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冰的厕所呢!”然后轻飘飘地回到屋内,上床睡觉。
阳台响起三重奏:“操!”
“贝贝,我快到学校了。”
安贝在小G上玩着游戏,随意地应了一声。“我已经收拾好了。你要进来吗?”
“你直接出来吧,我在门口等你。”
“好。”安贝关了游戏,背起包,关了暖气走了。
葛乐扶着方向盘,撑着车窗上,看着安贝走过来。“瘦了不少。”
安贝站在窗前笑着:“还长高了。”
葛乐给他打开车门。“上来吧。”
安贝绕到另一边上车。葛乐正准备发车,安贝忽然扑上来,在他颈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葛乐乐道:“香吗?”安贝闷闷地说:“香。学长你也闻闻我。”葛乐手放到他背上,抱着撒娇的小家伙,低头埋在他颈窝,也深深地吸了一口:“宝贝真香。”安贝说:“你仔细闻闻,有没有什么不一样?”葛乐疑惑地又吸了一口问:“有沐浴露的香气。”安贝说:“再闻闻。”
葛乐感觉他好像不高兴,哄道:“我鼻子不太灵,给个关键词。”安贝说:“早上洗澡的时候摸了。有没有味道?”葛乐笑喷了,说:“别怕,别人闻不到。”安贝有些哽咽,说:“昨天晚上我摸了,今早又摸了,怎么可能没味道?你骗人。”说着居然就哭起来了。葛乐愣怔了,不知道他怎么了。也只能先哄他。“真的没味道。不怕不怕,乖!”他想到现在还在校门口,便对安贝说:“贝贝不要哭。我们先回家。”安贝哭道:“不去你家。……去babylun。”“好。去babylun。乖,先系上安全带。”安贝抽泣着坐回位置。葛乐给他拉上安全带,抽出一张湿巾给他擦眼泪,然后从储物箱里拿出一瓶热牛奶,说:“不知道你吃了没有,给你带了一瓶。”
他的关心和温柔都情真意切,他尽心地做一个好哥哥。弟弟一边贪恋着这份温暖,一边希望从温暖里淡去依赖。那哥哥呢,哥哥也这么异想天开吗?
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在视网膜上留下一条条剪影。红的黑的蓝的,焦躁的簇拥着。
“刚才怎么了?”
安贝放下牛奶盒,往窗外伸手,风急速地从手指间穿过,像是一捆捆丝线在掌中流逝,带走手指的温度。
“把手收回来,不安全……”
葛乐伸手拉他,才碰到安贝的肩就被他甩开了。安贝收回手,一言不发地窝在椅子里。
葛乐再怎么搞不清状态也知道安贝在和自己生气。他疑惑地收回手,开了一会儿车,问:“怎么不高兴了?”
平日里行使惯的骄傲和脾气都失了依托,生气的原因没有立场诉诸于口,安贝只能缩在座椅上,抵着牙沉默。
许久不来babylun,门口枝繁叶茂的榕树已经染上了黄色。
安贝推开车门下车,冷着脸走进babylun。葛乐把钥匙交给保安去停车。
安贝没有上楼,而是转弯钻进一个空闲的卡座,把包扔到一边,趴在沙发上,抓着靠枕埋住头。葛乐从吧台拿来一些果盘、小吃和饮料,放到桌上后,转身把卡座的帘子放下。
他坐到安贝身边,拿开他头上的靠垫,轻揉他微长的头发,问:“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你不要管我!”安贝低声喊道。
“我能不管你吗?”葛乐两手穿过安贝的腋下,把他的上身抱到自己腿上。安贝挣扎,葛乐轻拍了他的背,不一会儿,安贝缩起手脚环住葛乐,抱住他的腰。
“为什么生我的气?”
安贝掀起深红色的毛衣下摆,钻进去贴在葛乐结实的肚腹上。“学长,你不要对别人好。”
卡座的暖气充足。葛乐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虽周身无人,也十分尴尬。他抚摸着安贝的脖颈,问:“我对谁好了?”
