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现在的恩客口味不同了,喜欢能武会斗的厉害女人?
啧啧,单看这样一副保护姿态,也难怪人家会对他动心。
孟散尴尬得不行,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半晌才惊觉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
“别杀她。”
那家伙终于开了口,但想不到第一句竟是这个。袁玖面无表情,就那么看着他,一动不动。
他们之间明明只是几步的距离,可此时却觉得相距甚远,足有千里,就连他的声音也恍恍惚惚,人影更像从梦中走来。总之,他感觉不到真实,感觉不到……他是自己的孟散。
孟散更是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当时千钧一发,他什么都顾不得。贸贸然跳将出来才发现情况远比他想象得糟糕。不知是心虚作祟还是袁玖的眼神真有那样的杀伤力,总之他只要一与袁玖对视,便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刻消失。
于是他别开目光,又一次闷声道:“你别杀她,好吗?”
无论是声音还是眼神,都透着在明显不过的央求,很不自在。
这次,袁玖嘴角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嘲笑他,然后腾身一跃消失在树林中。
孟散松了一大口气,可好不容易相逢瞬间就又分开,他的心再次落空,胸中满是怅然。他已来不及思考,自己跟秦虹瑶明明清清白白,为何刚才会尴尬会心虚?
然而身在局中的人总是这样,亦如袁玖。他只记得孟散与这个花魁多么亲厚,只记得孟散在她的青楼里有常住的房间,却选择性地忘了那次亲眼目睹孟散拒绝她的情景。
在林中呆立片刻,孟散终于回过神来,对秦虹瑶道:“走吧。”
秦虹瑶默默跟在他身后,直到走出树林,终于爆发。
她猛地一拉孟散的衣袖,孟散一回身,毫不意外地对上那双不可思议地质问的眼。
“你与袁玖究竟是何关系?!”
孟散面沉如水,不着痕迹地甩开手,“你找错人了,那个不是袁玖。”言罢他转身就走,一看便是不愿多言的意思。
秦虹瑶一步挡在他面前,“你胡说什么!他使的兵器与传言中袁玖所使的一模一样,而且我的手下原是发现了他身边一个侍卫的行踪,这才顺藤摸瓜找到他,怎么会有错?!”
孟散毫不理会她的证据,“那又怎么可能没错?我与袁玖相处过一个多月,也见过他的身手,刚才那个的确不是他。你别多想,赶紧走了。”
孟散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秦虹瑶站在那里,想想方才的事,又想起他临行前对自己的嘱咐,心中疑惑更重,甚至开始害怕。
“马浅夕你站住!”她直接抓起孟散的衣襟,眼眉扬起,漂亮的脸上满是失望和愤怒。
“我对你掏心掏肺,你却一再对我隐瞒!别跟我说什么不是袁玖的烂谎话,看方才的情形你与他分明是认识的,而且关系颇不简单,”她眼神一凛,逼近一步,“你究竟有什么秘密?今日若不告诉我,我绝不善罢甘休!”
孟散任由她大力摇晃,仍是不肯吐露半个字。
秦虹瑶渐渐地从愤怒变得绝望,她满心喜欢的人,苦苦追求这么久,距离却越来越远。
“你到底隐瞒了什么……你说话啊!难道你一点儿都信不过我?”秦虹瑶已有几分苦苦哀求的意思,声音都有些嘶哑,“难道,难道我在你眼中就什么都不是?”
看着孟散毫不动摇,她下了狠心,“好,好……你既如此顽固,就别怪我不顾后果,将此事告诉门主!若想保守秘密,就杀我灭口吧!”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灰常喜欢莫莫这个欢乐的娃啊~~~~~小丁准备接招吧!小散也要接招喽~~~~~~~~~~~
另外明天有事要出去,停更一天~~~~~~
42
42、烈女 。。。
事已至此,孟散话不多说,直接扣住暴怒不堪的秦虹瑶手腕,转身便走。秦虹瑶一愣,话被掖回去大半,并不坚决地挣了两下,脚下早随孟散的步子走出几米开外。
“喂!你要带我去哪儿!”
孟散步伐很快,秦虹瑶不是跟不上,而是不愿跟,周围一片旷野,看不到头的样子。孟散也确实没有目的地,只想先带她离开,随便找个能说话的地方再做打算。
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遇见间破庙,推门进去,孟散松手,两人各立一端。秦虹瑶暗暗揉抚被捏痛的手腕,偷眼看孟散,那家伙仍是没表情,一脸要死不活。
“你拉我来这里究竟做什么?”
孟散就地坐下,“你过来,我与你说实情。”
秦虹瑶顿觉意外,犹豫了一下,仍是在孟散身边坐了。
“此事说来话长,我倒有事要先问你,怎么突然之间,你会在此地出现?”
