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没有思考什么也不想去思考,莫语只是机械的提脚走着,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到哪里,身边如此喧闹,他的心里却似一座空寂废弃的屋。过眼的街景都成了一个无声的点,轻轻飘过,他仿佛独身前行,身后与身前的路都是寂静,只有光与影在其间流逝而过。
渐渐的,宽阔的街道慢慢变得狭窄,明亮的灯光变得昏暗,周围的气息变得阴暗而奢靡起来。莫语感觉有雨滴落下才终于抬起头来,眼神迷茫的扫视了一下四周,完全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喵~”
一声低低的嘶叫闯入耳膜,莫语顿时有些清醒过来的朝那个方向看去,明明是一只皮毛雪白的猫咪却弄的满身泥污。
那是什么,暗红色的毛发?不对,是血迹!
“欸,别跑啊!”
莫语才上前一步,猫咪一直盯着他的蓝眼睛突然错开窜进了身后的小巷子里,男人也不明白心里隐隐升起的不详是什么,鼻尖流逝的微风吹夹杂上淡淡的血腥吹过,他犹豫却仍是抬脚追了上去。
追过几条灰败的巷弄,猫咪的嘶叫声终于清晰起来,伴随着的还有几个陌生男人粗狂放肆的笑声,难听的像是拉带的磁盘。
“这是哪里窜出来的野猫啊!” 声音停了半拍像是发现猫的存在,语调瞬间变得不耐烦。
“好像是这个女人养的,啧啧,没钱还债还养猫,看我们兄弟两怎么收拾你!!”说着抡起手就是狠狠的两耳光,女人的身上已经带了伤,长发乱了,衣服也肮脏不堪,蓬头垢面的倒在水洼中明显是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浑身颤抖着向后退着。
“*,叫你跑!还敢跑!!二哥,帮我按住她!”
蛮横的男人几脚狠狠的踹在女人的腹部上,扑上去就去抓她的衣服,女人身体柔弱怎么经得起两人健硕男人的折磨,很快便凄惨的哭泣出声哀求道:“求求你们,我爸爸欠你们的钱,我一定会拼命打工还上的,放过我吧!”
“啪!”又是一耳光,不顾女人嘴角溢出的鲜血,长发男人眼神愈加邪气,“*X的!放过你?你爸欠我们那么多钱光凭你打工那点钱怎么可能还得完,当我们是白痴吗,嗯?”
“大哥你跟她废什么话,有什么也等我们爽完了再说。”
“嘿嘿,也是。哎呀,别用那么害怕的眼神看着我嘛,你要怪也只有怪你命*摊上个赌鬼老爸,哈哈。”
这个弄堂里黑灯瞎火的根本没有什么人经过,女人的哭声和男人贬低的指责声响彻狭窄的空间。
一个画面闪过莫语的脑海,然后是另一个,一个接着一个,串联成一段完整的记忆。一面是温暖的笑,无邪的面容,柔和的安眠曲;一面是凄厉的雨,慌乱的夜,漫天的火光。
“打呀!打死这个妓女的孩子,脏小孩,打他!打死他!!”
“好了,切蛋糕吧。”
“求求你,不要带走我的孩子,不要……放过他吧,我可以代替他的,你们要我做什么都行,哪怕要我的命,所以求求你,放过他……”
“清醒一点吧,你母亲她已经死了啊,不会醒了,再也不会醒了啊!!呜……”
“记住,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不论身处何处,不管是生,还是死!”
莫语往后一跌,狠狠的摔倒在地。
“啊!”
头疼欲裂,他把头一下一下往地上狠狠的砸去,希望可以减轻一些疼痛,画面却清晰的可怕,他浑身痉挛着倒在细小的绵雨中,紧紧攥着着胸口衣服的手似乎要把皮肤都从肉上挖下来,眼神中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末世纪的黑,还有,随着雨滴一起落下的血一般鲜红的记忆。
原来自己之前最难记起的最渴望寻回的过往才是如今最痛苦的最难以接受的现实。
“该死的畜生,少来碍大爷的事!”
