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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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镖-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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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接触了一下,双方都不过是试招的意思,因此乍合便分,可是各自心中有数。
    董毅一出手便是青城镇山剑法大罗十八剑的绝妙招数,攻势凌厉无比,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尚煌却仅用少清到法中“少阳再引”之式,潜运内力,尽集剑上,居然守得天衣无缝,这一来不但斗剑的两人心中有数,使那暗中观战的秦宣真也估出大致形势。
    论内力造诣,终南孤剑尚煌的确修练功深,领先一着,论起剑法,青城大罗十八剑则是玄奥无比。终南山少清剑法虽然名震天下,但在大罗十八剑之前,却分明相形见拙。这不过是极严格的比较说法而已,事实上,两者相差,仍是一线之微。
    修罗扇秦宣真冷笑忖道:“当年我和终南孤剑尚煌剧斗两昼夜之久,仅以一招落败,也是败在内力不继,只因我已非童身之故。”想到这里,忽然面色大变,竟然忽略了旷场上两位一代名家比剑.原来他忽地想起那本《修罗秘籍》失踪一事。
    他并不担心沈雁飞仗着纯阳童身,把修罗七扇所遗漏的另外一式学会,能够从扇上发出阴气,克敌制胜。这是因为他近年来痛下苦功,便将阴气练得出神入化,只差一点便达到能从扇上发出以克敌的地步。
    倘若沈雁飞用这一着来对抗时,他凭仗本身阴气以护体,另用近年观察飞潜动物所悟出的精妙扇招,足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把沈雁飞杀死。
    可是秘籍上还载着一种专破阴气的功夫,称为红袖飞香,只要修习过上乘内功的人,用上三昼夜的工夫,便可练成。那仅仅是采集一种药草,合在掌中搓磨,将那种草香吸人掌中,届时扬手一股掌风,香味飘送,阴气便立失灵效。
    这正是天地冥冥中万物生克之理,那难练成威力大的功夫,往往最易破掉,问题仅在识得破法与否而已。这种红袖飞香的功夫,仅有破掉阳气之用,若是此事换了沈雁飞,则阴气失效也无妨碍,但秦宣真已练到与本身真元合成一体的地步,是以一旦被破,当时便会瘫痪无力,任人宰割,教他如何不为之惊心动魄。
    这对外面广场上剑气如虹,满天光雨,两位剑术大侠正在各演绝学,以快斗快,故此光芒如雨,双虹电掣,竟分不出其中人影是谁。
    玄均道人饶是自傲剑术通神,这时也自看得目瞪口呆,魂摇魄动。可是秦宣真兀自寻思,他记得先几天因女儿秦玉娇被石山牧童赵仰高,加上白狼罗奇从旁暗算,终于点了秦玉娇|穴道,掳到靠着淇水的临淇镇,他追踪而至,正好白狼罗奇恰恰奉命去搜索沈雁飞下落,只有赵仰高一人在处,两人动起手,石山牧童赵仰高虽说以左掌右拳的诡异招数称霸西睡,但碰上这位曾是全国南北黑道盟主的秦宣真,比较起来,不论是功力、招数以及对敌时的心狠手辣、应变机智全都差了一截。何况秦宣真心中恨极,认为非一举击毙此人,无颜再立足武林,是以一上来便修用折扇,石山牧童赵仰高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连取兵器的机会也不肯给他,加上秦宣真阴气真功神妙无比,一百招之内,被秦宣其一扇打碎了脑袋。
    秦宣真有意张扬,武林人谁不因此事而骇然奔告?故此这件事立刻传遍江湖。
    白狼罗奇倒因此而逃了一命,他们父女返庄之后,忽然接到飞鸽传书,原来是瘟太岁穆铭和摘星手卫斯的报告,说是因逗留江陵,无意中查出生判官沈鉴之妻仍然健在。听说她不但每日黄昏时盼望丈夫归来,近三年余还加上盼望见儿,那儿子名字是沈雁飞,离家时间正与少庄主人庄时相符。
