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李天发现自己真是从内心厌恶同性生活，对感情他毫无兴趣，对性，他几乎是反胃。他连自己手动时脑子都是空的，不想象任何人，也没什么画面，射了就睡觉。他只对打麻将赌钱有乐趣。
李天告诉过张浩他经常很讨厌自己，他觉得张浩根本就没听懂，因为张浩理解不了。他讨厌自己任性，讨厌自己放纵，讨厌自己对任何人都毫无用处。那时，徐爱玲的表白让李天发现他还是有用的，他至少能让父母安心，让爱玲得到她期盼的，让他自己从近乎玩物丧志中走出来，所以他同意结婚……
李天不明白为什么老天让他这个时候遇到张浩，为什么本是把张浩当做一个说话不用负责的普通网友后自己能好像初恋一样疯狂地喜欢爱上张浩，为什么张浩给他的希望就像是真的一样，又让他时刻告诉自己，那是海市蜃楼，别二了……李天感觉他正拼命折磨自己，同时折磨张浩……
张浩出差回北京就在住所里看见了刘小燕，她是怎么拿到钥匙，怎么进来的，怎么知道他今天回来，张浩想象着都觉得有点慎。
小燕把饭都做好了，微波炉热热就可以吃了，张浩也确实很饿，他什么没说开始吃。
“你说你工作上我是不是全力支持你，有时一连几个星期都不回家，要不就是半夜三更才回家，我抱怨过吗？你只要不是去外面别不三不四……”小燕看着张浩吃饭，叨念。
张浩听小燕说的很多话都懒得跟她回应一句，但这句张浩有疑问。
“我就不明白，我外面工作还是外面不三不四，这对你不是都一样吗？反正你也不需要我在家……”
“那怎么能一样！男人就得外面忙有事业，不忙没事业那还是男人嘛。但不三不四就是不要脸，恶心，无耻……”
张浩看着刘小燕真是内心无比矛盾，他理智上是那么地同情她怜悯她，甚至想心疼她，但一面对她的言行，张浩就没办法克制地厌烦她，看不上她。
小燕看张浩不说话，她高兴了，说吃了饭跟张浩去看房，绝对是投资的绝好机会。
“不去”
“为什么”刘小燕纠缠。
“很累。”张浩搪塞。
“累什么累，你住着五星酒店，来回机场都是贵宾室休息，你有什么累的。”
张浩真是来气：“我早上临走还他妈看数据，差点又返回工厂今天都回不来，你他妈……真他妈的……”张浩都不知道骂什么。
小燕沉默了片刻，好像表情里没那么理直气壮。但很快说：
“你不就是还想着离婚吗？张浩我告诉你，我绝对让你离不成！”
说着刘小燕又哭了起来。
吃过饭，张浩说要不他出去，要不刘小燕出去。后来小燕走了，临走还说她能容忍张浩犯糊涂犯错误，但除非她死了，张浩别做梦离婚。
张浩在小燕走后，突然怀疑起他刚刚吃过的饭有没有被下毒，因为他想起网上看到有老婆把老公给慢性毒死的，有把老公给杀了肢解分着包起来的，张浩不能确定刘小燕是不是这类极端的女人。
第27章
张浩在与李天缠绵的道别然后放下电话，或者关了电脑后基本不会去想什么，他享受跟李天的这种感情，他也思路清晰地明白他们如何都毫无防备地，不约而同地让关系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也觉得自己非常了解了李天的个性，他也不愿意自己是个出尔反尔，反复纠缠的人。
吴华问起张浩关于和李天的进展，张浩回答没什么进展，没什么可说的。张浩这时候才明白他的理性无论怎样思考，他都无法回避对于李天给他带来的被动的，挫败的感觉。
然而当吴华说有些小技巧可以查一查，试探一下，分析分析李天哪些话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他到底要干什么时，张浩很肯定地说用不着，他没那本事，更没那闲功夫和愿望做那些。
张浩觉得自己相信自己的判断力，就目前这个李天从感觉上对自己是非常真诚热烈，这也是维系他们这种关系的基础，李天隐瞒的无论是什么，也不会改变自己对他性情，为人的基本评估，李天既然有他不愿意告诉自己的事，那就算了，何必一定要知道……
当然这些话张浩不会对吴华说。
“我现在觉得人生值得信赖的只有两样……”吴华跟张浩闲聊起其他的：“一个是自己，还一个比自己更值得信赖的……”
张浩聆听吴华有什么高论。
“就是自己的钱……”
张浩笑了：“我以为你他妈能说出什么呢。”
吴华也笑：“也许你有家室，心态是四平八稳的，就好比你在主干道上开车，并且有个明确的目标行驶，你可能会看看风景，哪怕停下来路边照个像玩上半天，没有意思了就继续往前赶路……”
“把这辈子当赶路来说，都一样。”
“不一样，肯定不一样。也许表面上特别想得开，活得潇洒坚强，会享受生活，特别是给别人看的时候。但没在主干道上也看不清目标，如果感觉没意思了，深入骨髓的内心灰暗绝对是他人体会不到的”
张浩坚决摇头，他确实不这样认为，也是劝吴华：“我不信，有结了婚的内心更灰暗。一切都在自我感觉自我调整，怎么过都不容易。目标太明确了结果半路突然明白是南辕北辙，回头还是不回头，能不能回头，面对的问题比那看不清目标的复杂多了……我现在就办离婚呢，只不过还没办成……”张浩说出来。
