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天应该可以。」
「嗯,那後天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来吧。」
「……好。」
临别时,林子安一如既往的抱住他,低头头靠他的颈说:「我爱你,齐浩,我真的爱你。」若果不是齐浩站在玄关,还说现在已经夜深了云云,他是绝对不会离开这屋子一步的。
齐浩亦一如概往的没有回应他,只是说:「嗯,再见。」
依傍在窗边看林子安的身影愈走愈远,齐浩的目光渐渐分散在林林总总的街灯上,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麽要和林子安不上不下的在一起,说恨他的人是自己,说不爱他的人也是自己,但现在也同样是他默许了林子安的亲近。
大概是贪恋林子安那装扮出来的温柔吧?
得不到东西就要想办法得到,林子安想要自己,所以就要用温柔作饵,让自己吃下他的糖衣毒药。
齐浩摸上自己的手腕,彷佛还感觉到那几道鲜活的菸伤。
虽然他打自己时不是清醒的,但伤口始终是他造成的,真实的林子安,就是如此。
无论他现在怎样伪装,得到手後,又会打回原形。
一定是这样。
与其如此,不如再多享受他伪装出来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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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见齐浩这阵子又常常在发呆,心里总是回想起前几年齐浩带著伤上班的样子,不免胆颤心惊,几次借故看齐浩身上有没有伤,发现没有後才松一口气,但还是语带担忧的在茶水间跟他说:「Ciro,有什麽事别瞒著我啊……我们也认识好一段时间了,你有什麽事情可以跟我说,别放在心里……」
「我没有什麽事情呀。」他按下咖啡机的按钮,故作轻松状。
「你别骗我,你这样子跟几年前没什麽两样……是不是那个男人又回来找你麻烦了?」
陈清一语中的,齐浩脸上顿时出现尴尬,解释说:「我们两年前就再遇了,呃,他没找我麻烦。」还变成了改过自身奋力上进挤身小资产阶级的大好青年。
「他没找你麻烦就好,你也别再跟他扯上什麽关系了,什麽再见亦是朋友,都是废话。」陈清喝著自己手上的热红茶,分享个人经验:「前几天我跟我前女友碰面了,她突然说要跟我复合,我一拒绝,她就开始破口大骂了。」像想到什麽荒谬的画面,陈清摇头苦笑。
「我拒绝过他了,但他还没有破口大骂。」
「那是还没而已。」
「他……其实真的改变满多的。」
「你心动了?」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有人对自己好的感觉……很好。」好得让他无法拒绝。
「如果他真的对你好的话,你……也可以一试,不过如果你想要尝试认识女朋友,我也有几个不错的可以介绍给你……」
「有心了。」齐浩果断拒绝,苦笑说:「我一个同性恋去糟蹋别的女孩子干吗,又不是没人要。」
「我听说很多同性恋最後都会结婚生子而已……」
这句说话戳中了齐浩的痛处,就连同性恋都会结婚生子,更何况异性恋?如果自己又跟林子安在一起,而这一次,林子安又再跟别的女人……
齐浩坐在车上神不守舍,心中郁闷。现在拖拖拉拉,苦了自己,也苦了抱有希望的林子安,伤己伤人,何苦?
而这些不过是为了一段没有永久保证的关系。
即使已经到了Happy Ending的门口,他也没有下车,因为他不知道该不该如此继续。
伤人伤己——这四个字在他的脑海中徘徊,他深思,自己何时变成这种人。
伤害别人的人,一开始其实都是被害者。
就算是林子安,最初也是被害者。
他和林子安,本质和结果上,是没有分别的。
「……鸿义?」齐浩看到欧阳鸿义在路边走过,神情慌张,赶紧摇下车窗唤他。
「齐浩?你怎麽会在这里?」
「约了朋友见面而已,你怎麽慌慌张张的,在找什麽吗?要我载你到附近找找看吗?」
「没……」欧阳鸿义一面尴尬,「就我惹我情人生气了,现在他不知跑到哪去,所以我想他会不会在这间酒吧……」
「这麽巧,我也是要到这间酒吧,我们一起进去吧。」
齐浩才刚下车关上车门,便听到欧阳鸿义喊「瑛」,想必是那位男友了,他苦笑,正印来了,他这种连小三都称不上的人还是乖乖退场吧。
欧阳鸿义一直抱著甄润瑛不断说话,他在一旁看,只想快快离场,不想要面对二人柔情蜜意的画面,怎料欧阳鸿义要帮情人买解酒药,竟想要自己帮他看顾甄润瑛。
「白……」齐浩知道欧阳鸿义一向大意,但没想到他竟粗心到这种地步,他的情人的醋意如此明显,怎能要他与自己这个前性伴侣独处,正要骂他白痴的时候,甄润瑛已经抢先一步抱住了欧阳鸿义,说:「不要走……」
欧阳鸿义还是不明白,只当甄润瑛是醉了,说:「我要帮你买……」
可甄润瑛没耐性跟他再耗,吻住了他,欧阳鸿义好一会先才回过神来,回应他的吻。
他们的吻,激烈而缠绵。
站在一旁的齐浩看得茫然,只觉得再不走,自己就要崩溃了。
——自己有多久没被这样吻过了?