    这个消息把秦宣真弄得异常不安,光是他这种卧底两年有余而尚且不露马脚的胆色机智,已足够教人心寒。何况他又携走秘籍、修罗扇和一幅地图。前者关系已曾述及,至于那幅地图也极为重要,原来当年他把生判官沈鉴擒回之后,便囚在那离庄数百里的古树谷中,派有专人守着,每日不断折磨,迫他供出断肠镖的下落,可是沈鉴乃是铁铮铮的汉子,十余年来,虽饱遭折磨煎熬,却依然缄口不说。
    秦宣真立刻采取紧急措施,一面召集昔年部属,布下罗网,一方面将生判官沈鉴移囚他处,那古树谷中另遣高手守伺,他早已得知终南孤鹤尚煌在许昌府的消息,故此借刀杀人把金蛟尺田俊和仙公掌仇人远弄得有口难辩,被终南孤鹤尚煌擒住,打落许昌死牢。
    其实他尚未得悉沈雁飞乃是仇人之子的消息,故此布下连环计,教人放出消息,说他誓不放过曾经侵扰七星庄的人,尚煌唯恐他劫狱,故此在和沈雁飞等三人一战之后,不暇追赶,一径去许昌。秦宣真仅有一个疑团无法打破的,便是青城何以会远道来寻,而且照报告上说,来意似乎不善。
    他把纷乱的思潮整理一下,猛可收摄心神,重复注意到两位剑术名家之争,只见这时两人已改快为慢,剑尖上如搅千斤重物,运转时吃力异常,可是招式缓而不松,慢而不懈。
    天色已黑,但他仍然看得十分清晰,甚至连两人的表情也看得到。那两人虽在作殊死之斗,却无半点声息,四下只有晚上的山风掠过树林,发出凄凉的啸声。
    片刻工夫,秦宣真也像一旁的玄均道人般,看得非常人神,每当其中一人发招,他便情不自禁地设想应该如何破解,然后攻以何式。
    这一来无形中旁观两人俱参加比剑,一时鸦雀无声,落叶可闻。
    青城大罗十人剑确是名不虚传,每一出招,都是青花缤纷,满天飘落,尚煌的少清剑法相形之下,但见得古朴而威力绝大。
    紧张中时间易逝,看看已是天亮时分,两人已拆了将近三千招,秦宣真确是见多识广,为当代俊杰,却也泛起“叹为观止矣”之感。
    山上推出一轮红日,满天云霞绮幻万变。
    从这时起,尚董二人已无奇招,反复重用那些剑法,便变成了对耗之局。
    秦宣真这时又把注意力收回,暗中盘算计较,他知道这两人一是功力深厚,一是剑法特佳,正好扯个平手。看这情形,他们该有一段时间好拖。
    “若果我趁他们打到精疲力尽之际,忽然出手,那是毫无疑问可以把他们击倒,但那边还有个老道惹厌得很,我想个什么法子能把那老道引开?”
    玄均道人这时也看出是个久耗之局,便在林边反复往来,不时烦躁地摸摸背上剑把,须知玄均乃是青城上元观数百道侣中第一高手,功力比师叔追风剑董毅略逊一筹,因此他也能够极准确的判断出形势,他明知师叔久战下去,必定因内力稍逊之故而失利。
    故此心中烦躁异常,但也有可做之处,便是这一仗已证明青城大罗十八剑确是玄奥无比,足可傲视天下。
    秦宣真手扣扇柄,跃跃欲动,只要玄均稍为往右多移两步,便可以趁他心神恍惚之际将他点倒。
    天上的太阳发射出强烈的光和热,把树叶青草都炙得有点儿萎靡的样子,原来已到了午后未申之交,一天之中,以这时最为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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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他们比剑的两个人乃是当代剑术大家,此时因拼斗过久以及对手太强,额上全都微风汗珠。
    玄均道人倏然大叫一声,飞跃入场中。这倒把正待出手的秦宣真吓了一跳,愠然忖道:“这厮怎么啦?莫非是疯了吗?”
    玄均一跃入场中,终南孤剑尚煌怒哼一声,嘶哑叫道:“来吧,待尚某也成全于你……”话未说完,白虹倏暴涨,忽卷而至,玄均青钢到已掣在手中,霎时间已拆了五招,这才退得出剑圈。
    追风剑董毅蓦然收剑,跳开丈许,怒声道:“玄均你干什么?”
    玄均一跃到了师叔身旁,大声道:“师叔咱们走吧!”