安贝用脸蹭着葛乐的线条整齐的腹肌,闷闷不乐地说:“只能对我好。”
“我对你不好吗?”葛乐顿了一顿,还是把手放在隆起的部位上。他感觉自己的肚皮被水润湿,热热的,不知道是安贝搞怪吐得口水还是他的泪水。
忽然肚子上传来剧痛。他不禁惨叫。“嗷~~”
服务生听到声音以为是哪个客人,掀起帘子就冲进来。“请问发生……”
“……”
“老板,你要生了吗?”
葛乐倒吸着冷气摆手让他出去,脸色狰狞!
服务生赶紧退场以免被灭口。
“贝贝,放开……”葛乐揉着肚腹上的头,咬着牙说。
安贝掀开深红色的毛衣,确定那块红色的牙印不是红衣的投影后,把手伸进葛乐的衣服内擦掉那块痕迹,然后又钻进衣服躺在肚腹上,闷闷不乐地说:“要是你对别人好,我会很难过。”
葛乐咬牙切齿地说:“我不敢!”他用手重重地压了两下安贝的头。
安贝抱紧他,说:“你要记着!”安贝闻到一点血腥味,退开一看,发现牙印周围晕开了一圈深色,他凑过去闻。“学长,有血腥味。”
“废话,肯定流血了!”
安贝看着一点点冒出的血滴子,忍不住舔了一口。
葛乐连忙用两手固定安贝的头,说:“别乱舔。”
安贝在衣服里问:“这样你会发热吗?”
葛乐平复悸动,说:“总之你别舔。”
“这就是敏感点吗?”
葛乐虽纵横花丛,在纯洁的小学弟面前也不禁脸红。“你不用知道。”
“那就是了。”安贝肯定道。
葛乐把他从衣服下拖出来,这个过程让他想起医生从孕妇产道拉出孩子的情景。
“玩够了吧!”
安贝右脸和鼻头上有几抹凌乱的血红,瞪着眼看着葛乐的样子是一贯稚嫩的凶狠。被惯大的小少爷没有多少生气的经历,面对葛乐,生气的表情上总掺杂着委屈。
葛乐抽出湿巾给他擦脸,说:“不要随便玩。”
安贝伸手往他下面摸,被葛乐抓住。
“我就想看看硬了没有。”
“你的脉门在我手里。”
“有什么关系?”
“那是随便让人摸的地儿吗?”
“我是不是让学长硬了?”
葛乐沉着脸,说:“舔两下就硬了,我也不用混了。”虽然是玩笑的语句,语气却很快很低沉,有一点生气的预兆。
安贝迎着他的目光不甘示弱。
年纪小、不合适,葛乐拒绝他的总总借口都让他不服。如果两个男人之间能完成性,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我不甘心,学长。”安贝说,“你为什么那么坚决?”你明明不在乎感情,你和随便一个人都可以上床,为什么不要我?
“我们不是说好了毕业前不谈吗?”
“可是我不服!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了嘛。你这辈子也不一定能喜欢上别人。”
“你用得着这么咒我嘛!”葛乐大约想用玩笑带过,然而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不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已十分生气了。
安贝推开他。
葛乐撑在沙发上,呼了一口气,强忍地情绪说:“别闹。”
安贝气急败坏地跑到沙发尽头,冷着脸蹲着不看他。
葛乐贴着沙发坐着,半响,俯身从桌子上抓起一把花生,一颗颗捏破外壳,等左手握满了花生仁,才想起吃。
“吃吗?”
