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
在黑暗中无声进行的摸索和侵略,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安静,只有鼻息声越来越急促,像要在空气中擦出火花,点燃火山,让激流把他们烧成一体。
岩浆会从体表一直侵蚀过去,连内脏都烧焦,从里到外,全部都被交换过一遍,思想被麻痹,时间停滞,只有汗水和皮肤的摩擦声,在黑暗中像是两只野兽那样做爱,巫维浅从没有试过这么有毁灭性的过程。
黎凯烈正在改变,变得更接近兽类,他的饮食习惯,他的动作,他的眼神,他在床上的表现,无不证明这一点。
巫维浅深有体会。
最后,他倒在沙发靠背上,整个人像是被从头到脚浇湿,喘着气问,“你到底变成什么怪物?”
“你说过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不会不要我,这句话我可没忘。”黎凯烈的话残留沙哑,“你在用这种方式安慰我吗?如果是的话,我会告诉你,我很喜欢,喜欢极了。”他在他耳廓旁边蹭动,尝到他的汗水。
“我发现你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办法惹火我。”
“而你总是能安抚我快要失控的情绪。”黎凯烈不以为意,暧昧低笑,“还有你惹我‘上火’的本事也是一流的,不管你是冲我发怒还是对我温柔,都让人想不碰你都不行,你永远不会知道你对我有多大的影响力。”
“这些话你还真是不嫌肉麻,说多了不腻?”他现在懒得动,歪头看了下时钟,黎凯烈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你总有一天会听习惯的,到时候让你一天不听到就会难受。”
“行了行了,不用说了。”他和他一起站起来,破天荒的觉得身体像是不属于自己。
看他动作僵硬,黎凯烈走过来要扶他,并且不顾反对,坚决要为他洗,热水冲淋下来,巫维浅只能随便他了,“真是的,拿你没办法。”他嘀咕了一句。
“都是因为我,我变成这副样子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这几天还是累到你了吧?”黎凯烈其实一直有观察,也是由种种迹象里确定是他造成巫维浅的消瘦。
但事实其实并不仅仅因为这,巫维浅冲完澡,擦着身体,“也该对你说了,其实从我的力量消失后,我的体质变得比普通人差,可能是消失的力量也带走了一部分属于我自己的生命力。”
水流声瞬时停了,黎凯烈拧着开关把手,头发还滴着水,湿透的脸上神情可怖,“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巫维浅又说了一次,继续把浴巾围到腰上,走出浴室。
龙头上还在滴水,水蒸气弥漫的宽敞空间里,好像有什么填塞进去,每一次呼吸肺里都挤满了异样的物质,他说的很直接,也很简单,黎凯烈就像被引爆的炸药,追着他出来。
“你现在才告诉我这件事,就在我那样要过你之后?!巫维浅!你是不是真新要我难过!”他双眼发红,这一次却不是因为欲望。
“难过什么?难道我体质变弱,你还能一辈子不碰我?”巫维浅很冷静,他甚至是参股的。“烈,事实无法改变,就像你身上的兽性变得更加明显而且难以控制,我失去的力量正在让我变成弱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没办法?!就这么简单?!”黎凯烈怒吼,一拳捶在墙上,灯打开了,他的头发还湿漉漉的,精壮的而身体赤裸着,大步走向巫维浅。
“你现在颁奖礼上受伤,和我去过哈西姆,回来又去什么FBJ大楼,你知道中间可能遇到多少意外?以后你去哪里又遇到危险怎么办?”他一步步逼近。