    尚煌仰天冷笑一声,道:“想走也可以,但董毅你得将宝剑留下。”董毅勃然变色,怒道:“我还未曾死咧!”
    玄均大声道:“咱们已见识过终南少清剑法,是否天下第一,大家心中有数,师叔啊,咱们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董毅一听真是岂有此理,却也不能说没有理,只因他们终非怀有深仇大很,非得以死相拼不可,所以此时要走,也未尝不可。
    秦宣真怒想道:“好个杂毛老道,居然想出这种歪理下台,几时碰在我手中,总有点颜色给你瞧瞧。”
    玄均又道:“况且咱们还有急事。”他的话光是对董毅说,把个终南孤剑尚煌气得半死,半晌说不出话。
    追风剑董毅回复了平静,徐徐道:“尚先生若果还有雅兴,半载之后,随时请到青城上元现,董某当倒屐相迎。”
    秦宣真从来没有那么生气过,脑中不断地掠过歹毒的念头,却听终南孤剑尚煌傲然应道:“好,就在半载之后,定到青城一走,那时大概可以彻底领略青城剑法。”末一句说得冷酷异常,说不尽讥讽之意。
    玄均道人首先举步,追风剑董毅跟在后面,秦宣真忽然大喜,想道:“他若坠后的话,我可不能放过这千载一时之机。”
    谁知尚煌穿上长衣,也就飘飘走了。
    且说傅伟和张明霞两人进了江陵城,傅伟到原来落脚之地,那是座道观,师父却已不在,观中道侣告诉他追风剑董毅已于两日前匆匆北上,却没有留下什么话。
    傅伟一时没有了主意,张明霞本要和他分手,自去访寻沈夫人,但见到他这种无主的模样,便道:“这时应该是晚饭时刻,咱们先去吃点什么,再作计较好吗?”傅伟毫无别法,便跟着张明霞来到一家饭馆。
    摘星手卫斯在饭馆前匆匆走过,张明霞一眼看见,便指给傅伟看,道:“这人脚下点尘不扬,走时有如行云流水,定是武林好手。”
    傅伟笑起来,道:“江湖上尽多异人,咱们别理他。”这时候摘星手卫斯正匆匆往沈夫人处,要趁沈雁飞尚未到达江陵之前,把她掳走。
    张明霞噘着小嘴,水汪汪的眼睛在他面上打个旋,道:“好吧,咱们不管,但有什么话好说呢?”傅伟却看着她那对水汪汪的眼睛发痴。
    不久之后,两人走出饭馆。张明霞已从馆子伙计处打听出沈夫人住处,傅伟因无处可去,便驱马跟着她走,一会儿已到了沈家门前。
    但见那道漆着原红色的木门,已现出剥落痕迹,那对铁门环也有锈痕,正是十年人事几番新,想那沈夫人能够苦捱到今日,尚将此宅保存,已非易事,岂有余力顾及门面光鲜与否。
    张明霞下驴上前敲门,门环撞击出响亮的声音,这时宅内沈夫人的房间,灯火明亮,那摘星手卫斯刚刚凶恶地问过她一些话,已将一切事情弄得清清楚楚。
    这时猛听门环之声,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忖道:“莫非是少庄主恰好回来?”
    可是面上神色丝毫不变,冷冷道:“现在我要把你带走,虽然不是好事,但你却可以赶上和沈鉴见上一面,此言绝非诳语。”
    沈夫人听到这里,神色大变,忽觉浑身一麻,四肢无力,口噤难言,摘星手卫斯点了她的|穴道之后,用条薄被把她卷住,疾如星火般跃出外面。
    张明霞拍了许久,并无回音,回头看傅伟一眼,傅伟忽然十分聪明地在马上涌身飞上屋顶,眼光一掠,只见一条人影在那厢一闪即隐,心中不禁大诧,便压低声音道:“我看到一个夜行人抱着什么向北跑了,身法极快。”
    她皱皱眉头道:“管他呢,你倒是看看里面有人没有?”
    傅伟跳下去,打个转出来道:“没有一个人影。”
    张明霞喃喃道:“奇怪,连饭馆的伙计都说她每日从山上回来后,决不出门一步,但她此刻往哪里去了?”