秦虹瑶低着头,由于身穿黑色的夜行衣,脸上也未上妆,比以往打扮雍容华贵的时候显得瘦小清秀,这样看去,倒有些我见犹怜的意思。况且孟散问起的这个问题,更让她添了几分委屈。
她摆弄起地上的稻草,低声道:“你不是叫我查袁玖的下落么,手下人一有消息,我便命人通知你,但怕你事情缠身顾不上,便亲自带人过来,想帮你把袁玖看住。今日在林中遇见他,原想以一敌三有得一拼,侥幸的话,无论是伤了他或者擒住他,都算为你分忧。”
孟散心下一叹,有些不敢看身旁的女子,她为自己,确实考虑良多。而自己也是收到她的消息后立即赶来,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她一命。
秦虹瑶继而凄凉地叹了口气, “不过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不仅折了两名手下,还给你帮了倒忙。”
孟散无地自容,也不知往下该如何接话,便继续沉默,只听得秦虹瑶划拉稻草弄得沙沙响,空旷的庙里偶尔有些若有若无的回声,气氛越发尴尬。
等他好容易抛开这些,准备把事情细说时,却被秦虹瑶抢了先。“好了,该你说了。”
看来她心中也经过了一番挣扎,这才缓过劲儿来。
这故事很长,该从何说起呢?孟散想了想,仿佛骑着马来回漫步一条悠长的花溪小径,曾经看过的品过的却有些模糊的花儿再次出现,才发觉记忆不仅不是模糊,最初的感官反而更强烈了。
想起袁玖从前风流调笑的神情和玩世不恭的姿态,那把无论四季冷暖都摇在手中的折扇,那半真半假的笑意,孟散仿佛堕入一张暖香的温床,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秦虹瑶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奇怪地朝他看去,孟散顿觉失态,连忙故作镇定。
也罢,回忆只能停在这里,其后炼狱般的腥风血雨,实在不忍,更不敢涉足。
孟散将拳头握了握,“实不相瞒,我并非马浅夕,真正的古门马浅夕,两年多前已死于我剑下。”
秦虹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面向孟散,本能地后退半步,面露震惊,还有几分惧色。
“那你究竟是谁?”
“我……”孟散一顿,继而抬起头,直视秦虹瑶双眼,“我是常教教主的贴身侍卫,孟散。”没什么不好面对的,身为袁玖的贴身侍卫,被袁玖认可,是他今生最荣耀的事。
秦虹瑶脑中嗡嗡直响,眼前的人由一个变成两个,再变成许多个,左右晃个不停。她以为自己会晕厥过去,可最后却发现,承受能力比想象得要好很多。
她竟又按孟散的意思乖乖坐在他身边,静静地听他从头讲述整个故事,期间一言不发,只是越来越觉得脑袋重,不想见人,便双手交叠搭在曲起的腿上,头也枕上去。
这样,似乎能有些不会孤独的假象。
孟散将齐江天的事作为起点,着重讲了青州“偶遇”水寒衣后常教与古门所发生的一切,最后,他以“我爱他”三字作为结语。
秦虹瑶一直恍惚着,仿佛心神早已出窍,却被这三个字生生拉回了所有意识,身体和精神再次结合,对于痛苦的感受就更深。
“我爱他”,他爱袁玖。
自己这糊涂蛋,从头到尾匆忙劳碌,不过是为他人做嫁。
“我对不住你。”在许久的沉默之后,孟散又道。
他知道那句“我爱他”对秦虹瑶来说意味着什么,更清楚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十恶不赦的坏男人,可这个孽不是今天才造成的,而是很久之前,当秦虹瑶对他有好感,他却一再毫无理由地拒绝时就已经埋下。真正的原因她终于明白了,孟散不知为何就松了口气,从某种意义上说,逃离了之前那或许算是暧昧的状态,对他对秦虹瑶都是种解脱。
他冒了个大险,因而也做好了承担任何后果的准备。无论秦虹瑶有怎样的决定,他都绝不干涉,绝不怨怒。就如他明明可以一直沉默,明明可以随便撒个谎哄她,甚至非常之时亦可以狠心杀了她,但他仍选择了告知真相。
她……有知道真相的资格。
秦虹瑶再次站了起来。
孟散看着她。
她走到墙边,深吸口气,猛然双拳出击,毫不吝啬地对着墙壁招呼过去。她卯足一股劲儿,因为心内憋闷了许久的情绪如若不通过这双拳头发出,她一定会炸掉。她自觉活得太失败,人家早就心意相属,她还自以为是地掺和什么?就如现在,要怪,她只怪自己,要恨,也只恨自己。
重击发出闷响,破庙的残墙也有些架不住这样的攻击,土块石块不断落下。孟散冲上去拼命将那执拗发泄的家伙拉回来,抓起双手一看,不过几拳,就已血肉模糊。
孟散心中一紧,“你这是何苦……我给你打,你尽管打,这样你我都好受些。”
他拉着秦虹瑶的拳头往自己身上砸,秦虹瑶皱着眉,脸色很是痛苦。终是受不了再与这个男人相对,甩开他的手,径自跑了出去。“你离我远点儿,别再来烦我,别再来!”
孟散跟了两步,复又停下,犹豫不决。
他知道女人大多是口不对心,说不要见你,实则内心想见得紧,可秦虹瑶呢?如今自己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只会给她带来痛苦。
犹豫之间,秦虹瑶也不见了。孟散走出破庙,天地如此广阔,更将他显得孤寂落寞。
他以为他是来还以前的债,可却又一次欠下了债。
自责苦闷的他却不曾想,或者秦虹瑶……也是来还债的?
