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仪脑海中浮现了阿礼微笑时候的模样和看书时候的模样,一刹那间冒出阿礼有时候也很温和的想法。
看来自己得要努力一番才行!
明天就要开学了,听说云英书院管的很严,像斗蛐蛐之类的不知道允不允许……
钟仪想了想,还是算了。
到了一个新环境,还是乖乖的比较好。
钟仪熄了灯,躺在床上,看了看花田的猫窝,里面已经传来了它轻微的呼噜声,这只懒猫,就是能睡。
钟仪弯了弯嘴角。
楼上没有传来什么动静,看来阿礼要么就在看书,要么就在睡觉,不过这个时间点,他看书的可能性比较大。
钟仪静了静心,睡着了。
☆、第十章 云英书院(四)
生活总是让人充满期待,今天就是开学的日子。
早餐摆的非常丰富,全是钟仪爱吃的。
在钟仪消灭掉两小笼灌汤包,一碗红豆粥和一颗水煮蛋后,他又在娘亲的热切目光下又喝下了一杯热豆浆。
娘亲不停地夹南瓜饼,夹煎饺,夹锅贴给钟仪,钟仪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碟子又满了。
娘亲一边为钟仪蘸醋,一边叮嘱他:“到了学院,要和夫子行礼,要做个有礼貌的孩子。”
钟仪吃掉一个蒸饺,点头:“是。”
娘亲喂给钟仪一小半酥饼:“和同学要友好相处,宽容待人,不要因为小事争吵。”
钟仪乖乖吃掉,点头:“是。”
娘亲喂钟仪一口粥:“要认真学习,你爹爹说今天主要学习小课程,要记牢了。”
钟仪乖乖咽下,点头:“嗝——”
娘亲:“……”
钟仪不好意思的从碗里抬头,对上爹爹含着笑意的眼睛。
钟函侧头对燕惠道:“小仪吃的多了,让他去上学吧。”
燕惠有些失落地放下汤勺,放弃了打算继续喂饱钟小仪的想法,秀眉微敛:“小仪,你去换衣服吧。”
钟仪呼出一口气:“那小仪回房了。”
钟仪飞快地逃走。
燕惠有些感叹:“这么快,小仪今天真的要去云英书院上学了,真想看见他长大后会是什么模样。”
钟函听了笑道:“当然是像他爹爹。”
燕惠侧头,瞧了瞧眉目依旧俊秀温和的钟函,笑道:“如果小仪的性子随你,反倒是会出乎钟仪的意料。”
钟函给自己舀了一大勺粥,道:“谁知道呢,说不定小仪会越来越沉稳懂事的。”
钟礼慢悠悠地咬掉最后一块软饼,叹了一口气:“沉稳懂事还早着呢——”
燕惠一愣:“怎讲?”
钟礼勾唇一笑,眼睛璀璨:“等会儿就知道了。”
燕惠和钟函对视,疑惑。
不出几秒,厅房便冲回一个熟悉的人影。
钟仪气喘吁吁地趴在桌上。
燕惠下了一大跳,放下碗筷:“怎么了小仪?”
钟仪“哼哧哼哧”地喘完气,勉强道:“没事……我忘带……玉牌了。”
钟函无奈:“玉牌是云英书院学生的身份凭证,你可要好好放在身上,不要弄丢了。”
钟仪乖乖受教,奔向房。
衣服经过娘亲和阿蓉的巧手,显然合身了许多。
淡青色的长袍长裤在钟仪身上倒也把钟仪衬出了几分明朗爽洁。
钟礼抱臂,倚着门看钟小仪在落地镜前“搔首弄姿”。
刻意地打了个哈欠,钟礼戏谑道:“和谁去相亲呢?莫非是看中刘小胖了?”
钟仪被他吓得一惊,又被他的话气的不轻。
这话是出自于他们小时候玩的过家家之类的游戏,曾经钟仪被抽到过一次做“新娘”,被迫披上红盖头,然后让钟仪来选相亲对象。
钟仪闭着眼随手一指:“就是你!”