“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我已经用贪狼的身份出现,我不保证你不会遇到危险,而一旦你遇到危险或者受了重伤,你要我怎么办?!我要怎么为自己的失误懊悔!”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过是少了那些力量,我还没成为废物。”巫维浅的声调冷冷的。
黎凯烈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巫维浅又他自己的骄傲,事实上他在别人眼里一直是个傲慢的人,深吸一口气,他走到他面前,“别管了,别管什么约森是死是活,也别管什么小提琴,你以后到哪里都要小心,好不好?我只有你了,维——”他走了上去。
“别冒任何风险。”温柔的蛊惑,黎凯烈知道自己的轻柔低语比他的怒吼有用。
“我的身手还在,你不用太紧张,难道我活了这么多年,现在会连自保都做不到?”身体被抱住,巫维浅果然缓和了表情,言语间流露着他独有的任何事都与别人无关似的淡漠,话中的力度并不因为失去的什么而有所改变。
然后他拍拍黎凯烈光裸的肩,不太高兴的样子,“你喜欢裸体我不介意,至少你先把窗帘给我拉上。”
走过去把落地窗的窗帘拉上的时候,他看到就在手边不远处的小提琴,两个人的目光一起注视着它。
“ 你可以研究它,但我们不会再和这件事有任何关系。”独断的说完,黎凯烈披上浴袍,“我去弄吃的。”
他去了厨房,巫维浅重新拿起这把小提琴,手上没有可以拆卸琴头的器具,先试音色,琴音有微妙的变化,如果不是非常懂得琴音的人,可能不会察觉。
试了几次后,结果都一样,他把琴放下,黎凯烈把尺的端出来的时候,他指了指这把琴:“不管原来它的里面有什么,现在已经不在了。”
第19章 被打乱的规则
“小提琴的银色,和琴身整体,每个部位的用料,厚度,甚至是角度都有关,差一分都不行。”吃完晚饭,巫维浅拿起那把难以确定价值的小提琴。
“现在我可以确定的是,取走东西的人是修正乐器方面顶尖的高手,否则它的音色不会比原来更好。”
他的手指按上琴的指板,抚摸琴弦,说起小提琴本身相关的专业知识,从选用的材料到琴身弧度的切面,侃侃而谈,他的穿着其实与拿着小提琴的气氛并不符合。
宽松的棉质浴袍,系着带子,脚下穿的是皮质拖鞋,他靠在背后的单人沙发椅上,偶尔随意的拉出几个音节,为他的解释做验证。
刚才经历过一场大战,巫维浅的动作里有几分情欲餍足后的倦怠,这在他身上是很少见的,这幅模样在黎凯烈眼里很杏干,端着酒杯,他坐在他对面,安静的听他说。
巫维浅讲解的东西他其实知道一些,但不如他了解的那么透彻。
巫维浅的意思是说,这把小提琴由于藏了某件东西,而导致它的音色有所改变,在他手里的时候他们听到的并不是它本身的音色,就像有人的关节上长了骨刺,取走之后才能活动自如。
现在这把琴才伐会出最好的,属于它本身的音质。
窗帘拉上,灯光亮着,他拿着琴随性演奏了几首曲子,都不长,片段之中已经能听出区别,黎凯烈听他说明过后,也确实能察觉到细微的差异感。
“你现在和我想的应该是同一件事,是谁杀了FBL,能从封锁的大楼里逃走,带走小提琴又把它送回来。”从对方的表情上很容易就猜的到,巫维浅自认对黎凯烈的了解比任何人都深。
“知道了又怎么样?”酒杯里的冰块清脆的碰响,黎凯烈在沙发边上撑着头,晃动酒杯,犀利的目光瞬时投射过去,“我亲爱的维,别告诉我你想管这件事,我们说好了,以后那和我们无关。
”我没记错的话,有人说过,不会放过盗走它的人,现在它不管从雷德手里被偷走,还有探员为此而死,它现在又被送回来,你会甘心就这么算了?”他抬眼,脸上写着不信,“你不是这样的人,别人给你的威胁,你不用十倍百倍来回报就不是黎凯烈。”
这是揶揄也是赞赏,巫维浅的话引来一声笑。
“维,维,维……”轻叹像是吟唱,他重复的念着他的名字,“还有谁比你更了解我吗?我想应该没了,但是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我不像你,是个有原则的人,我的规矩随时可以改变,现在我送你的小提琴已经回到你手里,它发出的声音比原来更好,我还有什么理由自找麻烦?”
