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孕夫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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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孕夫录-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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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知那个狄南为何要查齐江天?”袁玖皱眉问道。
  孟散摇头,“属下只知道狄南是在我教洛阳分舵下的名帖,做这行的,说白了不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至于原因,依规矩我们不能问。”
  “本座明白,只是想从狄南入手罢了。”
  “这条路恐怕不通。”
  
  “是啊,”袁玖揉了揉眉心,安逸清静久了,突然来点儿事,还甚不习惯。“不过探子虽死,齐江天的许多消息还是透了出来,找到他也并非难事。”
  “可是……”孟散又将密报看了一遍,“信上说最后一个探子是十天前在平粱城跟踪齐江天时被杀,我们现在赶过去,能保证齐江天尚未离开吗?”
  
  “呵,”袁玖自信一笑,唰地将折扇打开,“你有所不知,五年前的七月十三,齐江天灭平粱郁家,随后退隐江湖,浪迹天涯。但此后每年七月十三前后,他都会返回平粱城呆三个月,有人说他旧恨未泯,有人说他心知杀孽太重回来赎罪。不管怎么说,你我此去,他定然跑不了。”
  孟散觉得有意思,这个传闻,他从未听说。
  
  袁玖眼眉突然一挑,“你不信?”
  孟散一怔,立刻拱手道:“属下不敢。”
  袁玖站起身,合上扇子敲着扇骨,“信与不信,去了便知。准备准备,明日就出发。”
  孟散连忙应“是”,有些疑虑犹豫半晌,却没说出口。
  
  他家教主平日虽喜嘻嘻哈哈吊儿郎当游手好闲,可遇到正事,却比任何人都可靠。
  是以在这样的人面前,提醒他注意身体不该操劳就显得多余了。
  他的可靠,头一点就是不会让自己倒下。
  
  袁玖夜里躺在床上盘算,翻来覆去百来次,想出了大概的追查头绪才睡下。迷迷糊糊时,却开始怀念这住了几个月的别致小院。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平淡生活,不知何时才能重来。
  
  第二日清早,袁玖起身起得太猛,头有些发昏。
  觉得口干舌燥,便到桌边倒了杯昨夜的凉茶。隔夜茶不能喝,但袁玖在这上面的讲究不多,一时也没留意,往嘴边一送,喝下半口,刚觉得喉咙稍润,胸口便猛地一滞。
  
  放下茶杯蹲在痰盂边呕了一阵,却什么都没呕出来。不适感刚过,袁玖脊背猛地一凉,额角落了颗冷汗。被齐江天那事儿搅得,差点儿都忘了他是做什么来的。
  手往小腹上摸了摸,服下丹药与孟散欢好至今已一半月有余,看来……是真怀上了?
  
  用早饭时,他看着孟散,心里突然冒了些异样的感觉。
  早饭很丰盛,孟散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日后要奔波,今日须得好好吃一顿。
  袁玖拿起筷子,吃之前还运了运气做个准备,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要呕。不知怎么的,事到临头他反而窘迫了,那些话也不知该如何跟孟散说,正好曹老汉今日要来检查,自己只当不知道。
  也正好……到时看看孟散的反应。
  
  早饭刚撤下曹老汉就来了,往椅子上一坐,喝了杯好茶,先看袁玖的眼耳口鼻,再搭脉。只见他右手三指在袁玖腕上轻动,左手三指捻着胡须,双眼眯起,翘着二郎腿,一派悠闲。
  突然,他神色一凛,身子坐直,双眼猛地瞪大,捻胡须的手不动,眼神又严肃地眯起,右手三指又诊了诊,忽而猛地一拍双手站起来,大笑道:“哈哈!怀上了!怀上了!”
  