欧阳鸿义从不在床上以外的地方吻过自己,非常合情合理,因为他和他,由始至终都没有走到那一步。
在林子安之後的那些男人也吻过自己,但都是上床前的仪式,吻了之後的下一步,就是性。
那林子安呢?林子安不是没吻过自己,但那种吻粗暴而带惩罚性,惩罚自己没有足够的时间陪他。
所以,他其实从来没有被这样吻过。
单纯是为了爱,的那种吻。
作家的话:
看到礼物箱有礼物,好大的惊喜!谢谢你冷月狐~
☆、温柔的败柳 33。想见他
「你到了?怎麽不进来?」林子安从Happy Endings走出来,见到齐浩站在不远处便立刻迎上前,齐浩笑著回应:「在看真人骚呢。」语带讽刺,只是讽刺的对象不知是自己还是柔情蜜意卿卿我我的二人。
林子安大概知道两人的来胧去脉,待那他们吻完了,才贼笑著跟甄润瑛说:「你别误会了,齐浩已经跟你家那位不再有任何关系,我也不会让他再跟我以外的人有任何关系。」
齐浩万万想不到林子安会说这样的话,更想不到下一秒他会在那两人面前吻自己。
林子安的吻轻轻的落在齐浩的双唇,轻得彷如怕多重一分都会伤了他一样,齐浩惊讶得看著那近在指尺的男人,两人四唇紧贴,心却刹那相距了一个世纪,几个礼拜建构出来的虚情假意,都被这个吻瞬间碎得一地都是。
对啊,林子安从来都是这种人。
忽视他的所有感受,将自己的欲望加诸在他的痛苦上。
就算装得有多柔情似水,林子安始终是林子安,他还是那条冰冷刺骨的河流。
良久,他才双唇贴著双唇的问他:「吻够了麽?」语气冷得惊人,眼睛里失去了神采,林子安吓得立刻离开他的唇。齐浩在心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笑著跟看的目瞪口呆的甄润瑛说:「事实就是如此,我本来就对鸿义没那种感情,你也不用吃这种醋了,让我怪不好意思的……」
没那种感情?这种话骗谁都可以,就是骗不了自己。他从来都不是那种可以只谈性的人,做欧阳鸿义的性伴侣,说穿了,只是留在他身边的一种手段而已。
待那两人走了,齐浩才冷若冰霜的跟林子安说:「林子安,你真残忍。」他神情淡漠,像是在说世上最客观的事实般。
那是他对他最深刻,最简洁的评语。
林子安沉默了,他知道齐浩指的残忍是什麽,他明明知道齐浩喜欢欧阳鸿义,却还是逼他装作不是,逼他不爱他。
然後,齐浩又说:「是不是我齐浩的感受不值得你们每一个人重视?是不是每一次我都要成全别人的快乐?」话中带著微乎其微的激动,齐浩努力抑压自己的情绪,不愿意让那个残酷的男人洞悉到自己的内心在汹涌翻腾,被他利用……
为了要让之前的林子安快乐,他被要求辞掉工作,如果他不做,就活该被伤害。
为了要让甄润瑛快乐,他被逼说出违心的话,即使他是真的喜欢欧阳鸿义。
齐浩每一句话都在贬底自己,但说话是双刃刀,在刺痛著他同时,也在刺痛著林子安的心。
「不是的不是的……」齐浩的眼睛已化作一池死水,林子安知道齐浩不会再听他的解释,但他仍不放弃辩解:「我在意你,我在意你……你就是我的世界!」
不知从何时起,齐浩就成为了他世界的中心,日思夜想的人,工作的动力,生命中的阳光。
「这就是你在意我的方式吗……在乎我,所以伤害我,所以逼我放弃自己爱的人吗……」齐浩喃喃道,然後又是一阵凄惨的嘻笑,他笑林子安的伪善,但同时也在笑自己的廉价,笑自己的傻,他的身体摇晃著,像狂风中的乱叶,彷佛下一秒就要消失在空气之中。
你在乎的,只有你自己。
齐浩转身,恍恍荡荡的要回到车上,林子安立刻捉住他的手,哀求道:「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这次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很好很好……不要走。」
再多的承诺,只为了求你的不离不弃。
「你让我一个人静静……」齐浩的声音里带著哭腔,可他没有回头看林子安,他深怕自己一回头,就会被林子安的黑色瞳孔淹没至死。
齐浩开车走後,林子安才乏力的依傍在墙壁,他知他知道自己刚刚已经伤害了齐浩,伤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心,想到这里,头不自觉就剧痛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所承受到的痛一定不及齐浩所受的十分之一,那种痛虽不见血,但却更能让人生不如死。