    傅伟一直疑心沈夫人之失踪,与那夜行人影有关,但怕她说他瞎疑心,便不敢做声。因为他也明知一个挚爱不渝的人,决没有可能和江湖人有什么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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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明霞沉吟一下,问道:“你说奇怪吗?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我见到一间灯光犹亮的房间,大概是她的寝室,地上丢落好些针线等物,好像失手掉在地上似的,因此可能和那夜行人有关。”
    说到这里,张明霞已娇嗔道:“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呢?”
    傅伟跳下地来,耸耸肩道:“我怕你说我瞎疑心,试想沈夫人那种守节……”
    张明霞倒纵上驴背,使他的话自此中断,她招手道:“你也上来。”傅伟乖乖地也跃上驴背,坐在她后面,纤腰入手,云发拂颔,不禁飘然若登仙境,竟不知那头白驴已展开奇快脚程,平稳地向北疾驰。
    转眼间已出了北门,张明霞毫不犹豫,策驴直驰。
    傅伟定下心神时,早已过了城外沈夫人每日黄昏登临望夫的小山,他不禁怀疑地问道:“哪夜行人若是匿在城中,咱们岂不是白赶?”
    她蓦然回头,玉颊碰着他的嘴唇,傅伟心中咚地一跳,张明霞续道:“如果那人不出城,我们决找不到他,所以只好顺这条大路往北追赶,你说这样不对吗?”
    傅伟无言可对,只好装着往前面瞪眼睛,借以掩饰窘态。张明霞哧地轻笑一声,纤指戳一下他的额头,道:“你呀,真是……”真是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傅伟这一瞪眼睛,倒有好处,原来他忽然发现一箭之远,一条黑影宛如星抛丸掷般顺路北去,当下忙指点给张明霞看。
    张明霞的那头白驴叫唤了一声,陡然刮耳风声更烈,敢情那头神骏无比的白驴已加速飞驰,两人坐在驴背上,生出腾云驾雾之感。
    两人距离越追越近,摘星手卫斯向以千里脚程驰誉武林,狂驰疾奔中,忽然发觉后面一道白线滚滚追来、心中不觉大骇,同时也泛起争胜之念,也自放尽脚程,拼命飞驰。
    可是后面那道白线起追越近,方自懊恼,忽听喝叱之声隐隐传来,心中更为之凛骇。
    只因以他们两下的速度,尚能逆风传声,非内家高手不克臻此。是以已知追来之人,身手只有在自己之上的份儿。
    “我若非横抱着一个人,决不能这样轻易被人家赶上。”他想,念头一掠即过,倏然斜跃开去,猛可停步转身。
    那道白线疾赶而至,这时已听出蹄声急骤,昏夜中摹见烟尘大起,原来白驴四蹄一跃,硬生生煞住去势,却也滑出两丈之远才停住,故此四蹄划起大股尘土。
    傅伟一耸身已飘落在摘星手卫斯之前,朗声道:“尊驾夤夜狂奔,手中所持何物?可许见示?”
    卫斯一见不是沈雁飞,心中先放下一块石头,便和声答道:“这是我的一位朋友,因紧急事需往荆门。”
    傅伟见人家答得和气有理,不觉哦了一声。
    摘星手卫斯立刻笑一声道:“兄台那头神驴的是俊物,啊,我可要失陪了。”语声甫歇,倏然迈步疾奔,张明霞动作也够快的,猛一示意,白驴疾如急箭,冲出七八文远之后,横拦住卫斯去路。
    摘星手卫斯暗中已腾出右手,捏住三枚枣核钉,心中忖道:“妞儿竟敢拦住我的去路,先毁了你再说。”当下脚步不停,转眼已到了半丈之内,猛然一扬右手,闷声不响地发出枣核镖,黑夜中三点寒光一闪,张明霞哎一声,倒下驴背。
    摘星手卫斯身法何等快速,脸上一丝冷笑未敛,已到了白驴旁边,蓦地右掌猛撞而出,白驴肚下疾然射出一道白光,摘星手卫斯不觉沁出满身冷汗,猛然打了个旋,从驴后斜蹿出去,但觉手掌一凉,跟着屁股上被两个铁锤击个正着,呼地直飞开两丈有余;叭哒一声掉在地上,左手抱的沈夫人早已脱手。
    他身形刚刚落地,蓦觉一阵痛楚攻心,差点儿叫出声来。原来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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