  七十老儿手舞足蹈,像个得了宝贝的孩童。
  袁玖不动声色拉了拉袖子,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唯独孟散的反应最是蜿蜒曲折。
  
  先是怔,脑袋发懵,生生把曹老汉那话念了好几遍才明白个中含义;接着秉着贴身侍卫的职责往屋外看了看,下人们都在前院,应该什么都没听见;最后,他才细细品味起眼前的事实。
  他家教主真的……达成所愿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此时此刻,还是震惊不已。
  是以房内三人,袁玖和曹老汉因求仁得仁,一个欣慰一个狂喜,只有孟散一脸呆傻。
  
  张张嘴,却有些结巴,“属下恭,恭喜教主。”
  袁玖淡淡笑着,眉梢却是止不住的喜色,“也多谢你助我一臂之力,方能成事。”
  “教主言重了。”
  
  曹老汉已平静许多,捏着胡须左右看这两人,都这般关系了,怎的说话还如此生疏?
  他大笔一挥,开了个安胎方子,又说里面有些药材他家中没有,需要去城里医馆买。孟散脑袋也终于清明了些,想起他们尚有大事要办,便将曹老汉叫到外厅,游说起来。
  
  袁玖坐在屋里,笑意一直没褪,更可贵的是,这笑比以往都要诚心。
  要说神奇,他也觉得神奇,腰带下那平坦的小腹里,竟就有了个新生命?
  
  出发时,袁玖果然看到曹老汉也背着个包袱,一脸勉为其难。
  他上前笑盈盈地一拱手,“难为老人家了。”
  曹老汉没好气地道:“你知道就好。”
  “小散也是为老人家着想,在下就这么走了,难道您不遗憾?”
  曹老汉眉毛耷拉下来,也就是为这个,否则他坚决不会同行。
  
  曹老汉年老,袁玖身体又特殊,所以孟散特地备了辆马车。把棕白两匹坐骑套上车时,那俩家伙还忒不满,鼻子里哼哼。袁玖笑着走来,在俩家伙头顶挨个儿摸了摸,果然乖顺许多。
  孟散的打算是他赶车,袁玖和曹老汉坐车,结果曹老汉非要自己赶车。
  
  “实话说吧,老汉知道你们不是一般人,此行是要办大事,你们不必客气,尽管车中坐,否则一路上大家都不自在。老汉年轻时常赶车,熟练得很,也喜欢外头风大畅快,坐里面闷得慌。”
  袁玖与孟散对望一眼,知道他是个见多识广的爽快人,便同意了。
  
  孟散道:“既然如此,我与前辈换着来,前辈累了就尽管休息。”
  “好说好说。”曹老汉摆摆手,待二人坐好后,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曹老汉赶车确实又快又稳,袁玖原本担心坐车太慢,如今心下总算稍安。车子被孟散布置得雅致舒适,袁玖心生安慰,昨夜没睡好,此时有了困意,便往软榻上一靠,闭上眼睛。
  孟散眼明手快地给他搭了条薄被,心说这身子是越来越金贵了。
  袁玖突然睁开眼睛,对孟散感激一笑,直让孟散一个激灵。
  
  “教主可有哪里不舒服?”孟散用曹老汉绝对听不见的声音道。
  “只是困了。放心吧,本座即使怀了胎,也断不会像女子那般柔弱。”
  孟散点头,自己在旁边坐着,不一会儿便盯着袁玖那精致的睡颜出了神。
  
  第一日晚间在一个小镇的客栈投宿,要了两间上房,曹老汉一间,孟散和袁玖共住一间,说是方便照顾。孟散匆忙集齐了安胎药材,服侍袁玖用药歇息,顿觉自己不像侍卫,倒更像丈夫。
  
  第二日黄昏到达繁华的青州城,同样找客栈订屋子,然后在二楼厅上吃晚饭。袁玖最近没食欲,寥寥几口就说饱了。孟散劝他再吃些,袁玖皱着眉,倒也听话地又动了动筷子。
  饭后袁玖说想找间茶楼喝茶,孟散自然陪他一起。曹老汉提醒他有身孕不宜喝茶,袁玖笑笑,道:“不喝茶,去尝尝果品也好。”
  
