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输了，然后他要我也出去，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他托着我先上了天窗，我看到天上的星星月亮全都出来了。照得整条小巷都亮堂堂的，小黑猫也被他抱上来了，装在他胸前背的那个布袋里面，只露出一个黑脑袋。他把天窗盖上，又把我背起来，我没有问他要带我去哪里，他也没有说话，背着我一路一路慢慢走。我看着街上的月光，那么亮那么亮，可是没有一个行人，显得非常的安静。我突然就想唱歌，那首歌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我可以不假思索就唱出来——
一只兔子坐在稻谷上
红红的眼睛红红的鼻子
它盼着等着想着念着看向原方
别人问它做什么
它什么也不答
它什么也不说
它只会专心看着原方
下雨啦打雷啦太阳出来啦
小兔子淋着雨
虽然它很冷
可是它不走
小兔子听着雷
虽然它很怕
可是他不走
太阳烘烤它
虽然它很热
可是他不走
大家都说小兔子是傻子
小兔子听了看了也不理
小兔子只是专心地看着远方
它看啊看啊看啊看啊
它的眼睛红红的
它的鼻子红红的
谁也不会知道
春夏秋冬
它只在等它的爱人
唱完我觉得不过瘾，又唱了第二遍，没有想到原来他也会唱，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唱起来很好听，我唱着唱着就不唱了，专心听着他唱，我想，这条路不知道要走多远，就一直一直这样下去好像也很不错。
我不知不觉睡着了，可是觉得暖暖的，醒来的时候又是一件房间，我觉得很陌生，不知道是在哪里，他突然走进来，走到我的身边说：“春亦，你醒啦。”
我对着他笑，他今天穿得很精神，他说：“春亦，我出去一下，我没有回来你不要开门哦。桌子上有食物，肚子饿了可以拿去吃。”
我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我想他陪着我玩，可是他说：“春亦，这一次不行，下一次好不好，下一次哥哥带你去看日出。”
我摇摇头，就是不愿意他走。
“春亦，哥哥回来给你带糖好不好，麦芽糖。”
我还是不愿意他走，他的神情有些难过，我放开他的手，低下头去，他要来抱我，我躲开了，回过身去不见他，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他说是我的哥哥，大概就是我的哥哥吧，他对我很好，可是今天，他说他要出去一下的时候，我的心就有那么一点慌张，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我没有回过身去，我以为，他已经走了，我没有回过头去，过了那么就那么久，我听到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春亦。”
我还是没有回过头去看他，他的手渐渐环抱上来，他说：“春亦不让我走，那我就不走了。”
我很开心，回过头对着他笑，他轻轻亲了我的额头，他说：“我听春亦的。”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已经很喜欢他了，可是我不会对他说话。
我愿意用点头摇头低头来表示自己的心情，可是我不愿意对他说话，小黑猫伸了了懒腰跳上来，我很开心的抱着它，他说：“我来帮春亦梳头发吧。”
我点点头，他从柜子里取出一把桃木梳子，顺着我的长发开始轻轻梳起来，他边梳边说：“春亦小时候的头发又黄又稀的，我就爱叫你小黄鸭，那时候春亦就不肯了，鼓着嘴皮子要来打哥哥，哥哥一说对不起，春亦就笑了，笑着说没有关系。那时候春亦才五岁吧，走路还不稳，可是很懂事，哥哥最爱带着春亦玩了。”他半是诉说半是呢喃，明明是冬季，我却觉得温暖。
他梳我的发梳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没有尽头。
。
第29章 第 29 章
我还是在夜间醒来，听到外面轰隆轰隆的响声，那么响那么响，不是雷声，是爆炸声，隔着很远，听到人群在大喊大叫，还有小孩子的哭声，那么大声那么大声，我的听觉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异常灵敏，自己觉得很害怕便大声尖叫，他不知道去哪里，屋子里又黑又暗，我叫了很久很久，突然有人破门而入，我在黑暗中突然见到外面的光，亮如白昼，他面对着我，全身蒙上一层亮光，倒像是浸在亮光中，他说：“春亦，哥哥带你走。”
他快速帮我套上外套，又用一顶很大的帽子蒙上我的头，我陷入黑暗中，他背着我离开，我闻到一阵阵很浓烈的炸药味，外面响声如雷，我惊得只紧闭着眼睛，紧紧搂着他。
不知道走了多久的路，还是闻得到很浓烈的味道，他就一直走，一直走，突然听到鸣笛声，我知道，那个地方是码头，有很多很多的船。还有很多很多的人，我们被人群挤来挤去的，我觉得有点神识恍惚，可是好像不久，又觉得远离码头了，因为没有鸣笛声，也没有人群的躁动声，只有偶尔的轰轰声，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把我放下来的时候我正踩在软绵绵的草地上，我拨开帽子一看，这是一片郊区，他说：“现在安全了，明天我们再回家好不好？”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天空已经开始变成灰白色，我知道，天是快亮了。他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铺在草地上，他说：“春亦，来这里坐。”