耳边突然炸起哄笑声。
钟仪睁开眼,发现面红耳赤的刘小胖站在钟仪面前。
刘小胖红着脸,扭扭捏捏地说:“小仪……我真高兴,你是……第一个……选我的‘新娘’呢,还有,小仪,你……真好看……”
钟仪:“……”
后来记不清了,应该是很混乱的场面,因为最后钟仪记得,他是被刚好放学回来的阿礼背在背上扛回去的……据说当时他龇牙咧嘴的模样给单纯无辜的刘小胖留下了难以泯灭的深刻印象……
阿礼拿起钟仪的背包,挑眉:“还发呆,难不成看上我了?”他还煞有介事地来回瞟瞟钟仪:“啧啧,你勉强入的了我的眼。”
钟仪冷笑:“呵呵。”
捏紧了拳头,揍了上去。
阿礼在钟仪背后装模作样地喊:“痛!好痛!小仪,你好狠心——”
钟仪闻若未闻地走至房门外,和刚刚觅食回来的花田打了个招呼,凑到它耳边说:“如果阿礼再发疯,你就给我治治他!”
花田耳朵一哆嗦,猫脸迅速呈现严肃的表情:“喵!”
钟仪摸摸它的柔软皮毛,满足地向大门走去。
马大叔帮钟仪领着背包,送钟仪上了马车:“小少爷,坐稳了,一会儿就到。”
钟仪心情很好:“好的,有劳马大叔。”
钟小仪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院落的那一刹那,花田就投降了。
钟小仪房内的地毯上,钟礼眯着眼挠着花田的脖子下巴,花田享受地露出肚皮。
钟礼笑地和蔼可亲:“花田,小仪以后和谁走得近,你可要记牢了。”
花田眯着猫眼,发出愉快“咕噜”一声。
钟礼继续微笑:“你说,你会不会第一时间通报给我?”
花田立刻睁大双眼,圆圆亮亮的眼神中充满忠诚的光芒:“喵!”
钟礼满意笑笑,继续抚摸花田,走之前赏给花田一包银鱼干。
钟小仪之前只在教学水平中等偏上的上学,自然没有见过大学院的气派。
今天是秋季里的一个大晴天,太阳很早就出来了。
书院大门早就被各式各样的马车轿子堵得水泄不通,熙熙攘攘的声音混杂着传来。
不是只有六个选拔出来的琴子吗?难道是高年级的今天也一起开学?
总而言之,人很多。
马大叔凭着过人的技术,硬是将钟小仪送到了书院里面。
掀开马车帘,走马观花地胡乱看着书院前殿的亭台楼阁,绿树红花,陌生又熟悉的那座高高的木质楼房以及那块悬在高高大门上,著名的镶金牌匾。
下了马车,钟仪晕头转向,回头看了看背后的车水马龙,钟仪不由催促:“马大叔,我们进去吧。”
马大叔擦擦汗,将钟仪的背包拿着,憨厚地笑:“好的好的。”
他们抬步就走,步子很大,动作很快。
然而他们这么火急火燎地走路姿态还是被一名年轻夫子“勇敢”地拦住了。
年轻夫子高高瘦瘦,面容白净。他穿着云英书院的夫子制服,但是款式和爹爹的不同,应该是后来新任的。
年轻夫子笑了:“我是学院的夫子,你是通过琴师选拔,进入云英书院的琴子吗?”
钟仪恭恭敬敬地回答:“是,夫子。”
年轻夫子弯腰,与钟仪的眼睛平视:“把你的玉牌给我看看好吗?”
钟仪用力点头。
然后开始在衣服里翻找——为了玉牌的安全起见,钟仪将他放在了里层衣服的里层口袋。
等玉牌翻出来之后,钟仪又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年轻夫子。
祝纹从钟小仪的小小手掌中接过,因为贴近身体,玉牌已经有了一些温度。
这种温度,很容易让本来心就柔软的人更加柔软。
祝纹认真地检查一番,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钟仪?”
钟仪老实点头:“是。”
年轻夫子笑了,容颜在微暖的阳光中显得柔和亲切。
他说:“我是你的夫子,祝纹。”
钟仪心中猛然一跳:这么巧?一来就碰上带自己的夫子?
