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围观态度的同窗们:“……”
直到放学下了楼,没有引发任何斗争。
要么回去单挑了?
看他们像是旧仇啊。
爹爹站在大厅里来接钟仪,钟仪连忙跑了过去。
爹爹牵着钟仪,慢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钟仪和爹爹说起了“新认识”的刘赋与“晨晨”。
爹爹笑了:“莫非是以前的竞争对手?”
钟仪脑海中浮现他们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互不相容咄咄逼人的模样。
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的确不怎么美好。
钟仪觉得无法理解:“竞争对手之间的关系这么僵?”
爹爹侧头看钟仪,站定。
钟仪也驻足。
爹爹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钟仪摇了摇头:“不知道。”
钟函看了看远远东方将周围染红一片的夕阳。
钟仪听见爹爹说:“小仪,这个世上,很多时候的竞争会逼得人迫不得已,但爹爹希望你记住,如果你真的想要得到,无论多大坎坷,你都要跨越过去,也许你会牺牲很多,至于衡量是否值得,这就要靠你自己。”
钟仪总觉得爹爹说这番话意味深长,钟仪傻傻地看着目光遥远,脸上一片平静的爹爹。
到了门口,钟仪看见了一个背对着大门,驻足仰望天空的玄色身影。
傍晚的夕阳洒下最后的余晖,他的面庞轮廓英朗,一半阴影,一半光亮。墨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起,面色谨然,显得禁欲而冷漠。只是从侧面看他,就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钟仪觉得,爹爹牵着钟仪的手好像微微地颤了一下。
钟仪抬头看了一眼爹爹,却没有看到他的眼神。
之后,钟仪被爹爹牵着,走到了他的身后。
他负手而立,食指上带着祖母绿的扳指。
爹爹和他一直沉默。
不说句话吗?
钟仪有些奇怪地看着爹爹,爹爹似乎打算拉着他直接进去。
低沉的声音响起,他叫了钟函的字:“清之。”
钟函的脚步顿住,钟小仪也跟着定住。
那人转身看着钟函的背影,玄色的衣角微微掀起:“本王……不会再提今日之事。”
钟函转身,定定地看着他。
良久,钟函说:“韩王爷不必如此。”
韩懿勾唇:“如若本王不来,清之可是要断绝来往。”
钟函嘴唇微动,却未言语。
韩懿等着他的话。
钟小仪不明状况,傻傻地看着长相俊美的韩懿发呆。
钟函勉强笑了:“自当不会。”
韩懿笑了,眼睛明亮:“不知清之是否愿请本王享用一番晚宴。”
钟函拒绝:“寒舍怎能……”
韩懿抬手打断钟函的话,食指上的祖母绿扳指在夕阳的余晖中闪了一下萤亮的光彩。
韩懿径直走进钟函,钟函不由自主地后退一小步。
韩懿止步,苦笑:“你怕了。”
钟函目光微动,低头不语。
韩懿注视着钟函低垂的纤长睫毛。
少顷,韩懿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了捏钟函的雪白耳垂。
钟函瞬间受到惊吓一般的抬头。
韩懿愉快地笑了,笑声轻快好听:“你这幅模样,这么多年还是未变。”
钟函隐隐露出一丝慌张,低头看向钟小仪,发现钟小仪依旧对着韩懿发呆。
钟函拉拉钟小仪的手:“小仪,你先进去,告诉娘亲,韩王爷今晚来家里作客。”
钟小仪点头,恋恋不舍地看着韩懿。
韩懿微笑着抚摸了一下钟小仪的头顶。
钟小仪红着脸跑开了。
钟函深吸一口气,微微显出愠怒,他说:“韩懿,你在小仪面前,莫要胡来。”
韩懿低头闷声笑了。
钟函轻轻皱眉:“笑什么?”
韩懿轻轻咳了几声:“没什么,只是你好久没有这么喊出本王的名字了,本王觉得高兴。”
钟函不语。
韩懿目光温柔地看着钟函:“还生气?”