吴华很吃惊，然后面带微笑：“那肯定是发现路上的风景太好了……”
张浩笑而不答。
李天兴冲冲告诉张浩一个特别美又特别难过的故事。
他说他今天跟一个朋友电话里闲聊，那个朋友说起去老人疗养院看望他爷爷。他爷爷患了老年痴呆，需要24小时照顾，他奶奶年纪也大了根本无法照顾，只好把他送到疗养院，然后自己天天过来陪他。
那个朋友说老人院是个能让人做噩梦的地方，很浓的排泄物气味，到处都是有病的老人，他们的表情有的看起来就像已经死去，有的就那么躺在过道里，有的大喊大叫，还有的自己跟自己说话，就像电影里的精神病院那样令人感觉不舒服。
朋友没能跟他爷爷讲上几句话，因为他觉得他爷爷“并不在那”，因为那个病他爷爷根本认不出来他了，就算告诉他是谁，过一会也就忘了。他说也好，这样的话再糟糕的环境对他爷爷来说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是跟他奶奶一块来看他爷爷的，他跟他爷爷说完话之后，奶奶问爷爷说，你知道我是谁吗？他爷爷想了一会，回答：孩子妈。
然后他们顺着走廊从大厅走回房间，他爷爷又有点糊涂了，他说你们是谁，我们要去哪里？奶奶说：是我啊，我是赵贵凤。他爷爷说：知道，我最喜欢你。
李天说他那个朋友告诉他，当他听他爷爷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哭了。
他爷爷今年83岁了，这么些年经历了许许多多，现在这个病完全摧毁了他们的精神和生活，但是他们还在爱着对方，这是不到死亡的那一刻都不会忘记的。
“怎么美怎么难过了？这不就是老年痴呆顺嘴胡说嘛。我倒是想知道你那是个什么朋友，跟你说这么细致这么抒情。”张浩听完之后第一句回答。
“你个没情调的，都老年痴呆了什么都记不住了还能知道自己最爱的人是老婆，多美啊。难过是因为这么好的感情偏偏得了病，让两个人都遭罪，尤其是他奶奶。”李天不满地回答。
“你是不是要跟我老婆一样，给我进行思想教育？”
李天大笑起来：“没有，我就是对这种长久不渝的感情有向往所以才这么多感慨。”
“你现在这样，真不象我了解的你。你这朋友肯定不是一般人，不是直人吧？让你想这么多。”张浩冷淡地说。
“也不知道我在你眼里什么样，但我真觉得这样的事挺能触动我的，悲伤中还有美好。”
张浩没说话。
李天又笑了：“别追问了……以前认识的一个……五一过节给我来了个电话，聊了一会就这样……”
“真他妈的。”张浩笑着说了一句。
“别他妈的了，他过节给我来了个电话，倒让我更想你了。”李天说。
“想我就过来。”张浩说。
李天没回应张浩。
张浩主动，自然地换了个话题闲聊起别的。
刘小燕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张浩准备第二次提出离婚起诉。但她这次好像很冷静，她对张浩说他们需要深入地，理性地，心平气和地谈谈，但她还是没忘记告诉张浩，她自己是个多通情达理，忍辱负重的女人，她给他在公司，在人前留着面子，张浩别太不要脸。
张浩想的是刘小燕也许想明白了，她现在要商谈的应该是如何分家产，或者她要求张浩净身出户。张浩觉得这是好事，他也事先大概想了下怎么去说，让刘小燕能愉快地拿着她想要的走人。
张浩提议他们外面一起吃饭，边吃边聊。小燕说他们回家说，这种事在公共场所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张浩真是不想踏入那个从他内心已经给了刘小燕的家，他有恐慌不安全感，他想躲得远些，但张浩还是回了家。
张浩回去的时候是晚上八点，他估计小燕已经吃了晚饭。不过他到家后看到小燕在吃饭，他们没说什么特别的，张浩看电视，他让小燕慢慢吃。
吃了饭，小燕走到张浩身边，说的第一句话是：“张浩，你知道你给我造成的伤害有多重吗？从结婚到现在……”
张浩出口气，他没说话。他非常不明白为什么刘小燕喜欢把说过一千遍，毫无新意的话再重复一千零一遍，他怀疑小燕在这个过程中需要自我催眠，并相信只要不停地说也能给别人催眠？
张浩什么都不说，他等小燕说完，帮她换个思路：“过去的无论对错都是过去的了。人有时候在结束过去的时候也不容易，因为不知道新的开始意味着什么，也挺恐惧……可很多时候结果发现其实也不是太坏，虽然不一定就是柳暗花明，但换一种生活，另有一番感受……小燕……”
张浩能感觉到自己真诚友好，充满善良地注视小燕，也就是说张浩知道自己在有意识地，带着目的性地表白：“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我是非常希望你以后过得好，过得幸福。咱们俩不合适，我知道我很多时候为你想得少，对你爱护关心都差很远……小燕，你以后肯定能碰到真正欣赏你疼爱你的人，也算他代我弥补对你很多很多的亏欠……”
