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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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镖-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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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形刚刚落地,蓦觉一阵痛楚攻心,差点儿叫出声来。原来右掌已被对方利剑所伤,竟然削断无名指和小指。常言道十指连心,故此纵使像摘星手卫斯那么一号人物,也痛得险险抵挡不住。
    傅伟在那厢看得清楚,但见白驴帮着打落水狗,趁摘星手卫斯手指被削,从它后面纵过时,猛地双蹄齐飞,正好踢在卫斯屁股上,足足把他踢出二丈有余,不禁失声一笑,疾跃过去。
    张明霞从驴肚下钻出来,恨声道:“哪厮好生歹毒,非把他废了不可。”
    傅伟指指地上的长形包裹,道:“你去看看那是什么,我去对付他。”
    摘星手卫斯如今已知这两个少年男女都不好惹,若果仅是一个对一个,他也许能够弄诡使诈以取胜,这时却非赶快溜之大吉不可。
    当下咬牙忍痛,赶快起身撒腿便跑,傅伟一提气,施展出蜻蜓三抄水的轻功,身形急如奔雷闪电,疾追上去,刚好三个起落,已追个首尾相连。
    可是就在他换一口气时,摘星手卫斯拿捏时候,倏然加快速度,转眼撇开二三丈远,傅伟大喝一声,一面追扑上去,一面探囊摸出一把树叶,倏然扬打出去。
    却见卫斯快似流星飞渡,倏然掉头蹿人一片树林中。傅伟不敢大意,身形略挫,但立刻觉得对张明霞无法交代,把心一横,仗剑闯入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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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中一片漆黑,根本瞧不见东西,傅伟凝神倾听,果然听到三四丈外发出践踏之声,连忙蹑足追踪。摘星手卫斯真想不到敌人如此大胆,竟悍然不顾江湖上所谓逢林莫入的禁条,穷追不舍,故此行动稍为大意,让敌人蹑迹追至,到他发觉之时,文许外的傅伟已大喝一声,黑暗中墓地飞起一道青光,电掣射到。
    卫斯本来只剩下一只左手可资应敌,但这时却用来捏住右手脉门,不使流血过多,故此简直腾不出手来,但见敌人剑风锐厉,来势威猛,只好使个无赖招数,倒地疾滚开去。
    傅伟这时仍然瞧不见敌人,仅仅从声响下判断;但听地上一片暴响,已知敌人用的什么身法,不觉冷笑一声,急急追去。
    摘星手卫斯一跃而起,双脚猛可盘住一棵树,凝神屏息,动也不动,这一着亦险亦妙,险的是舍去掉能够主动地乘着黑暗逃走之利,而等敌人自动离开,只要对方掏出火折子照一下,立刻无所遁形。妙的是这样做法,正好出乎对方意料之外。
    傅伟凝神倾听一阵,仍不闻半点声息,心中诧怪之极,想想张明霞也许会到处寻找自己,便回身而走,刚走了十步之远,忽然想到一个主意,从囊中掏出一把榆叶,扬手打出去。
    暗自忖道:“前几天沈雁飞为了怕逃走时,会被终南孤鹤尚煌追上,故此着我们都弄了一囊树叶,权充暗器,想不到却在此刻派上用场。”
    其实早在他被沈雁飞追迫夺回贾捕头的革囊时,张明霞己曾在暗中使用过这些金钱般大的榆叶,使他在当时立即又夺回革囊。
    摘星手卫斯听到步声出去四五丈之远,松了一口气,跳下地来,往南而走,猛然发现敌人又跟踪追到,不由得大大震惊,急忙施展轻功,急奔直走。
    他到底是主动之势,故此出了林子,已把傅伟甩后四五丈远,傅伟忽然发了牛脾气,使性子紧追不舍,可是摘星手卫斯向以脚程奇快称誉武林,这时有如惊弓之鸟,漏网之鱼,亡命而逃,更觉比平常快些。
    两人这一走,转眼间已出去七八里之远,不知不觉又走回大路上,却是南下返江陵城的方向。
    大路上一骑缓缓而行,他们两人风驰电掣般追逐而至,马上骑士感觉灵敏之极,就在他们瞬息将到之时,扭头一瞥。
    马上人振吭叫道:“是卫斯吗?”