钟函想了想,最终将话咽了下去,摇头道:“没有,进去吧。”
他转身向里面走去。
韩懿看着钟函有些清瘦的背影,将心中翻滚的情绪压了下去。
☆、第十四章 鸿鹄之志(一)
晚饭多了韩王爷的驾到,邓二娘拿出她心爱的菜谱添了几道晚宴菜色。
今晚的气氛并没有因为两人之前在门口的对话而冷淡。
韩懿沉稳风趣,面色如常,钟函温文尔雅,偶尔附和。
晚饭进行到了一半。当钟仪顺利地吃掉一整只卤猪蹄,与阿礼争论谁更能吃的时候,韩王爷示意他们安静。
钟仪一向很给尊贵英俊的韩王爷面子的,于是钟仪立马变得安安静静。
韩王爷看了看爹爹和娘亲,对阿礼说:“钟礼,愿不愿意去繁城学习?”
钟仪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繁城?繁城是什么?”
阿礼看了钟仪一眼:“是我们南楚北方的一座城池,军事重地。”
韩懿赞赏地看了钟礼一眼:“不错,听说你在准备秋试,有没有打算去哪所院校?”
秋试?去哪所院校?
钟仪只听到阿礼回答:“云英书院。”
韩懿微笑:“繁城的阚元阁会更适合你,今年面向南方招生,本王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钟函和燕惠对视一眼,吃惊道:“阚元阁?皇家设立的第一家军事学院?”
韩懿看了钟函一眼,点头道:“阚元阁培养出来的学子大多数是国家的将门之才,功勋无数,他们纵横沙场,卫国杀敌,此乃真好汉。”
说罢,韩懿叹息一声,自嘲般说起:“想本王当年也是一腔热血,无奈家父不认可,如今本王一想起,依旧抱憾叹惋。”
钟礼沉默了一会儿,问韩王爷:“是我师父的意思吗?”
韩王爷微抿一口茶,微笑:“没错,付武就是出身于阚元阁,他曾经是阚元阁的最终审核前十名,但是因为身疾,才从沙场上退了下来。”
钟仪惊讶:“大胡子有身疾?”
钟礼也是面露几分惊讶。
娘亲说道:“上次晚宴钟仪去迎他,他说自己眼睛不行,晚上看不清。”
钟函有些惋惜:“付武功夫了得,却因眼疾退伍?”
韩王爷面色严肃几分:“在战场上,每名士兵的身体素质必须过硬。”他看向阿礼:“你要珍惜这次机会,本王也会祝你一臂之力,也当是你师父的愿望的寄托。”
阿礼点了点头:“多谢韩王爷。”
之后不久,韩王爷就告辞了。
爹爹对阿礼说:“阿礼,你也不小了,这些事情,爹爹希望你自己有些主意。”
阿礼顿了顿,看着爹爹说:“ 我有这个打算。“娘亲眼圈竟然红了:“听韩王爷的意思,如果你想去,他是会帮你一些的。只不过,繁城那么远……娘舍不得。”
爹爹搂住娘亲:“惠儿,阿礼会是个男子汉,出门学本领才对。”
阿礼点头,眼神中微微流露出深藏的情绪:“娘,我本来就出生北方,作为男子,为国效力,这是一种担当。”
娘亲勉强笑了:“也是,你有志向,是好事,娘方才不对。”
爹爹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钟仪和阿礼洗漱过后,一般都是一个练琴一个练剑,今晚打破常规坐在软榻上讨论。
钟仪一直疑惑阿礼问什么要转学院:“澜沧书院不好吗?”
阿礼反问钟仪:“你难道不知道十二岁的转学院考试?”
钟仪尴尬地表示自己不知道。
阿礼深吸一口气:“估计你还没有到年纪,爹爹就没有对你说了。这次秋试对我而言的重要性在于,我可以凭着分数进入理想中的院校。”
钟仪惊讶:“原来阿礼的理想院校是云英书院?!”