张浩不知道自己说的是真是假，因为他一句也没撒谎，可他自己都觉得太虚假了。
刘小燕开始哭泣，等张浩说完，她哭得无比委屈，伤心欲绝。
张浩听着挺烦躁，因为很明显，刘小燕都快爱惜，可怜，心疼死她自己了，但张浩也欣慰，因为他觉得刘小燕软化了，他的目的达到了。
“所以张浩，我不能就这么放过你！你要想离，我成全你，你不需要再去法院起诉，我会给你一具冰冷的尸体，之前我会告诉每个人你是怎么逼死我，你说过‘如果你想死就死去’，这是你亲口说的……”小燕哭完这样说。
张浩又傻了，他还是尽量让自己冷静：“你为了我死太不值得了，我这么无耻恶心的一个男人，你那么善良善良无辜，真的，别那么傻，太不值了……”
刘小燕尽管她还是委屈哭泣，但她听到张浩的话，脸上似乎带有些欣慰、满意的表情。
张浩觉得她是感觉到张浩怕了，于是张浩说：“其实你死也就死了，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我不在乎所有人都把我当坏人。我知道在法律上我没责任。而且我有个特别喜欢的人，你一死我就跟他一起生活，我会把我后半生全部的感情都给他，谢谢你成全他也成全我……”
“流氓，畜生，无耻，人渣……”小燕说着发疯一样扑向张浩，她要打要挠，要跟张浩拼命般。
张浩只是阻挡制止刘小燕，他也知道自己说过分了，他边攥住小燕的腕子，边对她真诚地喊：“小燕！小燕！咱们都别相互伤害了好吗！结束吧！”
“我伤害你什么了？！我伤害你什么了……”刘小燕不再进攻，她哭叫：“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我没喜欢上别人……赵大同是他骗我，我恨他我想杀了他，张浩……我从来没想伤害你，我没对不起你……”
那一刻，张浩不能不被打动，他也说真话：“不是说你出轨，你看上别人才叫伤害！生活中那些点点滴滴，你说的那些难听的话，那些无理取闹，那也是伤害！……”
“你说话也很难听，你就没说过难听的话？”小燕哭着质问：“我为什么就能都原谅你，我不想离开你。可你就记在心里恨我，要离开我……”
张浩愣了，他回答不上来。
“因为你对我无情，你无情无义，可我心好，不会那么无情……”刘小燕说。
张浩听到不禁无奈苦笑出来：“……有情无情绝对不是嘴上说的……你恨不得我２４小时工作，我如果感觉烦躁劳累你就嘲笑我，说挣百亿千亿的男人都不累，我挣那点钱还好意思累……就连我过敏偶尔感次冒，你都要嘲笑我锻炼半天肌肉还是衰……”
刘小燕张着嘴，看着张浩，眨着眼，没说话。
“小燕，我不是没为你想过……国外据说离婚了还要负担老婆的生活费，直到前妻再婚。我愿意以后给你补偿，直到你结婚或者你经济上确实不再需要。我也就现在这些能力，不会太多，但也不会让你生活困苦。”
小燕看着张浩不说话。
“你放心，我说到的从来都做到，你也了解我……”
“以为我是担心以后自己的生活？你想错了，大错特错，张浩……”刘小燕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打断张浩。
张浩叹口气，接着说：“现有这些财产，你拿多一部分。这个房子，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你……”
张浩还在说的时候，刘小燕已经站起来，她从厨房里拿了个什么，然后对着厨房里的两副画开始砸去……接着是摆在外面的一些瓷器摆设，锅碗……
“你干什么你，你疯了……”张浩说着冲过去，他要想制止小燕。
“我不要这些！不要！啊……房子我给烧了，把它烧了……我不要，我不要……”刘小燕一边砸一边狂喊。
张浩用力抱住刘小燕，但他发觉他制止不了小燕。刘小燕就好像疯了样力大无穷，所向披靡……张浩也傻了，他倒不是因为刘小燕的暴力行为而惊吓，他是被一个人完全失去理智的冲动，一种拼死的挣扎给吓住了，瞬间，他觉得自己毫无力气，束手无策，他恨不得转身就走，逃离某种险境……
不过下一秒，张浩嘴里喊着小燕，小燕，宝贝儿……然后也是拼了全力把刘小燕按住，托到客厅地板上，把她压到身下……他不管小燕怎样尖叫，也听不见她喊什么骂什么，他只要把她按住，他不能让她这么发疯，他怕她伤了自己……
渐渐地，小燕终于不再挣扎，她也不说话，只是一阵阵的抽泣，身体抽搐……张浩依然用力抱住她，他用头帖贴小燕的头，空出一只手摸摸她的脸蛋……他只是想让小燕感觉到安慰，让她渐渐地平息下来……
过了很久，张浩腿脚都酸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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