两天后,孟散遇到了埋伏。他一眼便看出是古门的人,主使是谁,自然也不用猜了。这几年刀口舔血的生活他已经习惯,被伏是常有的事,他每每都能干掉对方或者成功脱身,却有两次被逼入绝境。第一次莫竹青领人杀他,他报出真正身份才得以保命,第二次,就是现在。
这次替他扭转局势的,却是两日前离开的秦虹瑶。
出其不意的一把毒针下来,干净利落,只留了一个活口。
点了那人周身大穴,先寻了处干净安全的地方,让简单处理伤口。
她扯下那人的面罩,道:“果然是水寒衣的人,他敢做得如此明显,必定以为万无一失。却不知我早已不在总坛,如今还与你在一起。”
两日不见,秦虹瑶的表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让孟散意外,更不明白该如何对待她,可从她出手相助就能看出,她至少……
秦虹瑶又道:“既然水寒衣派人杀你,干脆将计就计,让他以为得手了,以后你也好反客为主。”
孟散大惊,“虹瑶,你……”
秦虹瑶摆摆手,一派严肃,“之前你救了我,今次我也救你,但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以后我对你也绝不会有半点儿非分之想。如有一日两派交锋,你我就是敌人,必定拼个你死我活。”
孟散知道秦虹瑶是个刚烈潇洒的性子,如今一见,实在佩服。
“虹瑶,古门的状况你也知道,你如此能干,留在那里太屈就了,况且以你的个性也呆不痛快。我当你是知己好友,不如你……”
“切莫再提此事。人各有志,各为其主,我虽不齿水寒衣,但此等小人决计猖狂不久,门主也只是受他唆摆,早晚会明白过来。我从小就在古门,今生也一直都在古门。马……”秦虹瑶一顿,习惯难改,便更觉尴尬,“孟散,易地而处,你会同意吗?”
孟散怔了怔,抱拳道:“是我唐突了,切莫见怪。”看看倒在一旁的刺客,“你方才说将计就计,可是要利用他做些什么?如何行事?”
秦虹瑶胸有成竹地一笑,“我自有妙计。”
话音刚落,这残园的月亮门突然闪进来一个人,孟散和秦虹瑶同时望去,都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的晚了,大家见谅哦~~~~~~~
43
43、真心话 。。。
进来的人,正是袁玖。
门内两人反应强烈,却截然不同。孟散睁着一双眼痴痴地望着那人清冷的面目,秦虹瑶却在惊异过后厌恶地扭开了头,鼻子里还哼了一声。
袁玖自然不会漏掉这些细节,却也没计较,只是见孟散最近一见他便面露迟钝,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孟散怔了一下才意识到那是对自己说话,可还未应答,对方已经拐出了门口。他连忙追上,心中小小的受宠若惊,毕竟这几年来,这还是袁玖第一回主动找他。
被落单的秦虹瑶又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两人相处的方式,她算是懂了。傲慢又风流寡情,马……孟散怎么会对这种人死心塌地?
袁玖在前面走,听着身后的呼吸和脚步声,渐觉心烦意乱。这两天他一直跟着孟散,亲眼目睹了他和秦虹瑶之间发生的一切,他并不想评价孟散的对错,只是思及今后可能出现的问题,想多少提点他一下。因为他可以很笃定地说,自己不是个好人,但孟散是。
最近两次直面孟散和这个女人,便两次质疑留下腹中的孩子是否错了,但紧接着就被自己反驳。
当初留下它就不是因为孟散,又怎么可能因为孟散而放弃?
况且这孩子自从怀上就几乎没闹过,孕期也没甚反应,因而他对这未曾谋面的小人颇有好感。
最终他在水边的大石上坐下,仍是潇洒不减当年。孟散站在两步之外,痴痴地看他。水声浅浅,风声轻轻,曾经他们也这样恬静相处过,如今似曾相识,感慨更多。
“你将所有秘密对那女人和盘托出,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袁玖脸上的表情与这话毫不搭界,在孟散看来,大概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无奈吧。
“教主放心,”孟散一抱拳,“我既然告诉她,就一定有把握她不会说出去。况且我只说要对付的是水寒衣,其他的事半个字都未曾提过。我保证,她不会妨碍我们。”
“哼,”袁玖冷笑,“等到她真妨碍我们了,你的保证又有何用?”
孟散脸上一热,半天说不出话来。
“方才那女人也说得清楚,她同我们势不两立,你还不明白?”
“可这恰恰证明她光明磊落!”孟散有些急躁,“教主你也看到了她出手救我,这也证明她绝不会对我出尔反尔。教主,我在古门三年,称得上的人物是什么个性,我知道得很清楚,我希望您相信我这次,虹瑶绝不是那样的人!”
袁玖眯起眼睛,看这样子,还真是护得体贴入微;那女人也是,赌气走后扭头就暗中又跟上了,孟散欲袭,差点儿被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