  曹老汉一脸心知肚明:“也是,怀胎之人喜酸辣,想必你也不例外。”
  袁玖无语,拉着孟散便走。
  
  坐上二楼雅间,要了壶雨前龙井,孟散一人喝;又要了几盘甜腻腻的果品点心,袁玖就着白水吃得欢乐。孟散心道他家教主从前不爱这个,看来曹前辈说怀胎后口味会变,是真的。
  又想起方才店小二也在,袁玖一口一个小散叫得甚是高兴,让他好没面子。暗自掂量了一下,趁机道:“教主,属下有件事一直想说,却苦于没有机会……”
  “想说就说,唠叨这些废话作甚。”
  
  “是,”孟散低头,“属下是想告诉教主,属下……表字谨之。”
  袁玖一怔,哈哈笑了起来,“你想我叫你表字?”
  “呃……”
  “小散不好听么?”
  “这……”
  
  袁玖捏了块杏干,摇起扇子,看着窗外的景致,“孟散是个很江湖气的名字,可表字却像个书生。”
  “师父就是怕属下过于放浪形骸,方取谨之二字加以规劝,不及教主名字,一听便是人上人。”
  袁玖,表字青玉。
  
  “呵,你拍马屁的本事倒是不赖!”扇子在袁玖手里转了几个圈,眯着眼道:“本座想想吧,谨之谨之……可不如小散上口亲切啊!”
  孟散眉角皱皱,袁玖话匣子打开,却停不下来了。
  “取名字是门学问,我教谓之常教,你道是为何?”
  孟散一怔,“请教主赐教。”
  
  “小至门派,大至王朝,成立时无不想千秋万载。但须知世间百态,难有时时事事遂人愿者。因此我教求一个‘常’字,无论何时,希望现下就是常态。”
  “教主高见,属下汗颜,从未想过这些。”
  
  突然,孟散见袁玖望向窗外的目光一闪一聚,表情一紧,扇子也停下来。以为他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孟散顺着他视线望去,找到目标时,脸顿时黑下三分。
  袁玖看的,是一个男人。
  
  一个褐色长衫书生模样的年轻男人,二十岁上下,消瘦得紧,背着包袱,看来是过路的。袁玖虽瘦,但瘦不露骨,可这人瘦得身子在长衫里直晃荡,一看便是被生活的艰辛压的。
  再往脸上看,肤色白皙,微微低着的头却掩不住那叫人不禁赞叹的五官。
  
  孟散又看看袁玖,真不害臊,眼神都直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难怪……难怪啊!
  
  那年轻人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行走,不像其他赶路人行色匆匆,反而脚步不快,眼神中透着无助和不定。孟散不动声色,一手托着下巴,心里暗暗琢磨。
  不过又抿了两口茶,事情居然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年轻人被一个路人叫住,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巷子,年轻人一脸疑惑,跟着路人进了巷子,那巷子里,正有几个流里流气的人或站或蹲,看到他像是看见猎物。
  年轻人吓坏了,回身想逃却逃不了。
  
  袁玖和孟散坐得高看得远,但见那几人的表情动作,即使听不到也知道他们说什么。褐色衫子的年轻人低下头,微微颤抖的手下意识捏紧腰间并不甚鼓的钱袋。
  打劫的脾气一向不好,说了几句“周济周济”的客套话,见他不合作,立刻就围上来抢。
  抢钱袋是第一,其次包袱要扒下来,身上也要摸摸看有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一旦摸不着,觉得生意亏本了,打几下踢几下也是很随意的。
  
  年轻人被推到墙根,摸完了东西,又挨了几下拳脚,他拼命反抗,可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抵不过几个混混的围攻。他急坏了,此行路途遥远,本来盘缠就不多,这下还……
  其实一个混混扯了块布堵住他叫嚷的嘴,年轻人又急又气,眼里冒了水光。又有两个混混一左一右将他按在地上,旁边一人抬脚就要踩他的头。
  
  正当此时,袁玖眼眉一挑,猛地一拍桌子,也要学一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见孟散先他一步,身形一晃,施展轻功飞出窗子,身段十分潇洒。
  
  救人的过程又威武又畅快,要回抢去的东西,小混混们屁滚尿流,年轻人千恩万谢。孟散把那人带上茶楼,不知路上跟他说了什么,那人一见袁玖就行了个大礼,感激涕零。
  “在下水寒衣,多谢公子搭救之恩。”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嘿,人家教主不过就看了两眼,看了两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小散你竟然就吃醋了!
你不仅腹黑,你也别扭了哈哈哈!!!




