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端木翎的声音好像在笑,又好像并没有笑。
暧昧的语气里含着莫名的危机,让人难受。
可苏碧落毫不买他的帐。
只是动作一顿,轻轻巧巧地翻了个身,伏在端木翎的身上。
冰凉的发丝垂下来,桃花眼微微一眯,凌冽的气势哪里像是惯于侍人的男宠。
嘴唇略一勾起,避开危险的话题,凉淡一言:“难道翎,还是在把区区当做男宠?”
笃定又自信的语气,分明是上位者才有的。
两人对视良久,沉黑的眸子里情绪交缠,无声交锋。
☆、79。端木翎
“自然不是,小柳儿莫要怀疑本少的真心。”
端木翎忽尔笑道。
伸手抱住苏碧落的腰,略施巧劲,就换成他在上苏碧落在下的形式了。
剑眉星目的刚阳气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才是在下的那方。
当然,对于这点他也十分郁闷。
非常想反受为攻一次啊!
于是心动不如行动,那夜后再没机会亲近导致时常蠢蠢欲动的身子,自然地贴近苏碧落,隔着衣服由轻到重缓缓磨蹭。
可惜此时的苏大爷只觉得万分无趣,四平八稳地任由他在自己身上煽火。
苏碧落此时的脑子里却全是蓝珏书。
蓝珏书那股子苗疆式的坦诚……
蓝珏书的自傲被打碎的样子……
还有隐忍到极致崩溃时的哭泣的脸……
于是苏碧落在端木翎不能置信的目光下毫不犹豫地推开了他。
“区区突然想到,还有一笔生意需要再斟酌一二,实在无心白日……。二少见谅。”
苏碧落起身理衣不是很郑重地向端木翎告歉。
端木翎的欲望已是半硬,就快要箭在弦上,谁知苏碧落来这招。
还以为是苏碧落又在玩什么把戏,不甚在意地也起身向苏碧落背后贴去。
双手松松环住苏碧落的腰侧,鼻尖在苏碧落颈项摩挲,姿态亲近。
“符离城中本少尚能做主一二,有什么不妨待会子再议,本少给你做主如何?”
“二少好大口气。区区做生意向来公平公正,从不占杀鸡取卵的便宜。只能心领二少的好意了。”苏碧落理了理袖口,轻轻地一根根掰开端木翎的双手。
端木翎见他姿态坚定,不像是欲擒故纵或是其他什么手段,只得坐回软榻上暗自喘匀气,平复自己的冲动。
看到端木翎的眼刀子,苏碧落只当和风拂过,不甚介意。
转身撩袍坐上书案后的太师椅,随手取了本账册卷宗细细翻了起来,道:“晚膳时间尚早,若是二少无事,不妨随意再坐会儿。”
男人的欲望被打断任谁都不会有好脾气,更别提苏碧落一副“蹭饭请自便”的态度更是让端木翎气不打一处来。
笑话,他一个堂堂的城主二公子,怎会做蹭饭的勾当!
好吧,他承认,他不光想蹭饭,还想再蹭个床。
端木翎的手死死地握住软榻扶手,紧了松,松了再紧。脸上的表情也变换了几个颜色。
最终还是一拍扶手,狠狠地挥了挥衣袖,连告别也省了,径直出了柳园。
☆、80。我只是想帮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城中三少府内,蓝珏书因为过了被迫发情期,心情倒是渐渐走出阴霾。
虽说天书只拿到了一半,但剩下的一半是急不来的事儿。何况金印的下落不明,只能肯定就在符离境内,所以同样对金印有必得之心的苏碧落暂时也肯定不会离开符离。
符离现下布满了苗疆和华胥的暗探。风暖和锦瑟倒是没什么动静。
蓝珏书一边心不在焉地吹着侗笛,一边想着事情。
风暖国尚处在内乱之中,惯来是不参合三家的争夺斗争。但这次锦瑟国居然也什么动静没有?