钟仪想了想,试探的问:“祝夫子是宴会级别的琴师吗?”
祝纹笑眯眯地点头。
钟仪惊讶:“可是您看起来好年轻啊,真了不起。”
祝纹歪了歪头,笑道:“我今年已经十八了,比起你的父亲——钟函钟琴师,我可差得远呢。”
想起爹爹从云英书院结业时才十五岁,的确是天才。
不过祝纹也就十八岁,也是天才。
钟仪表示压力很大。
祝纹温柔地看着钟仪,钟仪习惯把所有表情都写在脸上,此刻瞬间有些黯然。
祝纹心下了然:“不过,你现在做得不是很出色吗?或许以后,你会比你父亲更加出色,成为一名宫廷琴师。”
看着祝夫子温暖的笑容,钟仪用力点头:“我会的!”
祝纹站直,摸了摸钟小仪的头发,对马大叔说:“您可以将他带进学堂的大厅处,那里会有接待人员。”
他递给马大叔一张精致的硬板纸张,上面只是很简洁的表明了钟仪的姓名,入学身份,学楼,学堂号以及夫子的姓名。
钟仪目前对祝夫子很有好感,向他笑容满面地招手暂别,他也笑眯眯地冲钟仪点头。
选拔考试通过的琴子似乎专门用一个楼,楼层不高,但是宽敞明亮布置精致,地上是打磨光滑的平石,走廊上散散的摆放些开放繁丽的花束,看似随意,却别有雅致。从走廊走过去,偶尔微风拂面,只觉得舒心愉悦。
走尽了走廊,便是学堂的大厅。
大厅里的人不多,似乎是临时弄的站点,都围着一两个人询问者什么。
有一个穿着书院制服的人员简单问了一下他们,钟仪拿出了硬质纸张给她,还有他的玉牌。
管事的认真核对后交还给了他们,说:“你可以上楼了,但是除了学子以外,任何闲杂人等都得回去了。”
马大叔呵呵笑着对管事的说:“可否通融通融,我家小少爷第一天来……”
管事的一脸冰冷。
马大叔:“……”
马大叔回头对钟仪说:“小少爷,那我回去和老爷夫人禀报。”
钟仪点头:“中午放学爹爹回来接我吗?”
马大叔一拍脑袋,傻笑:“看我给忘了,老爷今天要来书院,今早说他中午来接你。”
钟仪和马大叔告别,管事的带钟仪上了楼之后就自己又下楼了。
楼上又是一番天地,阳光洒在地面上,反射的明媚耀眼。钟仪一边观赏着绿色植物,一边打量着学堂。
唔,学堂倒是和的学堂没什么两样。
往前走着,就是琴房。
钟仪心奋的走进去,发现陈列的都是好琴,钟仪伸手触动一根弦,古朴灵动的声音立马流泻。
这真是不错。
钟仪美滋滋地到处走着,走回楼梯处,刚好迎上祝夫子和他身后的五个琴子。
☆、第十一章 云英书院(五)
往前走着,就是琴房。
钟仪心奋的走进去,发现陈列的都是好琴,钟仪伸手触动一根弦,古朴灵动的声音立马流泻。
这真是不错。
钟仪美滋滋地到处走着,走回楼梯处,刚好迎上祝夫子和他身后的五个琴子。
钟仪连忙行礼:“祝夫子。”
祝纹微笑点头:“人齐了,他们们去学堂吧。”
他们六人跟在祝夫子身后,向刚刚打探过的学堂迈进。
因为不熟,钟仪只敢偷偷瞟瞟他们,估计原来都不相熟,他们六个人在这不长不短的路途中一直很沉默。
祝纹打开学堂的门锁,推开门,阳光就从门外顺利进入了学堂内。明亮的光芒给纤尘不染的学堂增添了几分暖意。
祝夫子微笑道:“请进,各自坐下吧。”
他们低头:“谢夫子。”
学堂里总共只有九个长桌,摆成三乘三的样式。
他们纷纷入座,前两排刚刚好坐满。
钟仪坐在第一排的中间,向左右的两个家伙笑笑,左边的稍微友好,回钟仪一个皮笑肉不笑,右边的就更为直接的——他无视了钟仪。
钟仪并未放在心上,估计他们怕生,以后多玩玩就好了。(当然,后来钟仪发现,无论他和他们相处多久,他们还是“怕生”……)
祝夫子站在讲台上,举起戒尺向他们微笑。
钟仪:“……”
不是吧,第一天就示威吗?果然人不可貌相,这么温和俊秀的祝纹心里住着一个爱用戒尺的老师……
钟仪竖起耳朵捕获周围信息,发现耳边一片寂静。
祝纹看着琴子们个个面色紧张,他扑哧一笑,放下戒尺:“你们不要误会,我是想说,在今后的学习过程中,我不希望用上这个。”
祝纹扫视一圈,发现琴子们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忍俊不禁。
祝纹笑道:“今天我已经自我介绍了,对于你们也有浅薄的一些了解。不如第一堂课,就让你们互相介绍自己,如何?”