“不吃!”安贝尖锐地说。
葛乐把花生扔进碗里,精疲力尽地说:“贝贝,别逼我。”
悲伤如潮水,黑色的,绵延不绝的,一分分漫涨,漫过安贝的骄傲,漫过他的自尊,漫过他的勇敢和洒脱,漫过他的叛逆和张扬,一寸寸地活起来,结成丝,结成网,结成笼,直到他看到葛乐走投无路的样子,忽得破碎成一缕缕怜悯和内疚的情绪。
安贝忍着眼泪走到桌子前,拿起葛乐剥的花生米,仿佛赎罪一般,虔诚地塞进嘴里。
葛乐低着头,黑潭似的瞳孔满载焦虑与无措,入定似的看着青葱的手指一次次伸进蓝色映花的碗里,不发一言。
安贝跪到葛乐面前,埋在他怀里,哽咽地说:“我不闹了,你别生我的气。”
“我没你想的那么好。”葛乐说。
安贝抓着他的毛衣,倔强地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带着疑惑和不认同。
葛乐抹掉他眼角的泪滴,说:“你会看不起我。”他的眼神中,像有一只绝境的困兽,在踟蹰着逃生。
“学长,你是不是,其实有一点点,喜欢我?”安贝秉着呼吸问。
葛乐看到,他的眼神那么亮,闪着期冀和欢喜,倒映着少年洁白纯粹的世界。可是他不知道,在自己的世界里,在山岳般沉重的流离与不安感下,喜欢的重要性微弱的忽略不计。他不记得自己的不安感从何而来。它深入骨髓,无孔不入,化成命运不可抗拒的力量,驱使他排斥所有试图亲近自己的人,驱使他口是心非的对待他喜欢的人,驱使他放逐流年的浮云和青山,在韶华里踽踽独行,寸寸孤独。
他提着行李离开:你根本不爱我。
他在他们精心购置的床上和另一个人翻云覆雨:你只是找我做炮}友,我何必执着于一人?
他仰躺在床上,指着锁骨上的乌鸦刺青,浅笑盈盈:我一直觉得疼不敢打,可是最近我感觉另一个地方更疼。……师傅推荐说,乌鸦的含义是欺骗,他还夸我有种,一声也没吭。
他给他寄了一张礼品店的三块钱一张的分手证:此男无情无义,就此驱逐!签名处是AK枪的Q版,旁边是爱人龙飞凤舞的名字。
可是,不管心里有多少把刀在剐着,他都会笑出来,若无其事地生活在下一秒钟、下一分钟。——他保护自己的、唯一的方式。
一滴眼泪从忧伤的眼睛里溢出来,沿着疲惫而仓促的轨迹,闪着光掉在安贝白皙的脸上。
“别逼我。”他低低地念着,眼神疏离寡淡,仿佛在吟诵一句与他无关的诗。
那一瞬间感受到葛乐身上极致的孤独和惶恐,与记忆里光影交错下疏离的浅笑、寡淡的眉眼重合,想起每次葛乐的精疲力尽和困兽般的拒绝,安贝忽然有点领悟葛乐的挣扎。葛乐将他定位成一个宠爱的弟弟,一个亲密却禁忌的羁绊。他用尽全力给自己制造一条归途,不允许出一点意外。
“你走开!”安贝抬手捂住眼睛。
他们像两只固执领地的野兽僵持着,同时茫然无措着。这个问题如魔法禁术一样不可触摸,安贝却一次一次地期待着转机。他觉得他和葛乐不知不觉步入歧途,或许一开始就不应该有约定,又或者在最初的时候,不好奇。
在姹紫嫣红的紫阳花丛前,动漫社社团演出宣传。他从参加社团活动的安贝身后路过,文雅怕他的肩,告诉他。
“贝贝,这个男生是附近一家酒吧的老板。”
“咦?”
他转身循着方向看去,人潮涌动。(文雅说,185,矮子群里拔尖,眉清目秀、花色围巾的那个。现在小麦色皮肤,看起来成熟多了。)他低头和身旁的人说话,有所感应似的回望安贝。
安贝一袭古装白衣卧在社团借来的假山上摆pose,接到葛乐的眼神,也不躲避,风骚地回抛媚眼。葛乐笑着收回目光。
止于崇拜,安贝的回忆阳光灿烂,茶浓酒酣。日后,单纯地暗恋着,仅一个眼神就让自己温暖,仅一个不经意地微笑就让自己悸动,听到声音就快乐,看不到就难过地想哭——苦涩而似甘霖沁入心扉。
可是他仍固执地想,为什么不和我试一试?不和我试一试?