十分不符合常理啊。
正当他的笛声随着他的思绪飘远时,他听到了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然后脚步声停在理他不远不近的地方。
“既然来了,何以距离尚远就顿足不前?”蓝珏书停下已经不知吹到哪首曲子的侗笛,面上挂着疏离淡漠的表情开口道。
“距离太近,我怕唐突。”
“我非佳人,何来唐突?”
“你在我心中……比佳人更……”
“端木衍!”
蓝珏书的面上带了明显的厌恶与不耐烦,蓦地低吼。
“抱歉,我不会再惹你不快了。”端木衍现下诚惶诚恐的表情若是被外头的那些公子哥看到,定会大吃一惊。
“够了。”
蓝珏书扶了扶额,觉得比面对苏碧落还要累。
转身进了小亭,撩袍入座。
端木衍也随之进了小亭坐定。
“珏书,你拿到天书了?”端木衍悄悄收起痴迷的眼神,问道。
“只拿到半部。另外半部被人捷足先登了。”蓝珏书将侗笛别回腰间,抿了口茶,淡淡地说道。
“是谁的动作这么快?若那人尚在符离,需不需要我动手?”端木衍端着杯子的手一顿,认真道。
“是……算了,这事我会自行解决。你不要自己下水,到时候和你父亲不好交代。”蓝珏书皱了皱眉,把欲出口的话咽进去。
“珏书,我是真的想帮你。单纯……以朋友的立场帮你。不要拒绝我好么?”端木衍握着杯子的手微微泛着白,“父亲的野心太大,符离城不足以支撑他的野心。你把天书带走,绝了他的念想,于父亲和符离城,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唔,但因此让城主与你反目,也非我本意。”蓝珏书转了转杯子,沉吟道。
“放心吧,我在外多年,父亲不会怀疑到我头上。何况,我什么也没做不是么?”知道蓝珏书对自己尚存关怀,端木衍不由心情大好,狡黠地眨了眨眼,笑道。
“是啊,除了掩饰我出城入城的痕迹顺便故意泄露符离城的隐秘资料给我。”蓝珏书放下杯子,径自起身离开。
☆、81。错的时间,错的人
端木衍看着蓝珏书的背影,心内一阵冲动,心底盘旋多年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若当年你未救我,也没有因为救我害随风被你阿爹不慎打断双腿。若我们现下才相遇,”端木衍的声音被风吹散:“我们能不能重新再开始?”
蓝珏书的身形顿了一顿,却没有回头。
清冷的声音被风送回:“世界没有如果。就算重新相遇,那又怎样?”
虽然是错的时间,但最重要的——因为你不是对的人呵……
何况你已做得够多,再多的怨恨也被你抚平,我没有再怪你。只是如果不这么对你,我不知该如何面对我自己。
害瘸大哥的腿的人,其实是我。
是我忍不住,求大哥放我出去玩。
也是我贪玩,去禁地看到了上代的圣子,还救了明知道来历不明的你。
更是我没用,连几棍棒都挨不住,哥哥扑到我身上的时候,没力气及时推开他。让执刑的侍卫收不住力道,打中大哥的膝盖。
所以,大哥这辈子再也站不起来,都是我害的。
无论是多艰难的事情,只要能保护大哥,不管多超出我的能力,不管伤害多少人,我都会义无反顾。
虽然不需要再向苏碧落求欢,但蓝珏书还是习惯性地半夜翻墙进了柳园,却意外看到苏碧落和慕容情正在争执什么。
蓝珏书悠闲地踱着步子,纷扬的小雪落在他肩头。
推开书房门的时候,恍如山水入红尘般清隽。
书房里铺了地暖,整个屋子暖融融的,苏碧落和慕容情端坐书房两侧,犹如两军对垒一样面色严肃。
“小情,是不是他又欺负你了?”蓝珏书翘了翘唇,直觉就是苏碧落又无聊到开始捉弄人了。
“哎哎,你这是什么话?区区如此正直良善的大好青年,如何会欺负人?”苏碧落无辜地摊手,坐在太师椅上的身子歪地不成形。
“蓝哥哥,你帮帮我,帮我报仇好不好?”慕容情情绪激动,
“怎么了?”虽然蓝珏书尚在迷茫状,不过还是温柔地安抚慕容情道。
“蓝哥哥,毁家之仇不共戴天,我要杀光端木一家!”慕容情的眸子被愤怒充斥。
“杀光?你怎么杀?你拿什么杀?”单手撑着脑袋,苏碧落指尖拨弄着手炉上的铜环,嗤笑。
“对,我功体被破,就凭我一个人,是没办法杀死端木一家。”慕容情脸上的表情哀伤又绝望,让两人不免心生愧疚。
苏碧落拨弄着手炉,心里不断算计着。
蓝珏书心下有些软,便安慰道:“既然都出来了,好好活着不好么?我给你一笔银子,护你出城。你隐姓埋名过你想过的生活。”
苏碧落小小打了个哈欠,最近真是有些忙累啊。
那边描绘远景到唾沫横飞的那只,你问过区区的意见了么?谁准那孩子隐姓埋名了???
