任万成那些琐碎又事多的毛病,习惯了任万成那种毫不考虑别人想法的言语行为,也习惯任万成在外朝姑娘们暧昧的笑,或在外面遇到冲突矛盾时不计后果的惹麻烦。
吵架、打架,以前任万成从来不会这么干,而现在他看见任万成受伤已经不止上回被偷那一次了。
幸亏没伤的很厉害,在家就能处理。他每次都气急败坏的把任万成骂一顿,然后边训斥着边去拿药。
最后他边抹药边絮絮叨叨一堆,叫任万成“要和人搞好关系”,“多想一想、忍一忍”,“别总是干蠢事”。
他觉得任万成是该懂得,任万成在人际处理上总是比他要好太多。
但现在的任万成俨然不再是以前那样了。听他训叨着,只会不在乎的笑着,说:“哥,你是喜欢明哲保身委曲求全的那种人,但我不是。”
他就恼了,怒吼:“我是让你别不动脑子就瞎冲!”
他其实本不喜欢明哲保身委曲求全。而是每次在外遇到冲突,他就脑子懵了,发不出火来,或者想发火发不出来,要不然就是,不敢。
总而言之就是他的脑子转不过弯、没对方那么迅速。他迟钝。
所以他只能在任万成身上大发雷霆,反正任万成现在那种玩世不恭的德性他看不惯,而且任万成也似乎习惯了他的无理取闹和外强中干,对此只是不屑的一笑,偶尔调侃揶揄几句。
元正礼习惯这样的生活了。习惯在外表现的彬彬有礼宽容温和自信诚恳认真果断;在家却张牙舞爪心胸狭窄歇斯底里吹毛求疵忧心忡忡色厉内荏。
反正这些,除了任万成以外,没人知道。
—未完—
五.态度
随着春末的到来,天气越发暖和,今年的雨水也只增不减,时不时的下一场。下午的时候,晴朗明亮的窗外渐渐变得阴沉,快下班时,外面就传来了细微的淅淅沥沥的声音。
下班的时候就传来了此起彼伏嘈杂的声音,有苦恼的,有认命的,有庆幸的,还有打电话的。
“我没带伞,怎么办啊……”“看来只有淋回去了。”“幸亏我时刻准备着备用的伞。”“喂,你在哪啊,来接下我吧!”
元正礼收拾着东西,往窗外瞥了眼,其实除了阴沉沉的以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正礼。”刚来没多久的、坐在他斜对面的姑娘喊了他一声。
那姑娘是才来不久的,年轻可爱、开朗友好,偶尔时不时的和他搭几句话。
他转过头,看到对方,然后笑着应声,问怎么了。
“带伞了吗?”
“没。”元正礼笑的有些无奈,“今天还看天气预报说要下雨,但我见天气挺好,就没信,结果想不到真的下了。”
姑娘和善的笑笑:“以后还是拿上以防万一的好啊。”
“是啊。”元正礼笑着点头,然后拿起已经收拾好的包准备离开,“那我先走了。”
他无意再将此话题发展下去,想就此结束。
“啊,我刚好也准备走。”
谁知对方却跟了上来。
元正礼心里有些别扭,却并未表现出来,反而笑了笑,停下来等了下对方。
和其他同事道了别,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走到了已经拥了不少人的电梯前,然后再在人群中挤入电梯。
等要出大门了,姑娘又问:“你往哪边走?”
元正礼有些矛盾。他是要往右边走,但他不是很想继续和对方交谈下去,所以对方往哪走、他又该怎么回答成了个问题。
“我要等个人。”
他满是歉意的笑着,好像不能和对方一起走是一种遗憾。
为了显得不那么冷漠,他还又故作关心,自然的把话题接了下去,“你往哪边?”