他的嘴里吐出白气，天气实在是非常的冷。我把他的衣服拿起来给他披上，自己坐在草地上，指着旁边的另外一个位置让他坐下，他把我揽在怀里，他说：“是哥哥对不起你。”
我摇摇头，不是这样子的，我不喜欢他说对不起。
我笑着也把他抱得紧紧的，他的怀抱很温暖，这样子多好啊。我们就这样静静坐到天明，那时候，我又睡着了，隐隐觉得有人把我抱起来，我睁开眼看到了他，我就笑了，习惯了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他自称哥哥，我和他认识不久，可是我已经如此离不开他，因为他对我那么好那么好。
他显得很疲劳，可是他还是笑着对我说：“醒来啦。”
我点点头，他说：“我背你。”
我拒绝，而是自己站在地上，挽着他的手，示意我们可以慢慢走。他说：“好的，我们一起走，慢慢走。”
我们从郊外的草地走到小路，路边有一排一排的树，迎着寒风沙沙作响，我们并肩走着，他边慢慢说话：“小时候，每到秋天的时候，我们最爱到南湾那边的那条小路走，因为秋天的时候枫叶黄的黄红的红，又黄又红的也有，就那样一片一片落下来铺满了一地，走上去沙沙作响，我们可以来来回回地走，一走就是一整天，你又爱捡红叶，捡了握在手里就不愿意放下来，你说树叶是绿色的，唯独它是红色的，你又把手和树叶比，你说啊，现在叶子可以盖子手，等到你长大了，树叶就变小了。”
“还有一次啊，我们跑了很远很远的路，就是为了跑到那里去吹吹凉风，结果大雨突然下了，风有那么大，你说雨很好玩，然后就脱了鞋子去踩地上的坑坑洼洼，把那些雨水全都踩出来，结果我们两个都感冒了，可是还是很开心。是不是，春亦，你还记得吗？”他在说，我在听，我知道春亦是在叫我，可是我哪里记得了什么，又不记得了什么？
我只听到他的声音很好听，那条小路很短，我却希望走一遍，然后再走一遍，所以在尽头我把他拉住，他心有灵犀，说，那我们再走一遍，我点头。这算是最后一次了是。
回到他说的家，就是那个地方，我们走到那条小胡同，他打开那块石板，自己先跳下去，然后才带我下去。
他说：“春亦，哥哥出去办点事，你在这里乖乖睡一觉可好。”
我的内心砰砰直跳，可是我点笑着了点头。
他踩着椅子出去，又把石板给盖上，我知道这里还有一条通道，我跑去把书柜给拉开，可是拉开之后我就呆了，房间变得凌乱不堪，好像被扫荡过一样，没有一个人的声音，我走了出去，四处张望，都是相同的场景，看到最大的那个门是敞开的，我走了过去，外面的街道变得很脏，没有一个人，我茫茫然的，不知道去哪里找他，转身看见他大衣的一角，不过他很快上了一辆绿色的汽车，随着车绝尘而去，我想跟着他而去，可是无论如何我是走不赢车的，自己只好一点一点地走路，也不知道要走去哪里。
走了两个十字路口，自己拐了两个弯，一个人和我迎面而来，他看着我，突然就说：“春亦。你怎么在这里？”
我只冲着他笑，因为我不认识他，他的表情很惊讶，他说：“春亦，我带你回去。”作势就要来拉我的手，我抽开了他的手，继续走着。
他说：“春亦，春亦。”
我觉得这个人很烦，他一直跟着我跟着我，我突然看见一辆绿色的汽车，他是不是在前面？自己加快了脚步走了上去，我只想找到他。后面那个人冷不防地就来抱着我离开，我大声尖叫，他兴许是被我的声音吓到了，又悻悻然放开了我，他说：“春亦，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真是的，胡说八道什么，那个人在我耳边说：“表哥之所以冒险去当卧底，都是组织的安排，怕给你知道就是怕你听了不愿意。春亦不要胡来好不好？春亦．．．．．．”那个人说什么兵啊什么鬼的，我哪里知道是什么，我才没用时间理他。
回头看见他从一间房子里出来了，他身边还有几个凶神恶煞的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可是看到他我抑制不住兴奋，我越走越快，知道他看到我，眼底有一丝错愕，随即又恢复正常，看向别处去了，还和其中一个凶神恶煞的人说什么话。他居然不看我，他是不是不愿意再理我？我转过身，也不愿意再向前去理他，走了好几步路，回过头去看他，他们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快要拐弯了，他终于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哈哈，我就知道，他又想要和我玩游戏了。我开心地走上前去，他都调头不见了。自己只得尽自己最快的步伐追上去，那个好麻烦的人跟在我后面很久了，现在又堵到我的前面来，我顺口咬了他伸长的手臂，他另一只手却又紧紧抓住我，“春亦，纵使如此，我也不会让你去见表哥的，春亦。啊！痛死理我。”
我奇怪看着他，他居然还不放手，我自己却想要挣脱，所以我又开始尖叫起来，他就是没有办法，又不得不放开手，我狠狠瞪了这个好麻烦的人一眼，又开始追他去了。
拐了个弯，是一条大道，他们一行人走在很前面了，我一眼就可以用眼睛捕捉出他的背影来，我吭哧吭哧追上去，他们走得不快，我一下子就追上去了，大概是我的脚步太重了，还没有追上他们一行人就全都转过身来，其中两个举起了枪刀对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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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我看到他，他在那个穿制服的耳边好像说了什么，可是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看，神情非常严肃紧张，说完他不再看我欲转身离去，那个穿制服的叽里呱啦也说了几句，那两个拿枪刀的才把手中的武器放了下来，其中有一个大胡子看着我，恶狠狠地就踢了我的膝盖一脚，我痛得跌在地上，睁着眼睛来看他，那个大胡子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子看他，突然就上来踹我的肚子，他呢？他这才动怒把那个大胡子拉开，可是那个穿制服的不愿意了，他又叽里呱啦和他说了一通，他也用我听不懂的话回应穿制服的，我痛的要命，我只想要和他在一起，为什么那些人要这个样子。