黎凯烈也许是个乐于冒险的人,但现在不是他的游戏时间,有更重要的东西让他改变方向。
“说什么改变规则,你向来都是无视规则的人,你眼里有那东西吗?”巫维浅表示怀疑。
侧脸隐没在光影里,黑色的短发乱中有序,他轻拍这把小提琴,“你当盗贼的时候的那些事我就不打算问了,我有预感我不会喜欢听,你也不会喜欢我的过去,不管是什么引起,你说和我们无关,那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但如果对方找上门来……”
这不是他们可以控制的事,他没有对黎凯烈独断的决定发表任何意见,也是这个原因。
“他们如果找上门来,”悠闲的噙着笑,黎凯烈抹去嘴角的酒精,在深刻的轮廓下眼底全是黑影,“我会好好招待。”
玻璃杯和冰块一起爆开,碎片从手里掉下来,他勾起嘴角,弧度微杨。
在这种时候,如果谁敢来招惹,毋庸置疑,绝对会成为泄愤的工具,巫维浅看了眼地上的玻璃渣,其实他们都明白,这件事到此为止的可能性是零。
时间还是在往前走,黎凯烈知道巫维浅身体的状况之后,心情绝对称不上好,第二天他用阴沉的语气打了电话给雷德,说明了小提琴的失而复得之后,然后和巫维浅又恢复了原来的生活步调。
结婚的事自从被提上日程,两个人几乎没有做过其他准备,不是女人,所以没人需要去挑选婚纱,更不打算举办什么盛大的婚礼,他们都怕麻烦。
“你房子外面那块空地不错,找些人来搞个聚会就行了,反正你喜欢热闹。”这一天他这么对黎凯烈说。
“你错了,我不喜欢热闹,我喜欢的是你。”认真反驳的话一如既往的火热而具有攻击力,“是我们结婚,找别人来做什么,就我们两个,我知道你喜欢安静。”他在床上摸着他睡衣下的身体。
“你们可以热闹,我可以享受我一个人的安静,各取所需,不用管我。”他在计算日子,“我上次和你说的事已经在做了,也许我们可以选在同一天,省去庆祝两次的麻烦。”
“其他人吃东西开玩笑,你一个人坐在旁边,我怎么能开心的起来。”其实他们连结婚的日子都没具体确定,但这并不难,让黎凯烈眉头隆起的是另一件事,“你真的打算重新开酒吧?怎么这么快,连地方都选好了才和我说。”
这件事巫维浅曾经提过,没想到他行动起来竟然这么快,在寸土寸金,很难再找到好地段的曼哈顿,已经选定了地址,也谈妥了价钱,采用一次买断的方式买下了那家原来是咖啡馆的店面。
“这件事是我让奥文帮我留意的,我以为他会和你说。”奥文基本上也成了他的经纪人,“你要摸到什么时候?我说过了,我的体重很正常。”
他的言辞凛冽,黎凯烈的手腕被捏紧,“别告诉我你是在后悔最近不该和我上床,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后你乖乖躺着别动就行了,我来做。”
黑发下的黑眸平静无波,隐含的嘲弄是十足的挑衅。
黎凯烈收回手,开玩笑,他怎么可能忍住不碰他,“你来做的话还不是一样浪费体力,还是你躺着比较好,我会很温柔的,你知道我懂得怎么做让你觉得舒服,又不会累到你……”
他叙述各种可以既可以让巫维浅爽到,又不会对他身体造成负担的体位,而他的听众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听着他的各种情色叙述而面不改色的地步,“闭嘴。”
黎凯烈的嘴被一只手捂住,“睡觉。”
拉好被子,巫维浅关了床头的灯背过身去,背后传来几声低沉的笑,黎凯烈从后面搂过来。
一起睡下去,到半夜的时候,他闻到一股熟悉的烟草味,因此而转醒,黎凯烈的手脚没有继续缠着他,但床铺旁边还是凹陷的,凭感觉,他知道他坐着。
黎凯烈靠着床头,在抽烟,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一些彼此的习惯,比如他知道他总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抽烟,又比如黎凯烈也知道他喝过酒之后喜欢小睡,睡觉起来会有一段时间不想说话。