“哦,我往那边。过马路往前走。”姑娘拿着折叠伞指了指。
“那你先走吧。”他微微笑了笑。
姑娘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将伞递了过来,“你没带伞,你用吧……我离车站近,跑几步就到了。”
元正礼笑着将伞推了过去:“没事,一会儿有人来接我。而且你是女孩子,淋雨着凉对身体不好。谢谢了。”
姑娘嗫嚅着啊了声,又收回了伞,目光飘挪着,反而又向他道了谢,之后向他道别。
他微笑着说了明天见,然后看着对方撑着伞远去,客气礼貌的笑容才渐渐退了下来,有些疲惫的看了看地面上水洼里不少的涟漪,微微皱了眉。
正准备独自冒雨冲到车站,恰巧另一个较熟悉的男同事也刚到门口,看起来也没带伞。一问方向,也是到同一个车站,于是俩人就聊着天走了过去。虽淋着雨,却比刚才自在更多。
等回到家,虽没全身湿透,但也快差不多了。
可能是因为下雨,任万成正在家窝着沙发翘个腿悠悠哉哉的看电视,见元正礼湿哒哒的回来,不由勾了唇角:“哥,你怎么淋成这副德行,你没带伞吗,今天天气预报都说了有雨了。”
元正礼懒得理任万成。全身湿漉漉的让他感到很不舒服,再加上糟糕的天气,让他这一路都充满了疲惫感。
元正礼进了门就开始换衣服擦身子。而任万成则看热闹似的稳打不动的坐在那看元正礼在屋里走来走去拿这拿那。
等元正礼换洗擦的差不多了、好不容易坐在那瞅着电视发着呆喘口气,任万成才继续揶揄元正礼:“你没让哪个妹子给你打个伞?”
元正礼还有些累,没心思理任万成,继续发着呆,连看也没看对方。
“说来,哥,我觉得,不是没妹子给你打伞,反而应该是你,一遇到这种状况,会找理由躲开。”
元正礼依然盯着电视,没理任万成,但眉头却已经皱起来了。
“见别人很随意能搭到妹子就羡慕嫉妒恨,但你的话,实际就算是对方主动搭过来,你也不敢应对。”
“你有完没完。”
元正礼终于忍不住转过头,阴沉的瞥向任万成。
任万成就盯着元正礼,笑的很微妙,“哥你还挺害羞的。”
“闭嘴!”
元正礼冷冷瞥了眼任万成,头又转了回去。
任万成就不再说了,只是笑着盯着他。
元正礼终于得到了耳朵上的清静,放松了些,望着电视休息了会儿,然后就还是一脸不快的去做饭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从这天开始,任万成就像是故意要向他刺激挑衅炫耀一样,越来越风流不羁了——这是说的好听的,不好听就是沾花惹草,再不好听就是轻佻。
任万成已经不仅限于对姑娘们笑或偶尔的搭讪了。逗乐几句、要个电话,也逐渐升级为屡见不鲜的事。
而且元正礼发现,每次任万成和女方闲聊几句后还要朝他这边笑着看一眼,似乎有些调侃他的意思。
简直是有病!