阿礼侧头看钟仪,摇头微笑:“原本付师傅有提起过阚元阁,不过我不想离家太远。”
钟仪点头,泪光闪闪:“我会舍不得阿礼的。”
阿礼嘴角微抽:“不要做出这么丑的表情。”
钟仪:“……”
阿礼心情很好的笑了。
钟仪问:“你这么说,付师傅什么反应?”
阿礼垂目:“当时付师傅听到我的回答,非常失望,说我不必去了。”
钟仪想象出大胡子当时的表情,他或许是觉得阿礼没有志气吧。
钟仪鼓励阿礼:“好男儿当志在四方,你这么说,付师傅当然失望。”
阿礼看着钟仪,面色有些难见的严肃:“小仪,你希望我去阚元阁吗?”
钟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呵呵地开着玩笑:“阚元阁不是我希望你进,你就能进的。”
阿礼叹了一口气:“我自当应抱鸿鹄之志,安能顾念燕雀之所。”
之后,阿礼就摸了摸钟仪的头,上楼歇息了。
钟仪抱着昏昏欲睡的花田坐在书桌旁摹写着《羲和碑帖》,今晚已经是第七十一页了,钟仪数了数被钟仪写满了的字帖本,啧啧,居然累积到了十本,以后阿礼在嘲笑钟仪的字丑,钟仪就用字帖本砸死他。
一想到阚元阁,钟仪也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如果阿礼真的去了北方的繁城,那他们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朝夕相处了。
钟仪看着书桌前的明亮灯火发呆。
直到一阵凉凉的晚风吹来,钟仪才回神。
钟仪突然起身,跑到书房墙壁前去看贴着的《南楚地图》。
“繁城……北边……”
钟仪用手指在上面寻找,看见了一个标着红色圈点,写着加粗字体的两个字“繁城”,上面还画着一只相交的剑刃。它坐落在山地之间,地势较高。
地图上,红色圈点表示大城池,加粗字体表示重要地点,相交的剑刃表示是军事之地。
连起来说明,繁城是个军事意义重大的重要大城池。
钟仪接着熟悉的找到安都。
也是红色圈点,也有加粗,但是没有其他标志了。
为什么?
钟仪悲哀:或许只是安都离南楚的都城——希宫比较近,连带沾光吧……
钟仪幻想,如果阿礼以后真的名扬四海,成了个大将军之类的,按照名人出名故乡必红的道理,安都说不定也会多几个标志。
那么说起来,阿礼去繁城会长些见识吧。
钟仪暗暗点头,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了阿礼面色严肃,手持缨红枪,身着银光盔甲,骑跨着高头大马,各种酷帅狂霸拽的模样,钟仪咽下口水,决定持坚决支持态度。
☆、第十五章 鸿鹄之志(二)
第二天,钟仪出门的时候,阿礼抱着花田,站在门口送他。
钟仪摸摸花田的头,花田在钟仪手掌里蹭蹭。
阿礼看着钟仪,戏谑道:“你有没有发现你自己最喜欢摸花田的哪个部位。”
钟仪听了,歪头,与花田对视。
花田晃晃自己的头。
钟仪回答:“应该是头部吧。”
阿礼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钟仪疑惑:“这还有为什么?”
阿礼说:“你的头脑笨笨的,所以喜欢摸更笨的头。”
他这是把他们两个都骂了。
钟仪瞪眼龇牙。
花田咧嘴。
阿礼耸肩:“我只是提醒你聪明点,不要和那个刘赋走的太近。”
钟仪心中疑惑:阿礼认识刘赋?!
阿礼忍受不了钟小仪**裸的表情:“你心里想什么不需要都表现在脸上。”
钟仪懒得和他理论:“为什么?刘赋怎么了?”
阿礼撇嘴:“五河书院的‘大才子’,自命不凡,人品极差。不要理睬他。”
钟仪似懂非懂。
阿礼看着钟仪,突然叹了一口气,他拍拍钟仪的肩膀:“上学去吧。”
钟仪不高兴地说:“你叹什么气?”
谁知阿礼摇头,颇为无奈地说:“你这么傻,以后被人骗了怎么办?”