因为角度,他看不到黎凯烈在黑暗中的表情,黎凯烈也不知道他已经醒了,执着的目光在薄雾氤氲之后静静注视着他,像是两点火星。
是谁在保全公司的眼皮底下潜入他们家,把小提琴送回来,兰斯洛又是被谁注射过量毒品和精神药物,雷德手下,那个死人身上的抓痕……
黎凯烈微微扯动嘴角,露出的却不是笑容,汇聚着热力和森冷的眼底,有一抹藏的异常深刻的暗色,燎原似的燃烧开去。
他怕惊醒床上的另一个人,但还是忍不住去摸他的头发,黑色的头发,就像那双睁开的时候冷硬内敛,又蕴藏凌厉的黑色的眼,然后他摸到他的手骨,像是在确认有没有变化。
巫维浅的身材不算矮,走出去在人群里很显眼,他的身材很修长,肩部也不宽,高大挺拔,总是站的很直,黎凯烈不能确定生命力减弱之后,他是不是会继续瘦下去,变得虚弱,还是只是暂时的,能够养回来。
“维。”
巫维浅好像听到黎凯烈叫了他一声,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因为他似乎在那一个字里找到某种哀伤,仿佛从沼泽底部传出来的叹息,挣扎着吐出来,才见天日就又被掩埋下去。
又看了他一会儿,黎凯烈熄灭了烟,重新躺下,空气里正在消散的烟草味在向巫维浅证明这不是他的幻觉,他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一直到天亮。
不管周围发生多少事,黎凯烈的公众身份还是歌手,他的专辑卖的好不好,节目邀约多不多,不会因为他的心情好坏而有所增减,作为公众人物,他必须出卖自己的隐私和时间,来换取金钱和名誉,还有自我满足。
“我说过第三次了,帮我把那些节目都推掉,我没心情去。”高楼林立之中,某个高级商务楼的办公室里,说话的男人又喝了一口威士忌。
在许多人眼里,黎凯烈都是大牌的象征和典型,所谓大牌就是他可以按照他的意愿做事,其他人不能左右他的决定,现在他正把他的长腿架在桌上,没给他的经纪人好脸色。
奥文早就习惯了他的态度,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事发生,“在你和维尔特决定要结婚之后我没看你脸色这么差过,怎么,你们感情这么好,还是吵架了?婚前综合症?”
他试图开玩笑,但黎凯烈没有露出任何笑意,连怒气都没有,他静得可怕,奥文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慎重起来,“出事了?”他低声问。
发生在这两个男人身上的事情超出常人的认知范围,所以他问的也很谨慎,门外的敲门声在这时候响起,奥文担心的看了眼没有表情的黎凯烈,去开门。
“雷德探员?”门外的人直直走进来。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雷德一进来就毫不拖泥带水,神情凝重的把门关上,转头就问,“最近有几个国际组织活动的很频繁,他们在找一个代号叫贪狼的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第20章 牵连重大
雷霆似的目光陡然投射,“他们还做了什么,让你以为和我有关系?雷德,话不要说一半。”黎凯烈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满身酒气,雷德仔细看了看他。
“话说一半的不只是我,关于那把小提琴你们也有事没说,一个电话就算交代完了吗?”其实早就知道黎凯烈的为人,雷德这句话也只是抱怨而已,“距离上次见面才几天,你和维尔特怎么了?”
以他的眼力,当然看向出黎凯烈的失常,这也让他想起曾经观察到的一些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