刚刚齐浩的眼里满是哀痛,他看得清清楚楚。他当然到不是存心伤他,只是当下看不过眼甄润瑛和欧阳鸿义继续因为齐浩的事拉扯,却粗心地忽略了这人的内心,忘了他是真的爱那个男人。那是就算自己如何尽力去补救,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要怎麽让齐浩知道,他能比欧阳鸿义对他更好,好上千倍万倍。他会真的爱他,而不是为了肉体上的欢愉,更不是为了填补寂寞。
「叮叮叮……」齐浩泊好车想要下车时,电话响起有新短讯的铃声,看到是林子安传来的,心里一时纠结,不知道该不该打开了看,可手还是像著魔似的在萤幕上一滑,将传来的影片打开。
片中的林子安就站在调酒比赛的台上,恭敬的向台下的评判介绍自己的作品。
他记得,那是林子安在两年前在调酒比赛上的画面,那天自己迟到了,只赶得及看他调酒的过程,影片正好补足了他失落了的片段。
林子安的口开开合合,声音很朦胧,齐浩彷佛听到他在介绍作品的名字,是为了最爱的人而调的,他说,他爱他,不会再伤害他……
「这一次,我一定会用最温柔的世界迎接你。」
林子安望向台下的人群之中,情深得就像是求婚一样。
齐浩捂住口,以为这样就能止住泪水,但泪水有了个人意志,违反他的意愿落下,沾湿了方向盘。
怪不得当初自己到场时听到评审说,「技术在场的参赛者都有,但说到用心,你用心得最深。因为你求的不是赢,而是爱。」
——回去吧,男人不到黄河心不死,你逃不掉的。脑中传来这样的声音,恍若附有魔法,瞬间控制了他的心神。
齐浩这辈子没有超速驾驶过,但现在却不要命的用力踩油门,他自己并没有意识自己在做什麽,满脑子只是:想见他。
想见他,想马上见到他。
作家的话:
努力煮肉中……
谢谢letssek的多汁水梨,就算是送真的给我,我也不舍得吃啊!
☆、温柔的败柳 34。不痛的爱(H)
门铃声如同催命符一样催促著林子安,他一夜无眠,也无所谓被吵醒,只是好奇是谁在凌晨时这麽著急找他。
打开家门的那一刹那,只见到齐浩双眼通红的看他,眼神既哀伤又可怜,粉红色的唇开合著喃喃道:「子安……」
林子安看著他呆滞了好几秒,才大力将男人拥入怀中深吻,用嘴唇和舌头确认眼前人是真实的。
就像在沙漠上行走已久的旅人,他终於遇上绿洲,不止息的汲取齐浩口中的津液,反覆吸啜他舌头上的每一分每一寸,就连舌根、上颚这些敏感的位置也不放过。
「嗯……子安……」齐浩跟林子安激烈的接吻,津液流出了口腔,正欲从下巴滴出,林子安统统不放过,舔过了他的津液後,又舔去他脸上的泪水,然後又去和他热吻,让他们之间的吻带著咸咸的味道。
二人吻得乾柴烈火,没有分开的打算,也没有忍耐的打算,等不及在床上脱衣服,在进房的短短一分多钟便脱去了大半。齐浩半裸著落入窄小的单人床上,被同样是裸著上半身的林子安压著,嘴唇的热情没有减去半分。
林子安的下身胀得厉害,这才空出齐浩的红唇,将睡裤褪去,而齐浩也没浪费空档,直接把裤子跟内裤一把拉下来了,脸泛红潮,明显已渐渐被情欲操控住,主动的攀上男人的身躯,不断的摩挲著,用乳头跟男人的胸膛摩擦。这几年在放纵的欲望洗礼下,齐浩早就对性事很上手了,他知道怎去取悦男人,也知道怎去让自己舒服。
林子安本来就觉得齐浩漂亮,虽然他知道用漂亮形容一个男子很不恰当,但是这也是无可否认的事实,齐浩确实是他看过最漂亮的男子——修长的双腿,细腰,嫩白的手掌,长长的睫毛,垂眼时会形成一道扇形。他还记得,就在他们最初交往的那一年,有一次他称赞过齐浩漂亮,那个时候的齐浩,垂下漂亮的睫毛,羞红了脸……而现在的齐浩也是一样的漂亮,只是多出了一种妖娆,他尽量不去想当中的原因,因为他知道,归根究底,都只会都是因为他。
「等等……」林子安的手指在齐浩的穴口正准备探入的时候,齐浩止住了他,从地上的衣裤翻出一个安全套,拆开想要帮林子安戴上。
「我没有……」林子安一脸受伤的解释,他真的没有,真的没再乱搞了。
齐浩笑说:「我想保护的不是我自己,是你……这些日子里,不乾净的是我。」
他笑得云淡风轻,风水轮流转,他以前总怪林子安不自爱,其实自己也一样,为了一点的体温便把自己的身体卖了。在无数个刻板的夜晚里,他跟很多他不爱,也不爱他的人交换体温,一次又一次的品嚐成人世界中被称为「成熟」的爱情中的苦涩 。
林子安脸色一沉,将那保险套当成蛇蝎般扔得远远,「不准你这麽说自己,你乾净得很!」
齐浩淡淡的笑了,林子安握住他的手重申再说一次:「你是完美的。」说罢,又将人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