“喵呜!”
猫随着男人的一脚,在天空回旋了几圈最后狠狠的砸在墙上滑落在墙根,凄厉的叫了一声就也无法从地方挣扎起来,只有用那种无助悲凉的眼神注视着女人,就像……就像男人儿时那样无力的看着母亲被欺辱,无力的屈辱在他人身下,身心具残。
莫语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最需要的不是束缚圈养,不是呵护宠溺,他需要的是力量,比怒火比绝望更深刻的可以摧毁一切的力量,他呼唤着,哪怕是舍去最后一丝生命去交换也在所不惜。
“谁?咔嚓!”
“大……大哥!混蛋,你是从哪里冒出来!?啊!”
男人的额前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神,他的脚下有血色蔓延,绽放出一朵朵雪莲,身后刚刚才气焰嚣张的两人已经变成了两具冰冷的尸体。
“鬼,鬼……不要杀我!啊!!”
“喵~”
“你?”
莫语没有搭理女人颤颤巍巍的惊叫和之后的疑问,转身在前面的墙角边蹲下来,双手抱起侧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猫,眸子里的冰冷如同盈白的月光,他轻轻的*起猫咪的肮脏的毛发,猫似乎感觉到是他,勉强的抬起小脑袋蹭了两下他的手掌,红色的小舌头一下一下舔舐着他的掌心,像是在表达最后的感谢。
女人突然觉得男人很美,男人孤寂又冷傲的身影很美,她的嗓子里被什么堵着,一时间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又根本和这个不认识的人无话可言。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连呼吸都放缓了,生怕惊扰了这片刻安宁。
轻轻放下怀中已经死去的猫,莫语才缓缓的起身走到女人的面前,手越过她的发,拉起一件沾有血迹的衣服掷给她。
“谢……谢谢你救了我……抱歉,我之前误会你了。”
莫语瞥了一眼猫咪,冷冷道:“我只是想救它。”
女人抓紧了挡在赤裸胸前的衣服,真切而小心的问:“你,你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莫语转身,没有回应也再没有丝毫流连的迅速消失在了黑暗的小巷子里,头顶的乌云还在聚拢,雨*的下个不停,覆盖了腾起的血腥之气,他低低的埋着头,昏暗了整个眸子。
一片稠雨恰好隔断了两个转身,莫语的身体在即将走出巷子的一瞬间,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在他之前几秒急切的拐进另一个巷子里,那是莫语熟悉的,曾经居住过的小楼。
他们一个神情焦灼,一个目光冷漠,姗姗然的遇见却又命中注定般错过,茫茫人海中,一个不经意的错过也许就是无法挽回的失去。
正文 第六十六章:尘埃已定
“叮叮叮……”
风吹着风铃不住作响,如同山雨欲来的信号。
莫语抬头看了一眼熟悉的店牌,也不管挂着停止营业的标识,从包里摸索出一把男人以前给自己配的带有暗金色绣纹的钥匙*了孔里,旋转几圈后门向里敞开来,莫语大大方方的走进去然后缓缓的合上了门。
没有开灯的屋子略显黑暗,莫语却驾轻就熟的走着,再熟悉不过的路线眯着眼也能感知方向。
他踱着步子来到酒壁前,手带着流连细细的*过光洁的黑曜石台面,走过以前碰过的酒器,呆过的位置,记忆好像还如初并没有丝毫的褪色。
莫语有一瞬间觉得如果不是身处黑暗,如果自己在此刻打开灯来,说不定立刻就会人声鼎沸,四周依旧是不变的橙色灯光,奢靡的气息……还有那个男人妖娆的笑。
他,不知道还好不好。
绕过吧台,莫语的身影穿过大堂延伸进更里面的私密房间,伴随着始终轻轻的脚步,无声无息。
“已经不能再延误了。”
“我知道。”
“您要是知道的话也不会这么久了还迟迟没有完成任务,主人现在已经很不高兴了,您最好还是尽早启程回日本吧。”
那扇黑木的雕花的大门并没有关闭,半敞开着能依稀看到里面透出来的明亮灯光,莫语稍稍闭了一下眼睛,入耳的是再熟悉不过的略带中性的男声。
在谈什么事吗?看来今天果然来得很不凑巧。
意识到这一点的莫语脚就这么停在了咫尺门边,明明只要再跨一步就可以见到房间里的人却一个侧身准备离开。
“呵呵,他等得这般心急了?”