元正礼不止在心里骂,还在事后没人的时候对任万成骂。
他是最看不惯那些行为的。
不仅是对任万成,也不仅是对男性,而是任何行为言语服饰有些开放露骨的人,他都极度反感。
尽管他从不表现出来,遇到或聊到这种人,也只是一笑了之,一副不会对别人评头论足的好人样。
他都二十三了,还没谈过一次对象。不止是任万成之前说的,就算有对他有好感的女性,他也会因无措而逃避。他对男女间的交往以及感情抱着一种柏拉图般理想天真、却又有些病态般虚幻荒谬的心态。
已经不只是古板了,而近乎心理洁癖。
他将这些划分的过分清楚,非黑即白。他男女间没有婚恋关系或意愿的,就应该“安分守己”;就算是追求也应该是一种纯粹、干净、认真的心态;而在一起了则更是要一心一意,尊重负责。反观那些玩弄、随便的暧昧态度,或者卖弄风‘骚勾三搭四、那些明显带着性暗示的行为和言语,让他极为反感作呕。
什么性开放,在他眼里全然是不合规矩的事,就是一群男男女女毫无忠贞而言的和兽类似的沉沦于欲‘望的淫宴。
所以当任万成沾花惹草般的和那些女孩儿们调笑的时,他就火冒三丈,恨不得直接一巴掌扇死任万成。
—未完—
当然他没那么做,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在回家的路上当周围没人的时候开始沉声训任万成,进了家门后就肆无忌惮的咆哮了起来。
他怒不可遏、大发雷霆,过分愤怒到反常和莫名其妙。
而任万成从不在意他说什么,最后都会笑着说“哥你这是明显的嫉妒”、“哥你其实也希望自己能这样吧”一类的话。越发引起的他气急败坏的反驳怒骂与训斥。
任万成在这些事上却没有一点要收敛的意思,这让他愈发反感,但他从没想过任万成会发展到如此恶劣以及无底线的地步。
那天也是阴沉沉的下雨,但不大,蒙蒙细细。
元正礼嫌麻烦并没有打伞,所以拧开钥匙进门时衣服与头发上附着薄薄水雾。他有些疲乏,手里还拎着装着杂七杂八的菜的袋子。
屋里有些昏暗,关了门后看起来就更加的昏暗了。
他刚把手里的袋子放到了门口的柜子上,然后听见了从本该是安静的屋内传来的不该传来的声音。
声音不大,但不是隔着门的瓮声朦胧。
“你哥回来了……没关系吗?”
带着喘息的娇滴滴的女声。
“有关系你就不想继续了?”
气喘吁吁的带着笑意的男声。
那是任万成的声音。
女人假怒着娇嗔了声,之后两人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窃窃的笑了,接着女人又发出了惊呼,没一会儿就变成了愉悦淫浪的叫喊。
一声一声,有节奏和频率的。伴随着任万成的喘息和露骨暧昧的挑‘逗,毫无遮拦的、清晰的,传来。
元正礼突然感到胃猛地一收缩,一阵急剧的不适向上涌来。
他瞪着眼低着头,忍不住驼了些背,抬手捂住了嘴。
他想尽可能的稳住心神镇定下来,但那一声一声的浪叫就犹如浪一样的一下一下的打来,只让他感到愈发的恶心。
他紧抿着唇,捂着嘴,一点一点的、慢慢挪到了卫生间,无声的合了门。
他俯身在马桶边。胃在收缩着、胃壁在碾压摩擦着、恶心在喉部之下翻滚着,不远处‘女人的淫叫声和男人的喘息声隔着门板传来。
一声一声,一浪一浪的打来。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他就像在晕船一样,越来越晕眩,越来越不适。
接着一个大浪打来,女人亢奋又满足的叫声冲了过来。
所有的东西也从胃里翻滚冲上,喉头一紧,元正礼扶着马桶呕了出来。
女人叫喊了多久,元正礼就吐了多久。
等女人的呻吟声完全停下了、世界再次恢复了清静,元正礼才气喘吁吁从昏天黑地中渐渐缓过神来。
他脸色苍白的扯了纸擦了嘴,然后半死不活的扶着马桶踉跄着站了起来,冲了水,然后到一旁的水池边洗了把脸、刷牙漱口。
他出来的已经镇定平淡很多。不远处的屋里任万成还和女人在说着什么,他没细听,也没那爱好和心情去听,拿了搁在门口的菜就进了厨房,然后关了门。
等他洗完菜准备切的时候任万成和女人的声音从房内出来了,没多久他听见了大门打开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关上了。
他放松了下来,以为任万成也出去了——以任万成现在的德性来说应该是绝对不会放弃这种送女孩子回家的机会的。但几秒钟后,他却听到了厨房门打开的声音。
他顿时全身都紧绷了。
“哥,回来了怎么不吭一声。”
他听见任万成若无其事的笑着走了进来、接着在他的旁边停下。
他手里的活儿都停了下来,手却又僵硬的搁在案板上。
余光里的任万成散漫的侧身站在他身边,随便的套着裤子和衬衫。裤子拉链没拉,衬衫更是大敞着,能看到对方结实的身子。
可能是太近,他似乎闻到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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