    摘星手卫斯奔到眼前,眼光扫过马上之人,忽然呆住,身形顿缓,傅伟大叫道:“沈兄替我拦住那贼。”
    那人敢情便是沈雁飞,这时冷哼一声,说时迟,那时快,傅伟手中长剑划起一道青光,已堪堪袭到卫斯背上,沈雁飞一晃身飘到卫斯旁边,呼地一扇扫去,内力奇重,竟然把傅伟震得斜飞开去,然后问道:“卫斯你受伤了?”
    摘星手卫斯这时才回过神来,暗笑自己做贼心虚,那是因为掳了他的母亲,而又慑于他武功中之故,是以一时呆住,口中忙答道:“我挂彩啦,少庄主赶紧挡住这厮……”
    说到这里,傅伟已大怒道:“原来是小贼碰上贼头,沈雁飞吃我一剑。”青光一闪,已到了他身前,倏然剑上洒出寒星百十点,疾罩沈雁飞全身,沈雁飞猛然一扇劈出,又把博伟震开。
    傅伟心中大为凛骇,想道:“怎么这厮功力如是强劲?”咬牙又仗剑猛袭。
    摘星手卫斯乃是识货之人,见到少庄主比他们想象中更为厉害,不禁暗中倒抽一口冷气,大声道:“在下奉庄主之命有事北返,那厮却在途中拦截。”
    沈雁飞大怒道:“傅伟你真不知进退,竟敢和我们七星庄作对。”说到这里,修罗扇嗡地拍出,再把傅伟震退,这等强劲无伦的功力,连沈雁飞自己也为之惊异不已。
    傅伟明知不是沈雁飞敌手,加上旁边还有个摘星手卫斯,更是连逃走都难,可是他出身青城派第一到客董毅门下,宁可玉碎,也不作瓦全之想,复又奋身挥剑攻去,沈雁飞哈哈一笑,修罗扇起处,化成无数扇影,霎时将傅伟困住。
    摘星手卫斯趁机撕襟裹伤,包扎好之后,大声道:“少庄主,我去瞧瞧另一敌人。”
    沈雁飞对付傅伟已绰绰有余,故此从容点头道:“你可得小心,那妞儿甚是棘手。”
    摘星手卫斯往南疾驰而去,那方向竟是直奔江陵,而张明霞则在北边,沈雁飞如果知道卫斯乃是背道而驰,必定能够猜出他心怀叵测,因而揭破了他们的诡谋,傅伟明明看见卫斯去向,心中却暗喜道:“那厮想是伤痛得糊涂了,走错方向也不知道。”
    须知摘星手卫斯乃是老得不能再老的江湖,一听傅伟和沈雁飞的口气,便知两人早有瓜葛纠缠,故此他并不担心两下会叫破他的诡谋,目下当急之务,便是他必须赶快把瘟太岁穆铭和野马程展唤来,以便在对方那少女赶到时,他们可以合力一下子将她打跑或者杀死。
    至于他本人则可以抽空赶紧将沈夫人掳走,这样沈雁飞再没有发现的机会。
    他的脚程奇快,眨眼已去得无影无踪。
    那边张明霞见傅伟追赶敌人去了,便依他临走之言,将那长形包裹打开,只见一个妇人闭眼仰卧其中,她的眼力不比寻常,故此虽在黑夜中,仍然能够觉察出这个妇人,甚是苍老憔悴,容颜惨白。
    她轻轻一掌拍下,沈夫人啊了一声,睁开眼睛。
    张明霞柔声道:“沈夫人体惊,我们已把那万恶的贼子打跑了。”沈夫人揉揉眼睛,好像在一场可怕梦靥中醒来,口中习惯地非常谦逊的道谢一声,定定神,渐渐想起摘星宇卫斯夤夜入室的经过,最后记起那贼人提及丈夫的名字,并且说可以赶上见他一面,想到这里,脑中轰的一声,两行沮珠簌簌地洒落衣襟。
    张明霞道:“沈夫人不要悲伤,那贼子被我们一路追赶,并没有时间对夫人你无礼,我们今日才到江陵,便听闻你的坚节苦行,心中钦仰之极。”沈夫人一面洒泪,一面缓缓坐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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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同伴如今追贼去了,我们且等一会儿,也许他能把贼抓住,那时便知那贼何故要冒犯夫人。”