钟仪刚想反驳,结果他按着钟仪的双肩说:“如果我真的去了繁城,你是否还能安好?”
钟仪撇嘴:“我这么多年不都是安好的很。”
阿礼微笑:“你得保证了,昨晚韩王爷给钟仪阚元阁的信件,我如果真的去了繁城,至少三年。”
钟仪惊讶:“这么久?三年?至少?”
阿礼点了点头,笑道:“是不是舍不得我了。”
钟仪斜眼:“八字还没一撇呢,万一你考不上呢。”
阿礼刚要回答,钟仪就听到马大叔的催促声。
阿礼向钟仪摆手:“去吧。”
钟仪趁机捏了一下阿礼的鼻子,嘻嘻哈哈地跳上了马车。
钟礼摸了摸自己的鼻梁,看着马车离开。
他转身回屋。
秋日的早晨,阳光居然温馨怡人。
还有三天。
钟礼已经决定去繁城的阚元阁了。
他翻开韩王爷给他的信件,阚元阁的要求苛刻,自己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这次秋试,如果有意向去面向军队培养的学校,就必须得参加武试。
钟礼取出自己的剑,闭眼思索着招式。
有人!
钟礼猛然睁眼。
钟函站在花拱门旁,对他微微一笑:“阿礼,是我。”
他一身白衣,反而衬得皮肤更为白皙,平时梳理整齐的黑色长发散散束在肩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眉,一双柔和清明的眼睛正看着钟礼。
钟礼放下剑:“爹,今日不去教课?”
钟函点头,看了看天空:“今天又是个晴天,真好。”
钟礼说:“爹,我三天之后便要秋试了。”
钟函看着钟礼,问:“报阚元阁吧?还有武试吧?”
钟礼点头。
钟函拍拍钟礼的肩膀:“爹相信你,你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钟礼笑了,沉默了一会儿,说:“ 我去北方,路过时也想看看河城如今的模样。”
钟函看着钟礼的笑,只觉得心里难受,只好道:“爹明白,到时候让你娘捎些东西,你就说来看望看望燕家两老。”
钟礼道:“谢谢爹。”
钟函摆摆手。
这时,管家老刘来了。
老刘道:“老爷,韩王爷的小厮来了。”
钟函的眉头隐隐皱起,问老刘:“可有说些什么?”
老刘恭敬回答:“似乎说是韩王爷想请老爷去欧家的莫玉阁挑选东西。”
钟函眉头皱的更深:“莫玉阁?那不是卖玉器首饰的地方?”
老刘不语。
钟函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向钟礼道别,走了出去。
老刘紧随着钟函,也跟着出去了。
钟礼留在原地,若有所思。
因为阿礼的话,钟仪认真上课,连眼神都没有给左边一次。
当然,右边也没给。
上午的课程依旧是《琴师礼仪守则》,不过估计祝夫子认为他们消化得快,所以那么厚的书本,其实教课的夫子总共有五位,不过他们最为熟悉的就是祝夫子,或许祝纹是他们见过的第一位夫子,又或许是他的博识风采将他们压的牢牢的。
上次在琴房里面,祝夫子为他们弹奏《哀兮》,凄美的琴声让在场的他们个个都屏息聆听。
祝夫子的手指生的非常好看,钟仪觉得爹爹已经是难得的修长白皙,他的手比爹爹的手似乎要小一点,关节也更加分明,却有一种莹润感,或许是他年轻一些吧。
自从知晓了祝夫子是王散因的表兄后,钟仪有时候会观察他,结果是:他只在年龄上超过了王散因,心智方面有时候甚至幼稚。
非常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每次在草坪上遇见学院养的白兔子,他都会在那里逗留一刻钟,单纯摸毛聊天。
但是李牧(钟仪后面靠左的那位同窗)有次送了他几只“可爱”的毛毛虫,他们硬是看见他白皙的脸变成粉红,再变成淡淡的青色。
李牧微笑着说:“夫子,这是祥祥楼最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