一句话,回转出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熟悉但却陌生。那语调是玲清,也是沐子淼。那声音出自一人,只不过前一秒是朋友的,而后一秒则变成了对手的。
在今天这一刻,莫语才恍然明白长久以来心底那份想要确认但又始终不肯承认的似曾相识是因为什么了。迈开的步子再也无法前进一步,清幽的眸子不能相信的睁大,嘴轻轻张开想说什么却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疼痛传来,喉咙深处竟然泛起了血腥之气。
“沐大人,我也是敬您才好意提醒,您来这里本意为抓莫语那个叛徒只不过后来又多加了杀邢苒倾这一条,可是这两个任务您都没有完成,反而还赔了近百个手下的性命……诶,您一向精明,怎么那时就这么糊涂?”
“不要说了,既然一切已成事实,那么我的失误我自己会承担责任不会害的你们丢了性命。”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咳!!”
剧烈的*,莫语紧紧的捂住*,血无法抑制的从指缝中渗出来,无声的滴落在地面上。
一滴泪,滑过嘴角的血渍,既咸又腥。
“是谁!”
“谁在那里!”
“哒咚咚……怎么会没有人,刚才明明有声音的啊?”
“血还是新鲜的,看来人还没有跑多远。”用手舐着地上的血迹,男人沉声开口。
“我去追。”
“等等。”
“沐大人,他可能听到了我们刚才的对话,要是就这么放过的话……”
“没关系,这人我认识。”
视线飘到血迹旁边的物品,男人的眸色变了又变,伸手捡起那个香囊拽紧在手中,指尖也跟着被染红,锐利的眼神落到前面漆黑一片的走廊终是一声叹气。
尔虞我诈,阴谋算尽。*,霓虹醉人。茫茫陌路,能有多少人肯把真心相交?有时候啊,比起真实的现实,活在虚假的梦境中的人说不一定还比较幸福吧。
男人的话似乎如同昨日,莫语抬头仰望天空,哭泣,是因为雨。笑容,是因为悲。
经过的小巧朴实的CD店里还有幽幽的歌声徐徐飘出,悦耳磁性的声音不断远去:
这把钥匙曾属于谁
又是谁 浏览过那栋房子的昼夜
我躲在已经泛黄的相片
怎么开始怎么流泪
这个酒馆有多少回
微醺了凌晨三点半镜子里的谁
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方式
去告别用遗憾写完的那个故事
当时的爱太放肆
撕裂了彼此原有的样子
以为紧紧相扣的手指
却早已不是上帝给我们的恩赐
原来是当时的各种坚持
并不是永远用不完的字
当我们变成一面镜子 投射了彼此
才看到真实的样子
……
挥霍了所有烟花和陶醉
我的孤单 依然完美
莫语看着面前群楼燃起的星火,心,冷得无法捂暖。自己究竟属于什么地方呢,每个人都有他该去的地方,自己还有吗?