    沈夫人一听此言,心中立刻活动起来,忍住眼泪,又谦然地道谢。张明霞但觉这个不幸的妇人可怜可悯,禁不住叹口气,两人默坐了一会儿,张明霞忍不住问道:“沈夫人,请恕我唐突问你一个问题。”
    沈夫人第一次抬目瞧她,可是看不清楚她的模样,仅从朦胧轮廓中,发觉是位美丽的姑娘,她轻轻喟叹一声,道:“姑娘请说,虽然我已知道姑娘要问的话。”
    张明霞吃了一惊,寻思了一会儿,才道:“是的,也许你已被别人询问过千百遍,可是我非听到你亲口告诉我,却难以相信。”
    “请你说吧。”她缓缓垂首,似乎十分疲倦了。
    “请问夫人你是否确知尊夫也和你一般,虽是路途修阻杳若无人相隔,但仍然情爱不渝?”她的声音是这么真挚和渴切得到答复,以致沈夫人自家虽在心神震动中,仍然觉察出来。
    她徐徐点头,轻轻道:“当然我确信如此,虽然我一向都没有想起过这个问题。”她稍为停顿一下,眼睛里忽然射出一种奇异的光芒。
    张明霞陡然觉得面前这位尝遍人生辛酸的妇人,忽然变得年轻起来。
    她热心地继续道:“我可以坦诚告诉姑娘一句话,那便是我的爱情付出,根本没有要求获回一些什么。”
    张明霞似懂非懂啊了一声,可是心中却被她异常的态度而深深感动,差点儿掉下眼泪来。
    “只有他了解我这句话的意思。”她喃喃自语地道,眼光移到黯黯长空,许多星星在虚空中明灭不定,一生的凄楚,蓦地兜上心头。
    岁月悠悠,丈夫爱子都抛下她独自一人而远远去了,在她生命的前路横亘着的只有孤独、寂寞、贫穷以及飘渺的期待。
    张明霞暗中举袖拭泪,她那颗少女的心,十分容易被这种真挚伟大的感情所感动,“虽然我不能了解,但相信她的话必有至理。”她想道,一面站起来。
    “我去看看我的同伴,他不该这么久还不回来啊!”她说到末句话,婷婷俏影已消失在黑暗中。
    她走进黑漆漆的林子里,大声叫唤傅伟的名字,可是总没有听到他的回应,当下忖想道:“也许他穷追不舍,已不知追到哪里去了,如今不如先把沈夫人送回家去,等他追赃返时,见我们不在,定会到沈夫人家中寻找。”
    暮春时节的晚风,有点凉飓飓的,沈夫人衣薄不禁,便把被子盖到肩上,张明霞看了,不觉恻然想道:“她的身子不太好,想是日夕思念良人的缘故,啊,能有一个人在心中日夜想念,这等缘遇倒难逢,可不能完全认为是痛苦吧。”
    她没有试图立刻找寻出答案,轻轻走到沈夫人身边,柔声道:“我那同伴不知到哪里去了,但我们不必等候他了,让我先送你回去。”
    沈夫人摇摇头道:“这样不太好,承蒙姑娘和贵友仗义援救,此思此德,教我不知如何才能报答,现在再等一会儿有什么关系呢?”
    张明霞忽然发觉沈夫人语声微颤,黑暗中但见泪光闪动,芳心十分不安,道:“我们都知道夫人的住处,所以我那同伴如果回来看见我们不在,便会一直回城找到贵府。啊,夫人你不舒服吗?时值深夜;又是郊野之地,风大大了。”
    “啊,不,我没有什么,不瞒姑娘说,当你矫健地往来搜索时,我便情不自禁会想起外子,因为他以前也是武林中人。”
    张明霞睁大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询问地看着沈夫人,故此她便继续造:“他姓沈,单名鉴,曾任三省总捕头。”
    张明霞的声音立刻升起来,截断了她的话:“哦?便是生判官沈鉴,那不是为了断肠镖的事吗?”
    沈夫人点点头,心中觉得非常欣慰,因为直到如今,武林中人仍然没有忘怀她丈夫的威名。
    但她随即又叹一口气,道:“可惜我当年不肯跟他练武,以至一旦有事,只好任人宰割,再不然也可以将他的武艺,传给我那不肖儿子……唉,这孩子如今不知长得多大了。”
    张明霞心中道:“生判官沈鉴一对判官笔,虽然极有名气,但也算不得是武林中出类拔萃的技艺。”嘴里问道:“令郎怎样了?你怎会不知他长得多大?”