不过苏碧落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瞅着交涉的两人。
☆、82。战争要是开始,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不要再卷入天下风云之中了,可好?”蓝珏书的声音愈发温柔恳切。
“不,不好。”慕容情死命摇头,“怎么可能好?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那你想如何报仇?”苏碧落兀地插话道。
蓝珏书方才想到除了他之外还有个苏碧落。
就算他肯放过慕容情,苏碧落也是不可能将这么大一个变数放走的。
他只好暂且落座在另一侧椅子上。
“苏哥哥,蓝哥哥,我们做笔交易如何?”慕容情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冷静道。
“哦?”苏碧落挑起半边眉,稍微直了直身子,略有兴趣地吱了个单音。
“我知道,除了我慕容山庄的天书,你们对天地、人、三枚金印还有兴趣,对不对?”慕容情眼神掠过两人。
“嗯?”苏碧落眯了眯眼,略抬起下巴,示意慕容情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其中两枚金印的下落,并能帮你们取得其中的人印。只要你们谁帮我复仇,我就帮他拿到那枚金印,如何?”慕容情胸有成竹地继续说道。
颜醉皇朝日渐势弱,两位皇子为了争夺皇位而无所不用其极,导致颜醉皇朝气运终止。分封各地的诸侯趁势划地而治,自立为王。
诸王联合攻破皇城,大皇子被当即斩杀,二皇子被联军逼入皇宫死角,也总算有些皇族的自尊,抹脖子自尽了。
诸王占据皇宫后开始坐地分赃,收获皆丰,唯独找不到代表天子权威的天、皇后的地以及太子的人这三枚御用金印。诸王皆不服他人称皇,又都是老奸巨猾之辈,无奈之下商量出个主意,若哪国将三枚金印都收于囊中,便可一统这天下。
只可惜,几十年过去了,三枚金印连个影子也不曾露在众人眼中。
从那以后,经过几十年的相互吞并,只剩北方华胥,南方风暖,西方苗疆,东方锦瑟,和曾经的皇城——现在的符离城。
苏碧落和蓝珏书原本就为了金印而来,但——
“就算是如此,区区也不可能帮你去暗杀端木羯。”苏碧落斩钉截铁打断了慕容情的话,“并且,区区也不会让蓝珏书有机会替你去。”
“为什么?”原本自信满满的慕容情被这话说得一愣,有些不知所以。
“不为什么。”苏碧落蔑笑一声:“符离城现下少不了端木羯。你不顾生灵涂炭,区区却不想天下提早大乱。”
许久没有说话的蓝珏书拍了拍显得失落的慕容情,温柔而又严肃道:“小情,这事需从长计议。”
慕容情还未从失落的打击中回神,眨了眨眼睛。
“一旦战争开始,那金印还有何意义?”苏碧落斜了一眼呆呆的慕容情,凉凉道。
慕容情顿如醍醐灌顶。
☆、83。那个少年,确实比谁都通透
慕容情并不是愚昧到只知道报仇的人,只是久避于世的少年猝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急于求成,导致忽略了其他的太多事。
比如,苏碧落的目的是兵不血刃得到符离城。
比如,蓝珏书虽然表面温柔内心冷漠,却亦有不想天下大乱的理由。
比如,一旦控制符离城的端木家倒了,天下必会有场争夺符离城的大战,战火很可能会连绵整块大陆。
慕容情颓然地瘫倒在椅子上。
面若死灰。