心底残存着最后一丝温暖舍不得放开,明明以为不再思念却在疲倦时反复回想起来,可惜伤终成殇,就算是重来一次结局也再无法篡改。
正文 第六十七章:月语(1)
“沙沙。”的树叶声急促,一阵接着一阵,猫头鹰站在树梢上瞪着一双铜铃般鬼魅的大眼注视着黑暗中的夜行者。
“嗒嗒……吱。”均匀的脚步声清晰的映入耳帘,这个时候的村子外圈的灯火已经全都熄灭了,只有偏里的还有几户人家,却也无人居住多时。
莫语刚一推开大门,灰尘便簌簌的往下落个不停,弄得他本就染上血迹的衣服更加污迹点点。
可他也不顾这些径直的走进去,只觉得前院脏的连个可以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便拿起门边铺满灰尘的扫把草草的清理了下,借着寒透的湿意靠着树干慢慢的坐了下来,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倦意便扑天盖地的袭来。
闭上眼,母亲的身影仿佛又出现在了身边,轻轻的拥抱,浅浅的呢喃,幽幽的歌声,还有比血液更浓厚的花香。
莫语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而且是个很可怕的噩梦,现在梦醒了,一切理所应当该回到最初的原点上。可是现在当他睁开眼睛,面前有的只是如同废墟般颓败的房屋、光秃秃的树桩还有枯萎了的月桂枝干,像极了痛苦死去后扭曲僵硬的肢体。
“母亲。”
莫语轻唤着口中那个日思夜想的名字,语调是那么小心翼翼,温和而谦卑。
“我曾在您坟前发过誓一定会杀光欺负我们的人,这个愿望早已经完成了。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是一场一旦开始就不能喊停的游戏,跨出了第一步就等于万劫不复……从你离开到现在已经14年了,在这14年里,我一个人太寂寞,这样的寂寞忍耐了太久,久到都快要变成一种习惯,我已经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种被仇恨包围的生活了,这一次……我是真的有些累了。”
雨稍微小了些,但还是淅淅沥沥的打在莫语的身上像是包裹住了他散发出的悲戚与荒凉,他也任凭雨水*过他的脸、打湿他的发、他的心。
片刻已经太久,时间一分一秒好像已经辨不清流逝的速度,莫语抬起低垂着的右手,一撑地借力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声音从混沌的沙哑着变得阴厉,“连这种时候你们也要来打扰我吗?”
原本还空旷的地方,一瞬间便有众多的脚步声传来,莫语静静的俯首不去看眼前涌现出的黑压压一片人。
“莫语,你今天插翅也难逃了,赶快束手就擒吧。”
男人偏头一笑,额上的水滴滑进眼睛里如泪洗面,头却固执的昂起充满挑衅 的唏嘘道:“呵,上次是沐子淼,这次轮到你了吗?”
“呸,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杀了头目这笔账兄弟们都记着呢,要不是少主再三吩咐,我们又怎么能忍气让你苟延残喘到现在!”
“邃一,这么多年了你一点没变嘛还是这样偏激,所以才一直没有超过我和他。”
“罗嗦!莫语,我看你还能逞能到什么时候!”
莫语的手在男人说话的时候已经从裤子后的口袋里抽出了那把从邢苒倾书房里拿出来的属于自己的短刀,眸子乍然浮现出漫天的血光。
“哈哈,你们何必一个一个来,要上就一起吧!!”
男人一点一点的逼近,那种吓人的气场在无形之中漫开,那眼神浓艳的沉重似乎夹杂着太多的血腥之气,月光打在他之前染血的皮肤上竟让人产生错觉,以为是从地狱里爬出的罗刹,莫语的面容清冷笑容却鬼魅邪气,语气厚重中夹杂的清冽听得人心生畏,还没开打脚都开始有些虚浮。
“狂妄!”
邃一迅速的瞥了一眼两旁的手下,大喝一声拽起枪提脚便冲过来,莫语刚一转过身,耳边就是陆陆续续几声枪响,两旁的人霎时像是惊醒过来股一股脑把莫语包围了起来。
“哼。”
瞥了下四周,莫语几个旋身,巧妙的躲过身后的攻击,一个俯头左侧开来,扬起 的手掩耳不及盗铃的速度落下,一声凄厉的惨叫霎时响起,只见拿枪男人的右手掌已经被完好利落的割断,血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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