    “他也离开我远走天涯,如今算起来首尾三年,其实是两年多一点。唉,姑娘你是有本领的人,地方走得广,认识的人也多,假如有便的话,务请你代为留意一下。”
    “令郎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岁数?我必定留意这件事。”
    “他今年十九岁,名字是雁飞。”
    张明霞但觉此名极熟,不禁念出声道:“雁飞……沈雁飞?”她陡然惊诧失声,心中想道:“不会那么巧吧?修罗扇秦宣真的徒弟不是也叫做沈雁飞?”
    沈夫人听她失声诧叫,身躯一震,抬目望她,眼睛中射出渴切期望的光芒。


    却见张明霞寻思了一会儿,沉吟着摇头道:“啊,不,不会是他的……”只因她想到断肠镖这件事,那生判官沈鉴分明是被秦宣真所杀,如果沈雁飞是沈鉴之子,焉肯事仇为师?故此骇想了一会儿,便肯定乃是人名巧合。
    沈夫人登时沮丧地垂下头,生像那一现的昙花般,转眼间便枯萎。张明霞道:“现在最好还是让我先送你回去。”她说得温柔异常,自家也感觉出平生说的话,从不及此刻的温柔动听。沈夫人没有再坚持,口中不住地称谢。
    她请沈夫人躺下,用被子卷好,正想抱起来,猛听足尖擦地之声,抬目一扫,只见南方数丈外,三条人影宛如离弦之箭,疾扑而至。黑暗中,那三人手中的兵刃闪闪有光,芳心打个转,便极快地掣下背上长剑,交在左手,然后探囊掏出六七片榆叶。
    那三条黑影脚下奇快,眨眼已扑到两丈之内。从他们脚下功夫判断,可知俱是武林好手,张明霞娇喝一声站住,却听他们冷笑连声,倏然分散开,包抄扑过来。
    张明霞在这瞬息间,已分辨出从正面扑来的一个人在三人中功力特高,暗想射人光射马,擒贼先擒王,这时功行右臂,力聚掌心,玉手杨处,六七片树叶蓦然电急四罩向迎面而来之人。虽是几片叶子,但也发出破空之声,足见气功不凡。那人原来是野马程展,这时虽知敌人发出暗器,但身形毫不停挫,依然猛扑过来,手中兵器起处,敢情是面专破各种暗器的重兵刃八卦牌。这时牌上带出悠悠风声,一下子把所有暗器完全磕落。可是他反而大为凛骇,手中八卦牌本是顺水推舟之式,磕掉暗器兼撞击敌人,这时却陡然收回已出的把式,斜斜闪开。
    果然张明霞长剑一动,倏然洒出十数点剑光,反击而至,若不是程展闪开得快,这一式便得立判胜败。原来野马程展阅历丰富,方才铁牌一磕敌人暗器,又觉劲力十足,但毫无声响,立刻知道乃是花叶之类的暗器。情知具有这种功力之人,已是江湖罕见,是以大为凛骇,赶紧收回直闯硬击的一招,果然避开敌人极为神妙的一剑。这时左右两方的摘星手卫斯和瘟太岁穆铭已齐齐攻至,他也急忙乘机挥牌猛击。
    摘星手卫斯因右手已伤,故此用左手刀从右边攻到,瘟太岁穆铭以一柄丧门剑打左边递出凶猛剑招。
    这两人全是武林好手,攻敌时不论时间或部位,都是迫使敌人非救不可的险着,同时斜侧的野马程展,那面八卦牌挟着沉重已极的风声斜砸肩膊。
    三般兵器汇成雷霆万钧般的攻势,张明霞美眸中寒光一闪,刷地划出一道白光,练身而过,恰如平空掉下一枚白色的剑光环圈,套在她身上。
    三般兵器虽是有轻有重,或毒或猛,但同样感觉敌人剑圈严密异常,不但如此,还有一种潜存的反击之势,随时均可发出。他们三人绝非一个整体,既然同样泛起这等感觉,不禁各自改换自保的招数。
    张明霞娇叱一声,利剑一挥,飕飕连声,但见白光四射,同时间分袭三人。这一招又是上乘剑法中极玄奥的招数,乍看起来竟像青城镇山剑法大罗十八刻中的“神光离合”之式。
    那三人被她凌厉的到光迫得又退开一点,张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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