蓝珏书抿了抿唇,觉得慕容情实在可怜,可惜这点上自己帮不了他,不由又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气氛静默,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只有慕容情压抑不住地低低喘气声,比撕心裂肺的嚎哭还要割裂人心。
慕容情喘了一会儿,总算把气给喘匀了。眼早红了一圈,和个兔子似地。
少年想通了最主要的这茬,那么其他的事儿也很快就想通了。
只是声音还不住地悲恸,低低道:“既然如此,虽我对天下不在意,想必就算我不求你们自己亲自去,你们也是会阻止我的吧。”
两人皆默然。
慕容情伸手使劲搓了搓脸,直到把脸搓个通红,才挤出一点笑:“谢谢你们最后没抛下我,带我出谷。想必之后,我也不可能会有自由。所以以后,请两位哥哥看在相处一场的份上,多多关照。”
苏碧落和蓝珏书互看一眼,心下复杂。
慕容情就这么继续在柳园住下去。
苏碧落通常每天都很忙,忙着拜访很多有名望的人,再加上时不时要应付个诗会或是游玩之类的活动,常常是披星而出,戴月而回。而慕容情现下不适合在符离城出现,所以慕容情只能呆在柳园,每天和总管小僮长生玩耍,再就是望眼欲穿似地等着蓝珏书来看他。
连长生都时常吐槽说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倚门望君归的怨妇啊亲!
经过段日子,慕容情发现柳园的仆从甚至比自己的慕容山庄还要少。
虽然这当中多多少少有柳园不如慕容山庄占地大这种因素,但不经意的时候,半夜时他总会发现一些黑影在园子里突然出现,又突然不见。而且柳园的仆从大部分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就连那个和他一般大的总管小僮长生,也不可小觑。
能在这样的年纪做到柳园总管,手段自是不必说,尤其他还是苏碧落唯一亲近的书童。
光是看到他和苏碧落斗嘴能不落下风,慕容情就着实佩服。
可是这些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仅着白色里衣半靠在床头翻阅闲书的慕容情哂笑了一下。
苏碧落并不禁止慕容情哪里该去哪里不能去。
不过苏碧落也同样知道,慕容情如此冰雪聪慧,总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而什么事情得闭口装傻,少年比谁都清楚通透。
☆、84。困觉吧
现下已是春寒料峭,正是雷雨多发时节。
所以当天空劈过一道惊雷的时候,慕容情掀开被子,提着书赤着脚就奔出回廊,宽大的白色里衣在回廊里划出一条直线。
他直接奔到苏碧落房门口。
站在房门口,重重呼吸着,提起的手落下,又提起。
然后门开了,苏碧落果然还是白日的一身藏青色袍子,未曾睡下。
再然后,又是一个惊雷划过天际。
慕容情丢了书就扑进了苏碧落的怀里,书在半空中划了条弧线落在地上。
雷光一刹那照亮了慕容情惊慌失措的眼和瑟瑟发抖的身子。
苏碧落扶住慕容情的双肘,道:“怎么了?”
慕容情埋进苏碧落胸口,听到一声声稳健的心跳,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闷闷地声音从苏碧落胸腔的位置传上来。
“没……没什么,就是有些着慌。”倔强的少年怎肯明示软弱,只是含含糊糊地憋出了句话。
“呵呵,这么多年你还未曾习惯雷雨天独