无论哭诉或祈求,都没有回应。
“不要真的走。”安贝拉住他的手,自暴自弃地坐在地上,垂着头,低低地说。“我请了三天假,陪我玩。”
几米说,我总是在最深的绝望里,看见最美的风景。
对安贝来说,葛乐的存在就是极致的蛊惑。不知道为何深爱,不知道如何不爱,所以,只能期待他们的羁绊不变坏,希望想念的时候,不必牵强附会地为一次简单地约会绞尽脑汁,不必因为琐碎的事情淡却相见的念头。
学长,我想你。
我就来找你。
简简单单。
绝望深处的完美角落,饮鸩止渴的线索。
“我不知道如何解释我对你的爱,如果一定要解释,那是因为,我遇到了你,”葛乐拿起着牛皮笔记本,皱着眉说,“——为什么要我念这个?”
安贝关掉录音笔,也皱着眉,不满意。“你不要念得这么敷衍。”
葛乐看着他,不发一言。
安贝倔强地说:“反正你也没有办法让我不喜欢你。我要福利。”
葛乐说:“这不是福利。”
安贝把本子推到他胸口。“对你来说当然不是,是我喜欢你,又不是你喜欢我。”
葛乐生气道:“这种事情一点意义也没有。”
“怎么没有,总有一天,我要拿这些东西笑话你。”
“你也不害臊,日记是多么隐私的东西。”
“谁说这是我的日记。我只是把经典的情诗抄下来而已。”
“别无聊。收拾东西,我很少有闲情旅游。”
安贝扒着床,耍脾气,喊道:“你不答应我不就去。顶要紧的事儿都不能办,这假期还不如死在床上算了。”
葛乐打开你柜子,看到里面有两套上次国庆给安贝买的衣服,他把白色的毛衣、米色外套和黑色的牛仔裤拿出来塞进包里,然后从架子上抽出一条黑色的围巾。
这时,他感觉口袋里手机在振动,掏出来走到一边接通。
葛乐:“社爸,什么事?”
积极向上的沉默的灯花快乐地说:“XX访谈邀请你上节目呢。”
葛乐:“什么时候录音?”
“这一期的话就在这两天。”
“我这两天有事,时间上不好安排。”
“他们说这一期不行的话,希望你能上下一期。”
“过两天可以。”
“那我就这样回复了。”
“好的。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之前欢脱的气氛在沉默的灯花忽然阴沉的声音里结束。沉默的灯花:“小蹄子以为没事儿了吗~~~”
葛乐吓得差点把手机掉了。他的脑细胞开始飞速运作,什么事?
“你的干音呢?”沉默的灯花的音调渐渐激昂,“我等了一个星期的干音呢!干音はど
こですか!Where are your干音!!!干音思密达!!! ”
葛乐呆呆地问:“什么干音?”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葛乐后悔不跌,唯一的补救措施就是把手机拿得远远的。那边的沉默的灯花开始即兴演讲,其激情如三千里直下的瀑布轰响不绝。
葛乐急忙走到书桌边,翻看记事本。
11月20日,社剧《怪蜀黍的追妻计划》,怪蜀黍,25日交音。
葛乐冷汗沉沉,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耳边是沉默的灯花滔滔不绝的咆哮,葛乐情深款款地说:“亲爱的,再给我两天时间。”
……
葛乐终于安抚了咄咄逼人的狂暴策划人,挂掉电话回来,发现先前收拾好的衣服都被安贝扒出来扔到地上,旅行包卧在地上狼狈地翻着肚皮。安贝孤零零地趴在被子上用枕头埋着头。
葛乐把他挖出来,果然不出所料,哭的鼻子都红了。
安贝抱着葛乐的腰,抽抽噎噎地说:“你念别人写的台词,不念我写的台词。”
葛乐神色纠结,无言以对。
“我的台词不用安排时间,也不用返工,只要你念给我听。”安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蹭着葛乐的肚子,祈求道,“学长,你疼疼我。”
葛乐顿了又顿,方才似叹气又似劝解地说:“贝贝,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