7

7、吃醋是一种美德 。。。 
 
 
  袁玖亲自将水寒衣扶起来,让他桌上坐着,吩咐小二再添个茶杯。
  孟散看得清楚极了,从头到尾,他家教主的眼神都没离开过人家。袁玖摇了会儿扇子,似乎跟取名字较上真了,笑盈盈问道:“水公子,不知你的名字是谁给取的?”
  水寒衣拱手道:“在下家境贫寒,家父不识字,出生时让村里的测字先生取的名字。”
  
  袁玖点点头,又笑道:“这测字先生与你家有仇吧?”
  寒衣,寒门布衣,明摆着笑话人。
  水寒衣一怔,面露尴尬,连忙低下头去。
  
  毕竟是初次见面,孟散觉得袁玖玩笑开得有点儿过,连忙打圆场,“我看水公子言行举止温文尔雅,是个读书人吧?”
  水寒衣汗颜道:“读过几年书,但家里负担不起,后来也种地,也做过工。”
  袁玖“噢”了一声,“不知水公子要往哪儿去?”
  
  “三年前双亲过世,如今守孝期满,在下欲往平粱城投亲。若是可以,还想继续读书,考个功名;即使不行,平粱城繁华,寻别的出路机会也多。”
  袁玖和孟散不由地对望一眼。
  
  水寒衣又道:“今日二位公子相救之恩,在下定当铭记于心,有朝一日……”
  正说着,一阵诡异的咕噜声响起,袁玖和孟散面面相觑,水寒衣把头埋得更低,耳根泛红。
  
  袁玖心知肚明地笑了,“小散,叫点熟食。”
  “……是。”
  孟散很郁闷地看他几眼,又是小散……敢情方才说那么多都是白说!
  
  茶楼里饭菜种类不多,最后要了包子稀饭,水寒衣却吃得痛快——身上银子本就不足,平粱城距此还远,他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最后红着脸打了个饱嗝,他面子薄,掏出刚才弄脏的钱袋,想付清自己这份钱。袁玖皱起眉头,右手一翻,扇骨挡住他掏钱的手。
  
  “水公子这是笑话在下么?”
  水寒衣抬起头,对面的笑容十分漂亮,弄得他都不好意思了。袁玖的动作看来轻巧,可力道却大得很,他胳膊往外推了推,却推不动。
  
  “袁公子误会了,在下……”
  “既然如此就收好你的东西,还真是巧,我也去平粱,不如我们一路同行?”
  孟散叫来店小二算账,心里摇头叹气,教主啊教主,您终于把最想说的话说了……
  
  于是,从客栈出来时还是两个人,回去时,便成了三个人。
  一路上,孟散觉得自己很多余。
  
  袁玖兴致实在很好,拉着水寒衣聊最近游玩的经历和心得,又评论起青州的湖光山色和街道行人。水寒衣开始只是顺着他的话“嗯嗯啊啊”做个陪衬,后来也发表意见,还说了说家乡的情况和路上的见闻,一旦说到好处,还能拽出几句诗文,来个典故说个笑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嘻嘻哈哈十分高兴。
  
  “早知如此,我定要到你家乡看看,我最喜欢山明水秀的地方!”袁玖感慨道。
  “以后机会还多,袁公子若来,我做东,一定让您玩得尽兴!”
  
  一个潇洒,一个温文,还真像那么回事。
  孟散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贴身侍卫嘛,跟在主子后头保护着就行了。
  
  回到客栈又要了间上房,水寒衣知道推不掉,便千恩万谢地受了。袁玖正要回房,却见孟散往外走,不由得奇怪,“小散你不休息要去哪儿?”
  “去给公子您熬药。”孟散并未回头,十分无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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