穿制服的突然严肃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只见他脸色大变，又回了过去，所有刺枪突然都举起来对着他。穿制服的一招手，全都又放下了，他拿了旁人的刺抢递给他，他的神色灰白，久久不接。穿制服大声喊了一句什么，他停了一秒，两秒，三秒，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他这才缓缓接了过来，把那把刺抢对着我，我觉得明晃晃的刺痛我的眼睛，他的手在发抖，我就一直看着他，他的眼睛看着我，可是蓄满了泪水，我从来没有看过他那个表情，可是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说不出话。
砰！突然在后面传来一声枪声，所有人都往那个方向看去，除了我和他，我在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我，那个穿制服吩咐了大胡子和另外一个人，两个人就跑到我后面去探究情况了。我是那么那么清楚，此时此刻心如平镜，只是我有好多话还没有说出口。
我看到他的眼睛，仿佛看到灵魂里面去，我希望走的时候也可以带走他。
砰！又是一声枪响，他突然掉下一滴泪来，他看到后面那个穿制服的，他的手里举着一把短枪，他的那一枪，正好打在我的胸口。
我突然就笑了，看见他失神向我跑来，我在电光火石之间，突然知道他是谁，原来我选择忘记，可是最终，我还是忘不了他。他是我执着一生去爱的那个人，无论何时何刻，可惜我还有好多话没有对他说，特别是那一句，不过罢了，现在说必定是太晚了，只会给他留一个无限的遐想和伤痛。
可是这一次，我知道，我有多么舍不得他，自己能看他多几眼就看多几眼，自己能想起年少到现在的多少回忆就想起多少回忆，他说过要和我永远在一起不要有分离，自己只怕这一次的永别，会是今生的缘已尽。
他又哭了，每一次他哭，我的心都是那样没有预兆的疼痛起来。他说什么？他说：“春亦不要睡，春亦记得哥哥吗？”
我只是努力对他笑。
他在我耳边呢喃，他的眼泪滴在我的腮上，他说：“那时候，我看见你，虽然你变化很大，可是我在雨天一下子就看到是你，可是我就是忍着假装不认识你，我找了你这么久这么久，我每夜祈求上苍让我在新的一天到来找到你，可是当我找到你，我又不能装作认识你，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哥哥有多么痛苦吗？看到你那样子走路，你淋着雨吹着寒风，而我的心也在那一刻给绞碎了，我知道，如果我一难过，你的心一定比我还要难过很多很多倍，所以我只能装作不认识春亦。可是你总是可以让我轻易地就感到不安，你和勇盛在一起，我会不安，你那样子愤怒，我会不安，你每一个感到害怕的样子，我都会不安，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我还对你发脾气，你是那么好的春亦，那么好那么好，哥哥却一直一直让你感到伤心。让你，就那样，绝望地选择忘记所有。春亦，我的好春亦，你不要睡好不好，你看看哥哥，你还认识哥哥吗？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春亦，你不要睡，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我想告诉他，我记得你的，我想说我舍不得，可是我的胸口好痛，最后的离别，我还是舍不得说一个字，因为我不愿让他内疚，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爱情，是我心甘情愿的爱情，这杯毒药，是我心甘情愿饮下，我心甘情愿选择忘记又心甘情愿舍不得忘记，舍不得离开，可是我不愿意让他知道我想起过，我在这一刻想起过，让他以为，我不知道他是谁，让他以为，我离开也无惦念，让他的心好受那么一点点，我又哪里甘心想起什么。
“那时候选择离开你我就问我自己以后我该怎么办，我说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怎么办，自己一直所向无敌，自己一直以为没有怎么办，可是离开了你，我真的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一次在芦苇荡，我告诉自己，找不到你我就不出去了，我就一直找一直找，找到死为止，可是我还是找得到你，可是你对我笑，你一对我笑我就觉得自己是混蛋，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没有办法，一遇到你我就没有办法，什么办法都没有，就算选择忘记我也没有办法。”
他唱到——
一只兔子坐在稻谷上
红红的眼睛红红的鼻子
它盼着等着想着念着看向原方
别人问它做什么
它什么也不答
它什么也不说
它只会专心看着原方
下雨啦打雷啦太阳出来啦
小兔子淋着雨
虽然它很冷
可是它不走
小兔子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