此话刚出,坐在第二排靠左的一个个子高高,皮肤偏黑的琴子就“刷”地笔直站立起来,声音坚定:“祝夫子,我希望可以请您直接传授知识,至于认识同窗,我们私下可以做到。”
祝夫子微笑,眼睛弯弯的:“好,请你坐下。”他看了看其他抿唇不语的琴子:“你们认为呢?”
钟仪刚想反对:开学第一天就上课多不好玩啊。
结果幸好钟仪只是这么“想”,没有付诸行动,因为刚才祝夫子话音刚落,钟仪周围的同窗们都齐声说:“同意!”
钟仪低头惭愧:“……”
祝夫子点了点头,看着面容不太自在的钟仪,微笑道:“钟仪,你认为呢?”
钟仪抬头,做出一副颇为赞同的模样,点点头说:“我也同意。”
祝夫子笑眯眯地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么我就为大家上第一堂课吧。今天我们先学习这本《琴师礼仪守则》,你们在书桌的抽屉里可以找到。”
望着祝夫子从他的讲台里拿出的那本厚厚的白皮书,他们听话的打开书桌肚子,成功发现一大摞书。
祝夫子说:“现在这些书就是你们的了,记得写上姓名。”
他们恭敬地回答:“是。”
祝夫子显然是效率很高的那种年轻夫子,看他们找出《琴师礼仪守则》,就开始负责详细地授课。
听了一刻钟,发现是比较基本的东西,在家里耳濡目染和爹爹的教导之下,钟仪都掌握的七七八八了。
钟仪看了看左右那两位严肃的表情,只好一面端着严肃听课的架子,一面在心里泪流满面:理论课,真的不好玩!
祝夫子是那种在教学授课方面很认真的那种,表情柔和,解说到位,说实话,就这么对着祝夫子发呆,还蛮赏心悦目的。
祝纹停下,看了看钟仪定住良久的眼神,心想:莫非是我授课过于枯燥了吗?
祝纹立马提高音量,更加投入地讲了进去。
纵使这样,钟仪还是处于发呆中。
祝夫子只好穿插了一句:“大家认真听讲。每一学时过后都会有测评的,这会纳入每个学期的最终考试成绩的。”
钟仪听了,点点头表示赞同。
课堂上一直很安静,这六个琴子大多数是经过培养的,对知识的把握能力都很不错。
祝夫子检查完之后,非常满意地夸奖了他们。
不一会儿,古老的钟声响起。
“咚——咚——咚——”
传到了学堂里来,祝夫子就拍拍手掌,微笑道:“今天上午的课程就到这里了。”
这是放学的意思吗?
钟仪看了看周围的同窗们,在他们的脸上发现了几丝松懈。
祝夫子走出门之后,他们行礼:“夫子慢走。”
下楼的时候他们依旧沉默,按照座位顺序有序下楼。
天知道为什么他们怎么这么安静,钟仪现在十分怀念的小同窗们。
深呼一口气——看来,要想和他们玩斗蛐蛐,是不可能的了。
钟仪下了楼,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